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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名就[娛樂圈]》第54章
第五章:別離

54.

雨下這麼大,齊樂天猜舊居地面早已狼藉一片。他記得屋內只剩些鍋碗瓢盆,應該沒有太多怕水澆的東西……

不對,齊樂天驚然想起,舊居還放著一本劇本!他想不起是哪部戲的劇本,但他知道,那東西一旦被水泡了,後果難以想像。

他猛地起身,在雨中攔了輛的士,告訴對方開越快越好,目的地是舊街的巷子口。

齊樂天渾身被澆透了,樣子狼狽得很。開始司機並不想載他,他乾脆掏出錢包,將裡面紙幣全甩給司機,司機才一腳油門到底。

雨水也解不了天的悶熱。的士司機閉著窗子,開足空調,吹得齊樂天身上沒一處不涼。他本想讓司機開小些冷氣,可他一抬眼,看到對方額頭的汗,便安靜地蜷回後座,閉上眼睛。

好在飯店距離舊居不遠,司機確實開得也快,好幾次齊樂天感覺自己都要被甩出去。他幾乎爬著出了車,一路往回跑。

夜太濃,齊樂天拿鑰匙試了好多次,都沒插進鑰匙孔。他急得把鑰匙扔到一旁,用身體撞,用腳踹,門偏偏結實得很,紋絲不動。周圍的住戶都搬走了,只剩他一人暗中發瘋,滑稽又可笑。

齊樂天撞了半天,門好不容易才撞破。他跌跌撞撞跑進去,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趴在地上翻箱倒櫃。地上一灘水,好多紙箱子都被泡糟了。他越翻越急,後來好不容易在角落堆高的箱子裡找到了紙製品。

《假面》。本子封面如是寫道。

齊樂天深覺可笑,笑著把本子扔了回去。他為了這部本子勞神,遠遠跑回來,結果舊出來的是自己最不想見的本子。

他至今沒給任何人答覆,這部戲接還是不接。齊樂天從頭到尾讀了劇本,不得不說,這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角色,對他是很大的挑戰,也是莫大的吸引。這或許是他在表演上突破自己的好機會。

可齊樂天不敢想太多,放任自流,只求到死線那天可以拋一枚硬幣,用正反決定自己的前路。

他脫力地倒在被雨水浸潤的床墊上。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

這晚齊樂天休息得根本不好,天快光亮才朦朧睡著。他夢裡一直噩運連連,沒有一刻得閒。他夢到自己被怪獸追,被狼撕咬,張嘉明卻一直讓他後退,躲在後面,什麼都不讓他做。

他嚇得陡然驚醒。

齊樂天沒想到,睜開眼,居然看到夢中一直擋在他前面的人,活生生出現在他眼前。

他嚇得滾到了床墊下面。

身旁的人聽到動靜,抬起頭,問他:「你醒了?」

「張老師……你來幹什麼!」

「幫你搬東西!」

「這種小事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

「是,你能做……」張嘉明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明天去海邊是不是?回來時候房子就要拆了是不是?你現在不搬清,打算什麼時候再做?」

齊樂天無力反駁。他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向洗手間走。

說實在,他根本沒什麼力氣,渾身酸疼。他看了眼鏡子,大半個身體有淤痕,想必是昨晚發瘋的結果。他拉好衣服,抹了把臉,走出洗手間門。

張嘉明自始至終沒動地,見齊樂天走來,湊上去,要抓齊樂天的手。

齊樂天向後一步,躲開了張嘉明的動作。

「怎麼了?」張嘉明見對方反應奇怪,問道。

齊樂天總不能講自己最近怕對方。「沒什麼,我沒想到你會來。」

「我昨天跟你講過。」張嘉明沒氣也沒火,倒是對齊樂天一片和氣。他猜齊樂天的東西不太多,就只帶了個小貨車的司機來。齊樂天指了指一片堆好的箱子,說那些全都是要搬的,自己轉頭去收拾別的東西。

