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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風景看透》第22章
第22章 回京

  “都集合了啊!……站好嘍都站好嘍!”

  “幹嗎呢這是,我告兒你們啊就你們這些小動作,一招一式的,摸個鼻子的,吧唧個嘴的,台下觀眾都看得特別清楚!”

  “來,第三排先上去,然後第二排……你們第一排的忙叨什麼,先等會兒!!”

  又是一個禮拜六,機床廠附小的操場上,零星有幾個男生在踢球。而操場正前方,主席臺前,合唱團的小孩們正在走儀式,列隊彩排。

  未見其人,就先聞其聲,周遙遠遠地看著,就認出了那爆脆、鮮亮的聲音。而且學聲樂的女老師,腹內中氣都特足,全校都聽見操場上那動靜。

  看門的大爺瞅見,問了一句:“你幹什麼的?”

  周遙點頭一笑:“大爺我返校來看老師的。”

  “哦……看老師的。”大爺打量他的打扮,“進去吧。”

  “大爺我認識您。”周遙一笑,“您都不認識我了!”

  男孩上中學以後身高躥得特別猛,一轉眼就是大人樣兒了,他們小學校的看門大爺沒換人,還是那個大爺,但真的不認識周遙了。

  機床廠附小門口的牌匾換了,從白底黑字的木牌子換成個鎏金大招牌,金光閃閃的。果然是與時俱進,和附近周圍的店面招牌保持一致的品味,土洋土洋的。

  操場好像也擴建了,擴大了一圈,哎呦媽啊,太不容易了,現在再搞冬季長跑,不需要出校門繞著居民區跑了吧?周遙望著這操場笑了,懷念那時一群小傻逼的舊時光。

  周遙慢慢悠悠地走過去了。

  已經有小孩兒開始看他,先是從合唱團第三排的小師弟小師妹們開始,斜著眼往他這兒張望。第三排站得高望得最遠麼,何況周遙戳在校園裏,是多麼顯眼啊。

  然後是第二排,也開始看他。

  當第一排的小孩兒以及領唱女生一齊轉過臉開始看他,組織彩排的音樂老師終於爆了:“看什麼呐你們?!”

  周老師說話聲兒和脾氣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兒。

  周老師猛地回過頭,濃眉大眼妝容精緻,眼裏帶著一股怒意,就準備呲得誰呢。視線停在周遙身上、臉上,愣了,再打量這身高、模樣,周老師遲疑了一句:“你是那個……”

  周遙輕聲說:“周玲老師。”

  周玲老師應該是認出來了,那一瞬間眼底是劃過無數道光彩,變了許多種顏色,最後化成一種很溫暖的色調,驚訝又有些感動:“你是周遙吧?!”

  周遙再頷首一鞠躬:“嗯,我回來北京了,我過來看看您。”

  周老師過來摟了他肩膀,很激動,上上下下地看:“長這麼高了啊……真好,真帥啊小子!”

  周遙於是又重溫舊夢,旁觀了合唱團小孩兒們的彩排訓練,順便還給指點兩句。

  “這是咱們學校原來高年級的學生。”周玲特高興地跟小孩兒們介紹,“你們應該喊師兄、師哥,要叫周遙師兄!今天都好好唱啊,不准給我出洋相啊……”

  行了,一群小屁孩這回可以明目張膽地圍觀,盯著周遙師兄看了,因為好看啊。

  暑假了麼,周遙那天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下身是剪成半截的一條牛仔褲,露出膝蓋和修長的小腿。

  “師兄你這個褲子,為什麼邊上像破了似的,還掛著線頭呢?”小女生問。

  “哦,因為我自己剪的,褲腿原來更破,我兩刀就給剪成半截兒褲了!”周遙笑著說。

  女生們哈哈一笑,然後又靦腆了,偷偷地看。這個年紀,大家就崇拜個校園白衣男神的形象,而周遙就非常符合這樣的形象。

  “我們這兒前兩天,還來了一位師兄呢。”另一個女生清脆地說,“還教我們唱歌,你會唱歌麼?”

