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漏子VS立規矩
“人家不管,你剛才吃了她的,現在必須吃我的!”
嬌滴滴的聲音聽在耳朵裡都快滴出蜜來,原本坐在大腹男身邊的陪酒女終於擠到張羽身邊,叉著一塊水果抵到男人面前,示意他再次張嘴。
突如其來的“外賣”以一當十,把眾賓客喝得人仰馬翻。除了果真滴酒不沾的主角,最開心的莫過於在場的陪酒女們。
如果男人們互相干架,她們少不得被拉出來當擋箭牌。而今一介女流主動出擊,被敬者想擋都擋不住,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喝,陪酒女們幸運地落個清閒。
酒是色媒人。
在這樣的聲色場子裡待久了,很容易便能辨認出男人之間的差別:有的人氣勢洶洶、熊腰虎背,卻目光渙散、皮膚鬆弛,不消說,肯定是外強中乾的主;有的人文質彬彬、身材單薄,卻眼神犀利、精神抖擻,必須的,十有八九都很“能幹”。
張羽顯然是後者,又長了副好皮囊,女人們本能地趨之若鶩。
放眼整個席面,除了前期保存實力的“二少”神智清醒,大腹男尚在負隅頑抗,其他人歪歪倒倒,早已顧不上身旁的女人。張羽周圍很快擠滿了鶯鶯燕燕,身處於名副其實的“溫柔鄉”。
看著眼前一杯杯喝個不停的沈蔓,男人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回答道:“吃,只要是你們餵的,我都吃。”
明明是無可奈何的語氣,聽在旁人耳朵裡卻充滿了欲拒還迎的勾引。
話沒說完,陪酒女便把水果塞進他嘴裡,叉子抽回後,毫不介意地含在自己的紅唇間,儒懦地問道:“甜不甜?”
張羽點點頭,笑得愈發迷人。
女人們像被打了興奮劑一般,更加拼了命地往他身邊湊過去。
沈蔓覺得有口血卡在喉間,幾次都差點咳出來。
我在這裡替你擋酒,你在背後當眾偷人,真當我是死的不成?
她不知道張羽為什麼會消失這麼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換來的卻是冷淡疏離與視而不見。倘若沒有上輩子那份求而不得的遺憾,沈蔓覺得真沒必要這麼作踐自己。
你覺得我哪裡不好?我改,可不可以?
我再也不干涉你了,我什麼都不說了,就讓我安安靜靜地陪著你,行不行?
你是怪我不肯把自己給你嗎?我們現在就找個地方上床,好不好?
前世被迫分手時,她放棄了所有尊嚴與人格,跪在地上求他回心轉意,最後還是被棄如敝履。其實對沈蔓這種功利性很強的人來說,跟誰結婚的差別都不大,只看如何能夠獲得更好的生活品質。張羽無疑是出身貧寒的她能遇到的最好選擇,所以才會花那麼多心思,但求釣得金龜婿。最終功虧一簣時,到底意難平也是很正常的。
無論如何,對於自視甚高的沈蔓來說,在張羽身上未能實現的想法太多,重活一世則愈發難以割捨,所以才會這麼不計成本地付出。
此時此刻,上輩子慘痛的回憶混合著酒精的麻醉效果,升騰到不甚清明的大腦中,委屈的心情愈發真假難辨。
又是一口悶,大腹男終於瞪著眼睛倒了下去。然而,即便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依然含糊地罵罵咧咧,顯然很不服氣。
“靠,有沒有搞錯啊?”“二少”眼見著最後一個“戰友”倒下,禁不住再次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沈蔓:“你真是乾這行的?”
女孩表情放鬆,皮膚微微泛紅,除了刻意假裝看不見身後的香艷場景外,沒有任何明顯異常:“過獎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走一輪?”
氣質陰柔的男子挑眉笑笑:“可以啊,不過我喝酒的規矩和他們不大一樣。”
他額發微亂,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幾乎看不清眼睛。長期抽煙的嗓子在酒精的刺激下,顯得格外沙啞,此刻故意壓低聲音的提議,聽起來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沈蔓愣了愣,隨著身後再次爆發出一陣嬌笑,終於凝神看向對方:“什麼‘規矩’?”
“酒嘛,喝得就是個信任。印第安人講究吐唾沫握手,說明你不嫌棄我,我也不嫌棄你。所以呢,我不喝別人用杯子敬的酒……”他故意停頓幾秒鐘,而後用更加低啞的聲音說道:“我只喝用嘴餵的。”
“男人的也是?”沈蔓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在編瞎話,馬上一陣見血地諷刺道。
孰料對方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擺擺手:“怎麼會?我看起來像是那麼隨便的人嗎?”
