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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465章
第465章 打穿秘境12

  國師府中,童青本就習慣最近柳夜闌早出晚歸的忙碌,青天白日的,猛然聽到下人回稟柳夜闌竟回了府中,不由便有些驚訝:“這好好的,你怎麼突然回了?可是宮中事了?”

  童青忖度著,面上便露出笑容來,柳夜闌與他之間素來沒有什麼隱瞞,只是柳夜闌見他有些貪睡,便沒將宮中那些瑣碎磨人之事同他一一細說,童青只隱約知道宮中有些麻煩,突然在白天見到柳夜闌回府,童青也只當是那麻煩事告了一個段落,登時有些眉開眼笑起來。

  但柳夜闌卻只是笑笑,不知該如何回復自己這未免有些天真的愛侶,事了?如今事眼看是越來越大,那原本隱隱約約的凶兆此時已經化成了最兇狠的不吉落到了一國之君頭上,還不定未來將會有如何的狂風暴雨……可這樣的事,看到童青眉宇間暢快的笑意,聽他快活地吩咐下人備好酒菜,柳夜闌一時竟不忍將那些煩擾隱憂放到他的眼前。

  罷了罷了,總之都有他,童青也難得這般快活,且叫他好好高興一會兒吧。

  柳夜闌卻是挽住吩咐下人去取那三十年陳釀的愛人,連忙攔住他道:“不過是想同你好好吃頓飯,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童青卻是笑吟吟看著他嗔道:“本就是為了你愛這酒才早早吩咐人買了家裏埋下,本就圖個高興,你辛苦了這段時日,若能叫你好好鬆快,一罎子酒又算得了什麼。”

  柳夜闌有些哭笑不得,到這種時候便能看出他家愛侶確是出身鐘鳴鼎食之家,否則也不能這等將三十年陳釀當白水般的氣魄,可隱隱的,他又覺著說不出的慰貼,他家阿青從來都是這般,只要他想要,只要家中有,從來都不會吝惜,連眉毛都不會皺一下。

  柳夜闌想了想卻道:“先不忙開壇,我卻是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於你。”

  童青回身揚眉,柳夜闌便拉著他到內室,低聲同他道:“你可還記得沈大元帥家那位夫人?……便是當年有一面之緣的那位。”

  童青一怔:“你是說當年……”他看到柳夜闌的神情,隨即反應過來,對方身份今非昔比,當年之事怕是不便提及。

  於是便也默契地點頭:“說來也十數年未見了,素來聽聞她一直在西北的,怎麼?”

  柳夜闌道:“她已經入京了,怕是不日將到咱們府上。”

  童青眉宇間疑惑重重,柳夜闌卻只道:“對外便只說是你遠房表妹入京,其餘的不要提吧。”

  童青這些年雖然不親自涉足朝堂紛爭,但柳夜闌有什麼事從不瞞他,在背後指點與出謀劃策卻是少不了的,此時一聽柳夜闌的說法,想到沈天雲此時的身份,柳夜闌這段時日的忙碌,沈夫人此時入京的微妙時機……一時間便知沈夫人進京之事怕是事涉宮廷機要,便默契地不再多問,只轉而吩咐下人安排起一應起居之事來,他與柳夜闌畢竟都是男子,安頓沈夫人在國師府中,也要謹慎些。

  柳夜闌一是怕童青太過操勞,二來也是看童青近日狀態,不想他多擔憂,三來也是時機不合適,便未將說透,但童青出身在那裏,此時眉眼靈透,顯是已經想明白了一些關節,不必他多解釋,叫柳夜闌心中更鬆了一口氣。

  不多時,國師府西南角門悄然打開,一頂繡花小轎悄無聲息地進入府中,而柳夜闌與童青早早在花廳相候。

  一個青衣小婢掀開轎簾時,童青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面色蒼白的沈夫人扶著肚子有些吃力地從轎中出來,他回頭看著柳夜闌,卻在對方眼中讀出了一些波瀾不驚的意味,看來沈夫人有孕之事對方是早知道了,但童青心中疑惑重重,沈夫人這麼大的肚子……怕是即將臨盆,怎麼還千里迢迢跋涉入京,若要有個萬一可如何是好?