  “我唱歌不咋地,而且早就變聲了,早就不能唱了。”周遙自嘲地一笑,聲音粗粗的,隨即突然收起笑容,“哪個師兄來教你們唱歌了?”

  小女生也回憶不起名字,互相對視,嘻嘻哈哈一樂,說,“就也是一個挺帥的師兄。”

  小女生們求助似的望向她們的老師。

  “是啊。”周玲眼也一亮,“前幾天剛來過,就那誰,跟你認識的,瞿嘉。”

  周遙:“……”

  “就以前跟你挺好的那個男生。”周老師以為周遙已經想不起名字,“原來叫陳嘉啊。”

  周遙半含著下嘴唇,點頭:“我知道,我記得。”

  何止是記得。

  周遙又一笑:“他這種人也來看老師啊?”

  “什麼啊他才不來看老師呢。”周玲一看就跟瞿嘉同學還挺熟的,一哼,“我請他來的,不然還請不動他呢。”

  周遙說:“他還唱歌呢?”

  “他唱得好著呢!”周玲說,“我就是請他過來幫我們合唱團的小孩輔導輔導,領著他們唱一唱,小孩兒看見個外人也都挺高興的。”

  周遙:“哦……”

  周玲然後又招呼他幫忙照大合影,自己跑到隊伍裏做大紅花去了。周遙大師兄又充當了一回人肉三腳架,舉起相機為合唱團留下了一張集體照。每個小師妹小師弟都笑得花紅柳綠,都特別活潑可愛。

  他們周玲老師依然漂亮,而且很會打扮,穿一件乳白色真絲花邊襯衫,鮮豔的寬擺長裙,高跟鞋。絲質上衣半透出裏面的內衣痕跡,身材很豐滿,周遙瞟了一眼趕緊把眼神調開了。

  他現在懂人事兒了,成熟了,早就過了在私下裏傻不愣登地議論女老師的年紀。而且這年紀想法多了,對有些事知道“害臊”了,心思要藏著掖著不能說出來。

  “周老師您以前,怎麼沒給我們合唱團照過相啊?”周遙突然冒了一句。

  “我給你們照了啊,你們都有的。”周玲說。

  “我一張照片都沒見著啊。”周遙說。

  “你們鄒老師那兒就有,我都給她了,你去找她要去!”周玲痛快地說。

  周老師帶周遙進了教學樓,到老師辦公室,終於又見著他原來的班主任鄒萍。

  鄒萍仍然還是帶五六年級畢業班,特別累,經常著急上火,沒過幾年就看出眼角皺紋又多了幾層。周遙一踏進辦公室,挺高的個子,讓他們小學辦公室的門框和天花板都顯得矮了,所有老師都眼前一亮,都激動了。

  周遙對每個老師恭恭敬敬地哈腰問好,笑得很俊。

  “這就周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那個學生。”鄒萍不住地跟身邊其他老師介紹,顯擺,“特別好的一個學生,可惜後來轉學了。”

  “嗯,一看就不錯,挺帥的啊小夥子!”其他老師說。

  “是啊,我以前特喜歡他的。”鄒萍老師毫不諱言。

  周遙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地抹了一把臉。

  “哎你的戶口弄回來了沒有?以後呢?”鄒老師問。

  “辦下來了。”周遙挺胸彙報,“北京人了。”

  “那太好了。”鄒老師由衷地欣慰,“學籍也沒問題了?”

  “應該是都辦好了。”周遙笑說,“以後不用再交借讀費了。”

  “高中去哪個學校念?”果然做老師的毛病,就盯著這些問。

  “就這附近的,朝陽一中。”周遙回答。

  “哦,一中啊……”鄒老師眼底晃過一絲遺憾和不如意,“一中還行吧,比市重點差點兒,但肯定比朝陽二中、三中強……你成績很好,我覺著你應該能進八十中。”

  “八十中真的進不去。”周遙說,“轉學來的不好弄。”

  鄒萍點點頭,懷有遺憾。八十中是朝陽區最好的一所市重點。周遙如果一直留在北京按部就班地考試,肯定能進八十中,將來考清華北大。

  鄒萍中途特意給周遙從食堂打了一份午飯,要了雙份的土豆燒肉:“夠你吃吧?”

