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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閣》第3章
第三章

  今天外頭天氣有些陰陰的,吹來的夏風不如之前的沉悶,卻不是下雨的徵兆。這樣的氣候非常吸引我,在經由唐焰的同意之後,我和沈醫師逐移到屋外平台上納涼閒聊。會提到今早我與唐焰之間的對話,純粹無聊使然,倒沒料到他會對唐焰的性向問題做出如此評語,臉紅之餘,不禁莞爾。

   唇角微微勾起,目光不經意地掃向身旁落地窗的反射倒影,我看著客廳裡的唐焰手持一份文件,偕同李允曦以手提電腦直接與分公司的主管人員進行視訊會議,他的神情嚴肅專注,很是迷人......

   「如何?有沒有覺得焰的出色俊朗像是結合了古希臘神話中的戰神阿修斯以及太陽神阿波羅的種種獨特優點所打造而成的?」

   咦,這種形容可謂極品中的極品。我移回目光看向沈醫師,見他一臉玩味的笑。

   我摸著鼻子,故意說出如下評語:「沈醫師,你真不厚道,怎麼可以拐著彎罵焰主霸道任性又自戀,小心他聽到惱羞成怒,一拳頭回敬你。」

   沈醫師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又大笑起來。他一邊收起血壓計,一邊說道:

   「詩嵐呀詩嵐,你可真是聰明,曲解我的意思也就算了,還光明正大的損人!看來這段時間,你也是積怨已久了。很好很好,心底有話就要說,這樣才不會悶出病來。」

   這下,真是羞得我面紅耳赤,低聲認錯:

   「抱歉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在我面前不用拘束,自然就好。」沈醫師揉著我的頭,拿出耳溫槍替我量體溫。看著上頭顯示的數字,他皺眉道:「血壓正常,體溫卻偏低。」

   「啊!」不是吧?我趕緊搓搓手腳。

   「不用搓了。你體質虛寒,怎麼搓也沒用,得靠藥膳溫補長期調養才能獲得改善。」

   我又「啊」了一聲,苦著臉說道:「我不要變成藥罐子。」

   沈醫師持筆書寫我的病歷記錄,好聲好氣地安慰我:

   「其實你不用想的太嚴重,就當是平常吃飯喝湯,藥膳這種東西並不難吃。」

   我整個人已經蜷縮在椅子上,拉高薄毯,哀聲歎氣:

   「你會告訴焰主嗎?」

   「當然。這事瞞不過去。」

   我就知道。「是我笨,問了個蠢問題。」

   「看開點,沒什麼大不了的。」沈醫師努了努嘴,示意屋內忙碌的兩人已結束會議走了出來。

   唐焰神清氣爽;李允曦則是一臉哀怨。

   「怎麼了?是天要塌了嗎?瞧你一副苦瓜相。」沈醫師不解地問。

   「我苦!假期的最後一天,老大要派我回分公司代他加班處理事務,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來。」李允曦提著公文包,哇啦哇啦地叫著:「我明天還要負責開車回台北,天哪!老大虐待員工!」

   「吵死了,有完沒完?」唐焰瞪他一眼,催促著:「還不趕緊回去公司,石經理他們還在等你的文件。」

   「知道了,這不就要過去了。」李允曦伸手跟他討休旅車的鑰匙。

   東西一到手,他依依不捨地看了我一眼,說道:

   「小傢伙,不要忘了我,李哥哥會想你的。」

   神經,又不是見不到面了,幹嘛搞得活像十八相送,逗得我噗地一聲笑出來。

   「啊!小傢伙笑了!很好很好,就是要笑才好看。」李允曦很是欣慰地點頭。

   唐焰這回真是不客氣了,抬腿踹他一記,冷聲道:

   「還不快走。」

   「要走了要走了。」李允曦表情更加哀怨,對我揮手道別之後,便駕車離開了。

   真是可憐,不得不屈服在唐焰的暴力之下。

   無奈我擠不出半點同情心,反倒是眼睛都笑彎了。

   「克制點,小心岔了氣。」唐焰抱住我的腰,跟我調換位子。

   坐在他的大腿上,我頻頻深呼吸。

   沈醫師正在跟唐焰報告我身體的檢查結果。唐焰聽完之後,沒多大反應,只是摸著我的臉頰,說道:「你的身體真差。」

   哇哩咧,有沒有聽錯?不過是體溫偏低,就認定我身體不好,什麼跟什麼!

   「焰,詩嵐的身體必須開始長期調養,不然以後問題一大堆。」

   「我的身體很好!」聽不下去,我出聲抗議。

   卻惹來唐焰的嘲笑:「好不好不是由你來認定的,培安是醫生,他說了算。」

   一句話把我堵得死死的,我當下閉嘴。

   聽他們談論東談論西的,話說到差不多了,沈醫師這才提著吃飯傢伙忙自己的事去。留下我和唐焰大眼瞪小眼......

   「你的表情很不服氣呀。」唐焰扯著嘴角說道。

   我悶悶地點頭。「我沒病,很健康,可不可以不要吃藥?」非常堅持己見。

   「不可以。」一句話判定我的抗議無效。唐焰摸著我的手,皺眉道:「真涼。」

   「不好意思啊,我體質虛寒。」自然手足冰涼。

   唐焰笑了笑:「沒關係,我有法子幫你取暖。」話說完,只見他動作麻利地脫下我的褲子,一陣風吹來,白晰裸露的雙腿涼颼颼。

   我當場傻眼!光天化日之下,這人該不會想玩點刺激的吧?

   果然,他開始解褲頭、拉拉煉,抱著我換個坐姿,要我面對面地跨坐在他身上。

   他挺立的分身頂著我,讓我有點臉紅心跳......

   「啊!」我輕叫一聲,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感覺體內的東西被他抽了出來。

   唐焰拉過薄毯,將我和他的下半身包著緊密,半點春光也不外洩。

   「進來。」他拍著我的臀瓣,說道:「你應該學會了怎麼收縮擴張,自己進來。」

   不管幾次,我仍是對這種事情感到羞赧。紅著臉,我遵照唐焰的指示,將後穴對準他的分身,慢慢、慢慢地將它納入自己緊窒的體內──

   「嗯......」唐焰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學會了。所以,不會疼痛。

   直到身下的男人穩住我的腰,激烈地動了起來,被磨擦的酥麻痛癢,這才使我不由得呻吟起來,體溫逐漸升高,任由情慾縱橫.......