張嘉明從上面抱下來一箱,發現沒封口。他剛打算問齊樂天箱子上要寫什麼標記,就愣在了原地。他放下箱子,拿起最上面那一本。

封面有兩張面具,一笑一怒,彷彿那就是人生。

他拿起來,仔細看了好幾遍那上面的字,直到他確認了,自己所見並不是幻覺。

「齊樂天,我問你,這是什麼?」

齊樂天看到張嘉明手裡的東西,低聲咒駡一句。他沖對方喊,不許動自己東西,上去要搶。可張嘉明一轉身一背手,齊樂天夠不到。他們一進一退的樣子,像極了當年他跟張嘉明搶相機的模樣。

張嘉明臉上也是笑著的,但那笑很冷,生著冰錐,一根根沖著他心口投擲。

「你為什麼有亞歷山大的劇本?我不是告訴過你,如果有片子,拒掉!」

張嘉明終於撕下他臉上微笑的假面,怒氣衝衝。齊樂天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說張嘉明文質彬彬,脾氣好,總是笑,根本不會發脾氣。

他覺得眼前的張嘉明簡直能將他生吞活剝。

齊樂天沒答,他雙手環住張嘉明,一搶一奪,硬是從張嘉明手裡扯亞歷山大的劇本。遠遠看來,他們就像在擁抱一樣。

張嘉明抽了口氣,猛地鬆開了手。

齊樂天看到劇本紙張的邊緣染紅。他自己完好無損,便看向張嘉明。

張嘉明右手在他面前攤開,掌心和手指一片細密的血痕,滲出血珠,凝在一起,緩緩滑落。齊樂天看了看張嘉明的表情,都說十指連心,他不知道張嘉明到底有多疼。他慌張地向前,沖張嘉明伸出手,想攥住對方的手,跟對方道歉。可他還沒碰到張嘉明,便被甩得老遠。

一掌甩在他胸口,悶得發慌。

「你回答我,我讓你拒絕掉,為什麼你還會拿著亞歷山大的本子!」

「我拒絕了他,可是他跟蹤我到這裡,硬把本子塞給我。」

「你可不可以當著他的面扔掉,或者撕掉,拒絕他,告訴他不可能,斷了他的念想!」張嘉明沖齊樂天吼,那聲音像錘子,沖著齊樂天腦海裡齊樂天心中過往的那個張嘉明砸過去。那裡的人產生了裂紋,開始碎成一片一片的。

「我是個演員啊,張老師我是個演員!」齊樂天也是頭一次,沖著張嘉明喊出了聲,「演員起碼要看過劇本、看過角色再決定演不演片子!」

「那你覺得,這部片子你能演嗎?」

「張老師,你是什麼意思?」齊樂天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顫。

「齊樂天我告訴你,這個角色不是你要不要演的問題,是你根本演不了。」

演不了。演不了一個角色。這是齊樂天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而且那個人是張嘉明。在圈子中,業界裡,他最在乎的一位導演。

他張著嘴,一句話都講不出。

「齊樂天,你是典型的方法派演員。你要演你自己理解不了的角色,簡直是自掘墳墓。你光是演項北就變成那個樣子,演《假面》裡的角色呢?裡面任何一個人的感情,你能理解?」

哥哥在結婚紀念日為太太買了一束鮮紅玫瑰,深情款款。他說要給太太驚喜,轉頭離開,便與弟妹偷情。這是全片第一組鏡頭。

說實話,齊樂天看劇本時,覺得影片中全部人物都是瘋子。有些事有些話,他一輩子都理解不來。他甚至想過,如果真接下這個角色,對他自身又是極大挑戰。

只是他沒想居然被張嘉明赤裸裸地否認,否認作為演員的水準。

「我從來沒有試過,你就知道我不行?」

張嘉明冷笑一聲:「怎麼,你要演亞歷山大的戲?」

「張老師!我沒有說要演!你不能隨隨便便否認我作為演員的能力!」齊樂天感覺手腳的血液全回流至心臟,一桶冰碴從頭頂澆落,擠得胸腔要炸了。

「我這麼說只是為你好,你怎麼不聽話,到時候如果真出問題,別怪我沒提醒你。」

為你好。聽話。出問題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些話,曾經有人對齊樂天一遍遍反復,一遍遍說最後把他逼到牢籠中,讓他落得當年的下場。

