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來者不善下

　　唐志想到自己才丟工作，窮困潦倒著，那唐亦禾轉頭就吃香喝辣，一下子心裏就極其不平衡了，不過等最初的窩火過後，心底的疑惑又升起：貸款都需要抵押物，唐亦禾那小子到底拿了什麼抵押？

　　難道——父親的店鋪？！

　　也不是沒有可能啊！這便宜弟弟一貫好吃懶做混吃等死，說不定真打算賣了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補償金必須得馬上要過來了，省得被那小子揮霍完！

　　唐志下午有面試，本打算好好準備一下，可想到自己還沒到手的百萬補償金便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匆忙離開諾亞就趕緊向父親的老店趕去。

　　在路上他又去大宗點評網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原先冷冷清清的留言板，此時立著好幾座話題樓中樓，總計評論數目多達三百多條，可見生意比父親在世時好多了。唐志又胡思亂想起來，摸不清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抵押店鋪，還是真的賺到錢，不過無論哪種，他都要去敲打敲打，免得那小子賴賬。

　　•

　　唐亦禾從諾亞營業廳出來後並沒有馬上回飯館，而是在附近商圈的幾個中古店逛了逛，意外仿古砂鍋。在飯館的廚房裏，廚具一水兒都是高科技合金材質，已經沒有砂鍋的存在，可許多正宗的華夏菜用砂鍋燒起來才好吃，於是也一連搜羅一套大小不一的沙煲，小如單人份湯蠱，大能放得進五斤活魚。

　　此外又在一間大宗超市里，看到一個讓他十分驚喜的東西——菌，包括乳酸菌、米麯黴、酒麴之類。乳酸菌和酒麴不必說，米麯黴卻是個對唐亦禾目前來說非常實用的東西，它又稱為醬油曲，可以加速醬油的發酵速度，提高成功率。

　　唐亦禾幾乎花光所有存款買齊上面的東西，美滋滋地滿載而歸。

　　誰知剛回到唐家小飯館時，就見到了一坨……不速之客——原主的混賬二哥，唐亦禾買買買的好心情頓時默默收回去，畢竟這二哥的性子他剛才已經領教過，明顯來者不善。

　　唐志正一臉煩躁地在飯館門口踱來踱去，看到他回來，立即跟潑婦一般雙手叉腰，氣勢洶洶道：“好啊，你可算回來了！”

　　唐亦禾皺起眉：“你來做什麼？”

　　唐志左右看了一眼，正巧那東瀛店主聽見這邊動靜探頭探腦瞧過來。補償金這種事關遺產的事情也不好宣揚，唐志是個要面子的，低聲道：“進去再說！”

　　唐志身形比唐亦禾高大，此時態度又強硬惡劣，唐亦禾心裏一番思量，一邊打開門，一邊在手環裏悄悄輸入一串數位。

　　進店後，唐亦禾也沒招呼二哥，而是先把自己買回來的東西妥帖放好。

　　唐志把這當成自己家一樣，大搖大擺跟著他進入後廚，看到那些鍋碗瓢盆時又是嘲諷地輕哼：“看來你是開竅了？以前不是對廚子不屑嗎？今兒個怎麼還買這麼多破銅爛鐵？”

　　唐亦禾拍拍手中的灰，對於他的陰陽怪氣始終十分心平氣和，“你有什麼事快點說，我一會還要營業。”

　　“誒喲~~生意還真是好啊，”唐志陰陽怪氣完，突然聲調一變，叉著腰把今天諾亞營業廳裏聽到的一切數落出來。

　　“千萬流量？那都是有錢人敗家子才買來打遊戲的，你個開飯館的花這麼多錢做什麼？還有我們的補償金你打算什麼時候給？”

　　唐亦禾聽完才知道原來這傢伙是討債的。離遺產分配那天還不到一個月而已，竟然如此心急。

　　“買來自然有我的用處，無可奉告，”唐亦禾冷淡道，“至於補償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規定一年之內落實吧？”

　　“少廢話！你已經在不斷用這間店錢生錢，而我和大哥繼承的都是死的資產，你占了這麼大便宜少賣乖！現在有多少錢還多少！老子最近手頭緊得很，不給錢我今天就不會讓你好過！”

　　這話說得顛倒黑白，明明當初飯館是他們不要的，偏偏現在又反咬一口？

　　唐亦禾臉色微變，二哥在記憶中的人品就十分堪憂，一向是有便宜就占，沒便宜也想辦法創造機會占，眼下不知他從哪里知道自己生意轉好，竟然開始耍無賴。

　　他快速地掃了一下唐志那彪悍的體型，心知不能硬碰硬，索性半真半假跟他周旋：“二哥怕是有什麼誤會，我至今只有微薄的盈利罷了，連房子都沒錢租，每天都是睡在店裏，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唐志死死瞪著他，“你沒錢？那千萬流量是怎麼回事？”

　　“抵押了這間店鋪。”

　　“你！要是還不上錢你豈不是要賠掉？你自己虧也罷了，別想把我們的也虧了！”唐志氣得跳腳，這是他最不願聽到的，情急之下破口大駡，完了又站在道德高點處指責一句，“父親的東西你都拿去抵押，你有沒有良心！”

