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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546章
第546章 生命獵歌

  交尾?!

  如果不是靳一斯不好在未成年面前飆車,他簡直要問你毛長齊了嗎就敢學大人問交尾的事!!!

  可這一堆萌萌噠毛茸茸顯是不知道地球中華人族關於未成年身心保護那些條條框框的,靳一斯的沒(目)有(瞪)解(口)釋(呆)在它們看來就是默認了,登時再次倒一口涼氣,紛紛緊張地朝地上的小傢伙警告道:

  “小白,快跑!”

  “小白,不怕,揍他呀!”

  “小白,汝快跑呀~不能和凡人交尾的!不能!”

  “小白,不要怕,他要敢嚇唬汝,澤澤一定幫著揍他!”

  一堆五顏六色的燈泡閃耀著激動著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叫嚷叫靳一斯頭暈眼花:這都什麼和什麼!他額頭青筋一跳,且不說這麼幼齒的小傢伙怎麼下得了口,就是這一堆毛茸茸也下不了嘴好嗎!

  當成寵物來看是很可愛,可是交尾什麼……掀桌!

  然而,不待靳一斯那素來自以為聰明的腦袋裏想出什麼法子來好好教訓這群沒大沒小的真.小妖精們,便只覺得周圍“呼啦”一聲,這些小東西們一個個發出尖銳恐懼的大叫,然後一轉眼,五顏六色的燈泡們便統統失去了蹤跡,叫靳一斯站在原地一陣淩亂。

  隨即,冥冥中他覺得熟悉的氣息就在身邊,回身一看,果然是草妖,靳一斯這才反應過來:“它們覺察到你來了……不對!是你洩露了氣息……”

  如果草妖想,根本不可能叫這些小妖精們感知到他的存在吧?這只有一種解釋,他是故意的!

  靳一斯不由一陣無言,他看了看草妖,適應了黑暗的人類眼睛在星光下看那張面龐,一如過往的英俊鋒銳,甚至因為這種晦暗不明的隱約星光而格外朦朧靉靆,柔和了那種冰冷,好像連人的心也會跟著柔和下來。

  看這傢伙完好無損的模樣,看來硬扛兩個大妖王這只草妖也完全沒有壓力啊……靳一斯掰了掰手指,算上人類那邊的大修士,還有鳳凰、那什麼嘯雲、紫映……這傢伙正面打敗過的頂尖大能,居然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靳一斯不由咋舌。

  可越是這麼清楚地看到草妖的實力,再想到方才那些鳥獸四散的小妖精們……靳一斯便感到一種難言的古怪,一個是妖族頂端中的頂端大能,一邊是些連毛都長齊的毛茸茸小妖精們,草妖卻故意散發出氣息嚇唬它們……這已經不是大人嚇唬小孩子的問題,這已經是一個全副武裝的職業雇傭兵舉著火箭炮去嚇唬一個搖籃裏還在吃奶的嬰兒……

  靳一斯又看了一眼草妖,心裏琢磨著,這傢伙圖啥呢?他可從來不幹沒譜的事,難道妖族有什麼奇怪的風俗,嚇唬別人家孩子來彰顯自己的武力與地位?

  草妖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不動聲色道:“還需在此停留數日。”

  靳一斯點頭,忽然他心中一動,不由沖口而出道:“你答應那只鳳凰的提議了?”

  哪怕是對這凡人已經再三地另眼相看,草妖此時也不由生出一種複雜的感官來,眼前這確實只是一個凡人,眼前這確實……只是一個凡人……

  覺察到草妖的眼神,靳一斯也不由有些訕訕的,連忙打了個哈哈:“嘴跟腦子一樣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圍沒有別人聽去吧?不會耽誤你的計畫吧?”

