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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魅影》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酒桶中的玄機

  我在前面提到過,我與子爵所處的房間很特別,是一個鑲滿鏡子的正六角形房間。這種房間現在可以在某些展覽中看到。一般情況下,人們將它稱做「幻影屋」或「迷宮」。但是,它們的發明者卻是埃利克。在波斯時,我就親眼看到過他建造的世界上第一座這樣的迷宮。只要在房子的某個角落放上一件物品,比如一根柱子,那麼這間房子就會瞬間變成一座擁有成千上萬根柱子的宮殿。根據鏡子的反射原理,它能將一個普通的房間幻化成六個六邊形的房間,並且每一個小房間都無限寬闊。當年,為了使小王妃開心,他建造了這座迷宮。但是很快,小王妃漸漸厭倦了這種簡單的幻影,於是,埃利克就將這座宮殿改造成了「酷刑室」,並且還在最初擺放裝飾品的地方放了一棵鐵樹。這棵鐵樹幾乎就是一棵真樹,他為什麼要用鐵做一棵樹呢?唯一的原因就是:它必須堅硬,這樣才能抵抗受刑者的反擊。

  不久,我們將會看到,霎那間,房間裡的裝飾景象就會千變萬化,而且會變成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觀,這是由於滾筒的自動旋轉。這些安置在房間角落的滾筒有三個部分,分別與鏡子的邊緣相接。而且每個滾筒上都鑲嵌著美麗的裝飾。

  除了那些牢固的景觀裝飾,在這六道牆上還鑲有一層又一層較厚的鏡子。凡手無寸鐵的死刑犯被關進來,眾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逃離這個迷幻的屋子。

  房間裡一個傢具都沒有,天花板很獨特,它可以自動發光。屋子裡僅有一套天才的發明——電熱器系統,這個裝置可以隨心所欲地調節牆內的溫度。

  當天花板和他們身邊的森林先後亮起來時,拉烏爾徹底呆住了。面對這片沒有盡頭,根本無法穿越的森林,他感到極度惶恐。慌亂之下,他用手猛烈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好像要驅走儲存在他大腦中的噩夢一樣。他不停地眨著雙眼,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視力。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拉烏爾都處於這種不清醒的狀態,當然也就沒有意識去注意隔壁的動靜了。

  的確,雖然它是那麼的堅固,但是它上面仍然有人留下了記號。因此,這可以證明,在他們之前,這個酷刑室裡有過受酷刑的人!

  而這個不幸的人在掉進致命迷宮中後,必然是又氣憤又絕望,必然會狠狠地敲打、撞擊那些鏡子,從而上面便留下了輕微的痕跡。成千上萬個自己出現在鏡子中,而那棵鐵樹卻依舊巍然不動,它常常以一種安慰者的樣子,示意不幸的人上吊自盡。看著這棵樹,他或許會淡然一笑,因為他在最後一刻看到的,竟然是成千上萬個與他同歸於盡的自己,也許這是唯一的安慰。

  是的!約瑟夫·布蓋就是這個可憐人!……

  難道他們的命運必然要和他的一樣嗎?

  但我卻不這樣認為,因為我知道我們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利用,可以改變局勢,並且我比約瑟夫更懂得應該怎樣妥善安排生死攸關的這幾個小時。

  我曾對埃利克設計建造的大部分機關作過深入的研究,現在正是我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首先,我並不認為我們掉進來的那個通道就是出去的路,而且我也贊成想盡辦法從裡面將通道口的那道石門打開。理由很簡單:這兩點我都辦不到!我們是從很高的地方跌落下來的,現在,我們又沒有任何能夠攀爬的工具到達上面的通道。若藉助鐵樹向上爬,即使我和子爵採用疊羅漢的方法,也根本夠不到。

