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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第24章
第23章

黎叔的本名叫黎殊,他祖籍廣東,出生在南方一個偏僻村子裡,他家境不好,父母沒上過學,起不來什麼有文化的名字,夫妻倆搜刮盡肚子那點少得可憐的墨水,最終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希望他以後能有出息,做個特殊的、和普通人不同的人。

黎叔始終覺得自己大半輩子都是幸運的,從最開始,上天就慷慨的賦予了他男性的性別,這使得他能在落後貧窮的山村裡平安長大。

窮鄉僻壤的地方只能靠山吃山,他從小就跟著父母出入山林,山裡的物產不多,想要搜刮足夠的東西拿去鎮上賣就需要起早貪黑的辛勤忙碌,他父母是本分老實的人,一直悶頭種地進山,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總歸還是能夠勉強度日。

幾年後周圍的村鎮漸漸發展興盛,鎮上開了略有規模的工廠,他父母就和其他村裡的大人一樣勤勤懇懇的到了工廠的流水線幹活。

起初的時候一切都是很好的,穩定的薪金讓他們一家三口過上了溫飽的日子,他還記得父親信誓旦旦的搓著他臉告訴他明年就可以去隔壁鎮上的小學上學了。

然而和現代工業一起進駐村鎮的還有別的東西,比如燈光刺眼炫目的歌舞廳、媚俗情色的陪酒女郎和成分低劣粗製濫造的藥丸。

沒見過天空的青蛙在蹦出井口的時候都會瘋狂的渴望著更遠更廣的風景,他的父親也不例外,

豺狼為青蛙下了一個巨大的圈套,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就這樣在舞廳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那會還太小了,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知道在某個清晨,他的父親背上行李和其他幾個工人一起跟著一個城裡來的老闆上了麵包車,他睡眼惺忪的揪著母親的衣角揮手告別,那時他並不知道這會是他最後一次看見父親。

後來每隔幾個月,村裡都會有人跟著老闆走,落後的山村消息閉塞,大家只知道走了的人每個月都會寄回來不少的錢,隨著錢一起來的還有保平安的信件,那是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所以誰也沒有生出疑惑。

直到兩年後,周圍幾個村裡的青壯們陸陸續續的走光了,鎮上的工廠在一夜之間清空了所有人手,信、錢、城裡的老闆和跟著老闆走了的人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城裡來了成群結隊的警車調查,警方說工廠是涉毒的,小部分正規化工產品的背後,大部分的流水線都是在為原料去雜提純服務的,而那些所謂的城裡來的老闆們,也都是涉毒集團的一員。

他那年十二歲,警方在村裡待了小半個月搜集材料,他和一群泥猴一樣的毛孩子一起蹲在土路邊上懵懵懂懂的看著,他還是什麼都不懂,但他能模糊的感知到,他的父親和其他人的父親、叔叔、伯伯們一樣,再也回不來了。

半個月的調查之後,這件事情就變成了死寂的潭水,那個年代邊境附近的毒品交易猖狂到了極點,實力足夠的團伙完全可以在偏遠的地區隻手遮天,所以在最後一輛警車駛離山村之後,山外就再也沒有傳來什麼消息。

等到十幾年後,他在路邊撿到半身血的德欽,他抱著這個半大的孩子找人幫忙,當操刀的赤腳大夫從德欽肚子裡取出來一個沉甸甸的裝滿白粉的包裹的時候,他才恍若頓悟,他父親當年興許也是落得了這個下場。

警車離開之後,山裡的生活回歸了平靜,他父親用命換回來的錢沒有支撐他們母子太久,他母親很快生了病,高額的醫藥費足以令他們孤兒寡母捉襟見肘。

他用木板車托著母親去城裡求醫,而那些不算親也不算遠的親戚們卻紛紛出現在他母親的病房裡,並且接二連三的勸阻著他母親求生的念頭。

貪婪的窮人是最可怕的,與金錢相比,人命和血緣根本不值得一提,那段日子陰雨連綿,他一直把裝錢的小包裹和一柄生銹的小刀一起藏在胸口,生怕親戚們搶走他母親的救命錢。

他母親住院的時候,他在醫院裡幫忙打零工,洗被單、擦地板、甚至幫護士去給重病臥床的患者擦身換衣服,他曾經還親手替死去的病人換上壽衣,因為死者那個不願意親自動手的兒子給了他錢。

他願意拼盡一切去換母親的命,他也著實這樣去做了,但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他的母親在一個深夜跳樓自殺,他那天做了太多的雜活,晚上蜷在醫院的陪護床上睡得很死,直到母親墜樓的聲響傳來,他才從夢中驚醒。

那天凌晨,在太平間的門口,一直勸他母親放棄治療的親戚紅著眼圈伸手摟過他,信誓旦旦的承諾著以後一定會將他當成親兒子來照顧,他聞著女人身上劣質的香水氣味,平靜又瘋狂的摸出了藏在胸口的刀。