  那複雜的感覺退卻之後,聽到靳一斯這樣問,草妖自己也不由慶倖,還好草草將這凡人的神識以魂契護住,不然,就對方那完全不設防的神識卻偏生轉得這般快、知道這麼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不知會洩露多少事。

  草妖只是簡略地道:“不過尚在商議。”

  靳一斯詫異地看了草妖一眼,原來是還沒有最終決定,那麼來到這個明顯是妖族領地的地方……就是妖族邀請草妖考察的意思嘍?倒是極少見到殺伐果決的草妖這般遲疑猶豫……

  方才已經嘴快地犯一次錯,既然草妖這樣說,那想必他此時與妖族的關係十分微妙,靳一斯決定安心當個遊客,管好自己的嘴巴,便摸了摸肚子道:“咳,那個你知道的吧,凡人是很難餵養的……一日三餐得定時按點兒……”

  草妖淡然一揮袖,下一瞬間,靳一斯便遠遠看到一棵棵高大的青色巨木撐起蒼穹,巨木之下,一叢叢篝火旁極為熱鬧,不時看到矯健的妖族在巨木上下奔騰跳躍,星光藤蔓之下,看起來他們在自由玩耍嬉戲,甚至隱約聽到他們口中悠長的歌聲此起彼伏,就像巨木上下用歌聲彼此應和、打著招呼似的、

  遠遠地,靳一斯便看到先前那些四散奔逃的小傢伙們,實在相比于成年妖族或龐大或矯健的身材,未成年還未化形的它們看起來小動物萌萌模樣太吸引靳一斯的視線,他不由暗暗覺得好笑,這是被草妖驚嚇著躲到父母身邊求安慰來了?

  篝火旁,靳一斯甚至還看到有妖族互相閒談著擺弄手頭的兵器,那種氣氛怎麼說呢,就好像勞作一天,放鬆著與家人享受閒暇的時光,這種輕鬆的氛圍令靳一斯也不由流露出放鬆的笑容來,他心中不由思忖著,也許是他太過偏狹,並非只有人族的田間地頭才會有那種活著的氛圍,妖族……也一樣有這種生活的氣息,那是溫暖的、自由的、令人嚮往的味道。

  不過妖族也畢竟與人族不同,他們雖然看起來也有化形,可五官或英俊妖異或妖麗豐豔,五官或者四肢或者身材總是有異於人類的地方,他們交談的語言、交談的內容、手頭在擺弄著的東西,甚至身上的衣著都與人類截然不同,靳一斯腳步流連其間,看得津津有味,異界風情令他目不轉睛頗有興致。

  這些妖族似乎對於突然出現在他們中間的一個凡人也感到十分驚奇,不過,那些目光多是奇怪詫異,多看了幾眼,他們便忙碌於手頭自己的事情,靳一斯沒有與他們攀談,他們也不會主動上前,靳一斯不由思忖著,看起來,妖族……是頗為自我的種族呢。

  而且,靳一斯一路走來,留意到這些篝火看似隨意四散,卻很少有妖族會隨意漫步到其他篝火旁,即使要經過,也保持著一定距離,這種在同族與家人之間也恪守著嚴格界限的行為,也讓靳一斯心中對各種推測充滿了興趣,自然,他的路線也與那些妖族一般,嚴格恪守著保持距離的圍觀,否則,他的冒犯估計不能讓他圍觀這麼一路。

  直到一個身披華甲、明顯一看便地位不凡的大妖上前來時,靳一斯才猛然反應過來,他身旁還有草妖這樣一尊大神,方才他可一直只顧著自己四處流連觀看可把草妖給遺忘了……

  他不由後退幾步,將草妖讓到前面,心中吐舌,他這觀光客太投入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紫映,她此時頭戴紫色高冠、一身華麗甲胄十分顯眼,華麗繁複的妖紋沿著她冶豔眉目蜿蜒而上,忖得她原本就高貴的五官憑添幾分妖冶,對於靳一斯的識時務,她卻沒怎麼留意,只是向草妖比了一個十分尊敬的手勢:“您這邊請。”

  周圍篝火邊的妖族隨著紫映的動作,這才好像發現草妖一般,低低的嗡嗡討論猶如湖心扔進一枚石子般蕩漾開來,靳一斯都能想像到,在這種草妖與妖族敏感的關鍵時刻,這些妖族會怎麼悄悄議論著他。

  畢竟,如果鳳凰的提議成真,也許草妖就會成為這群妖族的首領?

