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拍電影的人有個專業術語叫暗場。譬如男女主角熱吻、愛撫、衣衫半褪、倒向大床……鏡頭漸漸拉遠、朦朧,屏幕漸漸黑下去……
後來沈國棟想,如果人生也能像這樣,不好的事情都用暗場掩過,那要省掉多少直面慘淡時遭遇的難堪、驚怖、痛苦和絕望啊。
喝過酒的人彷彿都特別好睡,剛開始的時候,他整個意識都沉浸在深深的黑暗裡,簡直連夢都沒有做一個。如果不是終於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張帶著熱氣的嘴巴肆無忌憚地在他臉上到處親的話,他也許會就這麼一直睡到天亮。
澀澀的眼皮仍然黏得睜不開,混亂的時空感讓他朦朦朧朧地以為自己是躺在家裡的沙發上,而財財正在熱情地表達它對他衷心的愛戴。他抗拒地躲避,左右晃一下頭,想抬手把它推開,但手卻軟綿綿地抬不起來,只能皺著眉頭含糊地嘟囔:「臭狗財……」又拿口水給他洗臉了……
困得厲害。
實在是懶得再和狗狗計較,駝鳥地把頭埋到枕頭裡。可是今天財財好似特別有激情,不但不依不饒地攆上來親吻,甚至還不容他躲避似的用強有力的爪子把他的臉扭了回來,又熱又濕的舌頭裹著一股熏人的酒氣趁勢伸到他嘴裡大力翻攪,沈國棟又熱又難受,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更讓他幾乎暈厥,他微弱地掙紮起來。
那股酒氣緊緊纏繞著他。耳根、脖子、胸前、腰……接近噬咬的動作一路往下,過多的酒精讓神經的反應遲鈍,並不覺得有多疼,只是那種無休止的騷擾卻實在讓他忍無可忍。
費力地睜開一線眼簾抬頭去看,埋在自己腰間的是顆黑鴉鴉的頭顱。起初這畫面的衝擊力還沒有傳達到大腦,迷迷糊糊地看了幾秒,眼睛越睜越大,神智也越來越清楚,忽然間他腦子裡轟一下炸開猛然間明白過來了,也不知是哪來的爆發力,一下子就把郎傑從身上掀了下去。
郎傑正在情熱,猝不及防,若不是那床夠大,險些一頭栽到地上。等他狼狽地爬起來時,沈國棟已經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翻下了床。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喝得太多還是驚嚇過甚,他兩條腿著實抖得厲害,雖然扶了牆還能勉強站著,但身子也是哆嗦著的。
他做夢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酒意完全給嚇醒了,本來還覺得很熱,但此刻卻滿手滿身都是冷汗。他緊靠著牆,睜大眼盯著郎傑,又急又慌,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郎哥……你認錯人了……我、我是駱雲起……」
他還抱著一種對方是酒後亂性一時認人不清的僥倖心理,期望能這樣喚回郎傑的理智,但郎傑的反應卻是嗤地笑了一下。
他也不急著過來拉他,只叉著腿衣襟半敞跪坐在床上,這樣的姿勢讓他下身支起的小帳篷極其明顯,沈國棟只掃了一眼,就驚嚇得頭髮絲兒都幾乎炸出火花來。
看著沈國棟語無倫次的樣子,郎傑鎮定擼了一下頭髮。他抬起頭來,神情似笑非笑。
沈國棟微張著嘴,有點反應不過來。
郎傑這個樣子讓他感覺非常非常地陌生,有點邪氣畢露的感覺。可是,明明吃晚飯的時候還不是這樣,明明一直都是一副很照顧他的樣子……太強烈的反差讓他懷疑這不是真的,他又有點糊塗了,不曉得此刻倒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他看看朗傑,又看看四周,好像想找出什麼破綻來,那恍惚迷茫的模樣看得郎傑喉頭發緊,下身漲得隱隱作痛。他有些按捺不住,嚥了口口水,嗄聲道:「雲起,你過來。」
這五個字裡包含著的強烈慾望像一把冷硬的大錘,猛然敲破了沈國棟寄望於『是做夢』的幻想。他眼大眼看他,眼神裡慢慢透出一種難以置信的神色,電光火石間他忽然驚怖地想起以前看過的某個新聞片段:
一個農村的三口之家到城裡打工,父母輾轉託人把兒子介紹到某酒樓,包吃包住條件優厚,孰料兩天後那十五歲的少年一大早跑回來,劈頭扔給母親一條帶了血的褲子什麼話也不肯說。做母親的嚇了一跳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後悄悄問了幫傭的那家主人,對方一句『你兒子不是被人害了吧』那農村婦女才曉得原來這世界上男人也可以成為被強暴的受害者……
沈國棟機伶伶打一個冷噤。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並沒有緊急關頭化解危機拯救自身的急智,遇到這種事他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只能慌亂地去看門窗想找一條逃脫的路。慾火高漲的男人顯然失卻了耐心,猛地一下站起來,沈國棟驚慌地,一句『我不是——』『同性戀』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郎傑身高腿長的,已經幾步跨近,粗魯地來拉他了。
沈國棟本能地竭力反抗。
身為男人而遭遇到這種事本身就讓他覺得非常的羞恥,如果再像女人那樣高呼救命,連他自己都會覺得很軟弱很沒用。他並不擅長與人動手,但在這個時候卻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與郎傑無聲地扭打。
燈光把兩人糾纏的影子歪曲著投在壁上,屋子裡只聽得到兩人粗重的喘息和沉悶地扭打聲。郎傑覺得全身的熱血都要燒起來了。
俗話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雖然成功地灌了駱雲起不少的酒,但自己也喝得有了幾分酒意。燃燒的酒精、高漲的性慾、貼身的搏鬥,這些都讓郎傑血脈賁張。以往和別人上床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還從來沒有強過哪一個。可是今天,這種暴力的性愛前奏讓他覺得特別地帶勁,下身叫囂著,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駱雲起壓在身下狠狠操個夠。
沈國棟被他按在了牆上,兩個手腕被用力攥著提高在頭頂,不利的局面讓他急紅了眼,突然一頭狠撞到郎傑臉上,郎傑啊了一聲,手上頓時失了力。
沈國棟同樣被撞得頭暈眼花,但也知道機不可失,推開他跌跌撞撞地便想跑。郎傑在臉上一抹,摸到一手鼻血,頓時那火氣嗖一下就飆上來了。
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只是把這場搏鬥當作激情前奏的話,那此刻內心深處卻完全動了真怒。「我日!」他大怒著罵了一句髒話,一個箭步追上去拉轉了沈國棟,一拳就打在他肚子上。
一個大男人,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一百五十二斤,出手狠、拳頭硬,這樣力道毫無保留的一拳打在柔軟的肚子上,你說會是什麼感覺。
沈國棟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身子一彎,頓時就像只蝦米似的踡了下去。
郎傑火燒火燎提了他往床上一扔,一隻腳半跪上去就去扯他的褲子。
沈國棟疼痛中也還在徒勞無功地掙扎,郎傑毛了。
男人辦事的時候顯露的才是他的本性,平日西裝革履、風度翩翩,那只不過是他面對大眾時的一種包裝和假相。此刻他急於發洩,偏偏這人又如此不肯合作,怎麼辦?一個字:打!握了拳頭專揀沈國棟軟肋處下手,狠狠幾拳下去,底下那人身子就面條似的軟了,郎傑毫不留情,罵罵咧咧將他雙手往後一扭,解了皮帶牢牢綁住。
這是沈國棟人生中最難熬最漫長的一夜,也是最難堪最混亂的一夜。
郎傑撞進來的那一瞬間,即使隱忍含蓄如他,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厲的慘叫。
這叫聲顯然大大取悅了郎傑。少年又緊又熱的內部,遇襲時肌肉本能地緊縮痙攣和顫抖,都讓他覺得倍加刺激。這駱雲起可真他媽是個寶啊,夾得他都快要斷了,偏偏痛中又帶著無比爽利……他急切地伸手把沈國棟的腰一撈,提高他臀部就開始往裡撞。因太緊太乾的緣故,內壁擦得郎傑一陣生疼,「……媽的!」只得又拔出來,匆匆在手上吐了幾口唾沫,胡亂揉了幾揉。再送進去時耐住性子慢慢抽了幾抽,漸漸遊刃有餘,郎傑這才得了趣,呼哧呼哧地喘氣,動作漸漸放開、漸漸狂野,到得後來,眼睛血紅著越發大開大闔,長抽狠送,簡直像要把沈國棟往死裡乾似的瘋狂律動起來。