   「焰主......啊.......嗯......慢一點,太快了......啊.......嗯嗯.......」

   男人的動作沒有減緩,反而撞擊猛烈!一上一下,次次皆頂入最深處,我的敏感點一直被不斷刺激著,彷若浪潮一波波洶湧襲來,讓我幾乎滅頂......

   只能不停呼喚著他的名字,宛如抓住一塊救命的浮木。

   「焰主......焰主......」我淚流滿面,啜泣不已。

   唐焰則是吻著我的淚,輕輕地說道:「你是我的......嵐兒,你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啊......」

   意亂情迷間,似乎連自己說些什麼都不曉得,只是單純的呼應。在激情的漩渦中,與他一同深陷,名為情慾的泥沼......

   這就是唐焰,我永遠也擺脫不了的男人。

   絕對的霸道強勢!

   絕對的唯我獨尊!

   恍惚中,這個令我怨懟懼怕,卻又莫名吸引我的男人,用他厚實的手掌捧住了我的臉,用著溫柔的語氣對我說:

   「嵐兒,等明天回到青閣,你就搬來我的房間吧。」

   我被他聲音迷醉了,眨著氤氳的眼睛,傻傻地應和著:

   「好......我聽話......」

   「我的嵐兒真乖.......」唐焰露出邪魅的笑容,吻住我的唇,再次將我拖入極樂歡愛之中,一如被囚禁的蝶。

   在青閣,似乎沒有所謂的時間,除了每日的日昇月落,讓我明白日子一樣在過;基本上,很多事情並沒有改變太多,我的生活依舊在囚禁中尋求一份平淡自若。

   每一天,我總會看著庭院的繁花似錦,細數春秋四季的迎來送走,歲月催人老,但在我身上卻看不到多大的轉變。我的外表依舊是難脫稚氣的娃娃臉、說話的語調仍是討喜的娃娃音,身長是高了幾公分,可惜在同性之間,仍舊矮得可憐;唯一算得上變化最大的,那就是我的頭髮已經長及腰間,用的是三年的時間換來的結果。

   是的,我十八歲了。

   自從三年前從高雄回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青閣一步。

   在這裡,我送走十五歲的難堪悲傷,迎來十六歲的青澀酸苦,跨過十七歲的蛻變成長,直到十八歲這年,我才真正完全學會何謂「極苦便是極樂」的人生哲學。

   朝夕相處的三年,唐焰待我不好嗎?不,他待我極好,有疼有寵,從不吝嗇在我身上付出;可問題是,絕大多數,他在床第之間的表現仍是可怕!通常這時,我都會非常懷念他偶爾展現的溫柔。幸好,人類與生俱來就有一種適應環境潮流的本能;如今的我,已然懂得在苦痛之中尋找快樂,無論白天黑夜,我謹守本份,盡心盡力地服侍我的主人,取悅他、討好他,並在他需要的時候,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經過唐焰三年的精心調教,我的身體早已變得曼妙敏感,再也離不開他的掌握。

   他是我唯一的男人,亦是我此生所背負的宿命。

   我不愛他,卻也不能沒有他。

   很可悲,可我已經認命,從此以他為天地,任由他左右著我的喜怒哀樂。

   如此逆來順受的表現,當然贏得他的滿意和讚賞;因著如此,我得到他全部的關注。而他,也信守了當初對我的承諾,所以後來,他給了我在青閣隨意走動的自由,並且吩咐精明能幹的管家伯伯貼身照顧我的日常起居。表面看來,一切都好;可實際上,我卻心知肚明,所謂的照顧也不過是另一種變相的監視。

   說到底,我和他之間,仍舊是雲泥之別,永不可能平等。

   唉......萬般惆悵無奈,也只能化作一聲無言的歎息。

   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雲隨風動,又是一季丹桂飄香金風送爽,天涼好個秋啊......

   「我的小少爺,你又再發呆了。喝口蔘茶吧,免得體虛著涼了。」隨著管家伯伯帶笑的聲音,一杯熱呼呼的蔘茶也跟著湊到我眼前。

   那熟悉的中藥味著實令我避之為恐不及。

   我難掩嫌惡地將杯子推開,不喝就是不喝。

   管家伯伯搖頭苦笑,開始對我連哄帶騙──

   「小少爺,你這是在跟我鬧孩子脾氣嗎?不好吧,今天可是你的十八歲生日,都成年了,要更加懂事才行呀!你身子不好,瘦弱又虛寒,不好好照顧調養,很容易生病的。瞧瞧你這三年來,大病沒有小病不斷,每次一生病,所有人都跟著提心吊膽,就連爺的臉色也是難看無比,所以你行行好,乖乖把茶喝了吧......」嘰哩嘰哩、瓜啦瓜啦,長篇大論說的沒完沒了,欲罷不能得很。

   喔天,拜託,別又來了,每次都來這招,管家伯伯的碎碎念功力天下無敵,真是嚇壞我了,無需出手過招,我已然直接敗下陣來。

   內心哀號不已,我索性用手摀住飽受摧殘的耳朵,可惜無法完全阻隔魔音繼續荼毒我可憐的聽覺,好吵,轟得我頭昏眼花,不得不投降──

   「好好好,我錯了!我喝,求求你了,伯伯,別再念了,我真是怕了你。」

   「早點配合不就好了。」管家伯伯笑咪咪地將杯子放在我的手中。「哪,趁熱喝。」

   我的臉很苦啊!掀開杯蓋,人蔘混著當歸的香氣撲進我的鼻間──

   「這味道還真是長久不變哪......」是喝怕了,可是不能不喝。

   只好就著杯沿,慢吞吞的喝著;外加時不時地轉動杯子,取暖著。

   管家伯伯見我貪圖杯子的溫暖,問道:

   「會冷嗎?要不要進屋裡?」

   我搖頭。「再待一會兒,難得今天庭院的景色很好!楓紅伴著桂花香,不看可惜。」

   「可是外頭天氣涼得很。」管家伯伯替我拉好身上的羊毛毯。「你知道爺向來不喜歡你在外頭吹冷風。」

   「伯伯,焰主現在在公司上班,你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說不說倒也不是那麼重要,爺會生氣,不過是在意你的身體罷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身體弄壞了,會影響到他的興致。自嘲似地笑了笑,我說:「放心,伯伯,我不會讓你難做人。等茶喝完了,我就回屋裡。」

   「乖孩子,你真聽話,難怪爺會這麼疼你。」管家伯伯目光慈愛地看著我:「這樣就算爺晚點回來也不會知道了。」

   「我以為我什麼都知道了。」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冷冷地插了進來。

   我和管家伯伯同時嚇了一跳,同時循聲看去──

   「焰主!」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回來?

