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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名就[娛樂圈]》第52章
第五章:別離

52.

翌日清晨,張嘉明睜開眼,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他感覺自己手腳被抽去骨骼,身體癱軟,坐都坐不起。他沖著身旁的牆喊了兩聲「齊樂天」,對面也沒動靜,他只能掙扎起身,扶著牆爬進洗手間,沖涼水澡。

他在一品軒等餐時,忽然感覺不適。偌大的空間裡,有他,有齊樂天,明明只多一人,他便感覺喘不過氣。他回了住處,飯也沒心思吃,只好借酒壓火氣。張嘉明知自己喝了很多酒,大約有一整瓶伏特加,可能更多。按他的酒量,平時慢慢來他也不會醉,只是昨天他一口悶,一大瓶頃刻見底。

酒精似利刀,紮入他喉嚨,他的食管,直戳心臟。

酒宴上向來送別人回家的張嘉明,一口氣就醉了。張嘉明這輩子只醉過兩次酒,事後他大多都記不清。

只是第二天醒來,身體會提醒他前一夜發生過什麼。不過這回房間中沒有嘔吐物的惱人氣息,反而飄著若有似無的清香。

他猜,大約有人幫他打點了一切。

那昨夜齊樂天回來這破地方,回到了他的身邊。

張嘉明記得自己說許多話,在旁邊的人剛好是齊樂天。他以為自己發夢,因為那個齊樂天不太真實,沒有笑,偶爾回他一句話,大部分時間安靜地坐在他旁邊。

他想到多年前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小孩子,遠遠算不上成熟,卻那麼寂寞獨自坐在片場一角,眼裡是空的。

那個坐在他身邊的齊樂天,眼裡也是空的。眼神空空的齊樂天對他說,自己和這個世界較勁,最後輸了。他抱住齊樂天,想告訴對方沒關係,現在起碼有了片子拍,就不算太糟。

後來齊樂天似乎又說了些話,全是讓他安心的話。他實在聽不清,沉沉地進入另一層夢境。

張嘉明本來答應跟田一川中午見,順到請對方吃個飯。田一川跟他講不必急,知他需要心理建設,給了他死線,在那之前隨他哪一天都好,讓他隨時去。

可張嘉明總是過意不去,給田一川打了電話,說自己醉了酒,改時再約。田一川笑他怎麼會醉酒,他沒答,田一川便問他,幾時約上齊樂天,《孤旅》的殺青宴還沒辦。

張嘉明說趕齊樂天的時間,只要自己還沒開始剪輯就不忙。他說完,才發覺一直到現在,他還沒見過齊樂天。昨天還有對方的早飯,今天一無所有。

他突然希望讓齊樂天就在他身邊待著,哪兒都不去,什麼都不做,就在他身旁看著他笑就好。

想著想著,張嘉明給齊樂天發了個短信,問對方在哪兒,在做什麼。齊樂天好半天沒回,他估計對方在忙,可昨天就在心裡點燃的股無名火苗,驟然燒了起來。他又接連發了幾條,齊樂天還是沒反應。

等著也無趣,張嘉明就去了老王那裡。

老王見他甚是驚訝,問他怎麼好久不來,是不是發達了就忘記老王家的面。

張嘉明連道好幾個不是,給老王遞上一瓶冰酒,說是當地特產,感謝他在最困苦的日子裡對自己的照顧。

「瞧你這話說得,好像真要走……」

張嘉明點了點頭說:「我要搬家,新地方離這裡挺遠。以後工作也該忙了,能來吃面的機會不多。」

老王捏了捏眉心,轉頭回後廚給他盛了碗茄子肉絲麵,加了個鹵蛋,又遞給他一支煙。張嘉明坐到自己老位置,打開電視,調到有娛樂新聞的那一台。

現在該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店裡也清閒,老王就坐在張嘉明身邊和他一起看。

電視上剛好在播《緣來是你》的消息。記者出現在試裝的現場,說看到齊樂天和姜亮剛好分別穿西裝和小禮服,便過去問他們,與對方相見的第一印象。

張嘉明發覺,齊樂天最近的狀態非常迷人,就像他那年夏天穿過樹叢林木,走到山的盡頭,看到的漫天星空。電視上渾身散發著危險又執拗的氣息,漫不經心,卻又錐心蝕骨地瘋狂。

姜亮接受採訪時表情活像個小姑娘。她說,齊先生演技太棒,光是試裝隨便對兩場戲,自己都要愛上他。她說完,旁邊的齊樂天嗤笑一聲,她就用手肘拱齊樂天,齊樂天作勢側身,默契十足。