  因此,唯一有可能出去的地方,就是路易·菲利浦式房間裡的那扇門。但是,這扇至關重要的門在我們這邊卻是隱形的,所以我們只能在完全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的情況下,摸索著將它打開,這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當時,我聽到埃利克將克里斯蒂娜拖出房間的聲音,我想他或許是擔心她會妨礙我們受酷刑,所以,依靠她救我們出去的希望也就徹底落空了。於是我決定馬上開始尋找那道隱形的暗門。

  但在此之前,我所先要做的就是使子爵安靜下來。此刻,他像夢遊病人那樣來回踱著步,而且胡言亂語地嘶吼、吶喊。事實上,剛才克里斯蒂娜與埃利克的對話,雖然使他情緒很激動,但並沒有令他失去理智,瀕臨崩潰。可是,當我們飽受情緒的煎熬,面臨突如其來的奇蹟景象,以及讓人無法忍受的酷熱時,我們也許會體會到子爵當時的內心感受。因此,不管我如何勸慰他,他都對我不加理睬。

  他仍舊不停地走來走去,有時會猛地向前衝,但實際上,他的前方沒有任何東西,他認為自己誤入了一條沒有盡頭的通道,走幾步,就一頭撞到反射出森林幻影的鏡子上。

  他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碰撞,嘴裡還大喊著:「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緊接著,他又將手槍舉了起來,嘶啞地叫著魔鬼的名字,揚言要和音樂天使決一死戰,憤恨地詛咒這片幻影中的森林。而酷刑就在他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開始了!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使他清醒過來。我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試著讓他用指尖去感受眼前真實的鏡子、鐵樹,以及滾筒上的枝葉。我慢慢地向他解釋,從光學的角度講,籠罩在我們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僅僅是燈光下的虛影。但我們堅決不能像那些莽撞無知的人那樣,被影子打倒,成為它們的犧牲品!

  「我們只是在一個很小的房間裡,你必須常常提醒自己這點……並且假如我們找到了那扇暗門,就可以安全地從這裡出去。好了,我們一起來找那扇門吧!」

  我答應他,如果他不再滿屋子亂撞,讓我安靜的工作,那麼我就能在一個小時之內找到出口。

  於是,他真的就像在森林中一樣,靜靜地躺在一棵樹旁。還告訴我,既然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如隨地而坐,舒服地休息一下。最後,他補充了一句:「這裡的景色真迷人啊!」

  對於我,早將這座森林拋到腦後了。此刻的我只是全神貫注地敲打著每一面鏡子,仔細地尋找著那個關鍵點。根據我的了解,要打開旋轉式的暗門,只要找準一個點,使勁一推就打開了。而那個關鍵點,有時只是一個如豌豆般大小的記號,但它的背面卻安裝著旋轉暗門的彈簧。

  我不停地尋找著,只要是我能夠到的地方,我都會伸手去敲打。埃利克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我想他也不會將那個機關安置在自己夠不到的地方。雖然這只是我的一個假設,但它卻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決定以自己的身高為標準,對那六面鏡子進行仔細的檢查,然後,再檢查一下地板。同時,我還必須加緊時間,因為此時我們已經被陣陣熱浪包圍著,如果時間長了,我們都會被烤焦的。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檢查完了三面鏡子。命運好像總願意與人作對,在我檢查這三面鏡子的時候,子爵那乾裂的嘶吼聲經常打斷我的工作。

  「我快要悶死了!」他大叫道,「這些可惡的鏡子怎麼都在散發熱氣啊!……你找到了沒有?……再找不到,我們都會被烤熟的!」

  對於他的這番抱怨,我並沒有感到不滿,因為至少他沒有再提到「森林」這個詞。我只盼望他的理智還可以與殘酷的幻覺抗爭一段時間。可他繼續說道:

  「我們還是有一絲安慰的,那就是魔鬼留給克里斯蒂娜的最後一點時間——直到明晚十一點。假如我們最終沒能出去,救不了她,那麼至少,我可以死在她的前面!而且我們就可以用上埃利克的安魂曲了。」

