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亦禾以為莫克斯帶來的兩個人最多就是在網上撰一篇美食發現之類的文章，甚至他還懷疑過那個娘炮撰稿男的水準能不能駕馭美食文稿，誰知他們竟然給了自己這麼大的驚喜。

　　但說是驚喜，唐亦禾覺得自己絕對是驚大於喜，關於非遺的頭銜，他腦海中只有一些如雷貫耳的名詞，什麼雲錦織造技藝、古華夏昆區、古華夏剪紙，或者赫赫有名的國酒釀造技藝，怎麼也想不到區區倫教糕，在星際大放異彩！

　　偏偏那幾篇文章還不要錢的吹上天，什麼跨越時代的珍寶、匠心獨運的小方糕……

　　唐亦禾難得有點心虛。

　　“聽說美食評論家‘潔西嘉猛男’曾經去您的家裏採訪，他的文稿提到您是看古代紀錄片後，鑽研了整整二十年才鑽研出來的，是真的嗎？”有個記者崇拜地問。

　　“我們得知你的父親也是廚師，他一定從小傳授廚藝給您吧？聽說您店裏的每一道菜譜，都是嘔心瀝血、廢稿無數才潛心研發的成品……”

　　“您對匠人精神是如何理解的呢？”

　　……

　　唐亦禾涼涼地看著他們，很想問一句是不是智障。他這具身體也才二十四五歲，二十年前還是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孩子。

　　這麼誇張的稿子，不用說，肯定是那個塗著指甲油的撰稿男。

　　記者湧上來，拷問他的心裏路程。

　　唐亦禾實在沒什麼好說的，越說bug越多，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就麻煩了，還不如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

　　他也沒否認，淡淡道：“不接受任何採訪，你們請回吧。”

　　“唐先生、唐先生！再回答一個問題……”

　　“唐先生……”

　　唐亦禾不堪其擾，面無表情地撥通保安處的電話。

　　保安大汗淋漓地趕來，就看到他被一大群人圍著，一貫淡定的臉上呈現出難以招架的尷尬，那些記者實在太熱情了。

　　他們都是唐亦禾的常客，早就看到有記者堵在那裏，不過他們以為唐亦禾會願意接受採訪，畢竟這是大出風頭的好時機，所以才沒第一時間趕人。

　　可現在接到舉報，又見唐老闆臉色難看，便知道弄巧成拙，惹人家老闆不高興了。

　　開什麼玩笑，老闆不高興肯定要站出來的，他們還要來吃飯的呢！保安上上下下，以前可沒少受唐亦禾的小恩小惠，什麼切剩下的倫教糕邊角料，剩餘的檸檬水，如果趕巧在打烊前去消費的話，唐亦禾會免費贈送。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些保安自然以他的心情唯首是瞻，當下就毫不客氣地舉著防爆板和電棍，驅趕那些過分激動的記者媒體。

　　媒體氣得恨不得馬上回去撰稿，就寫唐亦禾耍大牌，支使保鏢毆打群眾。

　　有些媒體還真這麼無恥，顛倒黑白地撰出了這樣的文章，結果反被商圈的負責人和保安部發聲明，還把當天的監控發上來，狠狠打了這些不負責任的喉舌的嘴臉。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把人趕走後，保安小哥還對唐亦禾嘿嘿笑道：“老闆，您沒什麼損失吧？”

　　唐亦禾嗯了一聲：“辛苦了，下班後，我請你們吃飯。”

　　“媽呀，老闆萬歲！”

　　溫立果趕來上班時就看到這麼一幕，心裏對唐亦禾有時候流露出來的吸粉能力感到佩服，一點小恩小惠，就讓那群大哥肝腦塗地了。他完全沒意識到論腦殘粉的程度，自己也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

　　記者媒體走了沒幾分鐘，第二波聞訊而來的就是饑渴了大半個月的食客，新老顧客都有，估計是聽到非遺大名才來的，一來就是一大波，個個表情都帶著朝聖般的雞凍。

　　“艾瑪，別擠我啊！”

　　“我靠，怎麼這麼多人！”

　　“昨天的留言都十萬了，肯定是來湊熱鬧的，帕頓人真是惡習不改，之前有星際風暴也是一堆去買防護傘的……”

　　“別擠別擠，我都要懷孕了！”

　　人多得已經嚴重超出小飯館的接客能力，甚至連商圈的門都有些搖晃，那攢動的人頭讓剛準備回去站崗的保安一驚，不得不返回去維持秩序。

　　“排隊排隊！”

　　“再亂就趕出去啊！”

　　保安小哥拿著警棍，結果反而被天真無知的食客們搶走，烏泱泱地全擠到店門口。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明星來月臺了。

　　不過食客們也就擠到門口，在唐亦禾面前，熟知他作風的老食客並不敢放肆，乖乖排起隊。

　　有些因為非遺頭銜聞風而來的新食客還不知深淺，看到年輕英俊的老闆和溫柔可愛的兔子，還有意調戲，或者想插隊，結果被老食客心有戚戚焉地拉住科普：“我勸你們乖點，這個老闆，不是一般的老闆，特別不好說話，你要是得罪他了，以後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新食客不屑道：“到底你們是上帝還是他是上帝，咱不是尊貴的客人嗎？”