  靳一斯看著那些妖族在青木上下自由奔躍眉宇自在的模樣,不由又想到人族那些修真門派,對待同族都尚且那樣,敢說他們對於異族會講究什麼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嗎?

  看到這一切之後,再想到鳳凰當初提議的初衷,靳一斯不由覺得,也許那只鳳凰除了自大一些傲慢一些之外,也不失為真正有遠見有格局之輩,如果草妖能讓這眼前一切風景風情一直這般下去,那草妖多加個頭銜也挺好哈哈,反正能者多勞嘛。

  紫映此時態度亦令靳一斯十分欣賞,尊敬卻並不諂媚,熱情卻不失禮度,像是接待一個尊貴的客人,而不是自家的王,靳一斯思忖著,這些大妖王別看是靠武力立家,估計別人情商也杠杠的……他看了一眼草妖高峻挺拔的背影,嘖,這也不是個實例嗎?

  靳一斯遂不再去操那沒邊的心,別人手腕個個高杆,沒有手段差的,一個是為自己的種族,一個是為自己的母族,出發點都不會太差,道術合一,結果差不了,得嘞,自己安安心心當個好遊客吧!

  不過,當前嘛,靳一斯灰頭土臉地承認,好吧,現在他的角色可不是個遊客,而是疑似.未來.妖王的附屬物……比如屁股後頭的掛件什麼的。

  靳一斯老老實實扮演著掛件的角色,乖巧地跟在草妖身後,草妖與紫映在最大的篝火旁賓主分列而坐,紫映遵循古禮向草妖介紹著族中勇士,草妖或頷首為禮或出聲相詢,這當中都沒靳一斯什麼事,他老老實實窩在草妖身後,繼續扮演一個掛件。

  靳一斯觀察著發現,在這個篝火旁,好像又和其他篝火邊吃東西的方式不一樣,其他那些篝火邊,都是一邊說話大家一邊切著東西分吃了,這個篝火上烤著一隻滴著油的牛(?),金色的火焰舔著泛著油光的皮脂,看著有些誘人。

  紫映一揮手,護臂上紫色光華在金色火焰上一閃而逝,完整一隻牛便自然而然剔了下來只餘骨架落到地上,那金色火焰順著皮脂和肉蔓延而逝,澆出金褐色的酥脆,濃郁的肉香刹那間衝開,靳一斯原本認真的觀察都開始走胃不走腦,肚皮咕咕叫起來。

  切開的肉塊自動分開,圍成個環形在所有人面前轉動,野獸烤得焦黃的頭顱轉到草妖面前,紫映朝草妖點頭致禮:“您請。”

  草妖抬臂,輕描淡寫間,未驚拂半分紫映的妖力,那頭顱便輕輕鬆鬆落到了他面前,靳一斯盯著那開始轉動的肉塊,開始不爭氣地咽口水,太香了啊啊啊啊!

  草妖取用之後,好像是某種信號,不必紫映再招呼,所有人都開始自己取食,靳一斯心中歡呼,異界自助餐萬歲,他可以挑選早早看中的那塊,皮脂最焦香一口咬下去一定最香的那塊!大腦中幾乎已經可以想像香噴噴的肉脂在口腔中迸發的幸福……

  他伸出手還沒有來得及抓向那塊肉,什麼東西就塞到了他手上,靳一斯低頭,傻眼,這不是他要的那塊啊!

  草妖低沉的聲音冷淡地傳來:“那塊吃了會爆體。”

  靳一斯張了張嘴巴,他口水都要掉到地上跟他說這個!人幹事?!

  他憤憤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肉,哎?雖然不是想像中全然的焦香,但是這種外焦裏嫩,嗷嗚,好久沒有吃肉了啊?好久沒吃了嗚嗚……好幸福。

  沉浸在美食中的靳一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吃肉的時候,篝火旁的氣氛安靜了一瞬,但草妖淡然如常的神色令這一瞬短暫得好像不存在。

  靳一斯此時完全不覺得大塊吃肉還要什麼形象,他真是很久沒有開犖了,在漩鏡塔里就不要說了,素素素天天都是素,在莊家時……農家除了逢年過節哪里捨得上肉,能有個雞蛋就是改善伙食了,靳一斯也不能托庇別人家還自己提伙食要求吧……對了上一次吃肉還是在那個百燈會上的肉餛飩!

