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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第31章
第30章

陽光不遺餘力的從窗外透過淺色的紗簾照耀著室內,病房裡的采光很好,整間屋子看起來既亮堂又開闊,。

做工精湛的門軸沒有發出任何刺耳的動靜,季瀾反手關上房門,鎖舌咬合的聲音也只是極其輕微的一聲響動。

隔音的建材將屋內和屋外劃分成兩個世界,季瀾按下牆上的按鈕,自動拉合的窗簾將靠近走廊的門窗盡數掩蓋,徹底杜絕了德欽從外頭偷瞄的可能。

「季…季瀾?你怎……」

狼狽又急促的喘息將說出口的字詞盡數割裂,口腔裡瀰漫上的血氣和胸腔裡滲入骨髓的鈍痛為發聲這件事情加上了千斤重的負擔,靳寒虛弱不堪的歪斜過整個身子,他似乎是想從躺椅上下來的,但他的肢體和軀幹並沒有幫他達成這個願望的力氣。

「黎叔叫我過來的,為什麼不吃藥?」

季瀾需要垂眸才能跟眼前這個比他高一頭的男人對視,他邁步往靳寒所在的躺椅邊上走,純粹是出於本能的抬手去扶了一把。

曾經那些歇斯底里的憤怒和失望仍然存在,該介懷的事情他還介懷,該過不去的坎還是過不去。

可他沒有辦法控制心裡的倉皇和疼惜,他是愛靳寒的,沒有人會對險些喪命的愛人無動於衷,他終歸只是個心腸很軟的普通人,哪怕他明知道靳寒要用這種手段求他回來,他也難逃其中。

沒有食物的胃裡叫囂起了神經性的抽痛,長途旅程的久坐也讓舊傷重重的腰腿產生抗議,季瀾扶著躺椅半跪去地上,小桌上零零碎碎的藥瓶吸引了他的注意。

醫院開給靳寒的止痛藥是副作用最小的那一種,他擰開瓶蓋往嘴裡倒了兩顆,然後在靳寒驚異又激動的目光下神色平和的嚥了下去。

「我腿疼,吃你兩顆藥,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不吃止疼藥?」

季瀾有意識的擺出了一副疏離冷漠的態度,苦澀的藥味在他嘴裡蔓延開來,他順手拿起一邊的水杯想把這股苦味衝下去,但卻在拿起杯子的那一刻怔了一下。

不是什麼保溫的水杯,也不是骨瓷的茶杯,靳寒的水杯是一個一次性的塑料杯子,上面的logo和花紋已經褪色了,但他還是能認出來,這是他那天晚上托小老闆給靳寒送得外賣杯子。

「我不是……不是不吃……吃完腦子亂…我想,我想快點好……季瀾,我想快點好,回去找你,所以我,我不敢……我不敢吃這種藥……」

每一個字都帶著寡淡的血腥氣,靳寒後仰頸子靠上躺椅上方的枕頭,他捂著傷口艱難的挪動了兩下,面上的驚喜之前還沒消退乾淨就被一種自嘲又落寞的表情取而代之了。

子彈嵌在離心口不到兩厘米的地方,彈頭還帶有神經毒素,他是正八經的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來,他現在每做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是在受凌遲之刑,貼身的衣服總會被冷汗打濕,一天至少要換五六次。

可他不敢表露出半點苦楚,他笨拙動了動臉上的肌肉,試圖擺出一個討好似的笑容,「我沒有…故意鬧什麼,我就是想……就是想快點回去找你,我已經……咳——!咳…我以前的毛病……已經快好了……」

「季瀾……季瀾,你再等等我…很快了……真的,很快了。」

維持生存的呼吸帶著灼燒胸腔的劇痛,靳寒彎起自己滿是血絲的眼眸衝著眼前人露出了一個還算好看的笑臉,他額上全是汗水,疼痛所致的冷汗順著他那張原本剛毅英俊的臉頰簌簌滾落,一時也說不清只是汗還是混著淚。

他離季瀾不過短短幾厘米的距離,從前根本不用他主動,季瀾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把這點距離變成負的,可他現在卻不能跨過去,這是一道他自作自受的天塹,每時每刻都讓他痛苦萬分。