　　“哎，在他面前，咱就是俘虜。”

　　“兄弟，吃過這頓你就懂了。”有人憐愛地拍了拍新食客的肩。

　　“噓，他看過來了！”

　　新食客們哈哈大笑，並不以為意。

　　結果就見唐亦禾淡淡瞟了一眼過來，明明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墨黑的眼珠子，古典的長相，卻跟冰渣子一樣。

　　新食客：“……“媽呀，好冷！

　　而且莫名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彷彿不馬上閉嘴，唐亦禾會在下一秒抽走他們的食盆。

　　嗖嗖冷風中，無論是新食客還是老食客都漸漸安靜下來。

　　這是唐記私房菜館新裝修開業的第一天，唐亦禾很想讓客人體驗一下什麼是私房菜，什麼是私人訂制，什麼是精品，所以這麼吵了半天他也沒發火，僅僅釋放一下冷氣而已。不過很顯然，泱泱民眾沒法讓他好好展示自己的精准化服務。

　　所有食客都無一例外要求點名要吃倫教糕，哪怕它現在漲價，售價翻了一倍，已經有些脫離平價定位，他們也朝聖般趨之若鶩。

　　他們一邊吃，還一邊做直播，饞死網上那些趕不過來的線民了。

　　第一組存貨，一共八屜倫教糕瞬間一掃而光，剩下還有兩組，可看這樣的架勢，那也是不夠分的。

　　唐亦禾只能開啟叫號排隊，沒排到的人有的失望而歸，還有的守著等撿漏。

　　溫立果笑眯眯道：“我們其他招牌菜也不錯的，腸粉……”

　　“不，我們就要吃非遺！”

　　“三份謝謝哈！”

　　唐亦禾出來解釋：“還要半個小時才能蒸好。”

　　“沒關係老闆，我們等得起的！”

　　“……”

　　半小時後，依舊秒空。

　　唐亦禾又道：“下一批要兩個小時。”

　　“沒事，我們依舊等得起！”

　　在等的間隙，他們有的人也點了其他的東西，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是擔心吃正餐會影響吃倫教糕，所以都是點檸檬水打發時間，因為新開張第一天的檸檬水是免費續杯的；有的則去附近逛街，等到時間還會掐點回來。

　　唐亦禾的如意算盤落空，不止是堂食，外賣和預約電話也在點非遺名菜，導致他這天儘是在切檸檬洗檸檬，蒸糕切糕，啥也沒幹成，什麼特色服務也沒推銷成。

　　成功買到糕點的人並非全部都喜歡，也有人覺得“還好，但沒有評論說的那麼神奇”，或者覺得太貴無法長期消費，但甭管什麼心態，吃過倫教糕的帕頓居民們都有種有榮與焉的自豪感。

　　誒，非遺也！他們帕頓星的第一個非遺，能不自豪嗎？

　　咱吃的不是甜糕，也不是初戀，吃的是榮譽！吃的是驕傲！

　　第二天第三天倫教糕的熱度也沒褪下來。

　　商場的老總對此喜聞樂見，還跟唐亦禾建議，如果他願意的話，附近的店鋪便宜租給他擴大規模。

　　唐亦禾婉拒了老總的美意，現在的客人數量尚在他承受範圍之內，再多就得招廚師幫忙，廚師哪有那麼容易招？

　　**

　　唐亦禾的大哥叫唐德，前幾個月一直在外星球出差，好不容易幹出點業績，突然得知自己的二弟惹上麻煩，據說是當初考軍部的時候，賄賂的醜事被揭露。

　　唐德也屬於公務員，家人犯事會受牽連，上司對他頗有微詞，本來要晉升職位，這下也被告知要緩一緩，等唐志的事情有結果了再提拔他，業績的獎金還被扣壓大半，只發給他一點點補助。

　　唐德氣得要命，幾次要找唐志卻始終找不到人，估摸著他是躲起來了，他清楚唐志的德性，扶不上牆的的爛泥也就罷了，最多跟那個三弟一樣無用，可他偏偏牽連到自己，這下更氣得要死。

　　不僅氣，還擔心自己的獎金無法落實，他交了個女朋友，正是花錢的時候，月月光不說，有時候還赤字。

　　一開始他並沒有想起唐亦禾，因為在他眼中，唐亦禾從來是個透明人，何況沒到強制還款的時機，他沒唐志那麼無賴，尚且願意等上一等。

　　可回到帕頓沒兩天，突然看到自己弟弟的名字登上本地頭條。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等對照全部的新聞內容，確實是唐亦禾後，他震驚極了。

　　開業的那天他也混在人群中去圍觀了盛況。看到一直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三弟，搖身一變竟然成了獲得星際殊榮的成功人士，媒體記者、食客、保安群，甚至連商圈的老闆都來捧他臭腳，簡直眾星拱月得不要不要的。

