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6

　　按摩室裡燈光不亮，是溫柔的暖橙色，牆紙是米色的，裝飾也十分溫馨，一進門就讓人覺得很舒適。

　　「你洗過澡了吧？」方啟觀抽出一套乾淨床單打開，攤開麻利地鋪在床上。

　　其實他平常很少親自上陣，雖然店裡人的培訓他都參與了，自己在日本也考到了按摩師的資格證，但因為懶，除非人手不足或者發生特殊情況，他都不會親力親為。

　　「嗯。」海洋答應著，他進門就有點後悔了，但這時候再拒絕好像也不太好，他只有說，「就推個背吧，回家不能太晚了。」

　　方啟觀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正好站在壁燈下，暖光打在他臉上，讓他立體的五官光影分明，眼睛看起來亮亮的。

　　「行啊，」方啟觀說，「那就只脫上衣吧，褲子你要換一下嗎？」

　　「不用了。」海洋搖搖頭，利落地掀掉自己身上的衛衣，趴到了按摩床上去。

　　方啟觀在旁邊調精油，香味蔓延開來，和室內原本就有的淡淡玫瑰香薰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過分濃郁，又足夠好聞。

　　海洋抬著頭看方啟觀調配那些瓶瓶罐罐，心裡頭不知道為什麼一陣一陣地打鼓。

　　他剛剛從國外大學畢業回來，因為高中就出了國，回來之後不僅是近鄉情怯，更有點土豹子進城的感覺。

　　雨城經濟好，各方面都發達，娛樂業更是不遑多讓。海洋在國外是見多了各種派對的，回國之後還是被一眾朋友們帶著見識了不少新玩法，自己都覺得震驚。酒吧夜店高級網咖他都經歷過了，男士美容院倒還是頭一遭，確實有些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很難明說。

　　現在的狀況，和同性獨處也好，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裸露上體也好，又或者是進行一次按摩體驗也好，隨便哪件事單獨拎出來說，似乎都不是什麼值得讓海洋緊張的事情。可這些事合在一起，發生在此時此刻，就是生出那麼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

　　海洋趴在那裡看著方啟觀的側臉，把這個鍋都推給了這位看起來不像個生意人、更像個藝術家的美容院老闆。

　　07

　　方啟觀確實看起來不像是做生意的。

　　他長得又高又瘦，走到哪裡都必須讓自己保持一副玉樹臨風的樣子。方啟觀皮膚是冷調的白，眼睛細長，鼻樑高挺，兩片唇薄而利落，得到最多的評價就是「好高級的臉」。

　　這樣的人看起來怎麼都不像是美容院老闆。

　　可他偏偏又是，做什麼都有模有樣的。雖然看起來有些隨意，卻也願未達到讓人質疑他專業水準的程度。倒不如說，因為他看起來太過輕鬆了，忍不住便讓人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海洋覺得自己聞到了薰衣草的味道，還有肉桂，還有……他也分辨不出了，他從方啟觀身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呆呆地趴在那裡看著前方木質地板的紋路，他有些困了。

　　他感受到溫熱的精油滴到他的背上，然後一雙手按了上來。

　　那雙手落在他的肩胛骨上，先是掌心用力，然後轉到手指，劃著圓散開力道，揉按得他又酸又麻，卻還很舒服。

　　方啟觀的手在海洋背上遊走，時而是有力的，時而是溫柔的。精油在海洋的背上推開，給他小麥色的皮膚敷上一層亮亮的水光。海洋背上的肌肉不時隨著方啟明的動作繃緊，鼓起的肌肉塊力量感十足，可等到方啟觀手上的巧勁把他弄舒服了，他又很快放鬆下去，毫無負擔地塌下肩膀，歪著頭趴在那裡吐氣。

　　方啟觀的話不多，只是偶爾問一問海洋的感受，來判斷海洋身體的狀況。

　　海洋的話倒是不少，他很有被服務的自覺，舒服或是難受都表達得十分清楚。難受的時候他會發出短促的悶哼，方啟觀力道太大，他就憋著聲音急急喊一句疼。舒服的時候他便將尾音拖得長長的，懶洋洋地讓方啟觀這個地方多按兩下，還會擺擺頭，伸展他的脖子。