  想到這裏,手裏這塊大肉真是彌足珍貴。

  靳一斯啃完手中這塊大肉,準備再暗示草妖再切一塊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不遠處多了兩道熒熒綠光,他側頭看過去,果然,一團白茸茸坐在不遠處,溜圓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靳一斯一邊對草妖遞上“我還要更多肉”的信號,一邊對那小傢伙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雖然剛才這小傢伙言出不遜,不過念在它年紀幼小又長得這麼茸茸可愛,而自己也吃飽喝足心情很好的份兒上,靳一斯並不怎麼計較。

  大概是自己的笑容給了對方鼓勵?靳一斯接過第二塊肉的時候,小傢伙慢慢慢慢地靠近,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靳一斯手上的……肉。

  其實吧,靳一斯這會兒已經有九分飽,手上這塊再吃下去估計得撐住,他就是,呃,就是饞得慌,所以,如果這個小傢伙要分一些,靳一斯也完全不在意,他笑眯眯地道:“你也想吃……”

  小傢伙卻憤怒地“嗷嗚”一聲:“騙紙!”

  靳一斯手上一僵,幸福的笑容瞬間裂開在臉上。

  他緩慢低頭,看向這個總讓自己用不同方式炸裂的小東西,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告誡自己,剛剛吃飽了不宜生氣,生氣容易消化不良,消化不良就容易腸胃不適,身在這缺醫少藥凡人不當人的異界,他要好好愛惜自己。

  面對靳一斯消失的笑容,小傢伙好像更生氣了:“大騙紙!怪不得大家都說不能跟凡人交尾!凡人都是騙紙!!!”

  靳一斯:……

  他除了一開始擼了一把之外,他做什麼了他?!

  不過,靳一斯還不至於和一個小傢伙斤斤計較,尤其是他沒有忘記,現下是草妖與此地妖族極為特殊的時刻,可眼下這只氣得炸了毛的小傢伙,好像怎麼對待都不太合適,親近點兒吧靳一斯把交尾那口鍋他摘不下來,遠離吧他可不知道該怎麼脫身。

  於是,靳一斯看了草妖一眼,果斷往草妖身後一縮,把這顆滾燙的小山芋扔給草妖去解決。他現在是掛件掛件掛件!重要的事情重複三遍,掛件有事當然主人去扛。至於這小東西再被草妖的氣息嚇到的話……靳一斯哼哼地想到,那也不能怪他,繼續吃肉,哼。

  草妖眉頭亦微微皺起,他瞥了這小小一團毛茸茸,並未有什麼特別反應,不過,靳一斯幸災樂禍地想到,此時情形特殊,草妖還能有什麼特別反應?即將成為首領的大妖去和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妖精計較?畫面太美麗,連靳一斯都想像不出來。

  而紫映和周遭坐著的那些妖族勇士,也不知是出於考量,皆是笑吟吟坐在原地,神情溫和就好像在看著自家小輩玩笑。

  靳一斯卻是哼了一聲,一個比一個奸詐,不就是想試探一下草妖胸懷氣量嗎,裝什麼慈祥啊~

  面對草妖,小傢伙可不敢忘記方才這氣息恐怖的大大大大大大妖,那幾乎是它出殼以來最恐怖最強大的氣息了,連紫映族長都沒有這麼可怕,簡直是眼前一黑那樣的可怕!

  它原本憤怒得炸起的毛髮此時……全部炸開了,蓬鬆得像一團棉花糖,靳一斯好懸沒笑出聲。

  白色毛茸茸的小傢伙炸著毛後退半步,大概是看到爹娘就在不遠處,面對這麼可怕的大大大大大大妖,它居然乍著膽子說服自己不要害怕,然後氣呼呼地……越過草妖朝靳一斯一口氣吼了出來:“騙紙!吾還沒有答復呢!汝就去找他交尾了!”