  “這也就將將夠吧。”周遙說,“老師我可能吃了!”

  “怪不得能長這麼高呢,真好。”鄒老師就跟瞧著自己家孩子似的。

  一群老師於是端著飯盆,在辦公室裏熱聊,嗑著周遙帶過來的東北大花生大瓜子兒的,回憶前幾年一些事。說滕瑩那女生學習挺好的,據說中考成績也不錯,回來看過老師的;說翟小兵他爸是做建築工程隊的,這幾年突然就發達了,咱們學校操場擴建最後就是包給他們工程隊了,這人開小轎車來的,翟小兵後來也就不怎麼好好念書了。哎,現在的人,能發財就行,還念什麼書呢?事業單位知識份子都不那麼吃香了,敢辭了鐵飯碗下海做生意的人最牛。

  “還是你這樣的好,雖然輾轉來來去去,但是踏實,一步一步地上學。”鄒萍望著周遙。

  “而且小夥子模樣真好,帥啊。”另一位老師說。

  “那肯定的,”周玲說,“以前他們班就周遙最帥了!”

  “最帥的是我嗎周老師!”周遙自己都寒磣了,笑起來。

  “就是你!”周玲也笑,一口咬定。

  “我也說麼,我以前就覺著我們班男孩兒裏邊,周遙是最好看的一個。”鄒萍總結道。

  “鄒老師您以前怎麼沒誇過我!”周遙捂著臉。

  “當然了,以前你還在我班裏,我哪能隨便誇你呀?誇得你臭美驕傲啊?”鄒老師很老江湖地瞅著他,“現在你都畢業了,你都是大人兒了,我們想誇你就可勁兒誇唄。”

  “哎呦,還誇得你臉紅不好意思了,大小夥子了呢!”周玲豪爽地笑。

  辦公室裏一群女老師你一言我一語,周遙真被刷了個臉紅,掉頭想跑了……

  就一群老師聊天敍舊的工夫,周遙順手就幫他的鄒老師整理了兩個班級的語文考試卷子,按成績從高到低捋順了,拿眼一掃就掃出鄒老師漏判的倆錯兒!果然就是從小當班幹部給老師打雜,他都習慣了。小時候在班裏,看板書默寫詞語這類的測驗,周遙都是不做的,他是替老師在黑板上寫題目的,老師都在那兒坐著歇著,然後他課後還負責判卷子。

  “鄒老師我問您個事兒,”周遙找個機會小聲跟鄒萍說,“前幾天瞿嘉來過學校麼?”

  “哦,對,他來過。”鄒萍說,“是周老師找他去合唱隊帶著學生唱歌。”

  “嗯……我後來去南營房胡同,怎麼沒找見他呢。“周遙低頭隨手翻鄒老師桌上的教材書看。

  “搬家了吧,應該是。”鄒萍說。

  “搬哪兒去了您知道麼?”周遙迅速抬起頭。

  “呦,這我可真不知道。”鄒萍說。

  周遙繼續低頭翻書,眼裏掠過失望和失落,但儘量不把情緒掛到臉上,讓老師都看出來了。他把書往回一推,玻璃板底下露出一張彩色小照:“……”

