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敗

　　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一句話，但秦廷仍然聽出來了其中絕不妥協的強硬。

　　「操！」秦廷把手機放回兜裡，目光凶狠的和周嚴對視著，「那咱倆耗著吧！」

　　「是想打架嗎？」周嚴突然瞇起眼睛笑了笑。

　　「打架也奉陪！」秦廷貼到了周嚴的耳畔，聲音很低的說，「反正橫豎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哦——」周嚴笑得更深了，他把秦廷的頭推開了些，「那難為你剛剛還鞍前馬後的，多憋屈。」

　　秦廷瞬間有一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他有點兒跟不上周嚴這種跳躍的思維，也分不清周嚴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逼。

　　一個因為被被狗.操的好奇迷了心，所以邀他進了自己從沒請人來過的房間，還善良的幫忙遞水遞吃的鞍前馬後，甚至還小心翼翼怕傷了他的心，結果到之後為了不收一個本來屬於自己的錢而一氣之下跟人和盤托出其實我他媽一早就討厭你來著了的傻逼。

　　周嚴笑容已經收上了，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說：「我以為你……算了。」

　　秦廷沒再跟上去了，再跟上去他就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傻逼了。

　　也活該他三天兩頭那麼倒霉催兒的。

　　秦廷轉身回了超市，打算去打幾把遊戲洩洩火，剛進去走了沒兩步，就被一個員工推著車給撞到了。

　　沒撞多重，但小推車上給人試喝的酸奶啊牛奶啊甚至連五穀磨成粉的糊啊都倒在了他身上。

　　有涼有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推車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這會兒從口袋裡拿出紙巾不停的在秦廷衣服上擦著，嘴裡還不停的倒著歉。

　　「沒事兒。」秦廷後退了兩步，「我換件衣服就行了，反正我也一直就這倒霉勁兒。」

　　「對不起！」那女生還漲紅了個臉的在道歉。

　　秦廷沒再多停留了，直接快步走開了。

　　出租車上，周嚴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在腦海裡努力組建著秦廷的面部相貌。

　　多次以失敗告終了。

　　本來應該是坐公交回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突然覺得很累了，不想再去擠公交了。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有一個人離他那麼近卻又告訴他其實他是討厭自己的，也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輕易的說出了困擾他那麼多年的噩夢……

　　出租車停在了一個老舊小區的門口，周嚴付了款之後提著東西下了車。

　　老舊小區門口不存在保安這種東西，甚至花壇與花壇之間還支著架子掛著衣服，周嚴提著東西貼著牆根走到了樓梯口。

　　他家在二樓，家庭成員只有他和奶奶。

　　「奶奶！」剛走到二樓，周嚴就叫了一句，隨後就聽到二樓的門從裡面打開了。

　　衣著樸素樣貌慈祥的老人笑著應道：「嚴嚴，回來了。」

　　「嗯。」周嚴換鞋走了進去，把水果放到桌子上，「奶奶，你吃了飯了沒有？」

　　「還沒呢，」奶奶進了廚房，把菜端了出來，「你不回來我老太婆一個人都吃不下。」

　　「那以後一定得按時回來，」周嚴去洗了手，拿了碗筷，邊盛飯邊說，「可千萬不能再讓奶奶等我了。」

　　「就你嘴甜。」奶奶笑了起來。

　　秦廷回三樓房間之後，也沒打遊戲的興致了，他去廁所洗了個澡，出來之後躺在床上立刻就睡著了。

　　這種大白天沒有醞釀的過程就立馬入睡的情況，在今天之前，秦廷從未有過，他一直都睡得很晚，一般都是打遊戲打到半夜一兩點，然後睡之前還要醞釀至少半個小時才能淺淺入眠，今天這種前所未有的情況，多半是被氣的。

　　這一覺秦廷睡得很熟，還亂七八糟串著做了好幾個夢，夢裡就是他各種牛逼的打怪，還打誰都他媽贏的那種，要不是晚上老媽來敲門了，他估計能一覺到天明。

　　老媽是一個專注美貌幾十年，整日沉迷各種美食製作的全職太太，此時此刻正在他的床前給他擺了一份還冒著熱氣的焗飯。

　　「這個是我新研究的，放了各種肉，各種蔬菜，總之量特足的焗飯，老媽已經試吃過一份了，味道十分感人，你嘗嘗。」

　　「媽，」秦廷坐著床上，一頭亂髮，睡眼惺忪，他無奈的歎著氣說，「你知道你兒子能在青天白日的下午秒速入睡是一件多難得的事嗎？你一個敲門，我一覺到天明的美好夢想就這麼破滅了。」

