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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風景看透》第27章
第27章 小店

  之後一天停訓休息,開學前養精蓄銳。周遙特意去了一趟超市,提一大兜子零食出來,到東大橋路口,找到那家“雙店合璧”的檯球廳錄影廳。

  他邁進錄影廳的時候,門口有人看店,幾個小青年閒散坐著,抽煙看電視聊天呢。再裏面那屋才是放錄影的,拉著一道門簾,交錢進。

  “看片兒的?下一場九點。”看店的打量他。

  “租帶子麼?”另一個問他。

  “不租帶子。”周遙四下一瞟,“能租個熟人麼?”

  隔著一道打通的門,已經望見隔壁屋子他想要“租”的那熟人。唐錚的情報準確,果然在的。

  看店的犯愣,慢慢站起來,看周遙這左手一兜子橘子右手一兜子零食的,幹什麼來的?

  隔壁屋裏,坐在檯球桌旁的高凳子上發呆的人,抬眼瞧見周遙進來,微微驚訝,肩膀明顯抖了一下……

  一夥人正都犯愣呢,裏屋門簾一掀,魁梧的大高個兒露出臉,綻開一個爽朗狂放的笑容:“哎呦喂——周——遙!!”

  周遙也笑了,把手裏東西往地上一擺,上去跟唐錚來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你們家開的店麼?”周遙連忙問。

  “沒有沒有,就是幫老闆看個店。”唐錚說,“正好也常來玩兒麼。”

  倆人忍不住又抱了一下,胸膛一撞。老朋友見面,這是發小兒的關係,多鐵啊,不相干的旁人能比我們這樣兒關係麼?

  周遙跟唐錚勾三抱四,視線已經順著一道穿堂門飄到隔壁屋,想看瞿嘉。瞿嘉那時“騰”的就從高凳上蹦下來,盯著他,然後迅速移開眼神。把原本撩開到胸口的黑色背心撩下來,迅速就把衣服都穿整齊,還下意識低頭摸了一下褲腰和拉鏈,確認自己文明扣是系上的。

  瞿嘉那邊低著頭要走開了,周遙趕緊跟唐錚鬆開不抱了。

  “錚子,你朋友啊?”打檯球的哥們兒問。

  “嗯,我是錚哥熟人,認識好多年了。”周遙大大方方的。

  “呦,喊哥啦?”唐錚一樂,“幾年不見,嘴甜的啊你?”

  “喊哥我又沒吃虧。”周遙說,“您罩著我啊?”

  唐錚:“哥是不是還得給你發紅包啊?”

  周遙:“你拿來啊!”

  唐錚:“孝敬哥的呢?”

  “地上那些零食和橘子都是你的,你使勁吃!”周遙隨即就被唐錚抓著頭髮,扒拉著腦袋胡嚕了一把。

  這倆人為什麼能這樣親熱?因為唐錚是個板直板直的大直男,沒有任何忌諱和扭捏,哥們兒之間不都是這樣動手動腳揉來揉去的。

  唐錚又給周遙介紹周圍熟人朋友,互相點頭就算認識了,還說:“這邊是放錄影和租帶子的,你可以隨便看,隨便借,不過你們家也不缺這些東西吧?那邊,隔壁,是打檯球打遊戲的,你隨便玩兒吧。”

  一屋子來打球的人有男有女,都在打量周遙,都挺好奇的,因為周遙那打扮氣質,確實不像跑來混檯球廳錄影廳的。他們小學老師從一開始就總結過,周遙同學,跟咱們機床廠那幫職工子弟,舉手投足那做派和氣質都不一樣。

  周遙的頭髮剃得很俐落。因為要踢球方便,以前的小分頭就削短了,比寸頭稍微長一丟丟,側面分縫,抹點兒發膠,髮型就出來了。這是他臨出門用他老媽的護髮產品特意倒飭的,對著鏡子弄頭髮,臭美了老半天呢……

  他仍然穿白襯衫,休閒褲,不過這回沒穿皮鞋裝逼,穿的涼拖鞋。

  他一邊閒扯一邊在店裏逛著,就迂回著晃到瞿嘉身邊了:“哎,嘉嘉。”

  瞿嘉垂下眼說:“怎麼跑這兒來。”

  周遙特別直白:“閑著沒事,找你玩兒唄。”

  瞿嘉說:“找我有什麼可玩兒的?”

