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葉西城給裴寧發消息：【是你來我這桌還是我去你那桌？】

　　裴寧收到資訊後， 抬頭看向葉西城，他也在看， 眼神帶著點不滿還有威脅。

　　她一點都不想去他那桌， 那桌有她們投行的大老闆二老闆， 還有她小時候書法班的同學，她跟他們小時候就認識，他們那會兒十多歲， 誰知道以後自己會成為總裁，就可了勁兒的作。

　　現在個個都衣冠楚楚，以前...沒法提。

　　葉西城又發來一條消息， 給她一分鐘時間考慮。

　　「乾媽。」小丫頭又跑過來了。

　　裴寧回頭， 淺笑著，「走這邊繞過來。」

　　小丫頭站那沒動，「乾媽，我要給乾爸送巧克力吃， 你陪我去好不好嘛？」

　　裴甯看著小丫頭手裡的巧克力，「給乾爸的？」

　　小丫頭用力點頭：「嗯。」

　　裴寧問：「那能不能先給乾媽嘗一口？乾媽突然想吃巧克力了， 我隻吃一半，行不行？」

　　小丫頭特別大方，把手裡的巧克力全都給了裴寧。

　　裴寧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紙，小小咬了一口， 然後又包好， 「寶貝，你把這個送給乾爸好不好？」

　　小丫頭：「好的。」拿著剩下的那半塊巧克力直奔葉西城那邊跑過去。

　　賓客陸續到來， 小丫頭看到了自己的小玩伴，也顧不上跟葉西城玩了，揮揮手：「乾爸我過一會兒再來找你哦。」

　　葉西城吃了那半塊巧克力，跟裴寧說：【不願過來？】

　　裴寧：【不是啊，這樣多招眼，我們同事都在呢，以後我不就成了八卦中心？低調點。】

　　葉西城因為吃了半塊巧克力，就給她放寬了時間：【十分鐘後，你不過來，我就坐過去。】

　　裴寧：「......」

　　這時一位美女服務員走過來，「齊總，您要的醋碟。」

　　齊靳舟指指他斜後方那桌：「幫我拿給項總，麻煩了。」

　　美女服務員微怔，不過也沒多想：「好的。」

　　裴甯盯著齊靳舟看，一時沒明白他是幹什麼，不過因為跟項易霖有關，她就沒多問。

　　今天一早姚遠就給她打電話，說給她約好了時間，週一下午三點鐘，讓她直接去姚教授實驗樓的辦公室。

　　她把這個好消息分享跟齊靳舟，只要有見面的機會，她就有信心說服姚教授。

　　齊靳舟也替她高興：「不管是項氏汽車還是華寧能源，都是他們各自領域的老大，要是能促成姚教授跟他們這次的合作，生產出來的新能源汽車將擁有完整的自主智慧財產權。」

　　裴寧點頭，這也是她這麼積極做這個項目的初衷，而葉西城也一直希望朝燃料電池方向發展，EFG項目的夭折，是他的一個遺憾。

　　齊靳舟：「你真要能說服華甯和項氏達成戰略合作，化干戈為玉帛，這個專案將會是你職業生涯裡一個裡程碑式的存在。」

　　不過說服項氏跟華寧能源再次合作，難如登天。

　　項易霖這人除了感情渣，做生意上倒說的過去，他堅持選華寧的電池是為了項氏長遠考慮，可項易霖的父母就不這麼想，他們覺得自家兒子為愛情魔怔了，為了哄裴甯高興寧願去倒貼葉西城。

　　裴寧歎氣：「我對項董不是很瞭解，我以為他那個職位的人，總會以公司大局為重。」

　　齊靳舟突然問她：「小時候有篇課文《坐井觀天》，有印象沒？」

　　裴寧差點沒跟上他的思維，示意他繼續。

　　齊靳舟：「就算是成功的商人，他的眼界也不可能一直都保持高水準不掉線，大多時候他是課文裡的那隻小鳥，天空有多大，他的眼界就有多寬。難免有時他就是那隻井底之蛙，格局就跟井口一樣小。」