記者笑言,二人真的不像初次見面。聽完這句話,姜亮側過頭,仰視齊樂天,對他眨了眨眼。

金童玉女,比翼雙飛。世間還有多少美好的詞彙可以放在他們身上,張嘉明不懂,他只懂這二人做戲做得太滿,連戲外都成了真。

張嘉明看不下去,低頭扒面。他吃得很快,一碗轉眼就下肚。老王見他不對勁,勸他說,那姑娘看著不錯,讓他別太擔心,齊樂天看著也是有分寸的人。

「您這是什麼意思?」張嘉明一口麵沒能嚥進肚子裡,說話囫圇。

「你護犢子,以為咱不知道?」

這種話,張嘉明可真是第一次聽到。以往別人抱怨他,都說他表面看上去是好好人,骨子裡太冷。就連他枕邊人一個個離他而去,都說他為人太殘酷。

護著一個人,他頭一次聽到。

張嘉明感覺自己都不太正常了。老王說他的話是,內心這股焦躁的情感也是。他掏出手機來看,齊樂天還是沒反應。他匆匆向老王作別,打了輛車,直奔公司去。

必須要做點什麼,張嘉明想,人的毛病都是閑出來的。

前臺見到張嘉明,還有些驚訝,她說自己剛劃掉田一川11點的行程,沒想到他居然早到了。張嘉明說自己沒別的事做,就來拿劇本。說完他就上了電梯,留身後的前臺小姐拿起電話,按下田一川辦公室的電話。

田一川辦公室在6層,電梯片刻就到。那地方張嘉明很熟,畢竟曾經是他的底盤。上了樓,他左轉,一條道走到頭就是,沒別的通路。

見迎面有人走來,他還有些驚訝,基本上很熟的關係,或很私密的專案,才用得到這間辦公室。

走廊頂頭暗,厚重的地毯令聲控燈幾乎不起作用。電梯間有扇大窗,才漸漸亮了起來。二人距離越來越近,張嘉明終於看得清對方的臉。

只要這一眼,張嘉明心都快跳停。

對方也看到了他,腳步慢下來,凝滯,直至完全停止。他們錯身而過,背對彼此,沒有誰向前一步。

他們不約而同轉過頭。

張嘉明只覺諷刺,這個人他厭了一輩子躲了一輩子,是他夢魘中最可怕的怪物。如果可以,他永遠不想碰上。而這個人就像蛇一般悄無聲息,不經意地溜進他的生活,狠狠咬了他一口。

眼前這個人,被幸福環繞,和他哪裡都不像,只有那雙眼睛,勾得一世風流。

張嘉明不知該作何反應。還是對面的人笑著沖張嘉明伸出手,用英文對他講:「你好,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亞歷山大。」

「你好,我是張嘉明。」

他們二人雙手相碰,緊握,似乎使出畢生的力氣。張嘉明的右手快要沒知覺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亞歷山大繼續問。

「難道這句話不該我問你?」張嘉明覺得好笑。這個人有了自己的幸福人生,如今出現在自己眼前,簡直像是在嘲笑他。

「來拍電影。」

張嘉明從唇齒間擠出很不屑的聲音。他想,大概田一川能找到什麼辦法應付對方。他看都不願再看對方一眼,說了句「你開心就好」,便再沒理睬對方。

可張嘉明萬萬沒有想到,他進入田一川的辦公室,居然看到管月也在。她手裡抱著個資料夾,張嘉明本能去搶,管月不幹,可她也奪不過張嘉明,東西嘩啦啦灑了一地。

地上有劇本,封面編劇和導演的位置寫著亞歷山大·張。地上還有意向書,和幾張照片。與劇本放在一起,當然是備選演員的照片。

其中一張,是齊樂天的。

張嘉明彎下腰,來回撥弄那疊千斤重的紙張。他半天沒直起腰,保持扭曲的姿勢,快速念著本子上的內容。他身旁的人也都沒敢出聲,極其怪異的氣氛在狹小的空間內流轉。張嘉明看了約十幾頁,停下手,把劇本、意向書和幾張照片扔在一旁,唯獨留一張在眼前。