  柳夜闌卻是一拱手:“辛苦沈夫人,路上多辛苦了,這是宮中的馮大夫,恐怕還請他為您先診察一二。”

  連大夫也預備下了……童青思忖著,目光不動聲色掃過那幾個打扮簡單面無表情的轎夫還有那腳步無聲無息的青衣小婢,心中越發篤定,這天底下除了皇室,怕再沒有第二個地方能隨便招出這麼一支人馬來護送沈夫人了吧?可即使是皇命難違,思及昔年那位愛妻如命的漢子,實在難以想像沈天雲會允許自己的妻子在這樣的情形下被帶入京師啊……

  馮大夫被鄧太監送來國師府,此時見到這位沈夫人亦不敢大意,上前道:“得罪了。”隨即把脈之後鬆了口氣道:“夫人路途勞頓,待在下幾貼安胎丸服用一二……”

  童青點頭道:“本來還想為夫人接見洗塵,既如此,那便也不必拘於俗禮,沈夫人還請安心休養。”

  沈夫人面容上有些憔悴,聽聞大夫瑟童青如此說,亦不由展顏一笑,縱使知道這位夫人年紀已經不小,卻依稀可見昔年風華絕代的光彩:“有勞國師夫人了。”

  不知是否童青的錯覺,總覺得這聲國師夫人中含著故人的調侃取笑之意,他瞥了一眼沈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目光流轉,面色微紅地吩咐下人安排好沈夫人一應事宜。

  此時有個隨從匆匆入內,也不知在柳夜闌耳邊說了什麼,他面色一變,便同沈夫人道:“內子相陪,在下還有急事……實在失禮了,改日再同沈元帥道歉。”

  沈夫人自是不在意,微微頷首,便在童青歉然眼神中,隨著那青衣小婢下去歇息了,她實在是有些精神不濟,一路奔波,又是這麼大的月份,與柳童二人皆是舊識,信任放鬆之下,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她亦有些堅持不住了。

  柳夜闌一頭紮進宮中,只因鄧太監傳來的消息實在不妙,皇后口諭,似是皇帝身體又有變,鄧太監不得不迅速請柳夜闌入宮查看,柳夜闌抵達寢宮之後,亦是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

  只見原先只是面色泛紅、呼吸急促的皇帝此時面色竟泛黑,嘴唇兩側長出長長獠牙,竟隱隱有些不似人形,如今這詭異情形下,御醫是徹底束手無策,否則皇后不會這般火急火燎要柳夜闌入宮。

  柳夜闌急問鄧太監:“東西可備齊了?”

  鄧太監咬牙道:“還有幾樣不是那般容易取得的……”

  柳夜闌當然知道他要求的東西有幾樣十分苛刻,一時半會兒不那麼容易找到,可他還是當機立斷道:“少便少了,現在必須馬上開始儀式,不能再拖了!”

  這分明是即將變成邪魔之兆,哪怕準備不允分也必須馬上遏制邪氣對皇帝身體的改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鄧太監與皇后守在寢宮之外,只見柳夜闌迅速用那些朱砂黃紙在寢宮畫下重重符籙,又用紅線銅錢在門楣上纏出重重陣法,雖不過刹那,卻隱約聞到香燭散發的清香,這寢宮中透出的森冷腥氣似乎都淡了幾分,莫名便對國師的本事多了幾分期待。

  在香燭氣息中,不知何時,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寢宮中不知從哪里刮起一陣大風,紅線銅錢在寢宮窗櫺上猛烈撞擊出清脆響動,似乎連整個寢宮的廊柱都在這股天地陰風前瑟瑟發抖,皇后周遭宮人驚叫著連忙護在她身前,鄧太監也面色慘白,雙股戰戰,若說他先前還對柳夜闌所說帝王入邪的判斷有所懷疑的話,此時他再也不敢懷疑……青天白日卻突然出現這等天地異象,還是在柳夜闌為帝王驅邪儀式之時,若說不是觸怒邪魔他絕不相信。