現在居然張嘉明對他又說一遍。齊樂天捂住頭,使勁揪自己的頭髮,想要把剛才聽到的話揪出去。他不願那些話以張嘉明的聲音留在腦海中。

「張老師,你可不可以好好聽我說話!不要管我!我是個專業的演員,我知道自己想演什麼戲,該接什麼戲,不用你……」

「齊樂天,你是我……」

「我不是!」

「你是我的演員,你是我電影的一部分,我說錯了?」

「我不是!我不是任何人的!」

齊樂天這輩子沒跟誰這樣吵架。他嗓子喊啞了,頭越來越昏,越來越漲,快要站不穩。他一直站在懸崖邊走,張嘉明過來,推了他一把。

站在他對面的張嘉明面上波瀾褪去,恢復冷靜,彷彿從頭開始就是齊樂天一人在唱獨角戲。他臉上十足失望,丟下一句「我不管你了」,轉身離去,重重地甩上門。

心上的刺,心上的錐,全都深深鑽進肉裡。如果不拔出來,會要了他的命。可是拔出來,情況也絲毫不會好轉。

齊樂天從沒想過,自己在張嘉明眼中原來是那般形象。他從頭到尾沒在乎張嘉明是不是愛他,畢竟他再有所求,愛一個人,也是他自己所願。

他每一天演戲時候,都在考慮如何做得更好,如何成為一個更好的演員。而如今,他連做演員的價值,在那個人眼中也一點點磨損。

齊樂天看到狹窄的房間中有一條巨大的鯨魚,盤踞在他的頭頂,壓得他喘不過氣。

可那條鯨魚會唱歌,唱得很動聽,越飛越遠。

它唱,今夜請伴我遠走高飛。

鯨魚沿著崇山峻嶺飛走。在山的盡頭天的盡頭,站著高大的惡魔,模樣和齊樂天最愛的人一模一樣。

在原地愣了好久,齊樂天才反應過來方才發生的一切。

他緩緩蹲下身,抱著雙膝蜷成一團,身體彷彿被千萬裡的冰層覆蓋,冷得發抖。他想喊,想叫,想發洩出來,可是誰都沒辦法聽到。

莎莎大約午飯之後去到齊樂天那裡。她看搬家車不在了,以為齊樂天都整理完,心裡美滋滋地往齊樂天舊居走。

頭一回來時,她還走錯路,轉了好幾圈,她根本不敢相信這地方會是圈內人住的。房間內很冷,暖氣像擺設一樣,家徒四壁,站在中央的年輕人卻像是站在舞臺上,掩不住地光彩熠熠。

她猜,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裡。她很高興,齊樂天終於不用留在這樣的破屋子裡,起碼能夠在像樣的房子中棲息。

莎莎高興地推開門,對齊樂天講「我來了」,卻發覺齊樂天沒動靜。往常至少也有個問候。

只見齊樂天靠著床墊子,手裡拿著劇本,身上一片片濕痕,好像在水中泡了一整晚,一直沒幹。莎莎小心翼翼湊過去,碰了碰齊樂天,手指觸到的皮膚熱得發燙。

莎莎忙著叫了起來,她沖齊樂天喊「你怎麼發燒了」,齊樂天也沒反應。她倒杯水,又拿退燒藥,一起遞到齊樂天面前,齊樂天才看向她。

這是莎莎第二次在他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第一次是齊樂天以為自己不能再演《孤旅》時候,莎莎能理解,那對齊樂天來說天幾乎塌了,期待已久的希望一瞬化為絕望。

「你來了?」

莎莎點點頭,硬是把藥塞進齊樂天空著的那只手。齊樂天鬆開手,劇本掉在地上,掉進水汪中。莎莎見劇本邊緣有斑點血跡,擔心地問齊樂天哪裡受傷了。

「那是張老師的血。」

「天!你們兩個怎麼見血了!」

「他剛才來過,然後走了。他可能……可能再也不來……他跟我說,我演不成一個角色……他說……」

齊樂天聲音斷斷續續,連不成句。即使莎莎知道又和張嘉明有關係,也實在聽不出所以然。她拿出手機,正打算給張嘉明發短信問問怎麼回事,卻忽然被齊樂天截住。齊樂天的力氣對女孩子來說還是大得很,他攥得莎莎生疼,警告莎莎,絕對不許聯繫張嘉明,不許回張嘉明的信息。她沒辦法,齊樂天就是她的頂頭上司,她必須照做。