  靳一斯舉著烤肉,聽到這句話時,瞬間凝滯的表情盤旋著組成三個字母不斷在腦海中重播:WTF!!!

  小傢伙卻是氣呼呼地吼道:“汝都接受他的投喂了還想騙吾!怪不得大家都道不能和凡人交尾!凡人裏沒有好傢伙!!!”

  下一瞬間,靳一斯忽然反應過來,臥槽最怕這空氣突然的安靜,只見這麼多篝火旁,突然好安靜,那些妖族一個個都還在原地,看起來好像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刻意朝這邊看過來,但那些特別放輕的動作,那一雙雙亮起來的眼睛簡直比五顏六色的彩燈還要閃瞎人眼!還有紫映和這些所謂的妖族勇士,一個個裝模作樣拿肉啃肉,你們有種裝有種把豎起來耳朵收一收啊!靠!別以為你們動用妖族天賦,我就不知道你們是在聽我的八卦、吃我的瓜!

  靳一斯腦子轉得多快啊,他已經在瞬間想明白今天這個雷一旦爆了會有多大,想想吧,一個凡人要求向一隻連牙都沒長齊的幼年妖族求交尾未果又去勾搭(上了)妖族們極力想效忠的未來之王……這種勁爆的消息用腳趾去想都知道必定會傳遍四野八荒(不,你太天真了,這種狂放八卦……必須是界域為單位進行傳播的:)

  涉及自己的名(貞)譽(操),靳一斯必然會誓死捍衛,此時他再也顧不得燙手山芋拋給草妖去處理的事,立時站起來澄清道:“我是個凡人,不知道你們妖族那些習俗,在我們人族,別人遞過吃的來很正常,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含義!”

  說到最後幾個字,靳一斯幾乎是義正辭嚴,一字一句,簡直比外交部發言人還要誠懇鄭重有沒有!他發誓他敲鐘演講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端正嚴肅的態度!

  毛茸茸的小傢伙此時可委屈了,這只人類明明先向它求交尾的,它雖然沒有答復,可是對方怎麼能一轉眼就找了別人,還是這樣一隻大大大大大大到它都不敢輕易挑釁的大妖呢!現在這個凡人還不承認!大傢伙回頭肯定會笑話死它的!

  它委屈又憤怒地道:“汝明明誇獎吾的原形長得可愛!還摸了吾的原形!汝說,汝有沒有誇獎他的原形長得好看!汝有沒有摸他的原形!”

  靳一斯端著一張嚴肅鄭重的面孔正要嚴肅鄭重地反駁,話都到了嘴邊,他突然表情一滯,然後他心中響起好大一聲臥槽,草妖的原形……那根小草,他好像、曾經、確實擼過……他也好像、也曾經、也確實誇獎過很萌很可愛…………………………………………………………………………………………

  最怕空氣突然的死寂,這一刹那,那些原本假裝在忙碌的妖族們都已經震(興)驚(奮)得顧不上掩飾了,一雙雙眼睛賊亮賊亮的眼睛、一雙雙快豎到天上去的耳朵,紫映和在座的妖族勇士們已經震(興)驚(奮)都顧不上手上拿塊肉裝樣子了。

  看到妖族吃瓜群眾的反應,靳一斯只想一板磚拍死自己,臥槽,這就是做人一直太實誠的代價,先騙過去再說啊,現在這一遲疑,彷彿已經在妖族群眾心中坐實了什麼。

  看到靳一斯張口結舌的表情,小妖精哼了一聲,看吧,它說的都是對噠!都是實話!然後小傢伙就像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一般,搖晃著毛茸茸的小屁股掉頭就走(跑)了,咳,如果忽略那略有些倉皇的身形的話。

  靳一斯在原地呆滯了半晌,再次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真是怕自己一口氣上不來,人不如妖啊!不對,大人不如小孩兒啊!不對,成年人族不如幼齒妖族啊!

  要是知道摸只路邊小動物能搞出這麼大的事(八)情(卦),靳一斯會提前剁手!

