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背上的重量和溫度讓小哈很新鮮，也很意外，它還故意在奔跑時撅了撅後腿，將唐亦禾掂了掂，惹得可憐的農場主低低地驚呼。

　　那高速奔跑的速度讓唐亦禾臉都白了，可無論他怎麼拍小哈的後背，這惡犬也沒放他下來，反而是一路狂奔，髒兮兮的爪子踩在乾淨的地上留下一隻只印子，轉眼間，小哈就馱著他來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衛生間？

　　小哈停住腳步，尾巴卷著唐亦禾纖細的要肢，將他放了下來。剛才奔跑時他的拖鞋已經甩掉了，現在兩隻腳白生生的踩在深棕色的地毯上，白得讓小哈根本移不開目光，想湊上去咬一口。

　　但嘴裏殘餘的味道讓它作嘔，便拱了拱唐亦禾，拱到盥洗池邊上。

　　衛生間光源自動打開，鏡子裏浮現出唐亦禾有些“飆車”後驚魂未定的臉，還有小哈兩隻尖尖的耳朵。

　　唐亦禾：“你做什麼？”

　　小哈抬起爪子，指了指掛在壁上的牙刷口杯，然後咧開嘴，示意自己要刷牙。它見過很多次唐亦禾用小刷子漱口，每次刷完，他說話的時候都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它很喜歡。

　　唐亦禾：“……”

　　驚了，這條桀驁不馴的惡犬，開始講衛生了？

　　“嗚汪！”快點，你這個磨蹭的農場主。

　　唐亦禾哭笑不得，取了新的牙刷，因為沒有買寵物牙膏，就把自己用的擠上去，蹲身下來。

　　“張嘴吧。”

　　小哈因為他的善解狗意，尾巴開心地搖了搖，然後毫不矜持地張開了嘴巴。

　　唐亦禾以前給哈士奇刷過牙，那簡直是場混戰，還差點被那只蠢狗的牙齒蹭上，所以面對小哈，他也有點忐忑。

　　不過小哈乖得不得了，嘴不僅張開，還微微上揚，調整角度好讓他伸進牙刷。

　　小哈的牙齒很鋒利，一顆蛀牙都沒有，整整齊齊的，都可以去拍寵物牙膏廣告了；跟尖利獠牙截然相反的是，那舌頭粉嫩嫩的，非常可愛。

　　唐亦禾把它牙齒上的血跡刷掉之後，看到舌頭呆呆地縮在那裏，壞心眼地用牙刷背端按了兩下。

　　“汪！”小哈警告地吼了一聲。

　　唐亦禾板起臉，一本正經道：“叫什麼，舌苔也得幫你刷刷。”

　　小哈便不敢吭聲了，繼續乖乖地張開嘴。

　　唐亦禾的內心快要笑瘋了，表面上還得裝模作樣，又按了幾下。

　　大概是刷牙苔不舒服，小哈的尾巴急躁地啪啪摔打地面，想跳開遠離在自己舌頭上肆虐的小刷子。可是……眼前的農場主離得那麼近，近到自己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氣息，近到農場主深墨色的眼眸裏，滿滿都是自己的身影。

　　呵，瞧瞧，他看自己看得多認真，多深情，多專注啊！

　　……他還眼裏帶笑。

　　哎，難得農場主親近，就讓他多摸摸多看看吧，真拿這個人類沒辦法。

　　小哈美滋滋地想著，一動不動，極其配合地刷完牙。

　　刷了牙後，它抖了抖身上的皮毛，驀然發現自己的白爪子和胸前的皮毛上沾著一點血跡，是剛才那小偷蹭上去的，頓時全身抽風了一下，死皮賴臉地卷住打著哈欠的唐亦禾，讓他給自己洗澡。

