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阿炫欽佩地看向陸行舟:“你還懂陣法?”
陸行舟指了指石飲羽:“至少比他懂得稍微多一點。”
“哎?”阿炫回憶了一下剛才石飲羽的說法——還沒有對婚姻法懂得多——所以我能樂觀地認為你對婚姻法了若指掌嗎?
下一秒,石飲羽就老實地交代了:“我一竅不通。”
阿炫頓時覺得心底哇涼:“那怎麼辦?”
“試試吧。”陸行舟語氣輕鬆地說,疏朗的眉宇間透著令人踏實的自信,他掏出一塊懷錶,打開,裏面是一個古老的羅盤,他手持羅盤,在附近一步一步地踱著,每走一步,都抬頭看一眼頭頂的夜空和北斗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詞,彷彿在計算著什麼方位。
阿炫鬆了一口氣,心想到底是總部調過來的特偵組長、降魔組織的中流砥柱、德藝雙馨的金牌降魔師……一看這姿勢就知道是個陣法高手,什麼七縱七擒陣、九宮八卦陣、十代明王陣,陣陣都在他心中。
陸行舟轉了一圈,和石飲羽對視,認真地說:“還是把整個山頭都夷平了吧。”
“!!!”阿炫倒吸一口冷氣:這就是您勘探半天的結果???
石飲羽哈哈大笑。
陸行舟拿著那塊羅盤無意識地打開又合上,理直氣壯地說:“術業有專攻,老祖宗誠不欺我。”
阿炫倍感絕望。
石飲羽望著眼前黑黢黢的山林,笑著說道:“我聽說這種人跡罕至的山林,格外適合設迷陣。”
“不錯,”陸行舟道,“本身山林間就容易有迷障,並且草木茂盛,在陣法高手的手中,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可以輕易改變來佈置迷陣。”
石飲羽:“但所有迷陣都應該有一個陣眼,只要找到陣眼,無論多高明的迷陣都會。”
阿炫好奇地問:“那怎麼找陣眼呢?”
“我們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被困在這裏束手無策了,”陸行舟攤手,“因為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陣眼,可能是你腳下的一顆石頭,也可能是旁邊樹上的一片樹葉。”
阿炫聞言,有些異想天開地踢了踢腳下的石頭,又跳起來,將那片樹葉摘下來,周圍沒有任何變化:“呃……”
“我打個比方而已,怎麼可能這麼簡單被找到!”陸行舟無語。
阿炫尷尬不已。
陸行舟看向石飲羽,見他一直盯著夜空中光影朦朧的月亮,臉龐一側隱在黑暗中,一側被微弱的月光照亮,頜線冷硬,猶如刀削斧砍,眉目鋒利,好似霜刃出鞘,英俊得不可言喻。
石飲羽突然轉過頭來,薄唇一勾,眉眼間的冷漠迅速褪去,露出一個狡黠而又燦爛的笑容:“被老公的顏值迷住了?”
陸行舟跟著他輕笑一聲,沒有否認。
他剛才那一瞬間,確實迷失在了石飲羽的美色中,縱然已經結婚這麼多年,他卻在每一次注視石飲羽時,都會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陸行舟輕咳了一下,將自己那顆不合時宜蕩漾起來的春心給壓下去,仰臉看向月亮,問:“你對著月亮看,有什麼發現嗎?”
石飲羽沒有回答,伸出手來。
陸行舟抬手握住。
石飲羽握著他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揉捏,重新抬起頭,和陸行舟一起望著月亮,柔聲說:“我只是覺得今夜月色很美。”
阿炫聞言,困惑地看一眼在雲層後面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在心裏嘀咕:半陰不陰的,哪里美?
卻聽陸行舟道:“的確很美。”
石飲羽道:“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感覺,只要跟你在一起,晴天也美,陰天也美。”
陸行舟笑起來:“這是什麼錯覺……錯覺?”他舌尖念叨了一遍這個詞,眼眸亮起來,“阿羽,你說迷陣的本質會不會是視覺錯覺?”
“哦?”石飲羽問,“怎麼說?”
陸行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另起一個問題:“你們覺得,人在閉著眼睛時,能不能走出一條直線?”
“啊?”阿炫一愣。
石飲羽道:“不能,只會在原地打轉。”
阿炫問:“鬼打牆?”
“不錯,”陸行舟道,“為什麼鬼打牆容易發生在夜晚?因為人在一個黑暗的環境中,就如同閉著眼睛一樣,是沒有視覺參照物的,也就是沒有方向感。在沒有方向感的情況下,所有生物的本能運動都是圓周運動,因為兩條腿看似相同,其實長短、肌肉、神經……都有著細微的區別,同樣邁出一步,左腿和右腿的距離是不一樣的,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最終就形成了一個圓,也就是阿羽所說的,原地打轉。”
阿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石飲羽贊道:“愛妻懂得真多,不過我們現在雖然是夜晚,但並不是沒有視覺參照物,看,旁邊這些花花草草都是參照物。”
“這就是我說的視覺錯覺。”陸行舟道,“人的視覺是由物體發出或者反射出可見光,在視網膜上成像,進而引發感光細胞產生感應,傳遞給大腦,從而看到物體。”
阿炫呆呆地說:“那為什麼會有視覺錯覺?視網膜出問題了?還是感光細胞不感光了?”
