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戰地記憶(四)

　　　得到白華的同意之後，第二日，黑澤提議直接用陸明月的精神圖景做為訓練。他發現白華在戰場上的配合度很高，在這種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對精神連結並不那麼排斥。

　　　黑澤大概能猜到原因，因為在戰場上的時候，白華的精神防壁是最為堅固的時候，也是他最不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候。

　　　在讀懂白華這些行為背後的意義時，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對方這樣的行為有點可愛。像刺蝟一樣，用堅硬的外殼武裝自己，保護脆弱的內裡，拒絕任何形式的入侵。

　　　不管那樣的秘密究竟是什麼，黑澤總有一種預感，自己遲早會知道的。

　　　兩人再一次進入戰地記憶時，按照原先預計的計畫，故意落入陸明月的精神圖景裡。

　　　陸明月創造出來的精神圖景是一片樹林，更利於偽裝。

　　　在這裡頭，白華的五感完全受到干擾，他根本分辨不出鄞清的真實位置在哪裡，從一開始就陷入苦戰。後來兩人初步嘗試精神連結，磨合了一段時間，黑澤提供他一些指示，而他依樣照做後，果然在短時間內就提升戰力。哨兵依靠外來的五感，嚮導依靠內在的精神感應，當另一方的戰力被剝奪後，就需另一方輔助，這點不分哨兵或者嚮導，都是一樣的。而精神連結的基礎是信任，就算白華自己看不見，也還有黑澤在。透過精神連結，他能直接聽見黑澤的想法。

　　　黑澤的指令乾脆直接，做任何動作前都會事先告知。最重要的是，白華知道他並沒有趁機讀取自己的思維，他能感覺得到，因而慢慢卸下心防，專心作戰。兩人省略掉多餘的溝通，從開始到結束，僅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就突破這個空間。儘管這個時間有點拖長了，但無論如何，他們總算是有點搭檔的樣子了。

　　　只要跨出去第一步之後，後續通常就顯得容易得多了。

　　　事後，黑澤說道：「其實並沒有這麼難對吧。」

　　　「嗯。」

　　　「感覺如何？」

　　　「還行。」

　　　「我們的精神連結的速度還不夠快，一秒之差都有可能是勝負之分，你要習慣信任我。」

　　　白華頓了一秒，然後回應一聲。

　　　黑澤能感覺到他的排斥情緒已經不再那麼嚴重了，「趁著現在狀態還不錯，要繼續嗎？」

　　　「好。」

　　　這一日，兩人訓練到很晚了才回到住處，長時間的精神連結對初步嘗試的兩人都是極大的負擔，他們目前最多也只能支撐兩個小時而已。

　　　黑澤洗完澡出來時，發現白華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本來想叫他起來，但是突然又很想做個測試。

　　　在經過一天的精神連結後，不知道白華會不會稍微降低對自己的戒心。

　　　黑澤已經做好了被白華跳起來暴打的準備，嘗試性的去碰了碰他的手，白華還是閉著眼，沒有任何一點反應。這次他用了稍微比較大的力道去碰他的肩。

　　　但白華只是睜開眼，看著他，「做什麼？」

　　　「沒什麼。該你洗了……」

　　　白華模糊的嗯了一聲，好像還沒睡夠，但還是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這時黑澤才道：「我剛才碰你了，我以為你會打我。」

　　　白華愣了一下，說：「忘了。」

　　　黑澤說：「這是個好現象，繼續保持這種狀態就好。」

　　　「但你這樣一說，我怕我又忍不住……」

　　　「身體也是有記憶的。這表示你已經明白了，我不會隨便讀取你的思維。就這樣試著慢慢的相信我吧……」

　　　白華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但黑澤的話就像有魔力似的。他們之間配合的狀況越來越好，只有在每次一開始的時候，白華會有點掙扎與遲疑的徵兆，但一周之後，這種情況已經慢慢消失不見。

　　　某一日訓練的較晚了，兩人直到深夜才回到住處。他們幾乎撐不到走回自己的臥室了，各自佔著一邊的沙發直接就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白華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意識到黑澤在離他很近的位置。如果是在以前，他可能會因為警惕而驚醒過來，但在經過一周的訓練之下，他已經習慣了黑澤的存在。所以白華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動作不是起身離開，而是接近。

　　　他似乎覺得這是一場夢，又好像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他沒有多想，只是順著本能去尋找香味來源，最後整個人向前傾身，停在黑澤的上方。

　　　黑澤的睡相很好，面容朝上，一旦睡著後就不會輕易亂動。這個人真的長得很好看，輪廓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子與薄唇，這樣安靜睡著的模樣，有一種沉靜的斯文氣質。

　　　白華的目光無意識在他臉上巡梭，每掃過一處，就不自覺的放輕了呼吸。

　　　屋內很暗，但他看得極為清楚。

　　　他本能的受到信息素的引誘，開始有強烈的想要碰觸這個人慾望。他慢慢的低下頭，去汲取那人呼吸出來的甜美味道，甚至在無意中閉上眼，對準了形狀姣好的唇。

　　　就在快要親到的時候，黑澤突然輕哼了聲，像是將要醒來的徵兆。

　　　這樣的動靜不大，但聽在白華耳裡卻如同驚雷一樣，整個人徹底醒了過來。他雖然愣住了，但反應還是極快，搶在黑澤睜開眼之前，已經退回沙發的另一頭。

　　　黑澤是被白華的動靜給弄醒的，但才剛想要坐起身，就見那人已經跳下沙發，幾乎是用上全速逃跑的架式衝回自己的房間。

　　　如果白華的反應並不這麼大，黑澤或許還不會懷疑。但就在他將要醒來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被迫接收到白華某個強烈的念頭。他想吻自己，甚至是做更進一步的接觸……

　　　他本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這一刻非常清楚的認知到這是現實。他知道白華不可能無緣無故會有這種念頭，更大的可能是因為兩人離得太近了，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使得嚮導素失效。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屋內暗的幾乎看不清，他在白華轉身逃跑的時候，還是看見一條毛絨絨的尾巴從椅腳掃過，看不清楚是什麼生物，只在眨眼一瞬間就消失。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很有可能是白華的精神體。

　　　契合度高的雙方是有很大的可能見到對方的精神體，但那是在極度信任與默契的情況下。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

　　　雖然這種可能性最低，但卻是最能解釋目前的狀況。

　　　白華動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