西方人說,真正的性其實與愛戀無關。它應該血腥、殘酷、激情、野蠻,象戰爭,象鬥牛,而高潮與死亡僅有一線之隔。
郎傑也許並沒聽過這句話,但他卻用身體親身領略了其中的真諦。
最後爆發的激流,全都火辣辣地射在了沈國棟體內,這一場火郎傑洩得神清氣爽。很久沒試過這麼爽快地打一炮了,他無比滿足無比盡興地從他身上頹然翻下,仰面平躺著閉了眼喘氣休息。
歇了一會兒,他伸手點煙,深吸一口,只覺賽過神仙。「媽的……」他喃喃地又吐出一句,不過這次卻全無怒意,完全是一種變相的滿足感嘆。
回味許久,郎傑這才吁了口氣,慢慢睜眼轉頭去看旁邊的人。
沈國棟歪在一邊,動也不動,郎傑只當他暈了,想把他翻過來看看,一隻手剛搭上去,那身子痙攣似的一抖。
郎傑一怔,只覺手掌所觸之處濕漉漉的,倒像是少年整個身子剛從水裡撈起一般。這是……冷汗?
這時候郎傑火也洩了,酒也醒了,抽了煙神智越發清楚起來,前後一想,知道糟了。
他本來是打算一覺睡醒木已成舟,到時駱雲起也沒有辦法,自己再推說酒後亂性哄哄勸勸也就好了。他確實沒想過他中途會醒過來,而男人上火的時候焉有理性可言?結果迷姦變成了強暴……
郎傑此刻其實並不後悔強暴這種行為——因為過程實在是美妙,他甚至在這當口兒還在盤算等以後駱雲起跟了他一定要說服他再來這麼一次——而對於被害者他也並不十分歉疚,只是他知道自己剛才的形象一定相當的獸性,雖說男人在那個時候都不免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但只怕自己還是過火了,他甚至還打了他把他綁起來——想到此處,忽然意識到駱雲起的雙手還沒解開,郎傑連忙解開皮帶。
綁的時間有點長了,他借酒行兇力道又沒控制好,皮帶已經深深勒進肉裡形成幾道紫印。郎傑輕輕摸上去,不太意外地發現駱雲起又微微抖了那麼一下。
這少年其實相當能忍,不像有些人稍微一點痛就雞貓子亂叫鬼哭狼嚎,他除了剛進去時的那一聲慘叫外,整個過程中就沒再出過任何聲音,連一聲吃痛的呻吟都沒有,只有身體一直不停地抖。
他這麼側躺著,郎傑也看不到他的臉,但他知道他清醒著,昏倒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但有些人神經特別堅韌,不是想昏就能昏的。
郎傑清了清喉嚨,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隔了一會兒才笑笑道:「雲起,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以後跟我吧。」
他並沒說假話,他確實有些喜歡他。駱雲起睡倒在他車上時,他藉著酒意看他,滿街的霓虹燈透過車窗浮光掠影,映得少年臉上明明滅滅。那時候他就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對他是真有幾分喜歡的,不然也不會對他說那麼多以前的事。
只是跟一切利己的人一樣,他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喜歡他,不等於要尊重他,愛護他,委屈自己慾望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幹的。
沈國棟臉色青白,不受控制地輕顫。
房間裡冷氣開得太足,他濕淋淋的,只覺得全身上下冷嗖嗖,身子慢慢踡起來,儘可能地縮成一團。郎傑看到他這個姿勢,料想他現在定是不想和自己說話,他也不勉強,拍了拍他的肩說:「那你好好考慮一下。」
宅子裡房間很多,他打算今晚到客房去洗澡睡覺,臨出門時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笑起來:「雲起,有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我會這麼對你,其實是經過霍家默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