  照片裏就是兩個紅衣少年,白色長褲,剛剛在區少年宮合唱比賽拿了獎盃,還化著妝呢。兩個人神采奕奕、青春飛揚,都是笑著的。

  現在看起來那時胖啊,嘟出一臉嫩嫩的嬰兒肥。

  周遙現在可沒那麼白了,臉慢慢變得瘦長,常年在球場上風吹日曬,膚色上也留下了痕跡,是男人的氣質模樣了。

  “哎,這不就是當初你們倆麼。”周玲說。

  “那時候您還給我們抹了紅嘴唇!”周遙一樂。

  “嗯,這張照片我一直都留著,覺著你們哥兒倆照得都特好。”鄒萍感慨,眼眶突然濕潤,突然就有些哽咽,不說話了。或許就是想起當年在南營房小胡同的一次救險,有人中了煤氣,有人去救,幸虧去得及時,真是為這幫熊孩子操碎了心……但她沒有提起,周玲也沒提。

  周遙盯著那張古早的合影,一聲不響盯著看,卻無法開口請求鄒老師把那照片從玻璃板底下摳出來送給他吧。

  ……

  沒能問出搬家的地址,心裏暗暗有些小失落,周遙原本起身要走了,這時又來一撥老師。

  小學校園,統共就這麼大點兒地方,就這麼些人了。

  進來一位英氣勃勃的男老師,穿一身深色運動服,球鞋,胸前還掛個哨子,這一看就是教體育的。

  周玲替他介紹了:“這是咱們學校新調來的體育老師,臧海峰老師。”

  “可算見著個男老師了!”周遙笑說,“以前我們體育課也都是女老師教啊。”

  “你學生啊?”臧老師一打量。

  “鄒老師以前教出來的高材生,周遙,可棒了。”周玲說。

  “呦,也姓周,挺精神的,看著跟你侄子似的。”臧海峰開玩笑。

  “可不就是我侄子麼。”周玲一瞪眼,轉臉就問周遙,“是吧,是我侄子吧。”

  “是您侄子!”周遙答得正氣。

  一群老師胡嚕著他的頭,這樣的氣氛是富有感染力的,是能感動人的,讓周遙心裏也酸酸的,腦海裏晃過許多以前的情形,真想念啊。

  周遙個子不矮,跟臧海峰老師差不多高了,襯衫袖口露出小臂的肌肉線條。

  “打球的吧?以前哈爾濱哪個中學?”臧海峰隨口問。

  “哈師大附中!”周遙挺直腰板回答。

  “呦,好學校。”臧海峰道,“哈師大的足球隊特別牛,以前來北京打大學生比賽,我還去做過裁判,他們在附中搞了個少年隊梯隊吧?”

  “對,就是我們梯隊,我是我們校隊的主力。”周遙一笑。

  “呦呵——”臧海峰這眼神立刻都不一樣了,拉開三步遠再次打量,麻利兒地擼開袖子,“正好下午也沒課,一塊兒踢場球唄!”

  “咱們學校就沒幾個男老師,沒個能踢球的,正好你來了。你竟然是哈師大少年隊的那老子絕對不能放過你……你等會兒啊,出去多叫幾個人,你等會兒你不准走啊!!……”

  周遙這會兒已經後悔太嘚瑟了,臥槽,不應該說出來是校隊的。

  爺們兒是太招人愛了麼?怎麼走到哪,都有人跟他說,周遙你等會兒你千萬別走啊……啊……

  結果,那天他就沒能走成,在操場上踢了一下午的球,踢得昏天黑地、熱汗淋漓,痛快了。

  他們小學真沒幾個能打的了,臧海峰就是從附近廠區喊來幾個熟人,都是平常湊一起踢野球的。臧老師穿著圓領t恤和運動短褲,在球場上很能喊,喊得熱火朝天,在本方指揮著……而周遙把襯衫都脫了,扔在旁邊乒乓球臺子上,裏面就剩一件跨欄背心。

  他穿了一雙旅遊鞋,不得勁兒,不然還能跑得更利索。他跟臧老師在中前場打配合,臨陣磨槍,純靠意識,進了倆球,臧海峰都給他豎了大拇指,長江後浪推前浪,牛b啊。

  他們還新來一位教數學的男老師,好像是姓黃,文靜書生不會踢球,就給他們湊合當個裁判,吹哨還吹得一塌糊塗,瞎吹。

  其他那一群女老師,乾脆就扒教學樓窗戶上,從樓上圍觀他們踢球。

  “周遙還挺厲害的。”