呵呵,沈蔓在心中冷笑出聲。
想到身後那個恨不能醉死溫柔鄉的傢伙,她感覺解酒藥的效果正在消退,酒精漸漸上頭,各種各樣瘋狂的想法在腦海里左右奔突。於是索性放下顧慮,勾著眼睛看向男子:“你,信我?”
“當然。”不愧是被人稱作“二少”的傢伙,一舉手一投足,哪怕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竟然都流露出幾分舊時代老派公子的味道。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如果不是身後那個沒心沒肺的人,沈蔓真指不定自己會不會動念頭收下他。
淺淺地啜了酒,她越過案幾把那人襯衫領子揪緊,狠狠拽到自己跟前。檀口輕啟,將那薄如刀鋒的唇齒含住,力道不大卻不容反抗。
烈酒像帶著滾湯溫度的火焰,灼燒著她的口腔與咽喉,卻敵不過那人比火更熱的體溫,以及動靜間帶著電的掠奪。
如疾風、如迅雷、如一夜之間長滿荒原的草木。他的唇齒柔軟而不乏力量,濕潤卻帶著溫度,一點點、一寸寸,強勢又不霸道地將沈蔓完完全全地包裹住,攫取著少女無盡的甜美。
有種人,天生會接吻,他們善於利用身體的每一個維度,妥帖地照顧到對方的所有感受。與這種人接吻,跟做愛一樣,有前戲後戲,有高潮迭起,有游移不定,有噬魂奪魄的一切瑰麗。
無論多挫的男人,在性事上總有莫名其妙的自信,永遠試圖扮演征服者的角色。與他們在情愛中的實際表現相比,女人除了假裝高潮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沈蔓上輩子聽貴婦們聊天時說過,與大多數男人可悲的落差相比,真有人是生來適合做這檔子事兒的。就像親水的船工、身輕如燕的飛賊,老天爺賞飯吃的命。她們那時在討論某些針對女人的歡場,裡面有特別受追捧的“少爺”,據說比眼前這種夜總會裡最當紅的“公主”還大牌,卻依然擋不住金主們前仆後繼。
明明是拿青春換錢的營生,偏偏要叫“少爺”、“公主”之類高人一等的名號,想來還真是諷刺。
一吻結束,沈蔓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身後的嬌笑聲似乎變小了些,她卻無暇留意,只有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肌膚之親留下久久的震撼,反復回盪在身體裡面。
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啊。
“怎麼樣?想不想像她們那樣換個‘主顧’?”那人的唇齒不著急離開,逡巡在女孩的臉頰、頸邊,像條吐信的蛇,嘶啞著最魅惑的慾望。
沈蔓不知道身後的張羽是否有留意,只曉得自己確實是在剛才那一吻中失了魂,幾乎忘掉了眼前的一切。
你瞧,我也是可以的,並沒有非你不可。
“‘二少’,我可是先乾為敬了,你就不表示表示?”眨著眼,從下往上打量男人,沈蔓咬唇反問道。
男人不以為意地勾勾嘴角,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仰頭含了口酒水,便用手錮住女孩的腦袋,狠狠吻下來。
這次的感受與方才全然不同,帶著酒精味道的柔軟唇舌緩緩覆上來,猶如春夜裡無聲浸沒的湧泉,於靜默間洶湧澎湃,於黑暗中吞噬一切,帶著無聲無形的放浪,隱喻著無邊無際的慾望。
沈蔓意識到自己再次被征服,被由內之外地妥妥照顧,不需要控制、不需要配合,只需要將身體完完全全地託付給他,憑由對方掌控頭腦清明,放任身體發膚受治於人。
鼻息混亂彼此交纏,喘息間斷不斷往返。她不得不承認,接吻真如那人所說,是信任的體現,能夠讓兩個剛剛認識的人卸下防備,用最赤裸、直接的方式彼此面對,坦陳靈與欲的一切。
她自認不是個善於接吻的人,興許是因為當著張羽的面,動作才格外放肆。整個身子都攀附在男人身上,雙手也死死插進了他的發底,將那一頭凌亂的中長發弄得更亂,正如那對不復清明的晦暗雙眸。
身後的調笑嬌吟已經徹底安靜下來,整個房間裡只有酒醉男人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以及音響師不知何時調小的音樂聲。沈蔓感覺到目光射到自己身上,如芒在刺、如鯁在喉,卻依舊與男人緊緊相貼,彼此都沒有鬆開手腳的意思。
“別管我,你們繼續。”張羽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蔓早已辨不清他是否在對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