  他默默默默地縮回草妖身後,偽裝自己還是個安靜沉默沒有存在感的好掛件。

  到這種時刻,就可以真正看出眾人的心理素質,比如其他篝火邊的妖族簡直是轟地一聲就炸開了八卦,天哪嚕,聽說那個能同時打敗嘯雲妖王和紫映妖王的大大大大大妖王居然被一個凡人表過白求過交尾擼過原形,最關鍵的是,大大大大大妖王剛才沒有半點否認,他居然把這只凡人一直帶在身邊還投喂了這只凡人,大家都知道了吧吧吧;比如這些妖族勇士,那些刻意閒扯篇的八卦都不由大聲了些,眼神常常不由自主就往草妖和靳一斯臉上飄過去,互相交換的笑容裏也帶著震驚之後的餘味悠長;比如紫映,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分毫不變,眼神掃過靳一斯卻有別樣的意味深長;比如草妖,從坐姿到淡然的表情從頭到尾就沒有半分變化。

  主人都沒有反應,作為掛件,靳一斯只能垂著頭默默啃肉,他自暴自棄地想,反正他只是掛件,名(貞)譽(操)不重要,反正草妖自己也沒有解釋,草妖自己都不在意在未來子民心中的形象,身為掛件,他靳一斯更無所謂了,誰怕誰啊。

  最後,靳一斯……吃撐了。

  吃撐的結果是當天晚上他死活睡不著,然後,他就在一個他絕不該清醒的時間看到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是天光迷蒙、星辰未完全消退的時分,靳一斯惆悵地揉著自己的肚皮,卻又聽到了令他頭皮發緊的嘰嘰喳喳討論:

  “澤澤,汝走快點啦!要遲了!”

  “小白不要催了嘛,吾已經很快了~”

  說實話,在靳一斯生活的那個時代,他妥妥是個人生贏家,人生贏家的意思就是很少輸……而昨天晚上,他,靳一斯居然敗在了一隻毛都沒長齊的幼齒妖族手裏!

  而現在,他居然又再聽到了這只小妖出沒的聲音!

  他從休息的樹袋中伸出腦袋悄悄向下打量,卻忽然熟悉的氣息再次神出鬼沒在身邊,靳一斯嚇了好大一跳:“臥槽,你不是被那幫勇士抓去切磋了嗎?回來這麼快!”那麼多妖族呢!看來草妖又創造了一項豐功偉績啊……

  漸漸發白的天色中,草妖卻是低頭看著那些小妖們整整齊齊地列隊前進,最前面的……赫然是一隻巨大的蝸牛。

  靳一斯向下看了之後差點沒笑出聲,前面那大概就是被小白不斷催促的澤澤了,它們是要笑死他好繼承他的螞蟻花唄嗎?

  草妖低頭看著那場景,嘴角不知為何彎了彎:“想去瞧瞧麼?”

  天都沒亮呢,這群明顯在妖族中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妖精們排列得這麼整整齊齊,看模樣一個個毛髮都特別打理過梳得乾乾淨淨的……這是要去哪兒?

  靳一斯此時好奇心早已經滿溢,就差一個臺階了,立時欣然點頭。

  跟著草妖,靳一斯自然不用再偷偷摸摸打量,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它們身後,看著它們一路笨拙地前進,卻始終老老實實保持著隊形不亂,可想而知它們是有多努力了。

  而靳一斯也終於明白它們為什麼要讓蝸牛澤澤走在前面,原因無它,這一路雖于靳一斯和草妖而言是看戲,可是對於這些幼年的妖族而言卻其實十分艱辛,有不少危險,澤澤殼厚且它趟過之處黏液迅速鋪就平整道路,能讓其餘幼年妖族通行。

  只見它們一路跌跌撞撞終於停下的時候,是一處深深懸崖,這一幕場景是極其震撼的,懸崖這頭巨木如林,撐起半白的天際,懸崖之下卻是陰森深淵,幾乎看不到底,而那頭卻彷彿因為沒有巨木的支撐而是一片翻滾的混沌,不見星月。