他的心理狀況是真的在好轉了,他接受了醫生的治療,心理疏導、催眠引導、藥物輔助,他接受了所有的治療手段,唯一不夠配合的一點就是他拒絕了循序漸進的治療計劃,他要醫生用最短的時間協助他克服舊事的陰影。

眼動脫敏與再加工治療是近年新興的療法,這個療法需要患者主動復現創傷記憶,醫生再用動態事物吸引患者的眼球運動,從理論上來講,創傷性記憶主要封存在右半腦,視線的活動可以增快腦內傳感,從而刺激神經傳導互動,使停滯的創傷性記憶逐漸動搖,但這個療法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只是被當做一個輔助手段,並沒有受到業內的認可,但靳寒卻選了這個。

他明白比起依靠其他東西來轉移注意力,接受並克服令他痛苦的東西才是最有效最簡潔的途徑,所以他主動回憶起了所有的事情,無論是他母親的死,還是他被關在庫房裡那些日子,他清晰的回憶起了所有的細枝末節。

被刀子捅進身體的疼痛、被褚家遺忘在黑暗裡的絕望、被褚熙當成一條狗來差使利用的屈辱,他躺在治療室裡將所有的場景在腦海中復現,重新去經歷自己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其實個很堅強的人,假若軟弱半點,他就會死在邊境那片吃人的林子裡,時光早已給了他勇氣去接受這些漆黑且沉重的東西,但他就是不曾察覺。

用於輔助的藥物帶著各種各樣的副作用,緩解失眠和焦慮的藥品其實就相當於鎮定劑,他厭惡神智脫離掌控的滋味,也不喜歡那種渾渾噩噩的混沌敢,但他還是按時服了,他需要睡眠來緩解治療所致的疲勞,醫生再三警告他不能操之過急,可他真的沒有多少時間。

興許就是因為有所希冀,他的治療一直算是順利,精神狀態也要比一般患者堅韌一些,正常的治療流程中有一個植入積極思想和正面記憶的環節,靳寒直接跳過了這一步,他不需要醫生幫助他建立什麼美好的構想,因為他的記憶裡已經有季瀾了。

槍擊恰好出現在他大幅度好轉的時候,褚熙手下的瘋狗在正主垮台之後不計一切代價的想要殺了他報仇,醫院的安保固然很好,但卻不能做到真正的水洩不通。

殺手偽裝成醫護潛入,德欽憑藉著異於常人的第六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異樣,被阻攔的殺手只能選擇在將近百米開外的地方開槍,這才使得那顆原本用於近距離射擊的大口徑子彈沒有徹底豁開他的胸口。

他連著上了很多次手術台,寫著新年快樂的那條短信是他在反覆被推進搶救室的間歇中發出去的,他根本沒有握住手機的力氣,護士替他拿著,他用手指艱難的觸碰屏幕,趨於模糊的視線和總是斷片的思緒讓他沒有辦法發出一條字詞準確的消息。

他受了很多罪,經歷了極其痛苦的搶救,可在那些反覆掙扎的時日裡,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

於他而言,上手術台的次數越多他才越覺得心安,一年前經歷這些的是季瀾,他這個厚顏無恥的罪魁禍首,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贖罪。

「真的,再等等我……很快就回去了,等我回去……我全都改…我們……我們重新……季……季瀾……?你……」

靳寒仍在用嘶啞的聲線解釋著,他像是個乞求回應的棄犬,虛弱艱難的搖晃著滿是塵土和污穢的尾巴,試圖求得哪怕一個眼神的憐憫。

他在季瀾起身的那一瞬間變得倉皇無措,他伸出已經有些嶙峋的手掌去扯季瀾的衣角,他迫切的需要一個回應,哪怕是尊嚴盡失的去求,他也願意去做,因為在此之前的季瀾只是從他身邊離開了,從沒有告訴他會不會回來。

地獄和天堂往往總在一線之間,靳寒的手指隱隱一顫,指尖在即將觸碰到衣料的時候蜷縮了起來,身體騰空的處境讓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靳寒不敢掙扎也不敢亂動,只能僵硬又呆滯的任由季瀾將他從躺椅上打橫撈起來。