　　「那能怪你媽嗎？」老媽把勺子遞到他手裡，「你媽大晚上的不辭辛苦跑到超市來給你送飯，你媽容易嗎？誰叫你不回家吃飯？非要跑這來住。」

　　「這裡方便嘛，」秦廷拿勺子挖了一口飯塞到嘴裡，隨即讚歎道，「媽你手藝又進步了！」

　　「感動嗎？」老媽得意的笑著看著他。

　　「感動。」秦廷說，「眼淚嘩嘩流的那種感動。」

　　「你的眼淚就算了，太假了，十多年都沒瞅著你流過兩滴淚。」

　　「我堅強啊。」秦廷笑笑。

　　「兒子啊。」老媽攏了攏她的披肩，語重心長的喊了秦廷一聲。

　　「怎麼了？」秦廷看著她。

　　「媽跟你商量件事唄？」老媽說。

　　「說唄，」秦廷夾了塊牛肉放嘴裡，含糊不清的說，「媽你這麼獨斷主義的人，還用得著跟我商量？太虛偽了。」

　　「臭小子，」老媽拍了他一下，「擠兌你媽呢！」

　　「沒有沒有。」秦廷放下筷子，坐直了，「媽你說，不對，你商量。」

　　「就這個暑假，媽給你報了個補習班，」老媽說，「你去補補唄？明年就高三了，也是時候要抓一下學習了吧？」

　　操！秦廷一陣憂傷，他就知道他媽突然無事獻慇勤，絕對有坑等著他！

　　「不去。」秦廷二話不說的就拒絕了。

　　「我都幫你報了，」老媽從包裡拿出補習班的宣傳單，「錢都交了呢。」

　　「那也不去。」秦廷皺著眉頭說。

　　「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知道嗎？」老媽語氣突然嚴厲了起來，「都說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關鍵時刻，每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付出全部努力想擠過去，你倒好，是想著去給人當過橋的墊腳石嗎？」

　　「我……」秦廷想反駁，才剛開了個口就被老媽打斷了。

　　老媽不僅語氣嚴厲，連眼神都尖銳了起來：「以前你打架翻牆上網打遊戲調戲小姑娘兒我都不管你！但這次補課你必須給我去！高三的最後一年你也必須給我努力起來！」

　　「我他媽什麼時候調戲小姑娘了！」秦廷聽到調戲小姑娘那句之後，後面的話都聽不進了，「我他媽小姑娘兒手都沒摸過呢！你兒子這麼純情的人！」

　　老媽對兒子抓重點的方向感到頗為心痛，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是媽嘴誤，順著就數落下去了，但後面的話才是關鍵，這次補課你必須得給我去！」

　　「我不想去。」秦廷說。

　　他就不是學習這塊料，對學習也沒半點兒興趣，也不想去那枯燥無味的補習班熬日子。

　　「不去也得去，」老媽一臉志在必得的說，「要不我就先沒收了你的錢，再拿了你手機，最後斷了你電腦的網。」

　　秦廷眼睛都瞪大了，聲音直接往上飆了幾個調：「媽你認真的嗎？」

　　「你試試就知道了。」老媽站了起來，把宣傳單放在他的書桌上，「明天補習班就開課了，地址這上面有，要是我明天打電話問老師你要是沒去，你看我會不會來收拾你？」

　　老媽說完之後就立刻走人了，連給他再爭取一下自由的機會都不給。

　　秦廷憤恨的拿起宣傳單躺回了床上。

　　啟航補習班，名校高師，每天六個小時專業輔導，不管你的孩子曾經成績有多差勁，只要來了啟航，保證你的孩子在之後的高中生涯都能揚帆起航，乘風破浪，直達成功的彼岸！

　　「這什麼破宣傳！」秦廷踹了一腳牆壁，「每天六個小時還要不要人活了！還他媽是八點就開課，誰他媽暑假八點起得來啊！」

　　他罵完之後又把宣傳單揉成一團扔到了牆角，心裡卻還是不情不願的把地址記住了。

　　老媽別的不說，言出必行這點從來都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