  “就是身材不夠壯,踢足球就吃虧了。”

  “畢竟還是學生麼,他才多大。”

  周遙從中路拿球試圖突破,被對方後衛從側後方沖上來,猛地一撞,直接就把他撞飛,撞出去七八米摔地上了,樓上窗戶口一片驚呼。

  “吹犯規啊!”臧老師立刻就對黃老師喊,“這忒麼犯規了!”

  “悠著點兒你們。”臧海峰又喊,“我們這還是學生呢,保護著點兒,不准太粗野啊。”

  “我不怕粗野的。”周遙回道,“但是咱們黃老師好像兜裏就沒帶黃牌吧!”

  男人之間衝撞,實際上不講什麼技術,就是看誰體重大、分量沉。周遙身材瘦高,肌肉比較薄,球場上他就容易吃虧了。

  這土操場,幾個跟頭摔得他胳膊外側都劃傷破皮了,臥槽啊。

  他把背心撩起來擦汗,露出一大塊腰肌腹肌。背心也前後濕透了,其實不撩開也跟沒穿一樣。

  暑氣正盛,從頭髮梢往下滴水,劃過他的睫毛。一群小男生站在場邊,很討好很諂媚地幫周遙大師兄撿球,眼裏流露崇拜的目光。領操台邊上還坐著一排小女生,興致勃勃地看他們踢球,給大師兄加油。

  “哎,周遙這小子,從小就挺招人的。”樓上跟周遙同學最熟的那兩位女老師,悄悄地也在評價他。

  “可不麼,那時班裏有三個女生喜歡他的,還寫小紙條,一個個兒的我都清楚。”鄒萍老師平靜地說,“我一般都不管。孩子年紀小的時候,感情都很純潔,男孩女孩都是乾乾淨淨的。等到他們長大以後,再回憶從前在校園裏那種青春的感情,這是一份特別美好的回憶……反正,將來也不會真的怎麼樣,就是一份回憶。”

  “是,長大了都該幹嗎幹嗎去了,各有各的路。”周玲點頭。

  ……

  周遙從機床廠附小出來,迎著夕陽,踩著那條熟悉的路,再次走到那片胡同區。

  襯衫搭在身上,夕陽打在他裸露的肩膀上,仔褲後面都是一片濕潤的汗漬。

  他又去到那個大院,那天還特意帶了個照相機過去,把他熟悉的院子,從門口到裏面那倒數第二間房,都拍下來。

  瞿嘉他們家原來搭的那半間小廚房,都還在呢。就是幾家住戶換人了。

  紗門“吧嗒”一開,陌生的阿姨探出頭來:“哎你誰啊?”

  “哦,我路過看看。”周遙趕緊往外走。

  “又是你啊?”那阿姨說,“昨兒都告訴你了,早都搬走了麼!”

  這小平房好像是瞿嘉他爸爸原來的房子吧?周遙走了幾步琢磨起來,於是硬著頭皮又回去了,隔著紗門問:“您認識陳明劍麼?”

  不認識!!門內一聲暴吼徹底絕了周遙的心思。

  他其實還有別的方式路徑可以走,比如去機床廠裏,原來那幾個科室,找瞿連娣阿姨。瞿連娣總不至於這麼年輕就退休了吧,還不至於全家都失聯。

  他只是有點兒害羞。

  這種“害羞”在外人看來,在他周遙開朗活潑大方的性格裏,都應該是不存在的。他假若去找昔日住在這片兒的其他小夥伴,唐錚、翟小兵,甚至滕瑩那幾個女生,都不會害羞心虛。但每次一問人家,“瞿嘉在哪兒呢”,沒來由地就好像周圍很多人都在打量他、觀察他。這就是他在心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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