  周遙反問:“偷看我訓練跑圈兒你有什麼可看的?”

  瞿嘉繃著臉沒話說了。

  “看就看唄,我又不要你票,你還偷看。”周遙湊近了小聲說,“你還抽那麼多根煙,昨晚上留仨煙頭,前天留了倆……是讓我幫你攢著啊?”

  瞿嘉一臉放棄掙扎破罐破摔的表情,低聲說:“你丫閉嘴。”

  “就不閉嘴,我就說。”周遙哼了一聲,“把頭轉過來,看我?看啊,我讓你看了。”

  “唐錚你朋友挺標緻的啊!”檯球廳的小老闆不停打量著,“長得挺……貴氣的啊。”

  “是吧?”唐錚樂道,“是不是就顯得我跟瞿嘉這樣兒的,都長得特便宜,特別廉價?”

  “你是長得忒便宜了,我都不稀罕看你。”小老闆豪爽地笑,“小周同學你常來啊,幫我們小店跟著長長臉,讓我們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某兩個人坐在高凳子上。周遙塞給瞿嘉一大袋零食:“吃開心果。”

  他們從一個大袋子裏掏開心果,瞿嘉每次伸手,周遙也恰好去伸手,總是撞,掏一次,就碰一下手背,再掏一次,又碰了一下手指。

  瞿嘉就笑了,直接掏出一大把來:“煩,不然我喂你啊?”

  啊——周遙直接張個嘴,喂啊,要吃。

  “你個賴樣兒。”瞿嘉低聲吐槽,剝了幾顆開心果,遞給周遙了。

  還說什麼呢?兩人好像本來就很熟悉了,反而不知應該說什麼,敍舊都不知從何說起,悵然若失。周遙和唐錚可以勾肩搭背,那樣的親熱,跟瞿嘉完全不行,碰一下手指都發麻起電,心裏怦怦亂跳,慌極了慌極了。

  瞿嘉用余光偷看周遙的白襯衫,周遙的長褲,還有……地攤兒款的塑膠夾腳拖鞋?

  “怎麼不穿你的皮鞋?貴氣麼。”瞿嘉冷笑。

  “累,腳疼。”周遙說。

  瞿嘉看他:“踢球踢的?”

  “嗯,都起泡了呢……腳老疼了呢……”周遙壓低聲音嘀咕著,就黏糊了,還拖個尾音,特委屈地給對方展示自己腳趾和腳底的水泡。

  他把腳丫子伸開,又架到瞿嘉大腿上給對方看。

  “每天都跑那麼多圈兒,不累啊?腳都要跑爛了。”瞿嘉皺眉說,“你也別練太狠了。”

  “每天至少跑一個5000米,再來幾組變速折返跑,開學就能把肚子上的膘都練沒了。”周遙驕傲地說。

  “25米我都懶得跑。”瞿嘉道。

  “不練都打不上主力,多丟臉。”周遙說,“我來幹嗎來了?”

  “你來幹嗎來了?”瞿嘉說。

  “你說我來幹嗎來了,嘉嘉。”周遙小聲嘟囔,自己都不理解自己說的什麼,情緒就是自然的流露。

  “……”

  小老闆和唐錚招呼幾人開始打檯球,熱情地問:“小周同學,打球嗎?會打嗎?”

  “啊,我不太會這個。”周遙實話實說。

  “姐教給你,你過來啊。”小老闆笑道。

  這家檯球廳的小老闆,其實是一位女將。周遙一進來就注意到了,是那種比較年輕就在街上行走、“社會社會”的女生吧。這老闆剪了個運動頭,穿一身格子襯衫和牛仔褲,典型的京城街頭的大姐大,漂亮而爽快,稱呼“芳姐”。

  “姐您別教我了。”周遙就不好意思了,兩手插在褲兜裏不拿出來,“我真的不會打。”

  他平時哪來過這種“社會社會”的地方?