　　它跳到浴缸裏，咬住花灑遞過去，特別滑稽。

　　唐亦禾實在忍不住，哈哈哈笑起來，他甚至笑得前仰後翻，還是小哈卷著他沒摔倒。

　　小哈意識到自己被嘲笑了，惱怒地將他也捲進浴缸裏，爪子一個不小心，按下了花灑的開關，霎時涼絲絲的水流噴下來。

　　唐亦禾被冷得一個哆嗦，全身都被打濕，薄薄的睡衣粘在身上，十分狼狽。

　　“小哈！大半夜發什麼瘋呢！”唐亦禾連忙把水轉熱，嘴裏不忘輕斥，卻在看到小哈爪子上那點不太明顯的血跡時住了口。

　　他以為是小哈受傷了，小心翼翼地抓起它的爪子查看了一下，結果溫熱的水就把血沖走了，什麼傷口都沒有。

　　看來是那些人留下來的。想到那些人逃跑的身影，唐亦禾心知是小哈的功勞，要是沒有它，自己不知道要損失多少東西，只是這社區也忒不安全了，居然有賊，明天勢必要去投訴才行。

　　唐亦禾看著小哈，眼神不由得溫和下來，也不再苛責它搗亂，接過了它嘴裏的花灑。

　　“行吧，我給你洗澡。”他摸摸它的腦袋，微微一笑，“保證洗白白。”

　　小哈很聰明地從他平淡的語調中嗅到了一絲寵溺，既得意又開心。

　　浴缸雖然很大，但擠下一人一狗還是有些勉強的，唐亦禾就從浴缸裏爬起來，站在外邊給它搓洗。

　　除了那點血跡和沾著泥巴的爪子，小哈的毛髮意外的乾淨，但唐亦禾是個做事認真的人，洗得又輕柔又細緻。

　　小哈舒服得眯上了眼睛，整只狗軟軟的，讓遞爪子就遞爪子，讓抬小腿就抬小腿。

　　洗完背部後，輪到軟軟的肚肚了。

　　唐亦禾拍拍它腦袋：“側趴下去，給你洗肚子。”

　　小哈睜開眼，覺得自己的背部spa還有點不太夠呢，不過洗肚子也很有吸引力，它嗷嗚一聲，跟中槍似的倒了下去，一側的爪子咻地抬起來，露出腹部較為細短的毛。

　　唐亦禾附下身，湊得更近些，用刷子沾上香波，對著它肚子一陣搓揉。

　　他衣服已經徹底濕透了，完完全全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要線；褲腿高高卷起，白xi的小腿雖然很纖細，但有薄薄的肌肉，依舊是男性化的美感。

　　小哈一邊享受洗肚子，一邊用放肆的視線描繪農場主的身體線條。不過當視線移到他胸襟時，小哈愣住了。

　　唐亦禾的睡衣很薄，還是淺色的，打濕後粘在皮膚上，最輕微的起伏也一覽無餘。

　　不知怎的，明明在水霧氤氳的浴缸裏，小哈卻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唐亦禾洗完它的前腹，沾著泡泡的刷子往下移，就看到了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正在……

　　“嗚嗚。”小哈適時地扭了一下身子，似乎也因為身體的變化感到不適。

　　唐亦禾臉一陣紅一陣白，突然扔下刷子，尷尬地站起來。

　　“洗……洗好了，你出來吧。”聲音卻不如平時淡定了。

　　小哈看他扔了刷子不太開心，磨蹭了好一會才離開浴缸。

　　唐亦禾用一塊大毛巾包裹它吸幹水分，被包在柔軟毛巾裏的小哈特別可愛，乖乖的像只大玩偶，搓完又被推去自動吹風機那裏烘毛。

　　“你在這裏呆著，大概要烘半個多小時。”唐亦禾按住它蠢蠢欲動想跑開的身體，“乖，知道麼？”