「沒有這種可能,重新開始,太容易了。」

季瀾抱得不輕鬆,靳寒瘦歸瘦,但畢竟骨頭還在,從躺椅到床邊短短幾步路走過去,他就被累得有點氣喘。

「……你養傷,該吃藥必須吃藥,我可以暫時不和你計較以前的事情,一切等你傷好之後再說。」

季瀾把他抱去床上之後又回到桌邊取了止疼藥和水先後遞到他唇邊,餵水餵藥動作依然小心得體,但卻沒有從前那種縱容之極的耐心了。

指尖掰開齒關把藥瓶送進去,再用杯沿壓住下唇往裡倒水,季瀾神色和緩的做著這一切,的動作之間頗有幾分給靳球球塞驅蟲藥的意思,起承轉合,毫不手軟。

「你別妄想著什麼重新開始,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這不可能。」

季瀾邊說邊抬手擦去了靳寒嘴邊的水漬,細白精緻的手指已經恢復如初了,一年時間足以讓新生的指甲重新變得平整光滑,但再長的年月也不可能修復心裡面的刻痕。

「靳先生,我在你身上白耗了十年,我不後悔,可是我委屈,我不甘心,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知道我不該像你一樣睚眥必報,可我受不了。」

將心理最陰暗的一面盡數剖開的滋味令人愉悅,不是所有人都能堂而皇之的把骯髒卑鄙的念頭說出口,他用了十年時間給靳寒揮霍糟踐,他被耍得遍體鱗傷,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所以這十年是他最好的籌碼。

他從來都不是個單純善良的人,他以前可以想盡辦法跟靳寒耍心思討關注,如今更可以做得變本加厲。

季瀾露出了一點笑意,他按著靳寒的肩膀幫他掖好被子,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他俯身的動作下被縮進到無限趨近於零,可就在即將吻上靳寒額頭的時候,他倏地停下了動作。

「所以我要你至少賠我十年,至少像我對你那樣耗上十年,只有這樣,十年之後,我們興許才有可能重新開始。」

樓裡有空屋可以供季瀾休息,這處莊園是洛薩的,靳寒出事之後,療養院裡就沒再接待過任何一個病人,周圍的警衛加倍,連安保設施都統統更新了一邊。

季瀾在靳寒哭夠了睡熟了之後才得以抽身去了自己的落腳處,沒有醫療器械的房間更像是個舒適寬敞的酒店套房,一廳一臥,獨立衛浴,落地窗正對著樓下的花園,窗戶一開就能聞到沁人心脾的草木香。

季瀾沒帶行李,他前腳剛進屋,德欽和黎叔後腳就來敲門給他送換洗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黎叔還是老樣子,大概是最近忙得太累,身形稍微消瘦了一點,但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精亮深邃。

而德欽抱著儲物箱進屋幫他擺放茶杯、水壺、遊戲機這些亂七八糟的物件,一舉一動甚是殷切,季瀾脫下身上的短款風衣往沙發上一扔,德欽立馬就屁顛屁顛的撿起來幫他掛去了衣帽架上。

「他之前的治療基本上算是成功了,就差這個傷,再有幾個月也就養好了,醫護都很好,你不用上火,也不用跟著忙活什麼」

黎叔是有那麼一點小愧疚的,季瀾算是把靳寒托付給他了,他信誓旦旦的帶著靳寒出來,原本是打算還給季瀾一個腦子沒病的正常人,結果沒看住場子,反而還讓靳寒挨了一槍。

「你來就算是便宜他了,你不用跟著操心他的身體,休息好了可以去城裡轉一轉,或者去山裡滑個雪,這邊風景還挺好的,你要是想去我就讓德欽開車陪你。」

黎叔把嘴裡的尼古丁含片從左邊滾到右邊,他無視了德欽充滿牴觸的目光,就這樣無比坦然的把自己的小男朋友賣了出去。

「我去,杜姐還讓我給她代購,對了,錢。」季瀾在德欽抱來的大盒子裡挑挑揀揀,翻出來一張國外的手機卡懟進了自己的手機裡,做完這件事情之後,他又抬頭衝著黎叔伸出了手,

「你們這次賭的,我要分七成。」

季瀾眸色黑亮,一貫文靜溫和的臉上罕見的多了那麼點皮的意思,他歪頭搓了搓自己的指尖示意黎叔趕緊分錢,「陳煥賭兩年,杜姐是三年到五年,你壓得十年起步,我都知道,掏錢,不然我現在就去告訴那個老外,你的現任是個小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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