　　裴甯明白齊靳舟要說什麼了，她還是安靜聽著。

　　齊靳舟思忖片刻，「我覺得改天你找個機會跟項董好好聊聊，解鈴還系鈴人。再說，華甯跟項氏合作，也不是讓葉西城跟項易霖接觸，所有事情授權給副總裁去辦就行。」

　　裴甯拿著水杯，沒喝，也沒吱聲。

　　齊靳舟知道她一時跨不過心裡那關，便分析給她聽：「失去項氏的華寧電池，市場競爭力上沒有了以前的優勢，而沒用華甯電池的項氏汽車，再也不是原來的汽車。」

　　裴寧『嗯』了聲。

　　齊靳舟接著道：「我個人一向的觀點，公司高管的個人感情不該牽扯到一個公司的利益上，畢竟公司的盈利直接影響公司普通職工的收入。」

　　他猶豫幾秒，還是說出了肺腑之言：「說句你不高興的，原本項氏跟華寧合作的挺好的，雙方共贏，不管是產品口碑還是集團的股價，那幾年裡都是他們彼此欣盛時期，因為他們是強強聯合，後來就因為你...」

　　齊靳舟點到為止，剩下的讓她慢慢想通。

　　他拿酒杯碰了碰她的水杯：「一切順利。」然後再次碰了下：「新的一年，好好替我賺錢。」

　　裴寧笑了：「你眼裡能不能看到點別的？」

　　齊靳舟將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瞅著她：「我眼裡要是不只看錢，你們一個個都喝西北風去？」

　　他拿上酒杯站起來，問她要不要跟他一塊過去？

　　裴寧心裡掙扎兩秒，還是點點頭，拿上包跟他一起去了葉西城那桌。

　　項易霖的視線現在變了方向，從裴寧之前那桌移到她現在坐的那桌，他這個位置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潘勁哲用手指點點他面前那個醋碟，「浪費可恥，趕緊喝了。」

　　項易霖收回視線，覷了他一眼，忽然想到：「小丫頭去哪了？」

　　潘勁哲：「跟小芒果在前面舞臺那邊玩。」他給了項易霖一根煙，下巴微揚：「出去抽。」

　　項易霖本不想出去，可潘勁哲還是一個勁兒的眼神示意他，他懂了，潘勁哲有話要跟他說，他把手包還有手機放在程絲跟前，跟潘勁哲出去了。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抽煙區。

　　「什麼事？」項易霖把玩著煙，沒抽。

　　潘勁哲沒繞彎子，「裴寧以前抑鬱過嗎？或是有其他心理疾病？」

　　項易霖手上不由一用力，煙斷了，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潘勁哲，他不答反問：「什麼意思？」

　　潘勁哲：「葉西城給我打電話問的，可能裴寧最近狀態不正常吧，不然他不會突然問我這個。」

　　項易霖現在的感受就跟這支斷了的煙一樣，煙絲零星散落在地。

　　他把煙扔在垃圾桶，轉身就要走，一把被潘勁哲拽回來，「問你話呢，你倒是說呀。」

　　項易霖：「她沒那麼脆弱，就算是爺爺奶奶走了，也不至於讓她受刺激。」

　　潘勁哲徹底懵了，項易霖把他說的雲裡霧裡，「我知道裴寧心裡強大，什麼都能自己挺過來，可關鍵是，她現在就是心理出問題了呀，我是想問，以前她到底什麼情況，至少讓葉西城心裡有數，你要是不知道，那你把她以前的心理醫生告訴我，讓葉西城到醫生那瞭解一下情況，好對症下藥。」

　　項易霖是第一次跟朋友提起這些，「我就是她的心理醫生。」為了她，他修了心理學，還是研究生畢業。

　　知道他修這個專業的只有裴寧澳洲那個閨蜜，包括裴寧自己都不知道，她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心裡不正常過，他用他的方式帶她走夢魘一般的困境。