他撿起那張照片,瞇著眼,細細放在眼前端詳。

張嘉明來回看那照片好幾遍,起初彷彿不敢相信,後來疑惑倒是全散去,只剩下一種純粹的情感。

黑如稠泥,將人活生生吞下去。

這張齊樂天的照片,是周正所拍攝的《孤旅》劇照,掛在外面走廊裡,好像是這些天剛換上的。那場是項北屠狼的戲,眼神又狠又烈,在一路壓抑充滿挫折的旅途中爆發。

為何偏偏是這一張照片,要亞歷山大看到。

劇照要在這個時候換,亞歷山大在這個時候來國內,張嘉明猜,周圍所有人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對,叫他安生不得。

半晌,張嘉明終於開口。他語無倫次,聲音顫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講了什麼。他見管月嘴一張一合,像是要勸他,要他別擔憂齊樂天。可他怎麼能不在乎。

田一川見勢不妙,連忙遣走管月,只留自己和張嘉明二人。

他讓張嘉明坐,張嘉明不肯,手裡死死攥著齊樂天的照片,攥皺了。他眼裡的無助,讓田一川想起他16歲。

那日豔陽高照,是漸冷的深秋裡難得好天。而張嘉明靠在出口,就像是太陽投下的陰影,彷彿一輩子見不到光。張嘉明那時在發燒,站都站不穩,滿嘴胡話,見了田一川就說「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那裡待著」。那時田一川怎麼知道,還寬慰張嘉明,你的家明明在國外了。

現在想想,不知那句話是不是傷了張嘉明,張嘉明聽後一個字都沒再吐露。

自此以後,他再沒提過這句話。

田一川問張嘉明,要不要把詳情告訴自己。張嘉明低著頭,盯著手裡那張照片,什麼都說了。他說自己父母感情如何不好,說自己如何知道亞歷山大的存在,說自己為何要在生日那天回國,也說了之後在片場在媒體面前,他一直陪著父母做秀。

秀一家人情比金堅,揮揮手就能在圈中掀起動盪。

「嘉明,所以你什麼都懂。這回說話的權利不在我們手裡,這部片子我們必須由著你哥的要求排。你想沒想過,萬一這件事被世人發現……」

「那又能怎麼樣!」張嘉明想,那些不過日光之下陳年舊事。他都已經說了這麼多遍,哪裡怕再說一遍。

「這是醜聞。」不忠的丈夫,冰冷的妻子,不聞不問的父母,無論放在哪裡,都不是好聽的故事。「嘉明,我可以告訴你。你可以不在乎,其實我也不在乎。但是,你不能保證誰都不在乎。」

「你相信他?他想說隨時可以說,他滿足心願後也可以說!」

「沒錯,你說得都沒錯。可有些事情能拖一日就是一日。嘉明,你仔細想想現在有多關鍵。我們在這個時間輸不起。」

先前影片洩露的危機至今還沒辦法消散,公司一系列計畫都受到了影響。而且現在自己影片還沒上映,宋亞天的也沒。如果在這一刻功虧一簣,那先前一切困苦和磨難豈不是沒有結果。

這是張嘉明最為無力,也最為痛恨的。

「必須是齊樂天嗎?別人不行?」張嘉明開始示弱,聲音都不像先前那般鏗鏘。他那樣驕傲的人,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拍自己想拍的片子。

田一川搖了搖頭,說:「別的角色都有兩三個候選人,那個角色只有齊樂天。他只要齊樂天。」

「你覺得齊樂天會接這片子?你覺得他會多看一眼?」

「這個你沒辦法為他選擇。嘉明,你也知道齊樂天的脾氣,跟你一樣倔得要死。你自己好好想想。」

張嘉明把臉埋到手裡,抬起時雙眼氣得通紅。他找田一川要來給自己派的劇本,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門還未嚴絲合縫,田一川便聽到走廊裡傳來一聲壓抑與不甘的怒吼。

他忽然發現,張嘉明拿走了那張齊樂天的劇照。

張嘉明從公司出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

景城那麼大,世界更大。他16歲時尚且可以買一張機票飛越重洋,而現在呢。他已經沒有可以逃的地方,沒有可以躲去的地方。

他想起那一日,他明明那樣高興,卻在臨時棲息的地方看到了夢魘的根。他轉頭就跑,無處可去,連天都在為他哭。那時他身邊只得一人,為他端來一杯甜暖的糖水,在瓢潑雨夜中和他緊緊相擁一夜,陪他買一枝花,看一場戲。

