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滾

　　蔣馳圍著浴巾，頭髮還在滴水，床上的女孩渾身赤裸，見他出來，微微一笑：「剛剛有個女生打電話給你」

　　他心裡一咯噔，拿過手機，打開最近通話，看到最上面那個名字，心漏一拍。

　　「誰他媽讓你接我電話的？」他沉下臉，拿過她的衣服，扔在她臉上：「滾！」

　　那女孩還想說多兩句，一觸碰到他的眼神，立刻慫了。

　　蔣馳回撥過去，很長的忙音，他掛掉，再打。

　　這回接了。

　　姚希詩被陳晏輕輕搖醒，他的臉就在眼前：「點滴打完了現在已經過了宿舍門禁時間，你今晚去我家休息一晚？」

　　「不用，你把我送回宿舍就行」

　　她的臉色紅潤了些，睡了一覺，精神也好了許多。

　　陳晏也不再堅持，扶著她出了醫院，上了車，才把她的手機還給他：「大概一個鐘前有個男孩打電話給你，你睡著了，他打了兩次，我就幫你接了」

　　姚希詩拿過手機：「謝謝」

　　「男朋友？」他多嘴問了一句。

　　「不是」她答。

　　這場堅持了不到半年的初戀，開始得莫名其妙，結束時同樣倉促。

　　沒有人說分手，也沒有人給這段感情象徵性地祭奠一下。

　　如同陌路人，偶爾在校道上遇見，她匆匆而過，他氣定神閒，身旁有時是一起打籃球的好友，有時候是姿色上等的女孩。

　　他從來不缺人喜歡，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姚希詩從來不會去打聽這些，倒是肖吟吟，總是第一時間送上他的情感動態。

　　大一結束，暑假的時候，姚希詩回了一趟椿城，把房子退了，又去墓園拜祭姚蓮，告知她，往後也許只能一年回來見她一次，或許更長時間。

　　椿城再沒有值得留戀的人事物。

　　走那天依舊是暴雨，姚希詩撐著傘，回了學校一趟，在校門口遠遠望著高三那年的課室，心下恍然。

　　大二開始，姚希詩辭去所有的社團活動，一心一意投入學習，當然還有掙錢。

　　陳晏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美國，於是他帶著陳彤走了，離開前，給姚希詩介紹了一個高一的女生，讓她可以繼續掙著家教這份錢。

　　卡裡多了兩萬塊錢，不用想，也知道是陳晏打的，姚希詩正想把錢退回，他的短信就來了：你不要禮物，這錢就當作禮物送給你了，不要退回，好好學習。

　　姚希詩把錢收下，心裡想著，等以後掙了錢，再連本帶息還給他。

　　這兩萬塊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交了學費，生活也綽綽有餘。

　　她的日子照舊很忙，忙到幾乎要把蔣馳這號人物忘記了。

　　有一天晚上，她從校外回來，經過小廣場，碰巧遇到他在遛狗。

　　西西長大了一些，毛髮依然白得發亮，帶著粉色的項圈，上面鑲著兩顆粉鑽。

　　西西遠遠見到她，居然還認識，小短腿蹬啊蹬想下地，蔣馳轉過頭來，就見到人群中的她。

　　十一月底，她只穿了一件毛衣，黑色緊身褲，黑色短靴，人瘦了些，臉更尖了。

　　西西想跑過去，他卻摟緊了，頭也不回地離開。

　　姚希詩看著他的背影，怒極反笑。

　　寒假一個月，她獨身去了蘇城，找到姚蓮口中那個女人都像畫裡走出來的小鎮，租了間民宿，住了一個月。

　　過年的喜慶她多少被感染，大年三十那天，她跟著一群人跑到河邊看煙火表演，難以避免地又想到去年和前年的這個時候，椿山山頂，她和蔣馳一起過的。

　　而這一晚，蔣馳吃過年夜飯，開了車在外面兜風，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忙著團圓，拜年，路上僅有稀疏幾輛車子。

　　鬼使神差，他又把車開向椿山。

　　今年並不冷，一件薄外套即可禦寒，山頂上多了許多背包帳篷，都在等著倒數那一刻。

　　他把車停在一邊，坐在車裡，打了一根煙。

　　狠狠抽了一口，漫過胸腔，再狠狠吐出。

　　煙霧繚繞間，眼神忽明忽暗。

　　拜年的短信不斷進來，提示音響個不停，他拿過手機，一條條查看，沒有她的。

　　有電話進來，陳婉靈在電話裡嬌滴滴地說著：「新年快樂啊蔣馳」

　　他掐了煙，癱在駕駛坐上，麻木地道賀：「新年快樂」

　　「你在哪呀？我們今晚玩通宵，你來嗎？」

　　「不了」他聲音沙啞，直接拒絕。

　　她那邊還想說什麼，他已經掛下電話。

　　接近零點，蔣馳打開了微信，從通訊錄裡找到她的名字，打開對話方塊。

　　「新年快樂」他湊近手機，輕聲說著。

　　剛好零點那一瞬，短信發了過去。

　　她沒有回，一直到開學，對話方塊最後一條資訊仍是他發的那2秒鐘的語音。

　　大二下學期，姚希詩辭了家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剛辭沒多久，就收到陳晏的問候：「怎麼把家教辭了？做得不開心？」

　　「系裡有一個交換生的名額，我想爭取」

　　陳晏表示東大有相熟的領導，如果需要幫忙，告知他。

　　姚希詩訝異過後，又堅定拒絕：「兩個名額，一個內定了，另一個相對公平，我想自己爭取」

　　他笑笑，讓她加油。

　　這一個名額花落誰家，要根據績點排名，姚希詩學科成績在全年級第一，但是活動參加比較少，因此大二下學期，她目的性極強，專攻課外活動。

　　六月，交換生的通知發放下來，除了那個被內定的某教授的女兒，另一個就是姚希詩。

　　得到這一消息，秦斐等人與有榮焉，表示一定要慶祝一下。

　　於是，在期末考結束那天，四個女孩跑到市區一家自助餐廳，幹了整整兩瓶紅酒，喝到最後幾乎不省人事。

　　睡過去前，姚希詩見到蔣馳放大的臉。

　　高濃度酒精的影響下，她呵呵一笑，指著他的鼻子，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