  唐錚稀裏嘩啦就被芳姐下了一局,被群嘲了“你真臭啊你快下去吧”。唐錚自嘲道:“我眼瞎我一向就找不著那個洞,我就沒法兒打檯球!”

  眾人低笑。

  “人家錚子擅長的是爆發力,玩兒的是速度,快,就是老是找不准。”芳姐毫不客氣。

  噗——一群人哄笑。唐錚咧嘴用手指著大姐大:姐你試過嗎,你行的!

  “我打一局。”瞿嘉從高凳上跳下,從唐錚手裏拿了球杆。

  “唉,對,咱們嘉就比我的眼神兒好使,他就特准,他找得著那個洞。”唐錚笑得略微猥瑣,“我說球桌上的洞啊。”

  “那肯定的,嘉他速度沒那麼快,耐力好啊他能耗著,誰都跟你似的?”芳姐回道。

  噗——周遙差點兒把一顆開心果連殼都嚼碎了,塞他牙縫了都。瞿嘉正哈腰趴檯球桌上瞄準呢,一下子氣都泄了,表情一言難盡,甩了個求放過的眼神給大姐大。

  “不說了不說了,嘉臉皮薄,不跟你們似的那麼賤。”芳姐擺開嚴肅臉,開始認真地打球,一屋子立刻安靜。

  瞿嘉打檯球不錯的,一看就是常來,表情平靜,持杆輕鬆,為了夠遠處一個紅球,“嘩”往球臺上一趴。周遙眼前光芒一閃,心跳又亂了,覺著自己特別傻冒,卻又忍不住犯傻冒泡兒。瞿嘉在旁人眼裏或許稀鬆平常,在他眼裏,就是夜空中閃亮的那道光。

  那大長腿,往球桌上一翹,就能讓周遙閃瞎眼,散光度數都更嚴重了,滿眼冒光圈兒的那種。

  這一局又是稀裏嘩啦,那倆人打得很快,快速清掉紅球然後開始清彩球。周遙站起身,慢慢湊近,瞿嘉正好繞到對面,壓低身位,那個持杆瞄準準備進洞的角度,恰巧面對周遙的腰身——啪!

  “哎呦,嘉您打什麼呢,您白球進洞啦。”唐錚大笑,“你別找見個洞就興奮地噗噗噗開始發力啊,亂捅啊。”

  “把你嘴閉上!”瞿嘉一臉想打人的表情,耳根突然就紅了,轉過臉走開。

  唐錚給芳姐打一眼色,不知搞什麼貓膩兒呢。

  瞿嘉就這樣輸了這局,檯球廳的大姐大才是隱藏在民間的高手,迅速就把剩餘的彩球清光,爽朗地一笑。

  瞿嘉是沒法兒打這桌球了,然後呢,那群壞人就起哄非要讓周遙打。

  周遙哪會啊,被大姐大塞了一隻球杆,勉強擺個姿勢。姿勢挺帥氣的,有模有樣,一杆子出去,球直接蹦上去了!不會打檯球的都這樣,跳杆了。

  周遙:“啊……”

  唐錚大吼:“這又是一個眼神兒不好使找不著洞在哪兒的,朝天放炮!”

  周遙還就不信了,彎腰持杆瞄準,又試了一次。這次發力過猛直接滑杆,就沒捅著。他懊惱得磕頭磕在球桌上,真糗,小球比大球還要難打。

  “我就是近視加散光,我今天沒帶眼鏡!”周遙很不服地解釋。

  “完了,不僅眼瞎找不見洞,這回連炮筒子都端不穩了。”唐錚說。

  “……”周遙尬笑著抹一把臉,也想打人了。瞿嘉開口了,從兩片很薄的嘴唇裏含糊地說:“唐錚你閉嘴不許說他,再說我卸你的炮,我讓你發不出彈。”

  唐錚瞟瞿嘉一眼,絲毫不懼威脅,一步湊上前:“來,遙兒,哥教給你,很容易的。我幫你拿杆。”