   「我以為我什麼都知道了。」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冷冷地插了進來。

   我和管家伯伯同時嚇了一跳,循聲看去──

   「焰主!」他怎會這時候回來?

   「爺,您回來了。」相較於我吃驚的表情,管家伯伯就顯得沈著許多。

   他端正站姿,從容不迫地對著唐焰鞠躬行禮,隨即退在一旁候著。

   唐焰捧著一大束海芋經過他的面前,瞥了他一眼──

   「陳伯,我要你照顧嵐兒,並不是要你縱容他。」

   「是的,爺。只是小少爺老是待屋裡也不好,總得讓他出來透透氣。」

   「他要出來,我不反對,可不能是天氣冷的時候。」

   「是,這是我的疏忽,下次絕不再犯。」管家伯伯恭敬應對。

   我卻是頗感愧疚,伸手拉住唐焰的西裝外套,小聲說道:

   「焰主,請不要罵伯伯,是我自己貪戀庭院的秋季景色,硬是要伯伯讓我出來的,不是他的錯,真的很抱歉。」

   「你也知道是自己的錯。」唐焰瞪著我。「不想連累他人,就要守本份一點。」

   「是。」我溫順地點頭,反省思過。

   唐焰習慣性地摸著我的臉頰。「還好體溫不算太涼,不然你看我怎麼罰你。」

   我縮了縮肩膀,心虛的不得了。偷覷他一眼,問道:

   「焰主今天回來的真早,公司不忙嗎?」

   唐焰扯出一抹笑容,無視管家伯伯在場,低頭親吻了我一下,笑道:

   「今天嵐兒可是壽星,要過十八歲生日,是大日子,再忙也得趕回來為你慶祝一番。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寶貝?多麼親膩的稱呼,我卻是聽了想笑。倘若不是真心,也不過是片面的單字。

   但我仍是表現的欣喜萬分,從他手中接過那少說也有一百來朵的純白海芋。自我解嘲地說道:「焰主真是好興致,送我如此聖潔的花朵做為生日禮物,真是別出心裁。」

   「是嗎?我倒是沒想太多,只覺得這花適合你,就買了。」唐焰顯然沒聽出我話中諷刺,手臂一伸,將我裹在羊毛毯內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回到主屋裡。

   他邊走邊說:「不過,這花只是應景,你的生日禮物我另有準備,就放在房間裡。」

   「喔?今年會是什麼呢?」我扳著指頭細細數著。「前年你送我一條名為『璀璨』的頂極綠寶石項鏈;去年則是為表體貼之意,又送給我一支冰種翡翠打造而成的翠竹簪,好讓我用來拴住三千青絲,今年......焰主又想到什麼新鮮玩意了?」

   唐焰難得開懷,踏上樓梯,與我耳鬢廝磨──

   「別急,今年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是嗎?」我眨眨眼,不以為然。

   我向來就不是個注重物質生活的人,那些名貴的珠寶首飾對我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會收下,是因為那些東西全是唐焰的心意;再者,不能否認他的鑒賞品味確實獨特,不論是項鏈也好、玉簪也好、都是華而不俗,頂尖極品!

   以至於,我雖然不常佩帶,可也都小心收藏,免得污了珠寶本身的天然光澤。

   而今年,又會是什麼呢?

   回到主臥,我便瞧見床上擺放了一隻雕工精美的紅木盒。

   唐焰將我放下,先是開啟室內暖氣,幫我驅逐寒意。接著才打開盒蓋,讓我看清裡頭的東西──

   「啊!這是──?」將海芋隨手一放,我驚訝不已。

   「如何,是不是很漂亮?」唐焰將東西拿了出來,說道:「這條腰煉是我特地請人訂製的。瞧見上頭串成的玉珠沒有?這可是珍貴稀少的黃龍暖玉,具有改善體質的效果,正好適合你,喜歡嗎?」

   「是,很喜歡。」我傻傻地看著,有些莫名的感動。「這條腰煉太貴重了。」

   「無所謂。」唐焰掀起我的上衣,親自為我繫上。「真好看,果然適合你!」

   「焰主......」糟糕,這個男人又再展現他難得的溫柔了。

   唐焰吻住我的唇,邪魅地說道:「這條腰煉我要你永遠戴著,聽清楚了嗎?」

   「是......」我眼簾低垂,細細看著腰煉上那一顆顆圓潤剔透的明黃玉珠,依著天然紋路以指尖劃過,不禁讚歎:果真是玉中極品,與肌膚接觸竟無半點冰冷的感覺!

   今年的生日禮物,著實送進我心坎裡了。

   「焰主,謝謝你。」一時忘情,我伸手抱住了他。

   唐焰順勢把我壓倒在床上,放肆的手掌不斷在我身上遊走著,企圖點燃我的情慾。

   「嵐兒,我要你。」

   「好......」自動張開雙腿,任由他脫去我的衣物。

   現在是白天,他應該不會太粗暴......

   閉上眼睛,依著本能放鬆身體,在他的挑逗戲弄之下,等著迎接他火熱的分身進到我體內深處......