  就是不知,到底這位國師大人能不能敵得過這般囂張、連天子都敢動手的邪魔……

  緊閉的寢宮門戶間那香燭氣息越發濃厚,而此時陰沉天地間大風如同突如其來一般突然靜止,彷彿連空氣都乍然凝滯,再然後,寢宮周遭不知為何突然起了一陣大霧。

  這霧來得莫名其妙,好像哪里起了大火,自天地間突然冒出來的,這等詭異的景象叫皇后與鄧太監等人越發心中戰戰難安。

  這霧來得既快且密,不過眨眼之間,便濃厚得伸手不見五指,鄧太監額頭冷汗重重,他不動聲色地倒退著,不敢這等詭異的濃霧接觸,直到背後抵住寢宮牆壁,鼻端重又聞到那燭火香氣才心中略安,再然後,他便猛然瞪大了眼睛,只見那絲絲縷縷的白霧仿若有生命般,伸展著糾纏著朝窗櫺門戶的間隙伸去,好像想自那些縫隙間進入寢宮之中……

  “嗤”地一場輕響,鄧太監連忙回頭,便見到那根原本懸在窗櫺上的紅線與那白霧相觸,竟無火自燃,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焦臭之氣,明明只是一根紅線而已,真不知是哪里來的這般惡臭!

  那白霧彷彿痛楚般地急急收縮,好像真的被方才的灼燒弄得十分疼痛般,一時竟不敢輕易再上前。

  這樣詭譎的景象,鄧太監一輩子都不曾見過,此時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只盯著周遭濃密的白霧,發現整個寢宮庭院早已經全部消失在白霧之中,冷汗將他的衣衫打濕,他卻連挪動一下都不敢,他發現那些白霧在他周遭遊弋,彷彿只是畏懼於他身後的紅線而不敢輕易上前。

  而先前那根燃燒起來的紅線突然斷裂,銅錢墜落在地面發出一聲脆響,那墜地之處,白霧彷彿驚嚇般地猛然退後,竟是留出了一片空地。

  看到銅錢之威,再感受到背後數處硌著身體的存在,鄧太監驀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可下一瞬間,彷彿那聲脆響觸動了什麼機關,白霧猶如昂頭的毒蛇猛然吐信,竟是猛然反撲,清脆之聲竟是不絕於耳,無數銅錢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又如狂風驟雨般墜落地面,鄧太監面色慘白——這些銅錢怕是也不可能堅持過一息!

  好似知道鄧太監的畏懼,那清脆響動驀然停止,世間一片安靜,鄧太監大腦一片空白,要來了嗎?那濃霧中的邪魔突破了國師留下的大陣是不是就要現身了?

  汗水將他腳下的地面都悉數打濕,他瞪大了眼珠死死盯著眼前一片茫茫白霧,恐懼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怪物,在感覺到眼前風聲大作、什麼東西撲將過來之時,突然他身後窗櫺上傳來一股大力,鄧太監竟被掀到一旁,然後便聽得長長一聲尖利不似人聲的慘嚎,狂風猛作。

  待他急忙爬起來時,風聲早停,他只見庭院滿地東倒西歪的太監宮女,哪里還有什麼白霧。

  寢宮大門吱呀一聲從中打開,帶著疲倦之色的柳夜闌從容踏了出來,眼神中卻是精光奕奕,他只朝還未從驚嚇中回過神的皇后行了一禮:“幸不辱命。”

  皇后哪里還顧得地上那些人,連忙與鄧太監急急入寢宮,卻見皇帝又恢復了紅潤面色與沉沉呼吸,人雖未醒,但看這情形,比之剛才的非人模樣,只像在正常的沉睡之中,再也沒有那股邪氣森森的感覺,顯是大好了,二人如何不喜?