  唐錚說著就從身後把雙手繞過來:“趴下,你趴下,彎腰,腿,腳……對,這樣兒,手這麼擺,肌肉別那麼緊張。”

  “你別、別貼我。”周遙皺眉,“你摟著我我更沒法兒打了。”

  “我沒摟你,我摟的是杆兒啊。”唐錚煞有介事的,“別跟我說肉麻兮兮的。”

  瞿嘉:“……”

  瞿嘉那時坐在高凳上,盯著,把手裏一個剝開的橘子快捏出橘子湯兒,手指就能打出一碗橘汁了。唐錚從後面環抱著握住周遙手腕的時候,瞿嘉站起來,用毛巾擦乾淨手,上去猛一把推開唐錚,扒拉一邊兒去了。

  “你一邊兒待著去,我教給他。”瞿嘉說。

  周遙這球打得,是一路手顫下去了,不但近視散光眼瞎找不見桌洞,球杆更是端不穩,全憑瞿嘉幫他端著。

  瞿嘉就從他身後環著他,小聲說:“彎腰,趴下,低頭……球杆的頭兒別太靠上,要對準正中偏下的位置……發力要巧,別太猛,別跟你大腳掄著射門似的……”

  周遙說:“這樣啊?”

  他一彎腰,後腰自然而然就往後頂,屁股不知頂哪了,瞿嘉“嗯”一聲也跟著往後撅……

  “你別撅你屁股。”瞿嘉小聲抱怨。

  “那,我彎腰還能同時收臀啊?”周遙回頭。

  呼吸都噴到對方臉上了。氣息是滾熱的,身軀分明就是暖的,就是臉色極為冷淡。瞿嘉那天穿的仍然是一件黑色跨欄背心,很瘦的牛仔褲。背心撩起的時候露出一片啤酒色腹肌,周遙剛才都瞄見了,然後這小子就把腹肌藏起來了,小氣著呢。

  周遙打了兩杆很准的,在瞿嘉耐心指導之下精准地進洞了。

  唐錚低頭悶笑幾聲,又給大姐大打了個sao氣的眼色,轉身去隔壁看錄影去,這屋已經沒他什麼事兒了。

  一群精力充沛的年輕人東拉西扯著,一個傍晚就歡歡樂樂混過去了,很快就都混成熟人。周遙被損了也不翻臉,一樂就完事,又出手大方懂得帶零食分享,他走哪都人緣不錯。

  傍晚的街道,街燈初上,遛彎兒納涼的人群散落在街角的各個地方。賣西瓜的板車急著收攤兒,把“京欣一號”的紙殼牌子架起來吆喝,從十二塊錢一個叫到十塊錢給倆隨便挑了。

  “你渴麼?吃瓜嗎?”瞿嘉淡淡地問了一句,就出門弄了兩個瓜回來。

  瞿嘉單手托著一個西瓜,往檯球廳的後身走,在後門的水泥池子裏洗了洗瓜,切瓜。周遙趕緊跟上,寸步不離。

  剛切完第一刀,周遙忙說:“不用再切,咱倆一半一半。”

  瞿嘉繃著臉沒說話,遞給周遙一個勺,倆人各抱半個西瓜,吃。周遙說“京欣一號”最好吃了,甜,還水兒特多。

  瞿嘉緩了一會兒才說:“周遙,我是真沒想到,你為什麼要來我們學校念書。”

  周遙說:“朝陽一中?怎麼了,挺好的學校。”

  “好個屁。”瞿嘉吐槽道,“周遙你是傻麼?”

  周遙:“……我不傻。”

  瞿嘉盯著周遙:“我跟唐錚我們倆念的學校,能好麼?你想什麼呢?”

  周遙無所謂的:“好歹也快評上區重點了,也沒有比八十中差哪去。”

  瞿嘉很認真、固執地戳著瓜瓤子:“周遙,你這樣兒的好學生,你去八十都委屈了,你能考上四中、人大附吧?你來幹嗎來的,你是來爛校體驗生活的麼?”

