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番外:如何分辨砂糖與細碎玻璃(中)
因為這句「我還沒習慣」,步見龍開始沒事就去對梁屹崢伸出魔爪,各種親親抱抱拍拍摸摸,美其名「讓對方盡早習慣」,實則是讓他自己也習慣。
自他們在一起以來,他連想主動吻一吻梁屹崢都要臉紅加手抖,真的親上去了表現也差強人意,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放不開?為什麼他還是不能平心靜氣甚至猥瑣地吃他家男人的豆腐?
是不是他也還沒習慣?梁屹崢不習慣被碰,他不習慣碰人;可梁屹崢的情形比他的嚴重多了,那並不是個性使然,而是心裡有陰影。
他總不能傻傻站在一旁看著等著梁屹崢再次自己習慣、自己走出陰影,一如過去的他面對所有難題的時候。步見龍想,若是如此,那他這個伴侶就當得太失敗了。
步見龍有這般雄心壯志,倒是把梁屹崢搞得有點精神耗弱。
好比他睡了個午覺剛醒,大腦還在重新開機,步見龍猛地冒出來摸了他大腿一把,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家,摸他的人只會是步見龍,他早就反射性地一拳揮過去了;又好比他好端端地煮著麵,短短五分鐘的事情,步見龍能夠來一趟襲胸、一趟摸腰、一趟啃後頸。
不時就要體會一下心律不整的感覺,梁屹崢覺得心很累。不過……效果還可以,歷經兩個月的煎熬,他總算可以接受步見龍肉貼肉地摸他的上半身了。
這就是傳說中把怕蟑螂的人丟進一屋子蟑螂裡的那種「直接面對心中恐懼」的低階版本吧?他是不是應該去買點假蟑螂,偶爾放出來嚇嚇步見龍?
「龍龍,生日禮物你想要甚麼?」
「難道不是你準備好了再給我驚喜嗎?」
「驚喜變驚嚇就不好了。」
「你該不會想送我鬼片吧?不准。」
「怎麼會,我想送美洲家蠊。」
「……尊重一下我曾經當過國小老師好嗎?」
「老師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這個,你很棒,勇於面對自己的恐懼。」
「我想好了,我要一個『你必須聽我三件事』的禮物。」
「我不是張無忌。」
「我就要這個。」
「沒辦法,我給不起,換別的?」
「那減成一件就好?」
梁屹崢怎麼也想不到他的這一點頭,會讓他在不久之後受夠驚嚇。
步見龍生日當天是平常日,加上他也不怎麼在意生日,一聲祝賀就足夠,別人想送的禮、想請的客他一定拒絕;只是這次不一樣了,他向梁屹崢要了一樣禮物。
梁屹崢心裡七上八下地等著步見龍究竟要讓他做甚麼事,只是從一大清早起床到下了班回家,他都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於對方的指示。二十四個小時只剩下不到三個就要跨日,他忽然有點害怕——因為這表示步見龍要把禮物用在一些「夜間活動」的可能性大得無法忽視。
忐忑不安地打開家門,一切卻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步見龍找了個書籍翻譯的工作正式成為soho族已經一段時間,但工作量其實不小,畢竟他接的是屬於專門類的書本翻譯,很多東西都必須與出版社、原作者或其他譯者進行討論,忙起來的時候工時甚至比梁屹崢的還長。
最近步見龍滿忙的啊……梁屹崢想了想,說不定是忘記了?
步見龍和他不同,是喜歡窩在房裡工作的那一派,梁屹崢輕手輕腳地開了房門往裏頭探看,就見步見龍臉上映著螢幕的光亮,臉色非常專注。
「龍龍。」
梁屹崢前幾天第一次知道步見龍工作起來就是個工作狂,一屁股坐到電腦前,東西全放在觸手可及的範圍內,沒必要就不會站起來的那種。他離家工作的時間沒辦法,但現在既然在家了,就必須把人喊起來動一動了,否則長時間的不動彈,對身體的傷害非常之大。
步見龍聞聲轉頭,朝門口看了看。
C市的天氣早就熱得像電鍋,梁屹崢的上身一件T恤,下半身一條運動短褲,就這兩件;兩條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讓他看得有些心猿意馬——或者該說,他在梁屹崢進門前,就已經心癢難耐了。
「阿崢。」步見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捉著梁屹崢進到客廳。「我要要禮物了。」
「好,你說。」梁屹崢想,左右不能反悔,還不如盡快解決,就算步見龍要求他射在裡面,他也會盡力一試。
步見龍緊張兮兮地捏著梁屹崢的手,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漲紅最後紅到耳根,整張臉像是要滴出血來。「我……想要……幫你……含……」
「含」?梁屹崢愣了愣,哪個「含」?
「說好你必須聽我的不許拒絕!」
「不拒絕不拒絕。」梁屹崢反問:「只是,『含』?」
步見龍抬頭看見梁屹崢一臉疑惑,囁嚅道:「你坐下。」
梁屹崢乖乖坐下。
步見龍自己坐到了地上,然後動手拉梁屹崢的褲腳。
梁屹崢馬上意會,「等等等等等——」
「你說過——」
梁屹崢截斷步見龍的句子,「這是你的生日禮物,不應該是我幫你做點甚麼嗎?」
「我的禮物我做主,從現在開始不許你發出疑問!」
「那……」梁屹崢是想讓步見龍換個其他的不錯,畢竟他之前連讓步見龍碰都不願意了,現在還直接跳級?只是他現下也沒有甚麼好主意,只能說點五四三先引開步見龍的注意力。「我推薦你拿條緞帶把我綁起來會比較像禮物。」
哪裡知道這句話聽在步見龍耳裡,卻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去年他們重逢不久後,他曾經半開玩笑地推倒梁屹崢,結果卻是他的雙手被反剪到了身後;後來他幾次想和對方「互助」,都被推拒;再後來,梁屹崢說「射精是為了排解生理需求」,更告訴他「手淫與性交對他而言都是痛苦的」。
而梁屹崢現在的這句「把他綁起來」,是不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會反抗、會掙扎?
「別哭別哭——」梁屹崢手忙腳亂地抱住步見龍,「別哭啊為什麼哭?」
步見龍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一個勁地緊緊摟著梁屹崢,眼淚掉個不停,不一會就把梁屹崢的衣服都給浸得溼透了。
梁屹崢覺得自己要瘋,這三分鐘內究竟發生了甚麼?為什麼步見龍哭成這樣?他說錯甚麼還是做錯甚麼了嗎?可步見龍此時此刻根本沒辦法回應他,他只能一下一下順著對方的脊柱安撫,一邊心疼地抹著那滿是淚痕的臉頰。
等步見龍稍微平息下來,梁屹崢才把人打橫放在沙發上躺著,換他到地板上坐著。
「龍龍,我惹你生氣是不是?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可是你先消消氣吧,今天是你生日,別不高興。」
步見龍吸吸鼻子,看著梁屹崢甚麼都不清楚就先低了頭,他決定,就算以後只談柏拉圖式戀愛只在精神上相交,他都認了!
「阿崢。」步見龍伸手捧住梁屹崢的臉,「吻我。」
梁屹崢吻得很輕,卻能感受到淚水的鹹味。「你可以告訴我,我哪裡做的不對嗎?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步見龍紅著眼眶笑了笑,「是我做錯了。」
「工作上的事?我家龍龍這麼優秀怎麼可能做錯了?別做了,工作再找就有,不找也沒關係,我養你。」
「傻瓜。」
梁屹崢靜了靜,又湊過去吻起步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