　　方啟觀技術高超，按得海洋雲裡霧裡，也不在意時間了，在香氣環罩的房間裡，老老實實趴在軟軟的按摩床上享受這次試用推背服務。

　　方啟觀順著海洋的脊骨向下刮，海洋似乎很享受這樣的過程，鼻腔裡哼出滿足的調調，讓方啟觀多按按這裡。方啟觀雙手齊動，兩根手指刮著最中間向下，看著海洋整個人因為他的一個動作而渾身都產生反應。他在海洋的後腰停下來，兩隻手掌展開，熱乎乎的手心貼上海洋窄瘦而有力的腰，輕輕捏了一下，接著掌心用力按下去。

　　「啊……」

　　海洋便發出一聲呻吟來。

　　大概他自己不知道，這聽起來有多麼色『情。

　　08

　　海洋的腰很敏感，方啟明動作太輕，海洋就忍不住閃躲，說太癢了。

　　方啟觀動作若是重了，海洋又受不住，覺得方啟觀那麼一用勁，他就腰軟腿軟，不舒服。

　　他讓方啟觀別按腰了。

　　「不行，」方啟觀問，「你今天練腰了？」

　　「嗯？嗯……」海洋說話慢吞吞地，「練了。」

　　「那要好好放鬆才行。」方啟觀說，「不然對身體不好。」

　　「是嗎？」海洋被他輕捶著背，正是舒服的時候，也沒有再多堅持。

　　方啟觀捶了一會兒，停下了動作。

　　海洋等了片刻沒等來他的下一步行動，有些不情願地睜開眼朝他看過去。

　　他眼睛閉久了，再睜開就有些看不清楚。

　　方啟觀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看他，整個人像被鍍了一層光暈似的。

　　非常好看。

　　海洋問他：「你怎麼不繼續了？」

　　方啟觀回答道：「結束了。」

　　「結束了？」海洋還沒盡興，「不是要按腰嗎？」

　　「後腰已經做完了，你不是只要推背嗎？」方啟觀回答他，開始收拾檯子上的東西。

　　海洋想看看時間，卻發現房間裡沒有表，而他的手機在書包裡，離他很遠。

　　他有些遺憾地坐起來，說：「那今天就這樣吧，應該很晚了，我明天再來好了。」

　　但他下床的動作卻被方啟觀阻止了。

　　方啟觀站在他面前，讓他沒法從床上下去。

　　如果海洋就那麼站起來，大概就要和方啟觀臉貼臉了。

　　海洋被方啟觀堵在了床上，這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方啟觀站著，他坐著，壓迫感太強了。

　　「你擋到我了。」他有些不滿地說。

　　方啟觀一動不動，手裡拿著一條溫熱的毛巾：「你身上都是精油，要擦一下才能穿衣服。」

　　其實一般來講，客人做完按摩之後都要去洗澡，但方啟觀沒有提這件事。

　　「我自己來吧。」海洋想把方啟觀手裡的毛巾接過來。

　　方啟觀避開了。

　　他甚至沒有給海洋轉過身去的機會，就直接把手繞到海洋身後，給他擦起背。

　　這就像是他把海洋圈在了懷裡似的。

　　海洋還在推背的後勁兒裡，不太想使勁，還犯著困，懶得計較太多。熱毛巾很舒服，烘得他渾身上下暖呼呼的，幾乎要出汗了。

　　「抬手。」方啟觀貼著他耳朵說。

　　兩個人挨得太近，方啟觀一說話，有點啞的聲音灌進海洋耳朵裡，震得他心跳一亂。

　　海洋乖乖地抬起胳膊，方啟觀手裡的熱毛巾順著他裡面的手臂，擦到腋下，然後滑到側腰去。

　　海洋又癢了，他控制不住地往前掙了一下，腿碰到了方啟觀。

　　他的動作僵住了。

　　他覺得自己大腿碰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為了驗證，他動了動腿，在那東西上面蹭了兩下。