   「叩、叩!」緊要關頭之時,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

   唐焰動作沒有停下,一個挺身,貫穿到我體內──

   我忍不住呻吟,卻也聽見他的問話:「誰?」語調很是冰冷。

   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門外的人是管家伯伯,他前來通知唐焰,沈醫師和李允曦已經來到青閣。

   唐焰激烈律動的同時,分心交代:「讓他們等。」

   「是。」管家伯伯應答一聲,沉默片刻,又道:「爺,還有一件事……」

   「有事快說!」冰冷的語氣有著藏不住的怒意。

   那是被打擾的不悅。

   管家伯伯趕緊說道:「爺,有新客來訪,生面孔,是名年輕女子,說是您的朋友。」

   「生面孔?」唐焰停頓了一下。「青閣從不見外人,是誰准她進來的?」

   「回爺,人是跟著沈醫師他們一道前來,沈醫師說沒關係,所以……」

   「呵,好個培安,居然壞了我的規矩。」感覺我的雙腿纏上他的腰,唐焰繼續抽動起來。「對方有自報身份嗎?」

   「沒。那位小姐要我轉告,爺只需下樓會見,便能知曉。」

   「喔?故弄玄虛是嗎……」唐焰冷冷一笑。「不管對方是誰,都讓她等。」

   「是,我會處理好的。」話一說完,管家伯伯立即下樓。

   我的腦子渾沌不清,聽覺倒還敏銳,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十成十。

   知道沈醫師他們過來青閣,為的是要慶祝我的生日。

   儘管男人攻勢猛烈,不讓我有喘息的空間,我仍在呻吟之中,試著開口:

   「焰主……讓客人等,不太好……」

   唐焰聞言,低頭含住我的耳垂:「這種事情你不需要在意,你只要看著我就好。」

   「可是……」我看著他眼睛儘是朦朧。

   「沒有可是。」溫熱的舌尖探進我的耳裡,霸氣地說道:「現在,不許你說話,你只管盡情呻吟就好……」

   「啊……」我忽地一陣痙攣。

   這個霸道的男人,上一刻才覺得他的好,下一刻又恢復他那惡劣的性子。

   這樣玩弄我的身體,我有這麼好玩嗎?

   啊……嗯……呻吟連連,在激情中迷醉,宛若上癮……

   原來,不只我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我……

   呵……其實我和他是一樣的……都一樣……

   「回眸一笑百媚生」──是我對朱覓產生的第一眼印象。

   她很美!明眸皓齒,體態玲瓏,雖然穿著一襲價值不斐的銀黑色香奈兒套裝,呈現出一貫的時尚都會風格,但仍掩飾不了她與生俱來的柔媚氣質,非常嬌艷,真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

   可惜此刻美人的臉色不大好看,凝重得很,正與唐焰相互對峙著,氣氛暗潮洶湧。

   怎麼回事?該不會是我和唐焰在樓上耗了一個多小時,讓美人等不耐煩了?

   可是,這也不能怪我,都是唐焰不好,我已經提醒過他,別讓客人等太久,他硬是不聽。這下可好,惹客人不開心了......僵持的場面,讓我有些不安,直覺看向一旁的沈醫生和李允曦,兩個人全衝著我連連苦笑;沈醫生更慘,簡直不敢面對唐焰,桌上擺放的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令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想藉由尿遁逃難?

   而李允曦則是摸摸鼻子,當作什麼也沒瞧見。

   在我身旁的男人心情不悅至極,頂著一張足以凍死人的寒冰臉掃了所有人一眼。

   可能是礙於我酸軟的身子不堪久站,他先是扶我入坐,接過管家伯伯送來的桂圓紅棗茶讓我喝了暖暖身子,最後才不甚情願地同美人交談。

   「朱覓,你來我這裡做什麼?」語氣非常冷淡不友善。

   美人也同樣回敬給他,冷笑著:「你以為我喜歡來,誰不知道你居住的青閣是傳說中有名的禁地。」

   「可是你來了。」唐焰嗤笑一聲。

   那嘲弄的姿態,簡直就是導火線。

   只見朱覓倏地拍桌站起,一張麗顏怒氣橫生,開口就罵:

   「我來的很委屈!這陣子我打電話給你,全部都被你的秘書們給擋下了。好,沒關係,這個我還可以忍受,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派我的貼身秘書前往你的公司希望跟你約定會面的時間,結果你回復給我的是什麼──『恕本人日理萬機,沒有多餘的空閒時間理會芝麻綠豆的小事』──去你的,把人當笨蛋耍也不是這種耍法,你害我前前後後浪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還一事無成!我會來這裡,也是被你逼來的!」

   好......好凶!我簡直看了傻眼,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

   這可是我頭一回看見有人不畏懼唐焰的威嚴,敢這麼對他怒吼的!

   瞧她怒火焚身的模樣,怕是積怨已久,完全爆發。

   唐焰坐在我身邊,看著我目瞪口呆的表情,皺了皺眉,低聲說道:

   「我不介意你看戲,可茶你也得趁熱喝完,聽懂沒?」

   我傻傻地點頭,繼續喝茶。

   耳邊聽著唐焰嘲諷朱覓再美的女人一旦動怒,也會顯得面目可憎,宛如潑婦罵街。

   氣得朱覓差點沒吐血,繼續破口大罵。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最後得空時,只見唐焰目光一掃,對著沈醫師涼涼說道:

   「我說沈培安,你真是給我找了個麻煩。」

   沈醫師身體抖了一下,嘿嘿乾笑:

   「我也沒辦法,誰教朱大美女一大早就堵在我門診室的門口,不讓我走人。她很可憐哪,為了見你一面,幾乎快要不擇手段,我怕惹火她的下場,會被她殺人滅口,只好趁今天帶她一塊過來,請你務必體諒我的身不由己。」

   「苦肉計是嗎?」唐焰擺明了不為所動,笑的陰森:「朱覓,我實在不懂,你幹嘛這麼賣命?」

   「你明知故問!」朱覓已經氣到沒力,掃了我們一眼。「近期位於世貿附近的商場投資案,你與傅爺投資介入約有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歸我所有,那件事......」朱覓又看了我們一眼。「傅爺非常有誠意想與你相談,偏偏你一點薄面也不給,弄到最後,逼的傅爺只好把腦筋動到我身上,硬是要我出面跟你周旋。我說你也行行好,好歹看在大學同窗四年的份上,不要再糟蹋我了行不行?你跟傅爺之間,不管哪一邊我都得罪不起,再這樣下去,我這吃力不討好的中間人,遲早被你們玩死!」

   「那件事,你本來就不該管的。」唐焰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以為我愛呀!」朱覓揉著額角,歎息:「只能怪我當初不該礙於資金不夠,同意讓你和傅爺集資參與商場興建案;搞到最後,無端惹來一件麻煩,如果我顧好你這邊,討好不了那邊,我同樣會死的很難看。」

   真的不是我多心,朱大美女的視線又移到我們這邊來。

   只是這次,她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時間似乎多了幾秒......