　　小哈不屑地哼哼，遞了爪子表示自己答應了他的無理要求。

　　唐亦禾按住頭疼的腦袋，視線悄悄看了一眼它的腹部，隨即觸電般地移開，走回衛生間的腳步有些逃避的急促。

　　他全身都濕了，也得洗個澡，換套乾淨的睡衣。

　　沖澡的時候，他忍不住感歎：小哈原來也是大狗狗了。怎麼一點都沒有養成遊戲的幸福感呢？

　　那麼問題來了，要是小哈真發情了，自己是要給它找一位狗女士，還是帶它去哢嚓？

　　洗完澡後，小哈還在吹風機下烘毛，不過已經趴下來，眼睛都閉上了，聽到動靜才霍地睜開眼，晶晶亮的盯著唐亦禾。

　　“繼續吹知道嗎？吹幹了就自己回窩睡覺。”

　　小哈沒精打采地閉上眼，對他冰冷的命令十分不屑，卻乖乖地遞過爪子表示答應。

　　唐亦禾打著哈欠躺回床，進入夢鄉前，還兀自搖了搖頭——不行，小哈的存在是秘密，他得靜觀其變吧，絕對不能送去哢嚓，實在不行，就……就用對付泰迪的彷彿對付它。

　　小哈渾然不覺就在唐亦禾的幾個意念間，它和它的小兄弟險險逃過一劫。

　　甚至，還有可能會有福利。

　　**

　　某家醫院。

　　“醫生，救命啊！”

　　急診室突然闖入幾個男人，其中一個上半身都是血，定睛一看，是胳膊有個深可見骨的傷口，大概是失血過多已經休克了。

　　護士拿儀器掃了掃，儀器的螢幕立即顯示失血量瀕臨危險值，當機立斷道：“先緊急輸血。”

　　一陣兵荒馬亂後，那個人終於脫離了危險，被推入手術室做縫針手術，但不知怎的，縫針手術時間特別長。

　　那人從手術室出來沒多久就轉醒了，可是看到醫療單子，他恨不得昏死過去，戰戰兢兢問道：“確、確定是這個數目嗎？”

　　瘦子和胖子也不滿地嘀咕：“現在的血包不都是合成血嗎？”

　　護士沒好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熊貓血？這血源可不好弄到，合成的比人工的還貴。而且你的血型還是排異率最高的，比其他稀有血型更費血。”

　　醫生過來巡房，聽到他們扯皮，又冷冷科普了一大堆，直把眾人說得大氣不敢出，最後皺著眉道：”你肩膀上的傷口不一般啊，看起來超大型動物的咬傷，咬合力極大，伴隨著骨折、骨質磨損……”

　　所以這又是一筆巨額費用。

　　幾人臉都黑了。尤其是那個受傷的人，他都快哭了，他發現自己很有可能付不起醫藥費！

　　瘦子聽著聽著，卻覺得不太對勁起來：“超大型動物？”

　　雖然那只狗確實挺大的，但狗怎麼也算不上超大型吧……

　　醫生推推鏡架：“根據傷口深度和面積，應該不是普通野獸，你們是去哪里探險了？”

　　幾人當然不敢把事實說出來。醫生狐疑地看了他們幾眼，交待一些相關的住院須知才走。

　　不肖說，住院也是一筆費用。

　　病房一時陷入沉默。此時天已經濛濛亮，受傷的男人看著自己的同伴，他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還陪著，不由得有些意外和感激。但轉念一想，現在五個人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出點紕漏，其他人也脫不開關係。

　　“現在，怎麼辦？”他澀聲問，“我付不起這筆醫藥費，大家一起行動的，你們多少也出點。”

　　其餘四人面面相覷，心裏自然是不想的，但要是不承擔點，這小子恐怕要反水。

　　“媽的，”胖子啐了一口，“這次行動是損了夫人又折兵，誰他媽知道那姓唐的這麼，這麼……”兇殘，還養了一隻會咬人的狗，還有那只該死的故障機器人！

　　”慢著，別吵，”瘦子抬起手，示意他們安靜，“我剛才想到一個方法可以報復他，還能讓他出血。”

　　“什麼方法？”眾人齊齊看向他。

　　“醫生不是說李哥的傷口是超大型猛獸咬傷的嗎？”瘦子陰冷一笑，“我之前沒出獄前，同牢房的哥兒們就是因為豢養非法猛獸進去的。搞不好那姓唐的，也是養了非常規寵物。”