陸行舟:“誰都沒出問題,而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因為人眼對可見光的感覺變化是滯後於實際變化的,並且分辨力有限,還會受到光質的影響,簡而言之,你所看到的物象,其實是光的性質和人眼的性質共同決定的,光的微弱變化會導致你產生意識不到的錯覺,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明明有視覺參照物,卻依然像鬼打牆一樣走圓周運動的原因,因為你的參照物,是假的。”
“視覺錯覺……”阿炫艱難地消化了他的解釋,抬起頭,看到夜空中淒迷的月色,突然反應過來,“是月光!”
石飲羽劃破指尖,甩出一滴鮮血,在血珠飛出的瞬間,屈指一彈,血珠被擊得粉碎,化作細不可見的血霧飛入頭頂的空氣中。
他以血指捏了個法訣,驀地一震,輕喝:“結!”
一個巨大無比的結界驟然出現在頭頂,將月光隔絕,周圍登時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阿炫吃了一驚,只見這個結界無邊無際,彷彿將整座山頭都與月色隔絕,她吃驚地看向石飲羽,這才真切地將眼前這個看上去遊手好閒的人和那個傳說中位極魔臣的山部魁首重合起來。
她見過結界,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強悍的結界。
這就是頂級大魔的力量嗎?
周圍只黑了一瞬,在結界出現的下一秒,一道奪目的紅色烈火躥了出去。
陸行舟揮出骨鞭,洶洶燃燒的那落迦火瞬間逼退黑暗,將夜晚照得如同白晝。
看到火光盡頭的人影,三個人都是一驚。
只見沈燕歸單膝跪地,以苗刀為支撐,穩住身體,在他後背上,插著一隻羽箭,真是剛才石飲羽射出去的那一隻。
火光一閃而逝,沈燕歸陰桀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沒想到你們還真能破了這迷陣。”
“我也沒想到。”陸行舟欠揍地說,“這大概就是天縱英才吧,多虧阿羽給我靈感。”
石飲羽溫柔地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月色極美,很適合吻你,是你自己想到了視覺錯覺。”
陸行舟輕笑,石飲羽肯定想到了,這小魔物總是這樣,明明早就想到,卻絕不明說,只會拐彎抹角來提示自己。
看著他們互相寵愛的樣子,沈燕歸低低地笑了一聲,搖著頭喃喃道:“你們感情這麼好的樣子……真令人討厭啊……”
“你說什麼?”陸行舟沒聽清。
“我說……”沈燕歸突然陰森地一笑,“我說,噁心人的情話留到閻王殿說去吧。”
話音未落,陸行舟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樹葉摩擦的窸窣聲,他猛地仰頭,抬手放出一把那落迦火。
火光照亮夜空,六個傀儡從不遠處的樹冠中滑落下來,手握雪亮的苗刀,從六個方向劈向他們。
三個人分別掏出武器,迎戰上去。
陸行舟一邊戰鬥,一邊還在嘴炮:“閻王殿裏的情話……我們也不是沒說過,是不是,魁首大人?”
石飲羽笑了一聲:“不錯。”
“連閻王殿之主都是我們愛情的結晶。”陸行舟揮出一鞭,擊落一個傀儡的苗刀,在他抽出脅差之前,另一隻手夾著一張符咒射了出去。
符咒迅疾如電,徑直射向傀儡的眉心。
另一道刀風橫空劈來,一刀將符咒劈成兩半,符咒中蘊含的降魔之力猛烈炸開,強大的衝擊將兩個傀儡擊飛。
陸行舟又射出三張符咒,抽空對沈燕歸嘲道:“這已經是壓箱底的傀儡了吧,光有數量沒有品質,完全對不起你天才少年的稱號啊。”
石飲羽道:“大概所有精力都用在調教沈松棠身上了。”
“調教?”陸行舟倒吸一口冷氣。
石飲羽揮出一道氣浪,將一個試圖從背後偷襲陸行舟的傀儡擊飛,無奈地說:“愛妻,你思想挺有顏色啊。”
陸行舟:“……”
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六個傀儡已經係數被擊敗,陸行舟抹一把臉上的血跡,拎著骨鞭向沈燕歸所在的方向走去。
陸行舟:“沈燕歸,不要再負隅頑抗了,你舊傷未愈,又受了石魁首一箭,沒有勝算的。”
石飲羽笑著說:“我以過來魔的身份勸你,放下苗刀、立地勞改,皈依我們正義的一方吧,跟著雲烈那個傻鳥當反革命是沒有好下場的。”
沈燕歸低啞的聲音道:“你怎知你們就是正義的一方?”
“哦?”陸行舟道,“你心有不甘?”
“魔物有原罪嗎?”沈燕歸反問。
陸行舟微微一怔。
石飲羽淡漠的聲音傳來:“魔物有原罪,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