想到齊樂天和張嘉明搬家後還是隔壁,她心一顫,跟齊樂天說,等下就去劇組報到。

幾個鐘頭不見,就見血了,她很害怕二人再見面,會不會掀翻屋頂。她喊了司機一起來幫忙搬走齊樂天的東西,然後和齊樂天一起向城外駛去。

景城不靠海,拍海邊的戲份要去幾百公里外的影視基地。那裡依山傍水,一派好風光,平日沒戲拍,也是景城周邊著名景點之一。好山好水中,心情也總會放鬆些。莎莎是這麼想的,她一路超齊樂天的方向瞟,不知齊樂天作何感覺。

齊樂天途中一言不發,一直在看書,看的都是滿篇英文的小說。他圈起自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疏離。

到了劇組,時間已晚,齊樂天連忙催促莎莎去休息。他和對方說明日一早見,莎莎忐忑地離開,一夜都沒睡好。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想,這種日子,齊樂天可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她心一酸,淚打濕了枕巾。

好在翌日見到齊樂天,他已經換上拍戲的狀態,精神不錯,只是還有些發燒,面色不對。

齊樂天也知道自己狀況。他問莎莎:「我臉看起來有沒有什麼問題?」

莎莎搖頭:「看上去還好,就是特別蒼白。」

「那就好,不是滿臉通紅遮不住就好。」

「可是你發燒了,最近一直狀況不好,今天還要拍下水的戲。」

「莎莎,不能因為發燒就請假。這種病堅持一下沒關係。」

莎莎無能為力。她不得不請示管月,管月回她說,如果齊樂天自己覺得沒問題,就不要打擾劇組。可她覺得,齊樂天顯然不止是發燒。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造型師來準備今天拍攝的造型,他瘦得根本露不了上半身。她很怕齊樂天幾時出問題,倒在片場。

齊樂天不喜歡總看比自己小的姑娘為自己勞神費力,便對莎莎講玩笑話,問莎莎羡慕不羡慕自己膚白體瘦,一下完成女孩子兩大夢想,而且不用特地減肥也不用特地美白。

莎莎扁著嘴,根本笑不出來。

他想安慰對方,也沒什麼氣力。昨夜那條鯨魚一直在他身邊徘徊飛翔,唱一首歌。他聽得太累,要追它,讓它不要再唱。他一直追,反應過來時,發覺自己站在旅館的窗臺上,手正要開窗。

房間在十幾層,他的腳下如同深淵。

齊樂天嚇得從窗臺上跌下來。他抱著被子褥子,在門口鋪開,死死盯著視窗,提醒自己不要過去。

他整夜無眠,現在耳中是紛繁的雜響。聲音不大,揮之不去。

今日,幾位主角剛好聚齊,和片中一群友人去海邊遊玩的輕鬆氣氛不謀而合。這第一天拍攝任務不重,只有齊樂天一場戲,是姜亮飾演的女主角在海中溺水,齊樂天飾演的男主角奮不顧身,下水救人的場景。