  小傢伙們終於抵達目的地,卻沒有半分放鬆神色,反而一個個既肅穆又緊張起來,一路保持著的隊形此時也分毫不亂,齊齊地站在懸崖邊上,每一隻都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一路的狼狽,舔一舔自己身上的毛毛、粉嫩的爪爪啦,看得靳一斯的手又開始癢癢了。

  待它們互相催促著交換好眼神之後,便齊齊看向深淵,同時深吸了一口氣,靳一斯也被它們這莊重的儀式感感染,情不自禁屏氣凝神,看它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下一瞬間,它們整齊地張開了形狀各異的小嫩嘴、露出沒有長齊的牙齒,然後開始……“嗷嗷”地叫了起來。

  靳一斯:……

  這亂七八糟的節奏和韻律喲,簡直能逼死任何一個看得懂五線譜的人!

  慢慢地,那亂七八糟的聲音雖然稚嫩,卻竭力充滿了一種初出茅廬無懼無畏的氣勢,深淵之底漸漸起風,刺骨寒風之中夾著一股陰沉冰冷的氣息,隔著老遠靳一斯都感覺到了。

  那凜冽罡風威力之大,卷得這些小傢伙毛髮淩亂甚至都漸漸站立不穩開始東倒西歪,風中那種淩厲的呼號令它們的聲音也開始斷斷續續地破碎起來,可它們一隻只睜大了眼睛站直了身形,身形幼小卻已然初初擁有一往無前的小模樣。

  可是漸漸地,不知是不是靳一斯的錯覺,那稚嫩的吼聲中漸漸開始出現了曲調,隱隱約約間有了雄渾不可阻擋的氣魄,那凜冽嚴厲的嘶號陰風竟亦是隨著這吼聲打著節拍與伴奏般,對岸那懵懂的混沌間隱隱綻放出一縷微弱光芒,就像是風中點燃的一小縷燭火般,不甚穩定。

  這邊吼唱著的小傢伙卻彷彿受到莫大鼓舞般,都唱到有些嘶啞的稚嫩嗓音驀然加大,那翻滾的深淵之風竟彷彿隨著它們的嘶吼劃出一道隱含韻律的軌跡,靳一斯心間一跳,猛然醒悟過來,這……竟也是契紋!

  這一刹那,那些曾經學習過的、思考過的契紋之道在這稚嫩的吼聲中如流水般緩緩迴旋在心間,靳一斯沉浸其中,全然沒有意識到,不知何時起,漩鏡塔居然意外出現,就是草妖與寰埏都微微吃了一驚,下一瞬間,顯露真身的寰埏之上,一道紫色光芒緩緩浮現,然後又倏然落在了無知無覺的靳一斯手中。

  靳一斯心神俱沉浸在底下小妖們的嘶吼中,全不知什麼時候起,他手中已經捏著那根小木棍,此時,遠處的混沌已經被徹底點亮,一團明亮的光芒糾結纏繞好似什麼東西在努力孕育、不斷想掙脫束縛,此時的歌聲,對,此時已經可以稱之為歌聲的節拍裏,靳一斯聽出了許多東西,無懼無畏的勇敢之紋,往來如風的自由之紋……

  他手腕情不自禁地隨著思緒不斷旋轉劃動,他在自己並不知曉的時候,小木棍在指掌間於半空中勾勒出一個個淩厲玄奧的契紋,隱隱與那深淵、與遠處那團明光遙相呼應。

  這一幕令寰埏倒吸一口涼氣:“主……”不待它一個字出口,草妖已經以神識封了它的聲音,便是草妖看到這一幕,眼神中也是極為慎重與震動,不只是因為靳一斯一介凡人能真正勾勒出契紋,更因為這契紋與獵歌生出共鳴、與葬妖淵共鳴、與蒼梧之籽共鳴,甚至隱隱與自己的神魂都有一絲共鳴!

  而靳一斯此時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麼逆天之事,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堆結構與模型,隨著這歌聲,他不斷調整自己的理解、修正著結構與模型,竭力讓模型能夠再現自己觀察到的一切……他覺得自己接近了,越來越近了!