  皇后更是對柳夜闌道謝不已,而後她又遲疑道:“國師既能令陛下恢復至此,不知能否……”

  柳夜闌卻是搖頭苦笑道:“娘娘,若能做到,不必您吩咐我必定會全力以赴,陛下邪氣入體已深,我方才借陣法之利引出邪氣之主對其壓制一二,同時壓住陛下邪氣不令邪氣大熾而已,若要徹底祛除邪氣,要麼徹底斬斷邪氣來源,要麼滅絕邪氣之主……這二者目下都極難做到。”

  這邪氣目前只懷疑與明妃有關,卻未查明,如何斬斷?至於滅絕……

  門外侍衛滿面驚惶來報:“娘娘,庭院中要如何處置?”

  皇后一怔:“什麼如何處置?”

  侍衛一臉驚駭:“那些太監宮女盡皆身亡……”

  皇后面色慘白:“什麼?!”

  柳夜闌面色凝重問道:“那些身亡之人可是滿面驚駭、身上卻無傷痕……就像,就像被生生嚇死的?”

  侍衛面色驚恐連連點頭。

  皇后與鄧太監俱是難掩懼色地看著柳夜闌,柳夜闌卻只在心中苦笑,這些人只將他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卻不知他其實對於這邪魔威能亦是震怕驚駭——顯然這絕跡的十數年間對方的威能竟是又上了一個臺階,遠遠超過了柳夜闌當年的認知,否則他不會留下那麼多人在庭院之中。

  他只朝皇后道:“皆是臣設想不周,還請娘娘責罰。”

  皇后勉強定住心神:“國師能令陛下恢復至此,何過之有,只是這些人該當如何……”

  柳夜闌知道皇后是怕那些身亡的宮女太監身上亦有邪氣殘留,他只搖頭道:“多念幾遍渡亡經,正常安葬吧。”

  自有宮人下去處理,但皇帝寢宮外天象異常又突然非正常死了這麼多人,消息卻是瞞不住的。

  皇后一面穩住心神,一面苦思該如何宣佈消息,卻有侍衛突然闖了進來,皇后身邊宮人斥道:“何人入內,緣何不通報?!”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卻是故作憂慮地揚聲道:“娘娘,臣妾聽聞陛下情形不好,心憂陛下這才失禮的,還望娘娘恕罪。”

  看到那一襲紅得刺眼的大紅衣袍,皇后只覺得自己額頭突突直跳,若非對方懷有身孕,她必將這賤婢好好發落!

  明妃卻恍如未見皇后難看的臉色,滿臉“憂慮”又難掩嘴角甜甜笑容:“娘娘,方才門外的情形可是將臣妾嚇壞了,這麼多條人命,若叫他人得知陛下寢宮出了這般的情形……可如何是好?”

  皇后只冷斥道:“你不好好在朱顏殿待著,出來添什麼亂!來人,給我將她帶回……”

  明妃卻是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娘娘,您這話可就不對了,我身上龍嗣擔憂陛下安危,叫臣妾在朱顏殿中坐臥不寧,臣妾這才前來的。更何況,娘娘,陛下如今身體有恙,寢宮中任何情形俱是牽動天下,您卻隱瞞不報,未免也太……”

  皇后身旁的女官早就臉色鐵青,這明妃未免也太僭越,娘娘乃六宮之主,陛下有恙自由娘娘決斷,她一個小小的妃嬪怎麼敢打斷娘娘的話!

  可皇后卻只是淡淡道:“哦?有勞明妃操心了,不過你既有身孕,還是好好操心孕中之事,此地無需你多牽掛……”

  明妃兀自不肯聽完皇后的話,只嬌笑著道:“好叫娘娘得知,方才薛神醫已經給臣妾把過平安脈了,”然後她瞥向皇后的杏眼幽深又得意:“妾懷的這胎……可是個皇子呢。”

  這一聲仿若漫不經心的宣稱直如石破天驚,直逼得皇后也倏然變色,薛神醫?可是那以“一指斷陰陽”而聞名天下的神醫?神醫所斷,陰陽無差!

