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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合歡》第55章
☆、第55章

  「咻——」耳畔劇烈摩擦,好似有利箭飛來。

  接著便是一聲老嫗的竭力嘶叫:「啊——淩兒小心——」人群外,那乾癟的瘦弱老婦左胸中箭,葉子一般薄弱的身子悠悠倒地,風一般搖啊晃啊,「砰」一聲倒在了地板上。

  原就是強弩之末,此刻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再是沒了爬起來的力氣。

  「哼,小兔崽子!讓你多活了這許多年,今日如何也不能讓你跑走!」何慶踢開糟糠妻子,舉箭再放。

  「歡歡、快跑……」

  淒厲慘烈的嘶叫,餘音不肯盡,好似還帶著無限的眷戀與不捨……

  青娘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即便是眼睛瞎了,心卻是透亮的啊……她知道她要死了,是啊,不然怎麽能有這樣的聲音呢?

  「娘——」再也忍不住,一口貝齒狠狠咬上玉麵的肩膀,難得毒癮竟被這劇烈的心痛壓製,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氣,不要命地踉蹌衝上聲源之地。

  「娘……」素白的手指瘋了一般在染了血的玉石地板上摸索著、摸索著……終於一雙幹瘦的手指主動覆著上來:「歡歡……娘、娘在這裡……」

  那樣瘦的手指,只剩一張薄皮了啊。

  她可還記得六歲時候的她呢,多麽美麗的女人。身段豐腴,麵若桃花,舉止間盡是風情,不笑的時候賢良又安靜;笑了的時候,好似全世界的花都要開了……

  爹爹嫌棄她是女兒不愛她,獨獨娘親將她寵得像個小瓷人,連頭髮都不捨得讓她自己梳的。以至於她後來被騙到山谷裡,頻頻因為不會幹活而被那群牛一樣的嬤嬤們又掐又打,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全是傷痕……可是,這個寵她的人如今卻要死了,為了救她而死,她甚至連睜開眼好好看一看她、最後看一看她的機會都沒有……

  她這一輩子短短,如何總是欠著別人呢?不該欠的仇讓她背,不願欠的情也要讓她還,她愛的得不到,不愛的又甩不開……

  「啊——」多少的千言萬語,話到了最後,卻只餘了長長的一個單音。她幾乎不哭的,即便是當初在矮簷下難產生下川兒,她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此刻眼淚卻如泉湧般崩出來……奈何什麽都看不見,她連自己的娘親死了都看不見,要瘋了啊。

  這一聲淒厲長哭,讓所有人都楞住,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

  久久的,何夫人緊閉的眸子終於睜開來。這一刻,眼裡流光瀲灩,多少年來唯一的一次清明呐……夠了,她的歡歡終於認了她,可以安心走了啊。

  顫巍巍抬起手指,指了指兩步外一襲黑色長袍的傾城玉麵:「不要怪他,我們家原也欠他……以後,要、要和寶寶好好過日子……離、離得遠遠的……再不要、不要回來了……」一口鮮血噴出,再說不出話來。暗淡的眸子緊緊凝著那絕色男子,好似在等待他對自己的答複,見玉麵點頭,方才笑著合了眸。

  「娘,不要死……怎麽能、怎麽可以這樣死掉……」青娘哭,憋了多少年的稱呼,此刻叫出來都覺得這般陌生。這許多年來,什麽都記不得,如今記起來了,她卻要死了,還沒來得及對她好,還沒帶她去認小孫孫呢……哭得心都要碎了,指甲在地上都摳出血痕來。

  「賤人,胡言亂語!給朕放箭——!」瞅見何慶鬆動的神色,玄天忽然反應過來。

  該死的。

  鍛淩鈺和蕭木白忙齊齊騰空,無數的利箭密集飛來,絨扇與白袖在空中亂舞,晃花人眼眸。

  奈何即便擋去了諸多亂箭,卻終究勢單力薄。

  眼看著心愛的女人就要中箭,卻忽然一道青衣從紅門處疾馳掠過,千鈞一髮間奪了青娘在懷。

  「青娘,玄柯來晚!」急急趕來的玄柯將青娘柔軟的身子緊攬在懷,在地上連連打了好幾個滾。

  方才險些著了花崗岩的迷障,幸虧有高人助他渡了一劫。只才進了紅門,卻被皇上派來的無數錦衣禁衛將將圍困至今。

  他身上帶著傷,一件青色裡衣被刀劍刮得襤褸不堪,縷縷的血痕,此刻卻早已忘了痛。懷中的女人在劇烈顫抖,滿臉斑駁的淚漬,羔羊一般可憐蜷縮成一團。才不過半月不見,卻已瘦成了這般,撫著她的背上兩片肩胛骨突兀得讓人不忍觸碰,連臉頰都瘦去了一圈……