   「唐焰,給點面子,讓我跟你好好談談,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朱覓這會兒著實展現了十足的誠意,態度近乎哀求。

   看的出來,她真的很累......

   唐焰思索了一下,最後點頭說道:

   「好,就給你個機會,跟我到書房,我想聽聽你能代表傅爺開出多少條件。」

   朱覓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搖頭苦笑:

   「果然什麼事情也瞞不了你。」

   話一說完,只見唐焰起身領著朱覓前往書房。

   在離去前,朱覓不知怎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露出進門之後的一抹動人笑容。

   果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她笑的很美,親切又溫柔。

   我癡癡地看著,一時回不了神。

   「怎麼,看傻了?」沈醫師帶笑的聲音響起。

   我偏頭看他,誠實點頭:「嗯,她很美!」

   「她豈只是美,還是個商場女強人呢!」李允曦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別瞧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她縱橫商場,可是所向披靡,厲害得很!就連老大也不敢輕視她的能力,著實是特級辣椒一枚。」

   「喔?」我被勾引出好奇心了。「我剛才聽朱小姐提起,她跟焰主是大學同學?」

   「是啊,我們都是學生會的成員。當年唐焰是會長,她是副會長。」沈醫師笑道。

   「那你呢?」

   「我?我是書計,典型書生一個。」沈醫生一邊說、一邊從醫藥袋裡拿出血壓計,開始這幾年固定的工作。「今天身體感覺如何?小壽星。」

   「還可以。」我乖乖伸出手臂讓沈醫師量血壓。「今天溜到外頭賞楓賞桂花,碰巧被焰主逮個正著,罵了幾句。」

   「你呀,真是不認份。」李允曦掏出準備好的禮物送我。「生日快樂,小壽星。願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謝謝。」我開開心心地接過。「其實你不用每年都破費的,你們能來我就很高興了。」俗話說的好,心意最重要。

   「這麼容易滿足。」沈醫師量好血壓,再測體溫。「都正常;不過你這幾天最好別到外面吹冷風,有寒流要來,怕你身體抵擋不住。」

   他細心叮嚀,同樣拿出禮物送我。

   「好。」我乖乖點頭,滿懷感激的收下。

   此時,管家伯伯來到我面前,看了下我見空的馬克杯,問我是否還要添茶。

   我搖頭,表示不用了。

   管家伯伯這才走去廚房,告知我們等會可以開飯了。

   我隨口應了聲,心思又飄往書房的方向,明知不該太過好奇,但朱覓那抹親切的笑靨卻在我心底久久徘徊不去;至於是為什麼,連我也說不上來。

   隔天,寒流來襲,氣溫連降十度。

   持續一個星期的低溫,著實是冷!風也很大,隔著玻璃窗,都可以清楚聽見北風作亂的狂嘯聲;連帶地,我也被下了禁足令,只許待在屋裡烘暖氣。

   唉......有點無聊。

   躲在視聽室裡,我裹著被毯蜷縮在沙發上,影片都不知看了多少,中間也打過幾次瞌睡,管家伯伯看在眼裡,不禁笑我似是一隻貪懶的花貓。

   拜託,哪裡像?我堅決不承認這樣的形容。

   掩嘴打了個呵欠......糟糕,又想睡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迷迷糊糊起來,索性躺在沙發上閉眼入睡,思緒飛的老遠......

   這幾天,唐焰很忙呢!常常三更半夜才回來,有時身上會帶著淡淡的酒香,上了床,總會擾我清夢,卻不見得是做愛,而是東扯西聊,說些漫無邊際的話題。就像是催眠曲,往往只會讓我入睡的更快,通常這時,我都會聽見唐焰無可奈何的輕笑聲。

   「嵐兒,你真是令我又愛又憐.......」

   那是在某個深夜,我神智恍惚時,隱隱約約聽見的。那時,唐焰的語調溫柔醉人,就像是一場令我不願醒來的美夢,不知何故,我莫名想哭.......但到了清晨,一覺醒來,一切恢復如昔,唐焰依舊冷傲霸氣,彷彿那時聽見的聲音不過是我的幻覺?

   真假難辨,有如隔著一層霧紗;說到底,我永遠也不懂唐焰。

   又打了個呵欠,任由屏幕上的影片持續播放,我兀自陷入睡夢之中......

   ◎◎

   「怎麼睡在這裡......嵐兒......嵐兒,醒醒......」

   臉頰不斷被輕拍著,擾得我睡不安穩,沒有多想,一伸手,便朝那擾人的東西揮了過去,卻被禁錮在溫暖的束縛裡,力道不輕不重,可那種感覺太過熟悉。

   我立時睜開困乏的眼,迎上的,是唐焰魅惑英挺的俊顏。

   「......焰主。」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回來了......」

   「小懶豬,好好的床不睡,何必睡這裡。」

   我撓了撓頭,傻呼呼地說:「沙發太舒服,就不想動了。」

   而後偏頭想了想,又道:「焰主今天回來的好早。」

   「不早了,都半夜兩點了。」唐焰捏了下我的俏鼻,將我一頭凌亂的長髮順好。「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抱你回房間?」

   「自己走。」抓起被毯取暖,將自己的左手放進唐焰寬厚的掌心裡,他緊緊牽著,帶我回到兩人共居的寢室。

   之後,得知我還沒洗澡,唐焰便拖著我一塊共浴。

   趴在浴缸邊沿,享受水波按摩帶來的舒適感受,全身血液循環被活絡起來,連皮膚也泛紅,粉嫩嫩的,像嬰兒的肌膚。

   唐焰最喜歡我這身皮相,只見他整個人輕輕壓在我的背上,不斷上下其手。

   惹得我渾身都燥熱起來,索性主動與他在水中合歡一場。

   反正他年輕體壯,精力充沛。時時縱慾,也不見他的身體有被掏空的跡象。

   既然如此,我也無需跟他客氣什麼;反正他想要,我就給。

   畢竟取悅他是我的職責。

   人哪,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明明沒有愛情做為基礎,也能夠打開身體與他人做性的結合,歸咎到底,也不過是原始本能......