  這得意的賤婢竟是真的懷了龍子!

  這明妃先前不過是有身孕就那般咄咄逼人,此時竟確認了皇子身份豈還會給皇后留下半點迴旋餘地?

  若是皇帝真有什麼不測,這明妃懷中胎兒說不得便是皇帝唯一的後嗣,那孩子生下來自不可能直接執政……說不得便是這明妃垂簾聽政……到得那時,豈還有皇后母女三人的立足之地?

  皇后身後女官皆是驚得大腦一片空白,皇后卻是深吸一口氣道:“既如此,明妃更應以安胎寧神為要,豈可輕易涉足難測之地,將陛下龍裔置於危機之中?若有個萬一,你可能當傷害龍裔之罪?!”

  不說別的,皇后此時一番義正辭嚴的氣勢確無愧於國母之責,全不似底下那些女官被明妃透露的消息震得六神無主。

  而明妃只微微一笑:“龍裔自是重中之重,只是陛下才是一國之主,身系社稷安危,才是臣妾心中最牽掛之人,陛下原本好端端地,如今卻突然身陷危地,臣妾又豈能獨自安享太平置陛下于不顧?”

  皇后正覺得明妃這番話說得莫名其妙又似內有深意,一時只覺得不對卻又無法覺察其中有什麼問題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不錯!明妃娘娘說得不錯!陛下正值盛年,如此年富力強之時卻突然遭此之厄,豈能事出無因?如今龍脈之上寢宮之地竟是出了如此駭人聽聞的命案,陛下安危又豈能無恙?自來後宮不得幹政,豈非是如此才引來邪祟!”

  “說得好!堂堂天子之側方才竟有天象不明之危,分明就是邪佞在側才會招致天降不祥!我等身負陛下信重,自當清君側,還陛下一個朗朗晴空!”

  這一番顛倒黑白的指責分明推到了皇后身上,若只是如此不至於叫皇后覺得如何,可現在她驀然變色,這聲音分明是二位素來不合的內閣重臣!這豈不是說內閣之中已然達成了共識?要將如今出現的一切不祥都悉數推到她身上?

  待那兩個大臣進來之後,果然看到內閣大臣皆是同時邁入,電光火石間,皇后突然想得分明:明妃一介宮妃如何能請動這樣名動民間的大醫?分明就有人相助!

  思及明妃腹中男胎,再看這些大臣一張張正氣凜然的面孔,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些人顯然是見陛下無法清醒過來,早早將注壓到了明妃腹中那個還未出世的胎兒身上!若得成功,屆時明妃垂簾聽政,這群大臣借著新帝年幼自可牢牢把持朝政……而這一切最大的阻礙就是她這個本應名正言順的嫡母。

  好一個“清君側”!

  可當皇后看到最後一個入內的武將時,卻是面色慘白,原本即將出口的冷笑也化作了頹然歎息,她只看著那武將道:“蘇將軍,望你他日可莫要如今日這般辜負陛下一片信重。”

  這位蘇將軍乃是宮廷禁衛軍之首,如今連他也隨著這群大臣一道……想必朝中這些文武早已經達成了共識,聽聞皇后此言,他卻只是默然無語,朝中大勢如此,若是陛下安然無恙,他自絕不敢妄動,可現如今,他亦要為家族後路著想。

  皇后看到這幕只淒然一笑,知道大勢已去:“既是眾卿皆認為帝君之側有邪佞,那妾也無甚可說,只是,你們若以為可就此輕易擺佈國運,那是癡——心——妄——想!!!”