　　眾人一愣，隨後看向受傷的男人：“有道理啊，李哥，你離它最近，有沒有看清是什麼動物？”

　　李哥艱難地想了想，確實在黑暗中看到不尋常的地方：“……沒錯，不是普通的狗，我家做過狗生意，市面上肯定買不到！我記得它的毛色還是紫色的，尾巴和耳朵描金……”

　　瘦子：“有什麼大型野獸是這個毛色嗎？”

　　胖子一拍大腿：“艾瑪，有的，是星際二級保護動物狼熊吧！”

　　“臥槽，真的有點像，體型應該差不多，狼熊的咬合力也很驚人！”

　　眾人聞言紛紛上網查了狼熊，一一對照特徵，加上是黑夜看得不夠清楚，又有陰影加成，越看越覺得咬到李哥的就是那以暴躁兇猛著稱的保護動物狼熊。

　　“要是證實是狼熊，那就夠姓唐的吃一壺了。”

　　瘦子冷笑：“即便不是珍惜動物，他那只凶獸也絕對屬於禁養範疇的野生品種，搞不好是從黑市走私來的。”

　　其中一個中胖子突然想到什麼，大叫：“搞不好是什麼獸人族！聽說有些獸人族在幼崽期智商發育不全，會被人抓回去圈養，直到長大了都以為自己是動物，永遠不知道變身，就那什麼……狼孩之類。”

　　瘦子擺擺手：“不管怎麼樣，只要證實上面任何一種可能，他就死定了，坐牢十年八年，剝奪資產妥妥的。”

　　幾人相視一眼，嫉恨的目光中夾雜著貪婪。

　　不過直接舉報怕是難以立案，最好再來一個證人，儘快獲取唐亦禾的身份資訊，以便於第一時間舉報，將那小子打得猝不及防才好！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唐德。

　　於是，淩晨6點，唐德接到了連環奪命call。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和聯繫人時，唐德精神一振，以為他們已經得手，不由得心下一喜。

　　“……什麼？失敗了？！”唐德恨鐵不成鋼，暗罵沒用，幾個人都對付不了那個弱不禁風的三弟？

　　“出了點意外，但現在咱要峰迴路轉。”電話裏一陣陰笑。

　　唐德耐下性子聽他繼續說。

　　聽到最後時，滿臉意外：“你們說他……他養違法動物？！”

　　“千真萬確，我哥們都還在醫院呢，絕對抵賴不得，接下來怎麼樣就看你這個做哥哥的如何抉擇了。”那邊頓了頓，又提醒，“最好馬上行動免得你弟銷毀證據。”

　　唐德喜上眉梢：“放心，我這就跟你們一起去。”

　　掛完電話後，唐德快要高興上天。他本來就因為唐志的事情被上面拿來做文章，影響了升職，現在好了，只要把唐亦禾弄進去，自己就是將功折罪的有功人士，不僅可以抵消唐志帶來的影響，還能順便名正言順地接管那家飯館……

　　唐德幾乎迫不及待地出了門。

　　——

　　唐亦禾在鬧鈴中蘇醒，因為來昨晚折騰太久，他臉色不太好。而在睜眼的時候，火氣更是蹭蹭。

　　一向乖乖在窩裏呆著的小哈，竟然爬床了！

　　它正在好奇地打量自己，眼珠子圓溜溜的，仗著剛洗過澡，大搖大擺地踩在他身側的被子上，低頭在他胸前嗅來嗅去。

　　見他醒了，立即跳下床，一煙溜逃走。

　　唐亦禾有輕微潔癖，連忙查看被子是不是落下爪印，幸好因為才洗過澡，小哈還是乾乾淨淨的，當然它一向神奇，從不掉毛。

　　只是這一動作，唐亦禾才驀然發現自己胸襟微涼，低頭一看，薄薄的睡衣上竟有一小灘濕潤。

　　……口、口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