　　「……別亂動。」在他耳朵旁邊的聲音又響了。

　　海洋愣了，不敢動了。

　　他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那東西他也有，他的也會硬。

　　海洋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做個深夜按摩，帥哥技師居然給他按著按著，硬了。

　　海洋呆了一會兒，趕緊伸手想把方啟觀推開。

　　他推了一下，沒推動。

　　方啟觀抓著他的手腕低頭看他，另一隻手隔著牛仔褲發硬的質地摸到海洋胯下去，抓了一把。

　　海洋渾身的毛孔都像炸開來了似的，一股比被按腰還刺激的感覺嗖得順著他脊樑骨竄到大腦，蟄得他渾身一顫。

　　他這會兒不覺得戀戀不捨了，也不遺憾了，方啟觀的動作讓他不知所措，方啟觀身上的味道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他想。

　　海洋用了更大的力氣把方啟觀推到一邊去。

　　方啟觀沒有再執意擋在他面前，後退了兩步讓開了。

　　09

　　海洋迅速地穿上衣服，扭頭就要去拿書包走人。

　　方啟觀又拉住他的胳膊。

　　「卡不辦了？」

　　海洋皺著眉甩開他：「辦個屁啊。」

　　方啟觀懶懶地說：「那試用金交一下吧？」

　　「你還敢要錢？」海洋睜大眼睛扭過頭來瞪他，「我不告你性騷擾不錯了！」

　　「我哪裡性騷擾了？」方啟觀反問道。

　　「你都硬了？！」海洋對方啟觀的抵賴難以置信。

　　「那是你故意用腿蹭我，把我蹭硬的。」方啟觀說。

　　「操！」海洋無語，「那你硬得挺快啊！」

　　方啟觀的目光下移，盯到了海洋胯間鼓鼓囊囊的那一包東西上。

　　「彼此彼此吧。」他的聲音裡帶著點促狹的笑意。

　　「……別看了！」海洋惱羞成怒，背起書包去拉門，不打算再和這種無賴廢話。

　　門剛被拉開一條縫又被按回去，方啟觀整個人從海洋身後貼了過來。

　　他比海洋高一點，明明看起來很瘦，也不像多有力氣的人，可是海洋卻被他整個頂到了門上。

　　海洋臉貼在涼涼的門上，感受到方啟觀熱到發燙的手從他衣擺下面探了進來，插進他身體和門之間的縫隙裡，順著他的小腹摸到了他的胸口。

　　抓著他的胸肌狠狠捏了兩下。

　　「FUCK！」海洋沒忍住痛，罵出聲來。

　　方啟觀的手指揪著他的乳`頭拉扯了兩下，又趴到他耳朵上說話：「收你的試用金。」

　　海洋向後肘擊，狠狠撞開方啟觀，他這次一點沒留手，方啟觀被他撞得連連後退，撞到了架子上，吃痛地倒吸口涼氣。

　　海洋對他比了個中指，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衝了出去。

　　像是逃命似的。

　　「哎，明天記得來辦卡。」方啟觀在後面喊了一聲。

　　海洋理也沒理他，拉開店門，悶頭往夜間開放的安全通道跑，速度很快。

　　方啟觀一邊揉著自己被撞到的腰，一邊低頭看自己的另一隻手。

　　好久沒捏過這麼軟的胸了。

　　方老闆吹了聲口哨。

　　10

　　海洋衝進樓梯間，連下七層樓，到室外吹著了涼風，才覺得自己清醒不少。

　　他左胸口火辣辣的，不光是疼，還有點麻癢。

　　而且他下面還硬著，跑了一路也沒消下去。只是悶在牛仔褲裡不太明顯，還有衛衣能做遮掩。

　　他站在原地，周圍沒什麼行人，只有便利店和路燈的燈光，以及偶爾來往的車輛。

　　一輛出租車在他旁邊停下來，對他響了兩下喇叭。

　　海洋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把書包摘下來抱在前面。

　　「小伙子這麼晚了，去哪啊？」

　　海洋魂不守舍地說出自己家的地址，放低車窗，感受著外面的風拂過他高溫不退的臉頰。

　　背後的座椅不像是座椅，像剛才那個男人的胸膛。

　　海洋換了個姿勢，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夾了一下腿。

　　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按摩時候的舒服，一會兒是大腿上硬硬的觸感，一會兒是方啟觀的臉，一會兒是方啟觀的聲音。

　　操，這他媽是因為憋太久了吧。海洋心想，回去了得先擼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