  這位素來以溫婉賢德聞名的女子此時眉宇間竟如灼灼烈火般叫人不敢逼視,然後她傲然一笑,隨著她身旁女官一聲尖叫,皇后黃色衣衫一閃,只聽廊柱上傳來“砰”地一聲巨響,這群“逼宮”的眾臣皆是嚇了好大一跳,卻見這位皇后娘娘竟是已經倒在地上,那張娟秀的面龐因為顱骨變形而顯得無比扭曲猙獰。

  即使領頭的內閣大臣胸膛也怦怦作響,他們都未想到,這位皇后娘娘如此剛烈,原本設想中只是希望逼退她、令她交出皇后印鑒,把持宮廷內外,為後續幼帝等諸事而掃清障礙,卻沒有想到她看清局勢後會做這樣決絕的選擇——畢竟,逼死國母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一個嬌俏的聲音卻是在眾臣驚魂未定之際輕哼一聲:“好了,都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找找鳳鑒在何處?稍後還要用印呢。”

  這一眾男子竟是都不如一個明妃心狠手辣。

  可他們誰也沒有多說什麼,明妃只是扶著圓潤的肚子,一步步踩著地上殷殷血跡,走到正中那尚存余溫的首座上坐下,朝所有大臣微微一笑:“好了,諸位大人,那原本說好的詔書可準備好了?今日之事,本宮定不會望了諸位的。”

  那模樣,赫然已經仿若一國之母般朝眾多功臣許下承諾了。

  看到那漂亮美麗的微笑,所有大臣心中都不約而同感到一種不寒而慄,可明妃卻笑得十分篤定,她相信很快,廢舊後立新後的詔書便在內閣諸臣的示意下傳遍朝中上下,這世上自來便是如此,成王敗寇,不是嗎?

  那蘇將軍卻突然“咦”了一聲:“柳國師呢?鄧公公呢?”

  那原本亦在當場的柳夜闌與鄧太監不知何時,早已經不見身影。

  明妃驀然瞪大了原本秀氣的杏眼,那眼珠上竟佈滿了叫人毛骨悚然的紅血絲,好像不是人眼,而是獸目般,她立時尖聲道:“皇帝呢?!快給我去看看!”

  隨著她的怒意勃發,她圓鼓鼓的肚皮似乎也在不甘寂寞地蠕動著,竟全不似這個月份的人類胎兒該有的動靜。

  “陛下……陛下不見了。”小太監臉色煞白地回稟。

  一聲叫人汗毛倒立、不似人聲的尖叫之後,明妃才喘著氣,透著血色的眼睛掃過所有大臣,惡狠狠地道:“找!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這本是所有大臣要做之事,畢竟,明妃那孩子尚未出生,不論陛下身體情況多麼不堪,他才是如今名正言順的一國之主,反正直到明妃的皇子可以登基之前,陛下作為君王是必不能少的。

  可是,明妃這表現卻是真的嚇壞了這些大臣,好似那個如花似玉的後妃早已經只剩下了一具皮囊,那皮囊之下早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怪物,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充斥著難言的暴戾與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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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師,這邊,快!”鄧太監指著路,柳夜闌緊緊跟在他身旁,二人皆不是那等身強力壯之輩,只能同時扶著皇帝艱難前進著,黑暗中充斥著一種空氣久不流通的腐氣,柳夜闌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還有機會見識這傳說中的皇室秘道,關於皇后的結局,他此時只能在腦子中一閃而過,回想到那聲不祥的撞擊聲響,他不敢細想。

  鄧太監與他都知道,如今局勢逆轉,保住皇帝才是清洗皇后身上汙名最大的保證。如今明妃懷有皇子,又與朝堂內閣諸臣勾結,還有蘇將軍從旁相助,他們三人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待出了秘道,聽到隱隱人聲時,柳夜闌驚訝地發現此地他甚是熟悉,不由看向鄧太監,對方只低聲道:“必須要帶上沈夫人!”