　　唐亦禾不置可否，自己只是暫時抵押，那兩人可是天天盼著趕緊脫手，究竟誰沒良心？

　　確定唐亦禾手上確實沒什麼錢後，唐志心裏失望透頂，又不甘心地要查一下店子的帳單。

　　唐亦禾本想阻止，畢竟帳單屬於商業機密，但轉念一想帳單能更直觀地反應自己的經濟狀況，省得老被唐志惦記，索性就讓他看個夠，自己則回到廚房抓緊時間處理早上的豆子。

　　他出去得太久，豆子已經熬得粒粒黃潤飽滿，熱氣蒸騰，散發著濃郁的豆香，須得儘快翻拌降溫。

　　唐志原本擔心唐亦禾根本還不起自己的一百萬，可把帳單細細看完，越看越欣喜，因為就最近的賬目來看，經營確實開始穩步上升，如果節省點一年存下百萬也是可能的，不過這樣一來唐亦禾就相當於白乾一年，但那又跟他有什麼關係？誰叫他要這店鋪的？活該！

　　只是浪費自己中午的寶貴時間又沒要到錢，唐志心裏頭還是不太痛快，想到之前在大宗點評網上的那些美食評價，便舔舔舌對唐亦禾頤氣指使道：“喂，給我做你最拿手的，快點，我一會要去面試！”

　　他理所當然的口氣讓唐亦禾心底冷笑，也沒打算慣他毛病，手下不緊不慢地翻著熱騰騰的黃豆。

　　“我現在沒空。”唐亦禾嘴裏道，視線卻移到手環上，上面的數位正是這棟商業樓的保安處電話。

　　唐志怒氣衝衝跑到後廚，就見他在翻著一大鍋黃澄澄的豆子。唐志壓根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光聞著都叫人饑腸轆轆。

　　“這是什麼？”

　　唐亦禾：“黃豆。”

　　唐志緊緊盯著，那黃澄澄的豆粒每每隨著唐亦禾的動作就會翻起一波波帶著濃郁豆香的熱蒸汽，他咽了咽口水，“哼，既然你沒空，那我吃這個。”

　　說著，他竟然直接伸手抓了一把放進嘴裏，速度快到唐亦禾都來不及阻止。豆子微微燙手，入到嘴裏是剛剛好的程度，這一口下去，滿口都是豆子熟透的溫軟和清香，竟然好吃得不得了。

　　唐志吃完一把，雙目發光，竟然又接著吃好幾把，順道看見旁邊的小碟子上盛著的醬蘿蔔薄片，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但貪心地嘗了一塊，瞬間被那鹹香的味道刺激得食欲大增，也一併取走，就著平淡的豆子一起食用。

　　“媽的，這什麼東西，這麼香。”唐志一邊吃一邊瞪著唐亦禾，似乎在責怪他有好東西不分享，而是便宜了外面的食客。

　　唐亦禾一開始還想阻止，不過一來他不喜歡動粗，二來則突然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嘲諷，被這個好二哥吃掉兩盤黃豆也沒生氣，反倒是鎮定如常地拿起另一把鏟子，繼續翻拌。

　　等唐志吃完那大碗，唐亦禾還似笑非笑地問一句：“還要嗎？”

　　唐志對他的“識趣”十分意外，雖然還意猶未盡，但肚子確實塞不下了，這才有些不甘心又滿意道：“算你有點良心，今天放過你！”

　　吃飽喝足，唐志整個人都飄了，對接下來的面試一下子有了信心。那份工作可是人人都羡慕的軍部後勤崗位，他好不容易才進入復試的，只要拿下就相當於有鐵飯碗了——雖然聽起來是後勤，可軍部的後勤跟普通的後勤能比嗎？

　　唐志心裏有些洋洋得意，仔細整理自己的著裝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算下來他吃掉了小半斤黃豆，但唐亦禾臉上不見心疼，反而露出蜜汁微笑，手下忙個不停。

　　另一邊，唐志已經來到帕頓的軍部辦公區的某幢大樓裏，跟一大堆同樣來參加復試的人擠在一起排隊。

　　他充分發揮自己佔便宜的熟練，瞅準時機擠到了盡可能前排的位置。饒是如此，輪到他也得至少一個半小時以後。

　　因為大家都是從四處趕來面試的，所以很多人都沒來得及吃飯，唐志聽到他前後幾人咕嚕嚕的腹鳴聲，不由得得意偷笑。

　　那黃豆真是妙得很，美味又飽腹感十足，他有些意猶未盡地拍了拍依然飽飽的肚皮，暗自咽口水。

　　也真是奇怪，過了這麼久，怎麼肚子還是飽飽的呢？

　　這念頭轉了一圈，卻沒怎麼往心裏去。

　　不過半小時後，唐志臉色就有些扭曲起來，因為他覺得肚子越來越漲了。

　　好像有一股氣在自己的胃裏竄來竄去，可眼看快到自己，唐志也不能走開，只能兀自強忍。

　　氣越來越多，開始橫中直撞，唐志擔心一會出糗，於是掩住嘴，重重打了個飽嗝。

　　又排了幾個人，終於輪到他了，可唐志神色僵硬無比，因為那氣倒是不往上跑，反而是往下竄，而且短短時間已經越集中越多，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腹部發鼓，被褲子勒得很難受。

　　“請坐，先填登記表。”前面那名軍官頭也不抬，就遞了一張紙過來。

　　唐志此時腹中鼓脹得很，一點都不想坐下來，就想站著填表，可那桌子比較矮，如果要站著就得彎下腰，這樣一來對腹部的壓迫就更嚴重。

　　唐志咬著牙，以一個小心翼翼的姿勢，慢騰騰地挪到椅子上，把背挺得賊直，生怕壓到哪根腸子，姿勢彆扭到不行。

　　他磨蹭的動作讓軍官極為不耐，大聲斥道：“快點！後面還這麼多人排著呢！”

　　這人剛好是訓官，聲音特別洪亮，當下唐志就被嚇得一哆嗦，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這一跌，他頓覺肚子duang了一下，上下聯合壓迫，滿肚子的氣急急下沖，縱使唐志忍得面部扭曲，也壓不住生理需求，只聽一陣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