  周遙嚼著脆甜的瓜:“我外地轉學來的,我爸我媽都幫我聯繫了,四中根本不收我這樣的。再說了,你能念的學校,我為什麼就不能念?”

  “你廢話,咱倆能一樣麼?”瞿嘉聲音大了,“你是將來能考清華的,你跟我們玩兒?”

  “我在哪兒都照樣上學,”周遙也是固執的,心裏特有主意,“你以為我在朝陽一中我就考不上清華了麼?!……我照樣能學得很好,怎麼就不行了?”

  “……”

  倆人重新見面就開吵這個學校的事。

  果然年齡長了,看法想法就多,各自都是一肚子見解,還都認為自己特有理。瞿嘉拼命埋汰自己念了三年初中的母校,就是替周遙覺著不值。

  吵完就都閉嘴不說話了,繼續埋頭吃瓜,各生悶氣,互相都無法理解。瞿嘉覺著周遙你腦子進了鬆花江的洪水了吧!而周遙早都看出來了,瞿嘉就是不想看見他,不想跟他同校,最好離得遠遠的。

  朝陽一中確實沒有那麼差了,是一所准區重點,可以的,比附近的朝陽二中、三中強老多了。

  所以,像瞿嘉、唐錚能進一中,家長都燒高香了。瞿嘉是因為小升初考的很好,在老師輪番補課鼓勵之下,或許還有冥冥中心底存留的“好好學習考個好中學”的信念,他考上一中了。廠裏同事都議論說,當初陳明劍就會啃書本,瞿嘉這孩子平時吊兒郎當,但是在大考關鍵時刻也能爆發,這就是基因在血管裏發光發熱。

  而唐錚,唐錚是既沒念書基因也沒信念信仰,但他是體育生。每個學校都有這樣一群特殊的學生,朝陽一中招他進來就是參加市級田徑比賽,他可以跑進前三。

  而翟小兵那樣的學生,成績就沒能考上一中,去了二中,初三畢業之後直接就不再念書。

  所以,瞿嘉唐錚是命好往上夠了一步,周遙是往下出溜了一步,原本不該有交集的仨人,兜兜轉轉就又湊到了一起。

  這個瓜是真甜啊,和四年前的“京欣一號”一樣的脆甜,充滿回憶的味道。

  “瞿嘉,我就是覺著,你對我突然就疏遠了,防著我似的,不像以前那樣開心輕鬆地在一起玩兒了。”周遙挺不是滋味的。

  “以前是傻玩兒,什麼都不懂,現在哪能還跟以前似的啊。”瞿嘉說。

  “以前還能一起吃個零食,看個電視劇,在你們家小平房裏烤白薯……你還給我做冰糖草莓呢。”周遙望著對方,當真沒有太多奢求,只要能像原來那樣,親密的好哥們兒,他就很滿足。

  “以前咱倆多大,現在都多大了?……現在還能像以前似的,躺一個枕頭、一個被窩裏聽歌看電視麼?”瞿嘉望著他。

  “怎麼不行了。”周遙小聲道。

  “……你真傻麼?”瞿嘉轉開頭去,端著半個瓜皮,轉身扔進垃圾桶。

  有些話好像就不方便再往下說了,也不確定想要對眼前人說什麼。那時的他倆,講話閃閃躲躲,又懵懵懂懂,還兜著圈子,是真的不太懂,帶著彷徨以及因禁忌產生的未知和恐懼,就不願繼續再往那條路上刨根問底。

  “周遙,我……你讓我再緩一段。”瞿嘉往口裏塞了一根煙,“我都已經習慣沒你這個朋友了,習慣你不在我眼前晃,都過去了。你突然就回來,我真的不太習慣。”

  周遙在心裏念了無數句,嘉嘉對不起,嘉嘉對不起。

  “那天在歌廳裏,我唱那幾句歌詞都唱傻了,連唱了八遍。我看見你,我腦子嗡嗡的都是蒙的……”

  瞿嘉叼煙時喉結輕輕抖動,有些哽咽,卻也沒有太多激烈澎湃的表情。

  那些激烈澎湃,早就在壓抑中快要磨平耗盡了,沒有你的歲月好長、好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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