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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第16章
第15章

季瀾一個人獨自回了頂樓的辦公室,與他擦肩而過的同事們看出他臉色不好也都不敢搭腔,

他打開指紋鎖推門進屋,空蕩無人的房間裡出奇的寂靜,整個空間裡只有靳球球沐著陽光打呼嚕的聲響。

在靠牆的小櫃子裡翻找出藥箱很容易,但季瀾卻一直沒能撕開創可貼的包裝紙,他指尖顫得厲害,神經性的抖動脫離了身體的掌控,他不得不低頭衝著自己手背用力咬了一口,這才讓兩隻手暫時穩定下來。

他用了五分鐘跟包裝紙較著勁,再次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快要成功的動作,他掏出手機按了免提,來電話的是公司前台的接待,說是有人一定要見他。

嚴皓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利落了許多,他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定制的衣裝裁剪精良,深栗色的頭髮妥帖定型,來之前他仔細挑選了十幾瓶男士香水,反反覆覆試了幾個小時,險些把自己熏到鼻子失靈,最終才確定下味道最清新雅致的一款。

季瀾到樓下的時候剛過十一點,采光很好的小會議室裡滿地金黃,嚴皓站在窗邊等他,年輕俊朗的小少爺回到了自己應有的那個意氣風發的模樣。

「嚴少爺,靳先生在會客,您有什麼事情可以改天……」

季瀾其實是個很遲鈍的人,他對靳寒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算掛心,在嚴皓當眾邀請他跳舞之前,他一度和其他人一樣認為著嚴皓喜歡的人是靳寒。

眼下也是如此,他看不出嚴皓的來意,更不曾察覺嚴皓是為了他才梳妝打扮換洗一新的,他毫無反應的迎上青年深情溫柔的目光,說出口的字句完全是例行公事的語氣。

說不是失落是假的,好在嚴皓算之前點心理準備,他知道季瀾對他始終沒有任何想法,他今天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和季瀾發展出什麼感情,而是單單純純的為了將季瀾拖出這個泥潭。

所以他努力保持了平和的心態,盡可能的做得分寸得當,他嘗試著拉近了自己跟季瀾之間的距離,又繞過礙事的凳子將手中已經開機的手提電腦放去長桌上,不到一米的間隔能讓他看清季瀾纖長的睫毛和眼尾那顆小小的淚痣。

「我不找他,我是來找你的,你別緊張…季瀾,我只是想給你看些東西,你不要怕,我沒有別的意圖。」

「嚴少爺,我和您說過了,我和靳先生的事情與您無關——嚴少爺!」

季瀾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他不習慣這樣貼近的距離,也不想在嚴皓這費太多時間,他之所以是下樓是只是擔心嚴皓與靳寒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談。

與季瀾相比,疏於鍛煉的嚴皓也能算是身強體健的類型,他輕輕鬆鬆的鉗住了季瀾的腕子又擋住了季瀾的去路,心上人光滑溫涼的皮肉惹得他心底發癢,但嚴皓終究算是個正人君子,此刻心裡惦記的只有自己最初的打算。

「有些事情你根本不清楚!我只是想把真相告訴你,季瀾,季瀾你聽我一句好不好,就幾分鐘,你就給我幾分鐘,讓我把事情跟你說清楚。」

嚴皓邊說邊用另一隻手打開了桌面上的音頻,做過降噪處理的音頻聽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但不難分辨其中的一個人聲就是靳寒。

「12月12號,你出事的前一天,靳寒和行動組的人通了這個電話,那邊的信息加密太繁瑣,我能弄出來的只有這小段,但是已經可以足夠清楚了,季瀾,你聽聽看。」

靳氏出事是從去年10月開始的,靳寒手下有不少文玩玉器的生意,最先被警方調查的是拍賣行和典當鋪,被按上的名頭是造假和洗錢,這只是個開端,半月之後,警方的調查逐漸殃及到了大半個靳氏。

靳寒本身就算是商圈中的一個異類,他沒有政界裡的靠山,也沒有顯赫的身家或是聯姻結親的同盟。他就是個橫空出世的野小子,帶著自己拿命換回來的本金在這片地界上辛辛苦苦的紮穩了腳跟。

最初那段時間裡,幾乎沒有人會給他送什麼請柬和邀請函,眼高於頂的上層社會把他當成個風光不了幾天的暴發戶,背地裡嘲諷他出身低賤作風寒酸的更是大有人在。

等到他事業初成的時候,曾經輕蔑他的人又在利益至上的趨勢下紛紛衝他拋出示好的橄欖枝,精明的華裔商人跟他尋求合作,白道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試圖與他結一門姻親,然而靳寒一點也不買賬。

他做事一貫謹慎至上,人情與風險之間他永遠只考慮後者,他謝絕了很多來頭不小的邀請,安安穩穩的照著自己原定的計劃往下走,他見過錢權勾結的先例,他知道在這種會吃人的商海裡,任何笑臉相迎的人都會在出事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將他捨棄掉。