黎殊在十四歲零一天的時候進了少管所,他捅傷的女人最終死於破傷風,他在少管所裡走上了和父親相仿的路,唯一不同的是他跟得那夥人不碰毒品。

他年少時趕上了黑三角最猖獗的時候,他跟著小隊人馬渾水摸魚,今天偷渡兩個人,明天夾帶兩根木材,相比其他人,他們一直算是一群沒出息的異類,從不殺人掠貨,也從不碰軍火和白粉。

他二十歲那年,小團伙的頭目和一部分老傢伙都賺夠了養老錢,成群結伴的跑去曼谷找了個偏僻的地角安穩過日子,他則一邊調查著父親當年的事情一邊接手了剩餘的人馬。

他在刀口舔血的地方靠著小打小鬧的生意站穩腳跟,為人處世愈發的精明老練,也曾有人想要吞併他這一隊人馬,但無論對方來頭多大都只能鎩羽而歸。

隨後的幾年裡他名字裡那個殊也就漸漸變了意思,儘管他才二十出頭,看著既不顯老也不凶神惡煞,但凡是跟他打過交道的人,總會自低一輩恭恭敬敬的喊他一聲黎叔。

倒賣木材玉石和倒賣軍火白粉其實沒有太多的區別,無論哪一行都是違法亂紀的營生,無論哪一行都得夾著尾巴去躲那些巡邏的軍隊和邊防武警,所以黎叔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哪怕他總是隨手撿起倒在路邊的熊孩子喂兩顆糖。

靳寒和德欽都是他撿得,靳寒是他撿得第一個倒霉孩子,德欽是第二個,在靳寒和德欽之間,他還撿過一個倒在路邊的陌生男人,深褐色皮膚的男人半身血污的倒在矮木叢裡,失焦渙散的兩顆眼睛綠像是上好的貓眼石。

男人叫洛薩,是個拉丁裔,另一隻走私商隊中的新人,剛入行不久,什麼經驗都沒有,所以才被商隊裡想要獨吞貨款的老傢伙們暗算了。

黎叔那會還不滿三十歲,公事上再老練穩重,私事上也會被愛情沖昏頭腦,他收留了洛薩,並且頭暈目眩的栽了進去。

密林間據點中的小樹屋,他擁著來自異國他鄉的男人抵死纏綿,南美男人天性中的熱情將他焚燒殆盡,他吻著男人帶著熱汗的鬢角,一貫蒼白的身軀上沾染著從未有過的情潮。

可惜這處會吃人的地方從沒有太多的真話,他們熱情如火的糾纏了將近半年,玩夠了的洛薩要回去繼續經營家業,他來自一個勢力極大的家族,東南亞一直是諸方眼中的一塊肥肉,洛薩此行就為了給家族拓開貨道來踩點的。

高大的異國男人抓著直升機的軟梯衝他伸出手,他知道自己只要邁步出去就能離開這處渾水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洛薩的心並不是假的,他們是真的相愛,也是真的可以修成正果。

就連一貫不願意跟人接觸的靳寒都用手中正在拆卸保養的槍管捅了捅他的膝彎,可他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洛薩說他五十步笑百步,也和他承諾過絕對不會逼他涉足販毒的家業,但那是他心裡的一條線,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跨過去。

洛薩走後靳寒也拉了一隊人手出去單干,一來是不願意跟他搶生意,二來也是想要自己歷練,黎叔因此清閒了一段時間,他甚至放下手頭的生意去倒賣了大半年的芒果干和榴蓮糖,等到把心裡積鬱的悶氣發洩光了,他才在一眾手下被餓死之前重操舊業。

洛薩隻身離開後的第三年,他在路邊撿到了就剩一口氣的德欽,身形上看起來已經成年的德欽其實比靳寒還小四歲,偶爾會回到據點裡跟他見一面的靳寒和德欽一見面就打,兩個年輕氣盛的毛孩子都是見著糖不要命的主兒,他起先還操心拉架,後來就管都懶得管了。

德欽和靳寒不一樣,靳寒把仇恨藏在心底,要得是殫精竭慮後的一朝雪恥,而德欽卻一直都管不住的自己的情緒,德欽所怨恨的人太多了,軍方、反政府武裝、毒販、人販子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他不恨的。

黎叔一直格外偏袒德欽,甚至偏袒到眾叛親離的地步,德欽惹過天大的亂子,半大的少年人僅憑一腔憤恨徒手殺了霸佔一方的毒梟,間接打破了整個地區勢力制衡的局面,可就是在這種境地下,他也沒有把德欽交給那些尋仇的人。

商隊的人不願意跟著他們鋌而走險,於是跟隨他十多年的商隊反水了,他只能帶著德欽投奔了已經小有氣候的靳寒。

此時的靳寒已經在邊境待了將近十年,既摸清了褚家垮台的前因後果,也弄清了所有的事實,最後還順手查到了當年在山村裡開設廠房的那夥人。

靳寒離開邊境前幹得最後一票是幫黎叔報仇,十年的時間沒有讓他再次無條件的相信上一個人,但至少黎叔和德欽是跟其他人不一樣的。

大仇得報之後的感覺其實沒有什麼喜出望外,沉寂多年的舊事已經不能在心裡激起了更多漣漪了,黎叔異常平靜的結果了那夥人的性命,他握著手裡細窄的匕首,即使被溫熱腥甜的血水濺了一臉,也什麼都感覺不到。