這一日天公作美,浪不大,海水清澄,無比適合拍戲。

這場戲姜亮的難度比較大。她要裝作溺水,還要在回程中裝作被浪卷走,在水下窒息,以製造男女主角在水中親吻的機會。

姜亮往海深處走,走到水沒過下顎的位置,停了下來。她站片刻,覺得沒問題,示意沙灘上的齊樂天,可以開始準備排練游水。

齊樂天一頭紮進水中,溫暖的液體包裹住他,周圍只有汩汩的水聲,沒了雜音。他緩緩向前遊,前面還是那條鯨魚。它擺著尾巴,歡快地唱那支歌,向大海深處遊去。

要追上它,齊樂天想,讓它不要再唱了。

齊樂天一口氣游過了姜亮的位置,繼續向前。姜亮發現他沒停下來,伸手去拽他,拽住了他的衣服。

他猛地從海中立起來,面帶疑惑。姜亮見他的樣子笑他,說他怎麼遊得那麼認真,那麼喜歡玩水,下了水就不想出來。

齊樂天也沖對方笑,他說自己在梨樹從裡長大,大概是生性缺水。齊樂天沒注意,自己的手在顫。

好在後面的幾次排練,齊樂天位置都找得準確,導演便不再一遍遍讓他們過場,而是準備正式拍戲。

跟我來。

齊樂天突然聽到有人對他說話。

那聲音齊樂天太熟悉,他曾日夜相守,怎麼也聽不厭。可他現在根本不想聽。

跟我遠走高飛。

齊樂天發覺說話的並不是那個人,而是他眼前的鯨魚。鯨魚跟著他從海裡出來,勾住他的腳,讓他再回到海裡。

不能回海裡,齊樂天提醒自己,戲還沒有開拍。

可是他要告訴那條鯨魚,讓它不要再說不要再唱。它的歌聲,都變成了張嘉明的聲音。可鯨魚不聽他,向大海深處未知的洶湧遊過去。齊樂天身體幾乎不聽使喚,他向前走了好遠,溫熱的海水包裹住他的腳面,油緩緩退去,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偏離了拍攝標記。

不對,不正常,這一切應該都是幻覺。齊樂天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精神狀況已經太糟糕,自己無法掌控。

他茫然四顧,周圍竟然沒一個人能解他的毒。

副導演已經開始喊各個部門各就各位,姜亮入水,向原定位置走,齊樂天被迫走回標記位置。

「莎莎,電話給我!」

馬上開演啦!莎莎沖齊樂天做口型。

「快給我!」

齊樂天的作為引起周圍的注意。這行為本身不專業,莎莎也怕鬧大了傳出去,對齊樂天有不好影響。她趕緊跑到齊樂天身邊,把手機遞給對方。

她看齊樂天撥號,然後把手機放在了耳邊。她不知齊樂天幾時不再害怕聽筒,願意打電話。

「喂,葉醫生……葉醫生,我是齊樂天……」

「您好,齊先生,我是葉醫生的助手。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

「葉醫生,鯨魚……」齊樂天像是沒聽到,兀自說下去,「鯨魚的聲音,是張老師的,他對我唱歌,讓我跟他走。」

電話對面一陣慌亂。片刻空白後,換上熟悉的聲音。葉醫生問他怎麼了,讓他冷靜一些。

「我要去追它……我要去追鯨魚……」

他聽到副導演喊他,讓他不要繼續打電話。輕巧纖薄的方塊,從他手中滑落,摔進沙土中。任電話另一端的葉醫生怎樣喊,他都沒法回答了。

莎莎看他的樣子太不正常,不正常得讓她心慌。她再三思索,走遠了些,而後撥通管月的電話。

沒想到,管月居然在這個關頭佔線。

各個部門已經就位,聲音開機,攝像也開了機。莎莎不得不掛了電話。導演一聲下令「開始」,齊樂天風一樣飛了出去,與潮濕熾熱的海風,一起奔向無邊無垠的水面。

鯨魚一頭紮進水中,他自己也一樣。

海水是黑色的,在海面之下,他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任何生物,看不到水的湧動,也看不到姜亮的身體。他只能看到鯨魚的尾巴,光彩陸離,刻印著他回憶中美好的片段。

那一些最辛辣、最深刻的記憶,全都來自一個人。

齊樂天奮力向前遊,鯨魚總在他若即若離的地方,伸手彷彿能碰得到,要抓住,卻從手中溜走。他已經不知自己的位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只清楚,自己還沒抓到鯨魚。

方才排練幾次,消耗齊樂天不少體力。他手腳漸漸無力,耳邊越來越靜。他想繼續遊,可是體力透支,根本遊不動。他只能任身體向下沉,沉到不見底的深海之中。

水湧進他的鼻腔,他的嘴裡,灌滿他的身體。他視線一片黑暗,意識也墜入茫茫無邊的暗處。

他終於可以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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