  二人對視一眼,皆知想到了一處去了。

  明妃如今勢大,整個京都中不論是哪個大臣他們都不能輕易相信,他們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千里之外的西北大將沈天雲!至少,沈天雲不知京都局勢,是絕不可能與明妃勾結的,明妃雖然口口聲聲叫沈天雲“兄長”,可若真有勾連之事,沈天雲豈會將珍視的妻兒老老實實送回帝都?至少柳夜闌已經親自確認過了,他那國師府中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盛晴本人。

  說得再卑鄙一些,只要有盛晴同行,他們又何愁沈天雲不與他們站到一邊。

  這樣的行止雖然卑劣,可想到方才明妃與那些大臣的嘴臉,柳夜闌心中苦笑,若叫那些人把持了朝政,才是真正的為禍蒼生。

  更重要的是,柳夜闌低頭看到皇帝面上那原本已經被壓制下去的隱隱黑氣竟重又浮現上來,好似邪氣受到什麼蠱惑指引竟重又活躍起來一般,心中那個隱隱的不祥猜測越發明晰起來。如果他心中那個不好的推測是真的,那就更要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阻止明妃一黨得懲!

  二人不再吭聲,鄧太監看著皇帝,柳夜闌略微遮掩一下身形,周遭一切熱鬧依舊,對於宮廷中的劇變,所有百姓依舊無知無覺,柳夜闌卻知道,這一切如夢幻泡影不會持續太久了,他們借著皇室秘道直直而來,乃是最快的速度,可明妃如今牢牢把持宮廷,反應也絕不會慢到哪里去,只怕要不了多久,那蘇將軍便會率兵圍困國師府。

  柳夜闌很快混入人群中敲開平日下人採買所走的偏門,在下人驚訝的目光中飛快找到童青三言兩語道:“收拾細軟,一刻鐘內離開京城。”

  童青雖然一樣驚訝,可卻沒有浪費時間多問一個字,而是飛速傳令下去準備好金銀細軟,甚至還有藥物與乾糧,整個國師府在這樣的劇變中竟是有條不紊飛快做著最後的準備,而柳夜闌鬆了口氣外,卻是迅速找到沈夫人身旁那伺候的青衣小婢,將一面權杖出示給對方:“護好沈夫人,與我們一道離開。”

  蘇將軍率軍找到國師府中時,裏面那老管家正奉主人之令遣散最後一個下人,面對這耳背眼花一問三不知的老東西,蘇將軍氣得摔了馬鞭。

  不得已,他只好令手下的軍士散去周遭百姓中打探消息,待聽得一輛馬車在一刻鐘前離開前往東城門時,他急急便要率軍去追,明妃雖是搞定了禁衛軍,可那九門提督卻是帝王心腹,時間倉促中未來得及拿下,城門尚不在他們控制之中,必須先將國師一行控制住,奪下帝王再徐徐圖之,按照如今這局勢,一切遲早都是他們囊中之物!

  可蘇將軍剛剛出發便被上氣不接下氣的手下人追了下來:“將軍,另一輛馬車亦自國師府離開前往西門!”

  蘇將軍一愣,隨即怒道:“竟敢聲東擊西,給我分兵!”

  “將軍!國師府亦有馬車朝南門而去!”

  “北門亦有!”

  蘇將軍氣得雙唇發抖:“分兵!分兵!給我散開了去追!務必要給我拿下!”

  若真是叫皇帝逃出了京城,尋到哪處大軍回來勤王……那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然而半日之後,蘇將軍自己追上那輛馬車裏空空蕩蕩,除了個一臉茫然的馬夫說自己奉命駕車出東門外,竟是一無所獲,怒不可遏的蘇將軍掉頭陸續與自己另外兩路手下匯合,俱是沒有收穫,不由便將希望寄託在第四路人馬身上,可是直到天色暮沉,也全然沒有消息,蘇將軍心中一沉,他此時已經知道,恐怕那鄧太監與國師護著皇帝,身旁還有高手,分兵四處之後的禁衛並不是他們的對手,竟是直接乾淨俐落地被對方吃掉了,連個傳回消息的人都沒剩下。