復仇這件事情永遠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失敗了是不甘心,成功了也是不甘心,已經死去的人不會活過來,已經失去的生活也不可能恢復原樣。

所以黎叔才會在靳寒臨行前的那個晚上決定和靳寒一起回到正常的世界,他厭倦了邊境暗無天日的生活,也突然對靳寒充滿了擔憂。

他看著靳寒從一個陰鶩寡言的少年長成一個看起來愈發有病的成年男人,他知道靳寒心裡揣著的也是復仇兩個字,他帶不走仇深似海的德欽,但他總要試一試能不能把靳寒從深淵裡拉上來,就算是拉不上來,他也至少能往靳寒腳下多墊兩床被子。

他和靳寒離開邊境的那一天,德欽和靳寒打了有史以來最凶的一場仗,德欽像個丟個家的棄犬一樣發瘋似的捶打著靳寒,但又在他心軟下車的時候親手把他送回了車上。

離開邊境那片不太平的地腳需要先走土路再轉河道,他和靳寒在山林裡穿梭了多久,德欽就在邊上跟著跑了多久,直至船順著順水的河道越開越快,德欽才在齊腰深的水裡停下了追逐的步伐。

他們三個都不是好人,但也不能算是壞人,上天不給他們做正常人的機會,他們最多只能守住心裡方寸大的地方,靠著僅存的良知少做一點壞事。

黎叔最慶幸的一件事是靳寒沒有在這條極端的路上走到底,他跟著靳寒回到內地發展,靳寒走得每一步都是穩穩當當的,既沒有急功近利也沒有被仇恨蒙蔽雙眼。

事實上,靳寒甚至一直在法律的規範內蠶食著那些曾經和褚家同流的勢力,吞併公司也好,搶奪資源也好,靳寒整垮那些人的手段,始終沒有過火。

在他看來,靳寒回到內地的十年,唯一的過錯就是和季瀾的感情,是他建議靳寒去找一個出身乾淨的心腹養在身邊,他曾希望能以這種方式來化解靳寒孤僻乖戾的性情,然而事與願違的是看上去甜甜軟軟的季瀾不是個會撒嬌打滾的小妖精,而是個願意無條件遷就照顧比自己還大十歲的靳寒的老實孩子。

黎叔原本是想拖兩天再去探望季瀾,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德欽在國外出事嚇得他幾天幾夜睡不好覺,結果他出國擺平這檔子事的時候才發現德欽居然好死不死的栽在了洛薩的手裡。

靳寒那個青梅竹馬的小白蓮所搞上的正是洛薩的侄子,洛薩隱退後將家族的營生交給了這個還算出息的小輩,但卻沒想到這個侄子居然會被勾得五迷三道,甚至搭進命去。

所以早已隱退的拉丁男人只能叼著雪茄出面替烏煙瘴氣的小輩們清理門戶,和年輕時一樣英俊洛薩只是在眼角處多了幾道細細的紋理,他瞇起一雙祖母綠的眼眸將多年不見的老情人上下打量一通,一貫凌厲的眼底罕見的多了些許柔情。

歷經風雨的老男人們可以一別兩寬,但一貫獨佔欲爆棚的德欽卻不可能心平氣和,褚熙被擒後已經風平浪靜的場合再次開始暗流湧動,著急回國的靳寒打劫了洛薩的轉機,洛薩一心要和自己的老情人許久,所以也就隨著他去了。

之後的那幾日簡直是雞飛狗跳,德欽手術後麻藥勁還沒過就要踉踉蹌蹌的下床找洛薩決一死戰,黎叔只能一邊哭笑不得的陪著小男友養傷,一邊和反覆邀請他出去約會敘舊的洛薩劃清界線。

他這次是想回國偷兩日空閒,結果還得馬不停蹄的幫著快抑鬱而終的靳寒去處理情感問題,在敲響季瀾的家門之前,他還想著假如季瀾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他就立刻把這個沒出息的老實孩子直接打包送出國。

好在結果是令人欣慰的,季瀾抱著靳球球給他開門的,不僅沒有半死不活的傷感模樣,而且還帶著幾分有稜有角的疏離,就好像是一股腦的把十年的骨氣全都找回來了一樣。

「等會——別急著關門。」

折騰那麼多天,總算是遇見了一件神清氣爽的好事情,黎叔因此揚眉露出了一點溫和的笑意,伸出一條腿擋住窄窄的門縫,又把手裡拎著的幾個塑料袋提到身前晃了晃。

「我不來給他當說客,也不勸你,就來做頓飯,你虧點沒事,球球不行,吃了那麼多天糧,該吃兩頓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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