   「嵐兒,你的身體當真愈來愈美妙了。」歡愛之中,唐焰如是說著。

   我露出甜美的笑容,低頭吻住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事後,渾身虛脫的我,非常沒用地被唐焰抱上床。

   一埋進暖烘烘的被窩裡,我立刻將自己滾成一顆毯。

   唐焰見狀,笑了出來。「這麼孩子氣。」用力拉開棉被,也躺了進來。

   一伸手,將我勾入懷中,緊緊摟著。

   我呵欠連連,非常迷戀他沉穩規律的心跳聲。

   咚......咚......咚的,就像是低音大鼓,多麼悅耳......

   「嵐兒,過兩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唐焰撫著我光滑細緻的背脊,低聲說道。

   我「咦」了一聲,驚訝萬分!不解他這話怎會來的這麼突然?弄得我當下睡意全消,錯愕地瞪著他,不知該如何回話。

   「怎麼,不想嗎?」

   我搖頭,猶豫半晌,說道:「太突然了。焰主真要帶我出門?」聲調微微顫抖。

   唐焰親了一下我的額頭,笑道:「有何不可,只要我高興。」

   原來如此。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焰主想要帶我去哪裡?」

   「我的嵐兒,多麼可愛。」唐焰深邃的眼緊盯著我不放。「兩天後,在藍海飯店有舉辦一場慈善晚會,我受邀參加,不想找其它女伴,索性讓你充當一下,作我伴侶。」

   伴侶?這詞好曖昧,等同於夫妻,或是情人。

   我是什麼身份,哪能匹配。如果這是唐焰想出來的新遊戲,未免太沒格調。

   心中暗自解嘲,表面上卻是笑顏如媚──

   「焰主要我男扮女裝?」

   唐焰把玩著我的長髮,笑言:「反正你的容貌偏向中性,說話又甜;尤其經過我的調教之下,更添一股猶勝女子的媚態,扮成女子未嘗不可,只怕還會更加適合呢。」

   話說到這當頭,我要是再不明白,那就不是蠢字可以形容的了。

   只是,倘若他真怕丟人現眼,又何必帶我出門參與重要晚會?

   這無疑是在羞辱我。這種感覺,揪得我心痛!

   可是我只能忍,無論如何都不能忤逆他。

   只因我沒有資格......一點資格也沒有......

   閉上眼睛,我溫順點頭──

   「是,我明白了,能夠和焰主一同出席晚會,是我的榮幸,一切就遵照焰主的意思,我會乖乖配合。」絕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讓他失望。

   「很好。就知道我的嵐兒最懂分寸了。」

   唐焰讚賞一笑,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深深、深深地吻住了我。

   我真想知道有什麼事情是唐焰做不到的?

   見鬼了!他居然連怎麼穿和服這種事情都會。該不是他之前的那群相好,碰巧就有個日本美女供他練習吧?要不,這種傳統式的日本振袖和服,他如何單憑一己之力為我逐一穿上,還穿的如此完美!讓一開始心生排斥的我,到最後也不得不愛上這套總合起來,價值約有上百萬的精緻和服。

   真的很漂亮!

   站在穿衣鏡前,我仔細欣賞著鏡中呈現出來的美麗和服──

   以粉紫色為底,採用中振袖的剪裁比例,自下襬開始直到左前袖,再延伸至左肩,印染著連貫一體的菖浦和桔梗的圖案花紋,非常淡雅高貴;再配上此時唐焰正在為我纏繞枕包的同系列腰帶,展開後,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圖畫。

   難怪日本人自古以來總是將和服視為一種崇尚華麗的藝術品。

   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是為什麼了。

   「好了。」大功告成,唐焰滿意地看著鏡中脫胎換骨的我,笑道:「我的嵐兒真美!真真像個日本雛型娃娃。」

   「那是因為我矮呀。」皺著眉頭,我不甘心地說道:「怎麼就長不高呢?」

   「你已經十八歲了,過了發育期,也只能這樣了。」

   唐焰將我拉到床上坐好,先是用梳子替我梳理長髮,接著運用巧手以翠竹玉簪半挽了個髮髻固定住,餘下的一半長髮則是隨意披散在後。他本來還打算替我化妝的,可看了看我的膚質,白裡透紅,柳眉彎彎,若是上妝,反倒糟蹋,只好作罷。僅僅在我的唇上塗抹一層淡粉胭脂。

   完全變了個樣的我,哪裡還像個男生,簡直跟女人不相上下了。

   轉頭看向一旁忙碌打點自己的唐焰。今晚的他,迷人依舊!為了與我相襯,他特地挑選一套鐵灰色的三件式西裝換上,使他看上去更顯英挺不凡。

   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誰能不動心?

   像是被蠱惑,我的心跳突然變得有些失常,趕緊錯開臉,不願再看。

   唐焰發現到了,他打好領帶,一手勾起我的下顎,邪魅笑道:

   「何必躲開,朝夕相處了三年,該看的,你不也全看過了。」

   我的臉微微潮紅,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唐焰親了我臉頰一下,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取來一雙刻有葉紋的木屐讓我穿上。

   我套著白襪的雙腳穿了上去,起身的同時,我有點疑惑的問道:

   「焰主,為什麼讓我穿和服?」

   唐焰笑著解釋:「醫學報導曾說過,和服的腰帶具有減緩血壓、提高胃部的功能,對你身體有好處,自然是穿和服。」他拿起床上的絲絨手套和狐毛披肩替我戴上圍好。

   當下身體覺得暖暖的。我從不知道原來和服腰帶還有這項保健功能,摸了摸平整的衣襟,為他形同體貼的舉止感到窩心......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唐焰看著腕表,說道。

   我點點頭,拎起刺繡小束袋,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手臂。在離開房間前,我又看了一旁的穿衣鏡,鏡中的我和他,站在一起,個頭嬌小的我,即使穿著木屐,也只能勉強觸碰到他的胸膛。身材高挑的他,十足是個頂天立地的偉岸男子;而我,玲瓏纖細,彷若小鳥依人,如果真是女子,那該是一對多麼相襯匹配的俊男美女......

   思及此,我頓時感到心驚膽戰!天哪!我在想什麼?我怎會有這種可笑的念頭?

   我和唐焰......怎麼可能!光是想像,就覺得荒唐。

   不要再被迷失了,杜詩嵐。看清眼前的男人,他是你快樂和痛苦的主宰。

   十五歲的青澀已經過去,三年的時間,要更加穩住自己才行呀!