  即便在心中做過無數惡劣的猜想,如何也猜不到她被折磨成了這副不堪模樣,堂堂鐵骨錚錚的威猛武將痛得連心都要碎了,精致薄唇顫抖起來,小心攬過她淩亂的長髮,緊緊裹進滾燙的胸膛: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了這樣多的苦……玄柯立誓,日後再不容將你丟下……」

  男人淡淡胡茬摩摩著光滑的下頜,原被嗜骨毒癮折磨的身體好似秒秒間都得了安慰……這是世上最後一個寵愛她的人了啊。

  青娘緊緊縮成一團的身子漸漸軟下來,忽然卻如瘋了一般,哧哧的笑起來:「嗬嗬……你才來啊……你怎麽才來呢……我娘死了你知道麽……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的……」

  「對不起,我早該下決心反了這個吃人的朝廷!」玄柯眼裡泛開了紅,肩膀被女人兩排貝齒咬得滲出了血跡,他竟也不知痛。薄唇吻上女人暗淡的唇,將她淒厲的苦澀將將咽進了自己心中。

  女人的唇在哆嗦,身體也在哆嗦,唇舌交接間盡是淡淡的血腥……她是忍了有多深多深的苦啊,竟然還能笑?

  那紅、黑兩道門外忽然湧進無數的將士,秒秒間將荒淫至極的極樂地獄圍了個通透。

  蕭木白一襲白衣寬袖淡淡轉身……即便早已料到她對眼前這個一派帝王威嚴的男人動了心,可是這樣的場景,無論心中如何淡定卻也再不肯多看一眼。

  「嗬嗬哈~~~好一對情深意重的賤人!……我親愛的小合歡~~你竟果然這樣狠心地將我撇下了麽?」鍛淩鈺彈開素白絨扇悠悠笑起,那絕色傾城的容顏上分明一絲絕望的狠戾。

  一道純黑長袍騰空掠過,頓時血腥彌漫的極樂地府裡便是一片滲入骨髓的陰幽死氣。

  他為了她,忍著骨子裡的陰寒再不碰其他的女人;為了不至因舊恨將她殺戮,甚至用心頭的血為她植下罕世合歡;

  他想挽留她,不惜去掉白玉麵罩,露了暗處的身份;甚至已然在籌備散去藏花閣與花幽谷,捨棄一切的榮華要與她隱於江湖……

  可是,當他將她救下,一樣緊緊地將她攬在懷裡時,她卻不肯同他哭、不肯同他笑,哪怕只是一聲示弱的痛喚她都不肯施與……

  鍛淩鈺還在笑,瀲灩的鳳眸裡萬分受傷,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他真的被拋棄了。

  好個狠心的女人啊,他不愛她時,她屢屢在他眼前晃過,不是挑水就是洗衣;當他愛上她,為她做盡了一切,她卻不要他了……

  越來越多的將士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那末了的皇帝瘋了一般大笑:「嗬嗬哈~~好啊,好啊,都來了……,今日就讓你們全死在這裡,朕的銘兒亦可以做個踏實皇帝了,哈哈哈哈——」

  鍛淩鈺狠狠咬了唇,最是薄涼的角色,知道不該在這時候計較兒女情長:「玄柯,奪我女人者死。今日便罷,日後我定要將她討回!」

  一顆煙雷投下,瞬時極樂地府一片白霧彌漫,幾道身影飛一般衝向洞口。那地宮的天花板上一陣鬆動,無數的灰塵落下,終於是塌了。

  「快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咳咳。。為了避免鍋蓋與鴨蛋君的侵襲,塵子趕緊拖家帶口趕車藏起來→→介只是暫時的啊暫時的親。。。玉米麵不會善罷甘休的,素尊滴。。。

  那啥→→拖家帶口藏起來之前,厚著臉皮擺個地攤→→塵子滴專欄

  ☆、娘子合歡

  這真是大宋國最不尋常的一個冬天。

  本該要舉國歡慶的元旦佳節,先是皇宮忽然塌陷,帝後駕崩;再便是身世爭議多年的震國大將軍玄柯,竟原是先皇遺落在民間的第七子。先皇子嗣單薄,是以,為響應天道民心,大將軍便自然而然將皇權納下。

  老天竟也甚是祥瑞,在大將軍進駐皇城之日,連綿下了多日的漫天大雪卻忽然就停了。好似為了昭示他的天命之緣,白茫茫天空難得的破開雲霧晴朗起來。

  廢棄的亂石堆裡,玄柯一襲玄色長袍大步走來。多日為重建皇城、安撫各方難民而忙碌,他比從前又略瘦了些,精致長袍隨風呼呼舞動,那頎長之軀越發彌散著威嚴的成穩氣息,直看得一眾宮女齊刷刷紅了臉低了頭。

  張大海屁顛顛跟在後頭,邊跑邊匯報:「將軍……啊,皇上,楊大將軍已然派兵十萬奔赴各地叛城,亂黨皆以控下;另外,撥下去的救濟糧藥也已悉數到位,難民都已得了安置……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登基之前,仍喚我將軍便是。」玄柯凝眉駐足,高大的身軀在稀薄日頭下打著長長的斜影。