所以靳寒始終是一個異類,他甚至謹慎小心到連灰色交易都不曾染指分毫,然而渾濁的池水裡不能存在純白的魚,別人無法拉他下水便只能選擇將他毀掉,按在靳氏身上的罪名是多方合力的結果,沒有任何人站出來替他周轉求情,所有人想得都是盡早把這個獨樹一幟的野小子碾死在腳下。

靳寒本來有足夠的信心跟警方周旋,他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也相信那些所謂的證據即使偽造的再精細也肯定會有漏洞出現。

可他漏算了一樣,他現下的生意合規合法不假,但他以前的行當是絕對不能拿到明面上說得,警方的行動組裡著實有能力突出的人在,有人從他身邊下手順籐摸瓜的查到了黎叔身上,靳寒又始終沒有改頭換面,警方只要拿著他倆的照片去邊境走一遭就肯定會挖出些事情。

他們當年只經手木材和玉石,最多偶爾夾帶兩件文物,毒品、軍火、人口販賣之類的事情他和黎叔都不沾,他們也身上沒有太多人命,真追究下去恐怕最多只能說他們在正當防衛的時候殺過幾個人。

然而德欽就不一樣了,德欽跟那片地界的反政府武裝有不少牽扯,東南亞那邊本地的勢力已經漸趨消退,他國傭兵介入的背後是更為複雜的財團勢力,德欽一直在泥潭裡沒有脫身,中方一旦介入調查深挖,德欽一定是重中之重。

靳寒知道想要打壓他的那股勢力只是想在經濟層面上將他的公司擊垮,所謂的加害者對他的過往一無所知,對邊境的事情恐怕也不會太感興趣,但警方不同,黑三角一直是國境附近的隱患,雖然他與德欽在某種程度上一直遏制著那片地界上的毒品交易,但在真正的執法者眼裡,他們與那些混跡邊境的僱傭軍都是一丘之貉。

靳寒不得不在警方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之前做出選擇,他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來做以反擊,所以他才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嚴皓所截斷的那則通話就是他跟行動組高層達成的協議,他擔心陳煥和季瀾關係太近會生變,中途甚至還將陳煥支走,他把季瀾當成罪魁禍首推上了前台,如果中途沒有出現那群將季瀾綁架的人,那輛車就會將季瀾送到行動組提供的安全屋裡關押起來。

「他一開始就是要把你送去當替罪羊的,雖然這件事情最後沒有發生,靳氏的罪名現在也洗乾淨了,但是,但是那天把你接走的那些人也是他以前的仇家!他肯定是之前在邊境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那些人才會對你下手,季瀾,你明白沒有,從頭到尾,從頭到尾都是他害得你!他現在對你好只是因為他對不起你!」

電腦反覆播放著那段音質不太好的通話記錄,季瀾掙開嚴皓的手,俯身去握著鼠標關掉了音頻。

所謂的真相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抬眼看向幾乎睚眥目裂的小少爺,嚴皓臉上偽裝出來的平和已經完全被撕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他這個受害者還要義憤填膺的神情。

「…國安有一個特批的入駐名額,原定的正主在行動中受傷,失去了機會。」

季瀾沉默一會才遲緩開口,他對這件事情其實早就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公司出事以後他寸步不離的守在靳寒身邊,該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就算是記憶上還有些模糊,他也能夠把前後捋順。

季瀾拉開凳子靠著桌邊坐下,他需要跟這個不相干的人做以解釋,嚴皓背後的家世不能小覷,靳寒眼下已經很辛苦了,他不能讓靳寒再因為這件事情被江家擺去敵對的位置上。

「厲組長是唯一的備選人,但他年紀尷尬,只有這一次晉陞的機會,否則時間上來不及,靳氏的案子已經足夠大了,再挖下去對他而言就是錯過時機。」

指尖的破口已經不再出血了,季瀾忍不住又伸手摳了兩下,把原本還剩一點點的倒刺又撕扯開了一道不小的血口,「這是我查出來告訴他的,我是不知道他要把我推出去,但他就算沒有那麼做,我也會去自首,我也會,去給他頂那些罪。」

「靳氏是他的那麼多年的心血,公司不能垮掉也不會垮掉,他只是需要時間而已,這是我唯一能幫到他的地方,再說…我也相信他,我就算最後真的認罪進去了,他也會來看我的。」

嚴皓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個字,季瀾稍稍的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帶著少許苦澀的笑意,「在您眼裡,我這樣的人肯定是低賤到極點了,但是您不瞭解我,您也不瞭解我和靳先生之間的事情。」

「他是牽連了我,但我不在乎,您覺得我低賤也好,犯賤也好,我不管他現在對我是不是真正的愛,就算帶著愧疚,就算他只是想彌補什麼,只要是他的給的,我都要。」

季瀾很少會用這種執拗到帶有敵意的語氣,他像是個小小的刺蝟,正用力伸展著自己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軟刺,他願意用最柔軟的腹部緊緊抱著懷裡嶙峋粗糲的石頭,哪怕被磨得穿腸破肚血肉模糊,他也心甘情願。

