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剝皮去鱗

　　林越狠狠嗆了一口水。

　　水腥氣直衝腦門，林越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吞了一條活魚，腥的他想吐。

　　他掙紮著游向水面，猛吸了一大口空氣。

　　還不等他吸第二口，一股力量便拽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又拖進了水裡！

　　林越在水中掙扎，連掰帶踹，好不容易才將那隻手掙脫掉。

　　在掙扎的時候，林越是睜開眼睛的。

　　兩米多深的泳池，如今卻是一眼望不到底。

　　幽黑如深海，彷彿打開了通往冥界的大門。

　　他透過渾濁的池水，看到一具具腐屍在水中沉浮。

　　它們有的被魚吃掉了大部分的肉，像一塊被人啃了一半就懶得繼續吃，扔在一邊任其腐爛的雞腿。

　　有的呈巨人觀狀，膨脹如氣球，眼球爆出，翻著牙床，面部表情誇張如卡通片。

　　有孕婦的屍體死不瞑目，足月的胎兒擠出體外，也同樣圓睜著雙眼，一大一小兩對眼睛冷冷的望著林越。

　　但這些屍體只是看上去可怕，其實它們一個都不會動。

　　真正攻擊林越的，是一些不像是屍體的生物。

　　那是些身材完美的男男女女。

　　它們身上沒穿一件衣服，在水中敏捷如游魚，皮膚白的不像話，無論男女皆是一頭水藻般的長發。

　　那些髮絲隨著水波蕩漾在它們臉頰周圍，模糊了它們的五官，叫人一眼看去只能看的清它們的軀體。

　　當一個浪湧襲過，水波掀開了它們的長發，它們的臉便顯現出了一會兒。

　　那是一張張猙獰的臉龐，長舌，巨眼，嘴尖如喙，兩頰旁生著鰓，正在一扇一扇的篩著水中的空氣。

　　剛才抓林越腿的那個水怪被林越打斷了鼻樑，還被戳瞎了一隻眼睛，但它卻沒有流出一滴血，用那僅剩的一隻眼睛怨毒陰狠的盯著林越。

　　林越只粗略掃了一眼就感覺到現在的情形非常不妙，開始用力用打著水往水面上衝。

　　在他即將衝出水面的時候，他看到兩隻水怪從岸上歸來，正在將風默往深水處拖拽。

　　林越將頭露出水面，深吸了一大口氣，就又潛下去幫風默的忙。

　　風默在水下也能保持著不錯的身手，當林越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擊退了其中一隻水怪，他擊退水怪的同時，還不忘順便將眼鏡揣進兜裡。

　　但另外一隻比較狡猾，不與風默正面交鋒，只在他往上游的時候過來抓他，阻止他呼吸到空氣，這只水怪讓風默也有些無從下手。

　　林越及時趕到，那水怪被林越分了心。

　　林越佯攻，水怪便退開了一些，風默爭取到了時間，一口氣沖上水面大口吸氣。

　　幾秒後，林越也回到水面。

　　兩人不敢耽擱，一齊往岸邊游去。

　　岸上，少女對林越二人拚命揮手，用眼神和雙手比劃著，提示他們怪物在哪個方向。

　　林越和風默無暇回頭查看，只能一門心思往前游。

　　看上去不是很大的泳池，游起來卻好像很遠。

　　眼看著還有四五米就到岸邊了，林越卻瞥見岸上的少女表情變了。

　　她驚恐的瞪著眼睛，本能的想要大喊，但一張嘴，嘴上的縫線就扯得她劇痛，讓她又被疼痛逼得不得不閉嘴。

　　少女慌亂的揮舞著胳膊，示意林越和風默快點游。

　　林越和風默就算不回頭，也知道後面的情形肯定不對勁。

　　兩人使出全速向岸邊游去。

　　風默先一步到達岸邊，他長腿一跨，爬到岸上，順勢一個翻滾遠離泳池。

　　林越則慢了一些。

　　到達岸邊的時候，少女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連忙伸手去抓林越的胳膊想把他拉上岸。