  「只是,派出去打問玉麵夜叉與皇……啊,呸呸,」張大海煽了自己兩嘴吧,叫了十多年的稱呼,一時半會改過來可真難,顫顫哈著腰道:「打問玉麵與玄天的幾撥人馬,全部沒了消息……大約又是一去不返了。」

  說得文縐縐,好不拗口。

  「嗯。那麽川兒可有消息?」玄柯沉了臉色,自那日地宮塌陷,玄天與玉麵兩撥人馬便如從世間消失一般,秒秒間全無了蹤影,卻偏偏在暗中生著各種挑釁,好生讓人氣惱。

  「也沒有……」那凜冽之顏看得張大海很有些緊張,心裡頭直覺得將軍當了皇帝後好像有些變了,從前即便麵上威嚴,眾人卻敢同他大膽玩笑;如今一樣的還是威嚴,卻忽然變得高了、遠了,不說話也有十足的震懾力,讓人輕易不敢靠近。

  他沒有文化,人也老了,不能再跟出去打戰,只能替將軍管著這些瑣事,卻連這些都辦不妥當,一時很有些沮喪:「聽太子殿下道,幾日前似乎被蕭少傅抱走了,再也不見回來。派出去尋訪解藥的兄弟們今日也遞回消息,尋訪的能人奇士竟也如約好一般,一夜之間忽然全都失蹤了……夫人、夫人怕是還要吃些日子的苦頭。」

  真該死,玄柯兩道劍眉深凝成川,卻仍捺著不悅道:「可有去那藏花閣與尋歡歸打探過?」

  「……一夜之間也成了空樓。」張大海拭汗,越發沒了底氣。

  玄柯便不再說話,深邃的眸子向遼遠天空望去。

  青娘中的毒盡是世間罕見,那奇人隱士既能一夜之間全都消失,意圖自是十分明顯……分明是要逼他讓出青娘啊。玄天如今成了喪家之犬,必然沒有心力去控制江湖人士;那能一夜間將所有旁門隱士了斷者,除了向來不折手段的玉麵夜叉,哪裡還能有其他?

  明白鍛淩鈺在暗處逼迫,那握刀的手不由攥緊,剛毅容顏上難得浮起來一絲冷冽殺氣。

  直看得張大海脊背涼了涼。

  這世間,你要走哪條路、要成為什麽樣的角色,那都是命中注定了的。即便你如何拐著彎,老天爺最後都要將你擺回到冥冥中既定的那條道。就如眼前的大將軍,還不及正式登基,眉宇間已然一股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嚴,注定了的九五至尊,由不得你不敬他、畏他。

  「唉……」張大海長長歎了口氣。

  「將軍、將軍——」遠處忽傳來一聲疾疾高呼,有瘦長的小後生一路叫著向這邊跑近,卻是安生派來的家奴阿左。

  想是跑得急了,阿左呼哧呼哧直喘著氣,見張大海瞪眼睛,忙改口叫了聲「皇上」,叫完了又吐了吐舌頭……好不彆扭的稱呼。

  如今天下,能這般親和對待自己的,也就餘下一府家奴了。玄柯淡淡的,心中卻有些溫暖:「不必多禮,可是家中出了事?」

  他這幾日忙著清除亂黨、重建朝政,已然有三日未歸,此刻看見家奴,耳畔便又響起女人蒼涼而萎靡的「哧哧」淺笑,心裡頭忽然著急起來。

  小左一臉的焦灼,喘著氣猛點頭:「夫、夫人……她,這幾日毒癮竟是一日強過一日,這會兒拿著碗片,直往自己手腕上割,我們都勸不住了,滿手的血好生可憐……」

  該死的,玄柯心中一痛,好似已然看到女人血跡斑斑的纖細手腕。小左一口話還未說完,那威武之軀已然大步流星消失在拐角。

  ……

  城南將軍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樸素簡約,門前立著兩道威武石獅,有老奴在清掃餘雪,見將軍回來,忙頓了掃帚彎腰施禮。隻話還未出口,將軍高大的身影早已風一般從身邊拂過。

  瞅著那日漸消瘦的年輕帝王,老奴搖了搖頭。夫人嫌宮中陰氣太多,總也不肯進宮;將軍不分日夜的操勞國事,還要心中記掛著夫人,難得有罅隙回來一趟,偏偏夫人卻又總也不肯見他,每每總將他擋於門外,自己把自己鎖在那不大的屋子裡,懵了一般哭哭笑笑。

  夫人也是可憐,吃了那般多的苦,眼見得將軍就要榮登寶座,榮華富貴在前,卻忽然又生出這樣的病。

  她如此狠心待他,定然也是不願將他拖累……倒是個難得的女人呐。

  門頭積雪斑斑,老奴埋頭長歎了口氣,繼續孜孜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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