　　他當初上課時被她閨蜜碰到，她閨蜜是那個大學的，閨蜜也一直保密。

　　當時裴甯出現心理問題時，他們已經在一起半年，那段時間她曾一度崩潰，後來他才知道是因為莊涵。

　　具體莊涵怎麼騷擾裴寧的，他沒問，可能跟葉西城有關，他怕裴甯為難就從來沒問過。

　　他想過帶裴甯去看心理醫生，又怕她會排斥，不利於她的恢復，他就去修了心理學專業，還到朋友諮詢室實習。

　　他也算的上心理醫生吧，這輩子只有裴甯一個病人。

　　項易霖想要甩掉潘勁哲的手，沒甩開。

　　潘勁哲問：「你要去找莊涵算帳是不是？」

　　項易霖沒否認，「要不是莊涵再次刺激她，她不會這樣。」

　　潘勁哲歎氣，「那也是葉西城該做的，你就當為了裴寧好吧，別再讓葉西城心裡疙疙瘩瘩的了。」

　　項易霖像被迎頭澆了一盆涼水，以前他是裴甯男朋友，所以有立場去砸了莊涵的車。

　　十多分鐘後，潘勁哲跟項易霖才回到宴會廳，坐下來時，程絲就聞到他身上有煙味，這是抽了多少？

　　她用筷子蘸了幾滴醋，灑在他襯衫上。

　　然後接著灑在他大衣上，醋碟的醋基本被她用完。

　　項易霖沒看到程絲朝他身上灑醋，過了會兒總感覺哪裡不對，渾身都冒著醋味。

　　潘勁哲跟項易霖坐下沒多久，邵之昀來了，沒過幾分鐘姚熙也到了，他們兩人都在這桌，座位原本不靠在一塊，後來姚熙給人換了位置，坐在邵之昀邊上，她似笑非笑的跟邵之昀打了聲招呼。

　　邵之昀臉色很淡，沒搭理。

　　姚熙看向裴甯，葉西城的手搭在裴寧椅背上，無名指那枚戒指異常刺眼。

　　裴寧面前有不少巧克力和糖，都是小丫頭剛才給她的，她剝了一塊巧克力，咬了一小口，太甜。

　　她現在不喜歡吃甜的，把剩下半塊給葉西城，「不好吃，給你。」

　　葉西城低頭，含住她不吃的巧克力。

　　像是感應到有人朝這邊看，葉西城忽然轉頭，就跟姚熙的目光對上。

　　姚熙一個寒噤，隨即收回視線。

　　剛才葉西城的眼裡泛著陰鷙的冷光，讓她不寒而慄，她從沒見過他狠戾的這一面。

　　她趕緊端起面前的水杯，掩飾剛才的驚慌失措。

　　裴甯跟葉西城那桌上的人基本都熟悉，聊了會兒小時候的糗事，他們讓葉西城發紅包補償。

　　花花公子群裡一共66人，葉西城發了30個紅包，每個都是兩百。

　　紅包秒光。

　　齊靳舟又發了條消息：【好事成雙。】

　　群裡的人全都複製了這條消息，螢幕被『好事成雙』刷屏。

　　葉西城今天高興，就又發了一次紅包。

　　紅包搶完，齊靳舟準備出去抽支煙，才剛站起來，他腳步一滯，趕緊喊裴寧：「裴寧你看一下。」

　　裴寧嚇一跳：「怎麼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跟小丫頭一起玩的一個小女孩，四五歲的樣子，跟小辣椒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竟然也跟著心跳加速，喊小丫頭過來。

　　小丫頭一聽裴寧喊她，拉著她小玩伴的手一蹦一跳過來。

　　齊靳舟坐下來，定定看著那個小女孩。

　　裴甯問小丫頭，「這是你好朋友嗎？」

　　小丫頭連連點頭，「我幼稚園同學，叫小芒果。」

　　裴寧笑著，「小芒果這個名字好可愛。」然後問小芒果：「寶貝，媽媽在哪兒呀？」

　　小芒果認生，沒吱聲。

　　小丫頭指指靠他們不遠的那桌，「童阿姨在那裡。」

　　穿過人海，齊靳舟看過去，他一眼就看到了童嘉禾，她正淺笑著跟鄰座的人說話，歲月早讓那個盛氣淩人、刁蠻任性的小女孩變成了溫和的模樣。

　　許久後他才收回目光，看向小芒果，聲音沙啞著：「你爸爸呢？」在問的時候他心裡帶著莫名的期許。

　　小芒果：「我爸爸出差了，過幾天就能回來。」

　　齊靳舟點點頭，心裡所有的光在刹那間全熄了。

　　小丫頭跟小芒果拉著手去前面玩了，齊靳舟的目光還一直在那小女孩兒身上。

　　這時服務員過來了，她今晚鬱悶的不行，這不，項易霖又讓她送兩個醋碟給齊靳舟...她硬著頭皮把醋碟默默放下。

　　裴甯怕齊靳舟受刺激，想拿過來的，卻被齊靳舟擋下，他把兩碟醋直接倒在酒杯裡，白酒兌著醋，他仰頭一飲而盡。

　　裴寧轉過頭，擦擦眼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