  這些消息陸續傳回了宮廷,面對焦急的眾臣,明妃卻是陰惻惻地道:“放心吧,他們這次絕計逃不掉。”

  那種陰森的自信沒有令群臣感到半分寬慰,反倒只覺得寒意更甚。

  蘇將軍出師不利,自是親自回宮向明妃請罪,待他看到一旁侍立的九門提督袁將軍時,心中既驚訝又了然,如彼時輕而易舉地說服自己一般,這位明妃娘娘果然成功拿下了對方。回想起來,蘇將軍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輕易被這位後妃說服,明明彼時他已經想好絕不會在這等危局中輕易向哪一方投誠、只一心一意忠誠于皇帝的,可在這位明妃三言兩語中,他卻彷彿覺得對方所說天經地義才是真理,為了家族計,他必須做出正確的決定;如今看來,怕是這位剛正不阿的袁將軍也是這般被說服了吧。

  正好,整個京城如今都在她掌握之中,只可惜還是遲了些許,否則國師那一行人絕計出不了城!

  對於蘇將軍的致歉,明妃一語不發。

  蘇將軍心中冷汗淋漓之時,只聽袁將軍朝明妃拱手道:“末將願與蘇將軍同往出城追擊,必將人帶回來獻于皇后娘娘!”

  是了,隨著那詔書的迅速下發,如今他們眼前的可是母儀天下的明後娘娘了。

  她卻是冷笑一聲道:“也好,本宮與你同去。”

  一眾大臣皆是驚訝地看著她,這位新晉的皇后娘娘如今乃至以後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她那高高聳起的肚子嗎?怎麼能這般不知輕重去做什麼追擊之事呢?野外顛簸中若有個萬一,他們這群人最大的指望豈不是就要落空?

  內閣幾位大臣明明是要強行阻攔的,可當他們一個個看著那張透著陰寒森冷之氣的俏麗面孔時,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一個字。

  便是那位剛剛歸順的袁將軍亦在這位新晉皇后一個掃視中,武將冥冥中的直覺仿如被什麼兇猛異獸瞪視一般驚恐,待這位娘娘移開視線後,他才覺得冷汗打濕了後衫,陣陣寒意不斷傳來,好似方才死裏逃生般,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劫後餘生的戰慄。

  在這樣的詭異森寒氣氛中,由新晉的國母坐著一輛戰車在前領隊,城防軍與禁衛軍緊隨在後,這支詭異的追擊之軍趁著黑暗踩碎帝都寧靜的夜色出城而去。

  更叫袁蘇二人覺得詭異的是,那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皇后娘娘竟是半點不懼怕夜晚寒風凜冽,怯生生的嬌軀就那樣坐在四面透風的堅硬戰車之上,頭頂沒有半點光線,好像明月星辰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全然吞噬了一般,都城之外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可更詭異的是,明後所在的戰車卻彷彿能在黑暗中視物一般,繞開了一切障礙,直直奔著一個方向而去,就好像她已經黑夜中確切看到了國師他們一行。

  因為莫名的恐懼,袁蘇二人竟沒有一人膽敢開口詢問皇后如何會知曉帝王車架逃離的方向,可當他們隱隱聽到前方黑暗中傳來隱隱的車馬趕路之聲、還有那帶著京都口音的趕車聲時,二人對視一眼,非但沒有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半點欣慰寬懷,反倒是都從黑暗裏、對方隱約的表情中感到了一股全然相同的驚懼戰慄——

  他們這般的將領都無法在這樣的黑暗中看到半點東西,這位足不出宮廷的皇后娘娘是如何在黑暗中清楚地知道國師一行逃亡之路的?

  或者說,眼前這一片黑暗……真的只是一片黑暗嗎?其中是不是潛伏著什麼,將它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這位新晉的皇后娘娘?否則何以解釋她在黑暗中直如白日般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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