靳寒那邊結束的很快,任老的心腹自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他當空氣晾了二十多分鐘之後肯定不會高興到哪去。

好在這人只是負責來傳個話的,對於兩方的合作說了不算,任家勢力盤亙西部,這幾年打算逐步往沿海發展,任屹是極少數的看得上靳寒的老輩,他與靳寒的出身類似,所以願意在這種關頭幫襯一把小輩。

靳寒十一點十五把人送走,他滿心記掛的都是季瀾,連頓午飯都抽不出空作陪,只能失禮到底,讓陳煥代他去陪對方吃飯。

之前的例會也暫停了,他把人送走之後直接上樓去找季瀾,在辦公室撲空的時候他整顆心都差點停跳,生怕季瀾是想不開才故意躲著他。

他在秘書的提醒下找到了季瀾和嚴皓身處的小會議室,屋內人聲從沒關嚴的門縫裡一股腦的湧出來,制止了他貿然闖入的動作。

靳寒像尊石像一樣立在無人的走廊上,這層是正常的工作區,往來路過的員工只能心驚膽戰的繞著他走。

他在門外杵了將近二十分鐘,聽見了嘈雜失真的錄音,聽見了嚴皓憤怒的控訴,也聽見了季瀾平靜且堅定的發言。

季瀾最後一段話說完,嚴皓重重的合上電腦奪門而出,他是千嬌萬寵的小少爺,他理解不了季瀾的心態,他不懂季瀾為什麼會握著這樣一份卑賤低劣的感情死活不放。

嚴皓憤怒到極點,他恨靳寒卑鄙,恨季瀾輕賤,他一輩子到現在就付出了這麼一回真心,他自信可以比靳寒好上千倍萬倍,他不明白季瀾為什麼會不要。

他與靳寒剛好撞了個正著,他跑得急,靳寒站得穩,鼻樑碰上鼻樑,胸口撞上胸口,悶響聲中嚴皓幾乎直接被撞倒在地。

可他不等暈眩勁過去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他發狠似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勒令自己不能回頭去看跟出來的季瀾,他大步流星的邁上電梯按下關門鍵,即使鼻子下面淌了兩道刺目的鮮血出來也沒有伸手去抹。

季瀾眼見著嚴皓衝出去和靳寒撞上,他本來還想把嚴皓和靳寒之間的矛盾化解掉,結果反倒弄巧成拙,事情到這一步就沒什麼挽回的餘地了,他能做恐怕只有再個找機會去跟江家的當家人道個歉。

電梯很快關門運行,嚴皓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季瀾反手帶上會議室的門,小心翼翼的將再次摳出血的食指蜷縮著藏去了身後。

季瀾猶豫著要不要解釋一下他私下裡見嚴皓的事情,他戰戰兢兢的壯起膽子想要跟靳寒解釋兩句,剛一抬頭就被嚇了一跳。

靳寒的面色差到了極點,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以一種悲慼到可憐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緊抿的唇瓣毫無血色可言。

靳寒抖動不停的雙唇無法發出任何像樣的字句,他眼底發澀,干疼與酸痛交替刺激著他的淚腺,他沒有辦法再保持直立了,他很快就在季瀾面前捂著腦袋緩緩俯身下蹲,一貫挺直的脊背垮塌徹底。

他坍塌著跪到在季瀾面前,帶著槍繭的手指拚命苛責著自己腦袋上那點硬茬似的頭髮,積攢了心臟裡的情緒洶湧而出,試圖將那塊拳頭大小的血肉撕扯到分崩離析。

他曾經拚命的想要掩蓋這件骯髒卑劣的事情,他想不到季瀾居然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打算。

倘若手邊有槍,靳寒大概一定會先往自己身上打一槍,他從一開始就對不起季瀾,他不僅把一個半大的乾淨孩子拖進了自己的生活,而且還差點毀了他。

靳寒滿嘴血氣,起伏劇烈的胸腔以疼痛提醒他必須面對現實,可他根本沒勇氣抬頭去看季瀾的臉。

他荒誕又滑稽的在而立之年哭成了一個不敢面對錯誤的孩子,雲彩遮住正午刺眼的陽光,他跪在驟然陰暗不少的走廊裡,如同一個被世界捨棄的罪人。

「靳先生,靳,靳先生……靳寒……靳寒,你別哭,你別……你別哭啊……」

屬於季瀾的手指帶著微弱的涼意,靳寒驀地打了個顫,他咬緊牙關順著季瀾的手仰起了淚痕斑駁的臉頰,許是看他終於肯抬頭了,季瀾眉心擰起的小疙瘩這才稍稍鬆開了一點。

「你你別哭,我不怪你,這還是我給你提的醒呢…我不怪你,你別哭了…靳寒,你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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