   千萬千萬不可以迷失了,你什麼都沒有了,唯獨剩下一顆未蒙塵埃的心。

   若是交付出去,那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暗暗告誡自己,但我的心卻背叛了我的意志,脫軌而絮亂的怦動著。

   流線造型的寶藍色蓮花跑車俐落地停在藍海飯店的大門口。透過車窗,我清楚瞧見大廳內有一大群記者手持麥克風和攝影機在進行現場聯機報導,熱鬧喧嘩!而各界政商名流也已陸續抵達會場......看的出來,今天這場慈善晚會何其隆重盛大,雖然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面對這等陣仗,仍不免心生怯意。

   我轉頭看著唐焰,有些侷促不安──

   「焰主,裡面好多記者,我怕給你丟臉。」

   「怕什麼,不過是場晚會,你就當是開開眼界;至於記者問你什麼,你可以不用理會,你只管穩住自己,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我乖乖點頭,看著他興味盎然地開門下車,一派尊貴地繞到我車門前,宛若風度翩翩的紳士,替我開啟車門,舉止優雅地牽起我的手勾入他手臂裡,將車鑰匙交給一旁的服務生代為停妥,便與我一同走進飯店大廳──

   那簡直是一場風暴!

   唐焰的現身,促使原本就已熱鬧鼎沸的飯店大廳更顯混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全都聚集在唐焰的身上。記者逮著機會,連連按下相機快門,閃光燈此起彼落,幾乎閃花了我的眼!我一直都知道唐焰是上流社會的名人,卻沒想到他的名氣會大到這種地步。多少記者搶著要跟他訪問,哪怕是一兩句都行,可唐焰卻是一副要理不理的冷傲姿態,王者的霸氣在此時此刻表露無遺。甚至連飯店的總經理都親自出面,恭迎唐焰的到來,比起其它人,豈只是「風光」二字可以形容的。

   連帶地,站在他身邊,我的壓力也很大!

   因為我留意到其中一部份的目光,是投注在我身上。

   想來,是我身上這襲和服太過招搖了吧?瞧,比我艷麗嫵媚的各色美女多的是,但清一色都以晚宴禮服居多;反觀看來,我確實是特異獨行。

   唉......害我一路上神經繃得緊緊的,直到進入電梯,才得以放鬆下來。

   輕輕呼了口氣,始終保持安靜的我,聽著飯店的總經理和唐焰之間的對話,才知道「藍海飯店」是國際知名的連鎖飯店機構,隸屬於「寰宇集團」旗下產業。除了連鎖飯店之外,另有休閒渡假村,以及鄉村別館,皆以五星級著稱,其據點遍佈全球二十五個國家,規模相當龐大;而最近這幾年,集團總裁有意將觸角延伸到建築業......

   建築業呀,那可是父親的老本行。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黯然神傷。但很快地,我又重新振作起來,提起精神,我看著電梯到達舉辦慈善晚會的二十五樓宴會廳。「叮」的一聲清響,電梯門左右打開,我和唐焰雙雙走進會場,就見到李允曦已經提前來到這裡。此刻的他正在和一名身穿水藍色露背晚禮服的女子說笑談天,見到我們出現,他立即同那名女子迎上前來──

   我定睛一看,是朱覓!

   「哎呀,真是稀客,沒想到詩嵐也會一起過來。」第二次見面,朱覓展現平易近人的親切態度,拉著我,笑如春風。

   「朱小姐好。」我客氣有禮的應對著。

   「乖,這麼客氣,好歹我和唐焰也是朋友,別生疏,自然就好。」接著打量了我一下,毫不吝嗇地稱讚著:「詩嵐真漂亮,這身打扮很適合你呢!」

   「呃......謝謝。」男扮女裝,她不覺得奇怪嗎?居然說我漂亮,我該說什麼?

   「好了,克制點,大家都往這邊看過來了。」李允曦輕聲提醒:「老大,我們先到一旁角落休息吧?」

   「也好。」唐焰點頭同意,牽著我的手,就往角落的方向移了過去。

   負責接待的飯店總經理自認盡到禮數,在和唐焰打過一聲招呼之後,人便離開了。

   我盡量保持鎮定,但會場上許多好奇探究的目光仍舊不斷朝著這邊投注而來,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儘管處在不起眼的角落,可這裡的兩位大人物,卻是樹大招風。

   一個是坐擁金融界龍頭寶座的「白金集團」總裁。

   一個則是在建築管理界中佔有一席之地的「華夏企業」董事長。

   光鮮亮麗的頭銜,是多少政商人士渴望巴結奉承的對象,短短半個小時,至少就有七、八組人馬過來打招呼攀交情;有的是老闆階級,有的則是政府官員。整個過程中,朱覓表現的得體有禮;反觀唐焰,就顯得虛與委蛇許多,就算微笑,也像是逢場作戲,沒幾句話,就把對方打發掉,卻也不會讓人覺得他過份失禮,交際手腕自成一套獨特風格,進退之間拿捏的恰到好處。

   而我,依然不輕鬆。

   盡職扮演著花瓶的角色,眼角餘光則是環顧著整個會場,雖說是慈善晚會,但主辦單位在排場上卻是辦得隆重奢華,只見這裡美酒佳餚,衣香繽影,手持托盤的服務生忙碌地穿梭其中……倒不如說是參加派對還差不多。

   唉……好累呀!我還是不覺得這種晚會哪裡有趣。

   暗暗歎了口氣,目光一瞥,忽地對上一名冷艷美女嫉恨的眼光,我微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偷覷她身旁的男伴一眼……怎麼,瞧她一副仇視情敵的模樣,該不會這人也和唐焰有過一腿吧?如今見著唐焰身邊的位置換了個主兒,心裡不平衡了?

   天曉得,我也很無辜呀!只好當作沒看見,可惜,有些事情並非你想不看就能不看的,剛才心思沒放太重,有些事情沒留意到,現在才發現,不只冷艷美女在瞪我,就連其它地方也有為數不少的女子用著怨恨嫉妒的眼神化為淬毒的利箭射向我。

   恨不得把我射成千瘡百孔……真想問問唐焰,他究竟欠了多少風流債?