張嘉明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度過那樣的夜晚。

可他現在卻比那時候感覺更糟。

那時起碼他的電影、他的演員,是他自己的。他能擁抱著齊樂天,把那個人纏在自己懷中,要那個人哪裡都不去。而現在,他一生都在躲避的人竟張牙舞爪入侵他的世界,找他的製片人,指名他中意的演員,演一場撕他心的戲碼。

他必須告訴齊樂天,不能接那部戲。他甚至不希望齊樂天再去接別的戲。

他卻找不到齊樂天。

張嘉明這才發覺,自己對齊樂天瞭解少之又少。他只知對方喜甜,愛笑,愛做飯,不常發脾氣,做事表演有自己一套想法,不妥協。除此之外,他居然對那個人一無所知。他偶爾見齊樂天看他的眼神中一片愁緒,就像對方在《緣來是你》的片場排戲的眼神。他搞不明白,他看不透。

齊樂天沒回他短信,彷彿人間蒸發了,只殘存於他的夢境中。張嘉明想知道,那一日他從名為雙親的牢籠中逃出來,齊樂天是用什麼方法從鐵道旁偏僻的角落找到他。

張嘉明坐上環城車,一路走一路找。他覺得自己大約瘋了,滿城沒頭蒼蠅似的尋找一個人。他從清晨走到黃昏,不吃不喝,快沒了力氣,可他根本停不下來。

他每幾分鐘發齊樂天一條短信,那個人自始至終沒有回復。

張嘉明走得太累走了太久,最後不得不回到原點,回到自己的住處。他發覺,齊樂天屋子燈是亮著的,積在心裡的火氣終於爆發。他打開齊樂天的門,怒斥對方怎麼不回短信。

齊樂天歪歪斜斜靠在箱子上,沒有回答。

他發現齊樂天在收拾東西,一地鍋碗瓢盆,各種物件。齊樂天似乎是睡著了,睡得安穩,張嘉明這才想起來,對方或許有一陣子沒能好好休息,大半怒氣消散不見。他撩起齊樂天的頭髮,看對方眼圈烏黑,瘦得快脫形。他看齊樂天手邊有包糖,想笑對方,喊他多吃點正經飯。

這樣想著,張嘉明有點難過。他一直想齊樂天可以休息一陣子。

或許是感覺到皮膚的觸感,齊樂天悠悠轉醒。他看著張嘉明,一副似笑非笑,快哭出來的樣子。張嘉明問他怎麼了,他憋了半天才說:「張老師,能不能幫我剝一顆糖吃。」

張嘉明拍了拍齊樂天的頭,撕開包裝,一顆粉色的糖果落入他的掌心。齊樂天囫圇吞下去,又要了兩顆。張嘉明見他這樣笑他,怎麼這樣貪糖。嘴上說著,張嘉明又給齊樂天剝了好幾顆,放在齊樂天身旁,然後問對方,為何不回短信。

「我準備回的,可是……」齊樂天不知該怎麼說,他解鎖手機,給張嘉明看,畫面還定格在輸入框的位置,上面寫著「剛才在忙,沒看到」。螢幕上還有串奇怪的拼音,「我太睏了。」

齊樂天只能這樣講。他實在太忙太累,這部戲的壓力也比他想像中大得多。

《緣來是你》的拍攝方式齊樂天不習慣。大約也是先前嘉明公司那場洩露的風波把各家公司都搞怕了,這回拍攝前,齊樂天居然沒拿到最終版的劇本,而是前一日才能拿到次日拍攝的內容。這讓習慣提前做好功課的齊樂天難以適應。

據說他拿到的那一版,和最終拍攝的版本只有故事相同,臺詞和具體的表現方式都有些許改動。雖然任務大體方向錯不了,可一些細節總會產生微微偏差。

他沒辦法,只能遣莎莎去聯繫原著作者,請對方能提供些書本之外的資料和感想,幫他更透徹理解劇中自己的角色。

好在作者本人參與了編劇的工作,瞭解劇本和原作之間細微的差別,能更好地給齊樂天一些建議。

可齊樂天覺得還是不夠。他心裡沒底,彌漫著一股無措感。這些日子他和姜亮相處很多,儼然把對方當朋友、當妹妹對待,更讓他擔心自己能不能很好入戲。

齊樂天偷偷藏了藥。

藥物能使他精神煥發,變得健康,但沒辦法讓他沉溺於角色,讓他成為另一個人。

而且為了不被醫生追問,他還特地以拍戲繁忙無法複診為由,找葉醫生把拍攝期間的藥物全部開了出來,一併藏到搬家行李中。

他想,只是兩個月而已,時間那麼短,挺一挺應該能過去。

齊樂天又一次為角色投入十分之十二,無暇顧及周遭。就連張嘉明那一連串短信,還是回到家收拾東西時,手機震動,他才看得到。手機裡一連串幾十條未讀短信,發信人全是張嘉明。對方語氣單調,只有幾個字。