  轟地一聲響動,遠處那團明光終於綻放,好像旭日終於衝破地平線,好像生命沖出殼體,它迅速萌發,蒼翠巨木立于天地俯仰四海,它上接蒼穹下接深淵,它的樹梢一團團濛濛白光中生靈孕育,它龐大的樹冠之上,有雄巒如聚有海洋翻湧亦可見草原遼闊,無數矯健的身形各自奔走呼嘯,而樹根之下的深淵之中,可以看到無數安詳永眠的妖族,它們身形各異,可在這永眠中卻神情安寧,彷彿回歸到了母親的懷抱般寧定……

  在小妖們尚且稚幼卻已經隱約可聞的自由勇敢之歌中,靳一斯忽然明白了這株蒼翠的參天巨木到底是什麼,它是所有妖族的來處,亦是所有妖族的歸途。

  而這歌聲……這歌聲是向它的最高禮贊,是對生命之途的無上熱忱,是所有妖族自由奔走於天地間的至誠心聲!

  他指尖的小木棒輕輕一顫,最後一筆玄而又玄終於落定,然後靳一斯怔愣回神,才發現自己手中捏著小木棍,而小木棍最後一筆赫然落在一連串繁複玄奧的契紋之上,靳一斯有些迷茫又有些恍然:這都是他剛才寫下來的?

  不待他理出思緒,漩鏡塔驀然出現於半空,那些他方才一氣呵成寫下的契紋化作一道流光、一陣飛雨,齊齊飛向那廊橋如縵,簷牙交錯之間,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寫下來的契紋挾著無數妖族堅不可摧的信念與信仰,牢牢凝嵌在金壁玉階與碧欄朱台間,化為漩鏡塔的一部分。

  當最後一道筆劃在漩鏡塔身上融入之時,那棵參天巨木也猛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光芒,驀地收縮成一團熾烈明光猶如金烏墜地般朝著漩鏡塔直奔而去!

  下一瞬間,漩鏡塔光芒大作,塔身到塔尖層層點燃,蒼翠巨木所化的光芒落在塔尖驀然迸發出奪目的金色光華,令整個漩鏡塔華光流轉不可方物,甚至連草妖周身亦是寶光莊嚴不容輕褻。

  眼前這好像從五毛特效向好萊塢特效晉級的場景讓始作俑者靳一斯本人也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要說底下那些懵逼小妖們,突然出現的漩鏡塔讓它們的儀式不得不提前完成。

  不過,獵歌已經唱完,也算完成長老們交待的任務……以後就可以跟著去圍獵了吧!

  想到這裏,開心的小妖們最後恭敬地向深淵行了一禮,那風化為溫柔的一撫,不偏不倚略過每只小妖的額頭,好像長者給予即將踏上新征程的每個少年以祝福,在小妖們離去之後,那風也徹底寂然,重又沉入深淵之中。

  靳一斯有些怔愣。

  此時的草妖額間那點金色光華終於斂去,他才道:“那是獵歌。”

  獵歌?

  每個妖族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支歌,新生降臨,他們會唱起它,為新生祝福,外出圍獵,他們會唱起它,家人祈求平安,勇士追求無畏,有人故去之時,他們會再次唱起它,送故人前往最終的自由旅途……

  這是草妖意識中向靳一斯傳達的一切,其複雜豐富遠遠超越了字面所能解釋的一切,從生到死,悲歡離合,妖族一生都在這獵歌之中……這是一首多麼單純的生靈之歌,又是一道多麼宏大的命運之曲。

  靳一斯看向深淵忽然明白:“它們今天來……就是為了讓深淵裏沉眠的長者教會它們獵歌吧?”

  草妖點頭:“幼妖皆是這般。”

  靳一斯不由一怔,側頭看向身邊的草妖,每只妖族幼年必經的這種學習……卻沒有人教給他吧?顛沛流離的童年裏,草妖恐怕東躲西藏想著如何逃離追捕,哪里會有人教給他這些“常識”呢?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學習過獵歌,才會想到來看一看、學一學吧?

  迎著初初升起的旭日,草妖卻眉宇寧和:“不,不必了。”

  方才,已然有人教予吾。

  然後,草妖看著靳一斯道:“吾名離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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