   害得無端成為箭靶的我心裡直髮酵起來……

   「這下可好,舊愛新歡全都到齊了,看你怎麼收拾。」一聲爽朗的笑聲驀地傳來,語氣儘是調侃。

   調侃?對唐焰?還說的如此直接!真是教我訝異。

   收回目光,我發現原先那名冷艷美女早已隨著男伴款款離去,而此刻出現在唐焰面前的則是一名男子,瞧他穿著顯貴、衣冠楚楚,不算俊美,卻是相當粗獷有型,銳眼如鷹,整體看來,非常英俊豪邁,與唐焰是全然不同的類型,卻同樣吸引他人的目光,很有魅力,實屬人中龍鳳。

   而在他的身邊則是跟了一名屌兒啷當的俊俏男子,嘴角噙著一抹笑,正一臉玩味地在我身上溜轉。我見狀,連忙謹守本份,眼簾低垂,更加貼近唐焰的身側。

   唐焰似乎發現到我的不對勁,冷冷地說道:

   「藍玥宇,別太過放肆,他是我的人。」

   那名叫藍玥宇的男子笑了笑,眉眼輕佻──

   「別擔心,我只是對你們這種組合感到有趣。瞧,多像父女配呀。」

   「噗」地一聲,李允曦甫入口的美酒全數噴了出來──

   我正好離他不遠,幸虧我反應靈敏,險險避過,要不我的和服一定完蛋。

   就連朱覓也是瞪大眼睛,而後雙肩輕顫,努力憋住笑意。

   我倒是徹底傻了,為他的勇氣感到由衷佩服。

   父女配?我跟唐焰?像嗎?

   眼睛眨呀眨的,抬頭望著唐焰,忍不住好奇的比較起來,卻見他滿面寒霜。

   真可怕!偏偏男子一點也不在意,還使勁地拍著唐焰的肩膀,笑道:

   「別在意玥宇說的話,你知道他向來愛玩愛鬧。相信我,你們很登對,一點也不像父女配。」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根本言不由衷。

   唐焰狠狠瞪著他。「笑夠了嗎?如果笑夠了,可以滾了,恕我不奉陪。」

   「火氣這麼大。」藍玥宇嘖嘖幾聲,繼續老虎頭上拔毛。「你這樣不行呀,要多些幽默感比較好。」

   喔,藍先生,我真是崇拜你,居然敢對唐焰說教。

   我的眼睛閃閃發亮。

   唐焰語調冷冽如冰,他瞇眼說道:「藍玥宇,你今天是吃錯藥了,話中帶刺,明嘲暗諷的,莫不是看我不順眼。」

   「豈敢。」藍玥宇談笑風生地指了我一下。「相較於會場的諸多舊愛,何不介紹一下新歡,唐總裁。」

   說話還是帶刺,分明有仇?

   只見唐焰重重哼了一記,說道:「不懂你在誤會什麼。他不是我的新歡,是我的人,名叫杜詩嵐。」

   「杜詩嵐?」男子與藍玥宇一同看向我,斂去笑意,探問:「你就是杜詩嵐。」

   我愣了一下,直覺點頭。「是,先生認識我?」

   「當然,我和唐焰是朋友,他曾經跟我提過你的事情。」他伸出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雷子昂,是藍海飯店實際負責人,也是寰宇集團總裁。」

   看著他的手掌,我猶豫了一下,見唐焰似乎沒有反對,這才與對方相握回禮──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說完,趕緊放手。

   雷子昂見我舉動,微微一笑,問道:

   「真是個得體有禮的好孩子。你跟唐焰在一起,他待你好嗎?」

   這問題好唐突,教我一時回答不出來。

   所謂的好,該怎麼定義?更何況,這是我和唐焰的私事,不該讓外人得知太多。

   只好違背真心地點頭。「是,他待我很好。」除了床上以外,我暗中腹誹。

   唐焰顯然對我的表現感到滿意,他唇角上揚,是讚賞的笑。

   只是雷子昂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像是既安心又……愧疚?

   是錯覺吧?

   我看著他的笑容,聽他對我說道:

   「唐焰對你好,那就好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實在有聽沒有懂。

   感覺有點懵懵的,李允曦見狀,端了杯果汁給我,笑問:

   「會不會覺得無聊?老是這麼站著沒事做。」

   「該怎麼說……」我喝了口果汁,見唐焰與雷子昂正在談論近期的股市行情,不怎麼注意這裡,我小聲說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晚會;以前在學校,都是小派對,哪能同這種相比。」

   「開了眼界了吧?感覺如何?」初次見面的藍玥宇加入話題。

   我對此人的印象可好的咧,笑了笑,侃侃而談:

   「你要聽實話嗎?」見他點頭,我音量壓的更低。「老實說,排場太過奢華,未免顯得流氣,俗不可耐。」如果這就是所謂的「開眼界」,還是算了吧。

   藍玥宇臉上笑意更濃。「小傢伙的眼光倒也不差,說的好極了。」

   「嘿,說這什麼話?」好不容易得空的朱覓也跟著插了進來,說道:「晚會都還沒正式開始呢。今天的慈善晚會,傅爺是協辦廠商,各項義賣的商品和晚會瑣碎繁雜的事務,傅爺可是很用心地協助政府處理。聽說,傅爺今晚提供的義賣項目,是他獨生愛女的未婚夫拿手的音樂才藝,對方可是德國知名的小提琴家,一首曲目,不知可以義賣多少金額?」

   德國?是奧地利維也納嗎?

   事關音樂,我總是敏感的,看著朱覓,我語帶熱切地問道:

   「對方是誰呢?在德國,知名的小提琴家並不多,說不準我有印象。」

   朱覓露出嬌艷的笑容,說道:「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傅爺保密到家了,反正待會兒就會知道,別急別急。」

   啊,那有說跟沒說還不都一樣。聽到這裡,我的表情有點呆。

   德國?是奧地利維也納嗎?

   事關音樂,我總是特別敏感,看著朱覓,我語帶熱切地問道:

   「對方是誰呢?在德國,知名的小提琴家並不多,說不準我有印象。」

   朱覓露出嬌艷的笑容,說道:「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傅爺保密到家了,反正待會兒就會知道,別急別急。」

   啊,那有說跟沒說還不都一樣。聽到這裡,我的表情有點呆。

   之後,過了十分鐘,晚會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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