問他做什麼,問他去了哪裡,問他為什麼不回。

最後則變成了單調地催促。

齊樂天一條條滑下來看,親眼見著文字間的暖陽變成冷刺,紮得他手心發疼。他連忙調出回復框,跟張嘉明講實情。可他敲了幾個字,便覺眼前一黑。他好幾天沒能正常吃一口飯,身體已在悲鳴。他想去摸在車上找莎莎要的糖,可是太遠,他夠不到,只能任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那一刻的恐懼,他直到看見光亮都無法驅散。

還好睜開眼後身邊有張嘉明,天還不至於塌陷。

「小齊,過兩天……」

「怎麼了?」

「後面如果再有片子找你,不要接了。」

齊樂天一下沒反應過來。他想起在國外時被張嘉明扔掉的劇本,感到有些害怕。如果一兩次還是玩笑,反復提起,他還怎麼能當玩笑聽。

不知是為了寬慰自己,還是確認對方的意思,齊樂天故意講:「張老師,你看你又說這些玩笑……」

「誰說是開玩笑!」

是認真的。張嘉明居然是認真的。如果這一次張嘉明無比認真,那先前的每一次,張嘉明說這話,是不是都沒開玩笑。

「張老師,我自己的片子我自己有主意,你不用那麼管我。」

「你再說一遍?」

張嘉明逼近他,扣住他的雙手。齊樂天根本抵不過,任由張嘉明壓上來,堵住他的嘴。他想對張嘉明說自己剛才可能因為低血糖暈倒,希望張嘉明別太用力。他想說自己拼命演戲,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更好地與張嘉明合作。可他真的力氣不夠,溢出嘴裡的只有因親吻而變形的抗議,聽來像甜膩的呻吟。

無比諷刺。

齊樂天感覺糟糕透頂。他剛從黑暗中醒來,又被更深的黑暗拖住。這一回,他想逃都沒有力氣。

這個吻無比暴烈,親得齊樂天不知黑白。張嘉明親夠了,把他壓上床。齊樂天知道這是性愛的前奏,他想叫,想推開張嘉明,可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嘴又被堵住。

張嘉明太熟悉齊樂天的身體,幾下撫慰,他便有了反應。可他肚子餓,頭也昏沉,硬是被撩起性慾,他也無暇享受。

齊樂天以為這些天不會有機會和張嘉明魚水之歡,便一早收了套子和潤滑劑。他屋裡什麼都沒有,兩個人卻早都硬了,不可能挪動半步。張嘉明硬是將齊樂天逼向一次高潮,而後用齊樂天的體液倒灌回他身體裡。

齊樂天小聲講幾句不要了。可他語氣沒往常那樣強硬,反倒有種欲說還休的意味。他看張嘉明的眼睛,知道對方沒那麼容易放棄,便認命一樣用手臂捂住頭,與這個世界、與眼前隔開。

潤滑個擴張都還不充分,張嘉明便埋入齊樂天的後穴裡。他身體火辣辣地像被劈開一樣,疼得直抽氣。張嘉明像是感覺到,停了一會兒,扒開齊樂天的胳膊,親吻他的眼角和嘴,強迫他面對自己。直到齊樂天腿不再顫,他才繼續自己的動作。

張嘉明做時沒帶套,頭一次直接射在齊樂天身體裡,第二次射在他腹部,還射在他臉上。齊樂天全身上下、從裡到外全染上張嘉明的氣味。張嘉明原來也不是沒這麼幹過,幹過很多次。齊樂天原本樂得舔淨臉上的液體,挑逗對方,今天他連手指都沒法動彈。

他想背過臉,閉上眼,不要再看張嘉明那雙讓他害怕令他擔憂的眼睛。他被蜘蛛網捆住,被毒素麻痹了神經,他只願死得留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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