　　可還不等林越用力，他就覺得身子一沉，接著整個人就又被拉進了水裡。

　　這次的力量比之前都強，應該至少有兩隻水怪。

　　不，從腿上的觸感來看……林越猜測應該有四五隻！

　　岸上的少女胳膊那麼纖細，一折即斷，卻不願放開林越，倔強的拽著，而她瘦弱的身子完全無法阻止那股來自水下的力量，也被一起拖向水中。

　　在少女即將掉進泳池裡的時候，岸上的風默及時衝了過來，一雙強有力的手抓住了少女的雙腿。

　　風默的蠻力讓林越又在水面上堅持了一小會兒。

　　但在這種拉扯之下，少女四肢的傷口開始崩裂，疼的她眼淚都湧了出來。

　　林越的感覺也不太好，拖拽著自己雙腿的那些水怪太兇猛，已經開始上嘴咬人了。

　　林越明顯能感覺到有幾顆尖利的牙齒嵌入自己皮肉裡，沒有撕咬，不疼，卻讓林越覺得雙腿灌鉛一般，打水的動作越來越不靈活。

　　看來，是一種毒素。

　　理智上，林越知道自己這樣只會拖累其他兩人，倒不如讓少女就這麼放手。

　　但求生的本能卻讓他反手抓住了少女的胳膊，不肯鬆開。

　　可少女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她的手發麻，撕扯之中肌肉似乎也拉傷了，很難受。

　　終於，當水怪們合力一拽，少女的手被甩開，林越「噗通」一聲沉進了池水中。

　　林越沒能抓住少女，只拽掉了少女胳膊上縫著的兩片塑料魚鱗，其中一片被水沖走了，另一片連著細線，掛在了林越的手指上，就像是一枚戒指。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急速下沉。

　　而麻痺的雙腿，已經無法讓他逃離。

　　他只能這麼沉下去……沉下去……

　　身邊掠過一具具死屍，水面上碧綠的光芒變得越來越淡。

　　就這麼認命嗎？

　　林越不甘心！

　　哪怕只有雙手能動，他也不能放棄抵抗。

　　哪怕逃不過一死，臨死前也要拉兩個墊背的！

　　產生了這樣的念頭之後，林越伸手去抓其中一隻水怪的胳膊。

　　當他的手觸碰到水怪，詭異的事卻發生了——

　　水怪竟驚恐地鬆開了雙手，以極快的速度逃竄。

　　原本林越的目標是一隻女水怪，這下他一擊落空，索性手挪了一下，抓住了旁邊一隻男水怪的手腕。

　　奇怪的是，在水中力大無窮的水怪，被林越抓住之後卻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稚童，軟弱無力，被林越輕輕一拉，就乖順的撞進了林越的懷裡。

　　和這猙獰可怖的水怪抱了個滿懷，林越也有些意外，更是厭惡至極。

　　水怪那張扭曲的臉龐上，竟帶著幾分恐懼，而它的視線，一直落在林越的手上。

　　準確的說，是落在林越指間的那枚鱗片上。

　　林越頓時明白了什麼。

　　他也顧不得許多，捏起那片鱗片，按在了水怪的臉上。

　　觸碰到鱗片之後，水怪痛苦尖叫，大半個腦袋頓時像是燃盡的紙，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焦灰，隨水波而散。

　　水怪又無力的掙紮了幾下，最終整個身體都化為碳灰，消弭無蹤。

　　而林越手中的鱗片，也在一擊之後破碎成粉，融入水中。

　　其他水怪見狀，紛紛散開，環繞在林越身周，卻不敢靠近。

　　林越明白了。

　　所謂超度鬼魂，用的就是少女身上的那些鱗片。

　　難怪那些水怪只抓他和風默，不抓少女。

　　少女身上的鱗片讓它們不敢接近。

　　可他現在卻沒法告訴上面那兩個輪迴者這個破解之法。

　　雙腿無力，他的身子還在一點點往下沉著。

　　之前吸的那一口氣也快耗盡了。

　　在林越無計可施，準備等死的時候，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那兩個傢伙來救他了！

　　風默最先到達林越身旁，都這個時候了，風默嘴角居然還帶著淡淡的笑。

　　這種笑容讓林越感覺很不爽。

　　就好像什麼危險情況在風默看來都是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一點嚴肅感都沒有。

　　雖然不爽，但面對一個可能會救自己命的人，林越還是毫不猶豫對他伸出了求助的手。

　　溺水的人都會不受控制的瘋狂掙扎，增加施救難度，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風默從林越的身後施救，托著林越的腰向水面游去。

　　少女水性似乎不好，在風默拖著林越往上游的時候，少女潛下，又逃回水面，又潛下，又逃回去……如此重複了好幾次，總是潛不了太深就不得不回去換氣。

　　但也因為少女在努力靠近林越，那些水怪忌憚她身上的鱗片，也不敢隨意進攻林越了。

　　在風默和少女的合力協作之下，林越被拖回到了岸上。

　　林越的雙腿還是麻木的，一丁點兒都動不了。

　　上岸之後，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緩過勁兒之後，林越來不及道謝，他指著少女：

　　「你身上那些鱗片能消滅它們！」

　　顯然，那些傢伙也不能稱之為水怪，叫水鬼更為合適。

　　一聽自己身上縫著的這些鱗片可以驅鬼，少女精神一震。

　　但隨後，她又皺起了眉頭。

　　想摘下鱗片，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暴力扯掉。

　　每掉一片，她都會流一點血，還會疼。

　　水中似乎有數十隻水鬼，除完那些水鬼，她也遍體鱗傷了。

　　但少女還是一閉眼，毫不猶豫地扯下胳膊上一大把鱗片，塞進了風默的手中。

　　風默笑著接過那些染上了絲絲鮮血的鱗片，跳入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