　　這人呢，總是笑人無恨人有，旁的人也罷了，偏偏是他一直瞧不上的弟弟，遠香近臭，越是加劇了不平衡。

　　唐德當天就崩了心態，他怎麼也想不通唐亦禾是怎麼走的狗屎運，明明是個反應遲鈍的蠢貨，渾渾噩噩二十幾年，獨佔父親的偏愛，什麼也沒做，就有天大的餡餅掉下來給他，而自己卻連聞一聞那餅的味道都沒機會。

　　唐德簡直恨得牙癢癢，回去以後按捺不住搜了唐記私房菜的相關評論，都是好評和讚譽居多，他心頭的嫉恨無處發洩，控制不住地在網上刷差評和黑話，結果被一個叫“唐門吃貨小組”的成員噴了。

　　他單手難敵眾人，被罵的狗血淋頭，氣得直接失眠。

　　第二天第三天卻又忍不住去偷偷看唐亦禾的經營情況，心裏期待它出點什麼意外才好。

　　他混在人群中，飽受食客們各種讚揚聲刺激後，突然聽到了不太和諧的竊竊私語。

　　身邊的幾個中年男人，操著他看不上的粗魯口音。

　　“媽的……又是這家……”

　　“自從他來了，咱的生意根本沒法做。”

　　“老子的客人全跑這邊了，艸……”

　　“那倫教糕你們研究出來做法了嗎？”

　　“我試了幾十種配方，都調不出那個味兒，真是，新聞上的製作簡介太簡略了，要是能知道配方，我們就能複製了，他走精品路線，咱走薄利多銷路線，保證不出一個月就能逆轉局勢！”

　　那幾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是千年的狐狸，知道彼此打的什麼主意，平時他們也不恥複製別人的配方，大家也是競爭關係，但實在是被唐記小飯館“欺負”得太慘了，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大家都生出了一種同仇敵愾的團結。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人小聲喪氣道：“聽說章餘派人去偷過師，結果被那小子察覺出來了，現在偷肯定更難了……”

　　唐德聽著聽著，眼珠子一轉，緩緩移動腳步走了過去。

　　他這個人不喜歡親自動手，跟他二逼弟弟不一樣，他喜歡借別人的手。

　　**

　　非遺的熱度大半個月才冷卻下來，唐亦禾又招了更多的員工，不過都是服務性質的職位，出於上次章餘的事件，他確實比以前更謹慎，廚房一律禁止入內，只有溫立果可以隨意出入。不過那孩子老實，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進去打攪唐亦禾。

　　裝修後的小飯館多了vip包廂，可以享受小飯店的特別服務，比如可以在裏面舉行生日慶祝，甚至求婚儀式，但這些都不是唐亦禾的目的。

　　包廂的裝修非常特別，進入包廂的門有兩個，一個是擺在明面上的門，跟大堂鏈結，而另一個是從側邊的外牆開的，用的是隱形推拉門設計，從外邊一點都看不出來。包廂連通廚房，由唐亦禾親手傳菜。

　　這樣的結構極具私密性，以後若是有什麼名人來消費，也不會發生暴露蹤跡的風險。

　　私房菜，除了味道創新，隱私性也是賣點。唐亦禾上一輩子的小飯館裏就配置了好幾個這樣的包廂，通過口碑走紅後，吸引不少明星去光顧。隱蔽包廂收費特別昂貴，屬於人傻錢多容易賺的服務專案，悶聲發財。

　　莫克斯是vip包廂的第一個客人，他大搖大擺的進去一坐，立即意識到這是個奇妙的地方。

　　“唐先生，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這裏是地下黨接頭的地方。”

　　唐亦禾：“我這裏可是正經飯館。”

　　莫克斯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他覺得這個老闆真是有個性，既有一手好廚藝，腦子也靈活……

　　他都想圈養起來了。

　　莫克斯試探道：“老闆，你對加入軍部有意思嗎？”

　　唐亦禾：“沒興趣，莫克斯先生，請點菜吧。”

　　莫克斯托腮：“真沒興趣？可我對你有興趣啊，在這裏工作要給那麼多人做飯很辛苦吧，你專門給我做的話，我付給你同樣的薪水怎麼樣？”

　　不就一年幾百萬嘛，莫克斯想著。

　　唐亦禾：“請點菜。”

　　莫克斯鬱悶道：“看來你還真不知道我是誰。”

　　他們家族就這麼式微嗎？嘖！

　　不過，他不會死心的！

　　**

　　不遠處，有幾個鬼祟的人影。

　　“你們看到了嗎？那個銀色頭髮的男人是從側邊進去的。”

　　“為什麼要這麼設計？”

　　“切，故弄玄虛唄。”

　　“慢著，你們看……那堵門正好是攝像頭死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哈叼起蛇扔進鍋子：農場主，咱該燉蛇肉羹了！

　　唐老闆瞥了一眼，摁在七寸：蛇膽挺肥，剜了曬乾煲湯

　　莫克斯：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