  說完,拉烏爾深吸了一口熱氣,好似昏過去了……

  我並沒有因為他的絕望情緒而妥協、放棄。我安慰了他幾句,便繼續開始找那個生死攸關的關鍵點了。但這時,我卻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就在我回頭和子爵說話時,我無意識地挪了一下腳。我面前突然是一望無際的叢林幻景,不知道自己剛才都找過哪,現在該找哪。之前的努力就這樣化為泡影,我無法按捺內心的憤怒。子爵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我的表現對他無疑又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難道我們這輩子就走不出這片森林了?」他痛苦地說。

  他深深地陷入絕望之中,已經不記得自己身邊的其實都是六面鏡子。

  而我不能像他那樣,沒辦法,只好重新開始。這種酷熱真的讓人無法忍受,我敲啊敲,什麼都找不到……找不到……而隔壁的房間也依舊很靜。我們真的已經迷失在這片熱帶叢林中了……找不到出路……也不知道方向,什麼都沒有!真不敢想,如果沒有人來救我們,或者我一直都找不到彈簧鍵的位置,那麼我們將會迎來什麼……也許,我費盡全力的結果也只是眼前這些無限延伸的枝葉。它們在我頭頂上交叉成奇妙的拱形,但是,它們並沒有為我們提供絲毫的陰涼。當然,這也是必然的事情,因為這是一片位於赤道周圍的叢林,我們的頭頂上有一個炙熱的大太陽。

  我和子爵的衣服脫了穿,穿了脫,反覆了好多次。因為我們認為這樣做可以保護身體不受熱氣的傷害。

  此時的我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子爵已經接近崩潰了。他認為自己已經在這片熱帶叢林中走了三天三夜,也沒有找到克里斯蒂娜的蹤影。有時,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心愛的姑娘正躲在某棵樹的後面,或者是樹叢中,於是他就會失聲大叫。聽到他那種泣不成聲的呼喚,我不禁潸然淚下。

  「克里斯蒂娜!親愛的克里斯蒂娜!不知道你為什麼逃避我?是你不再愛我了嗎?難道你忘了,我們可是訂過婚的?親愛的克里斯蒂娜,請你停下腳步,回頭看看我!看一看這個身心疲憊的我!看看這個深愛著你的我,克里斯蒂娜!可憐可憐我吧!我就要死了,就要和你永別了……」

  「噢!上帝,我渴死了!」最後,他痛苦地呻吟著。

  他說口渴,我也頓時感覺自己嘴裡很乾。

  但是我還在繼續我的尋找,此時,夜色已經降臨,整片叢林也變得陰森恐怖。一瞬間,我們四周就被黑籠罩了,黑夜來得這般迅速,就像其他位於赤道上的國家一樣,沒有黃昏。

  夜晚的熱帶叢林是危險的,而且我們還要在這裡過夜。在沒有點火工具的情況下,我們又該如何驅趕猛獸呢?我一度想放棄,折下一根樹枝,用我燈籠裡的火把它點亮,但卻突然撞在了鏡子上。這時我才醒覺,原來自己同子爵一樣,真的把身邊的景象當做叢林了。

  可是,即使是在夜晚,那股熱空氣也沒有隨著白晝的逝去而消退。相反地,在明亮的月光下,空氣的溫度似乎沒有停止上升,我們感到更悶熱。我要求子爵寸步不離地待在我們所在的牆角,然後擺好射擊的姿勢,而我則繼續尋找那個彈簧鍵。

  就在這時,離我們幾步遠的地方,突然傳來巨大的如獅子吼般的叫聲,我們的耳膜差點兒被震壞。

  「噓!」子爵輕輕地說,「我能感覺到,它就在不遠處!……你沒有看見嗎?……就在那兒……樹叢裡!來吧大傢伙,只要它再吼一聲,我就開槍!……」

  這次,獅子真的又吼了一聲,而且從聲音上判斷,距離更近了。於是子爵開了一槍。但我並不認為他能擊中那隻獅子。第二天天亮時,我們才發現,一面鏡子上多了一個彈孔。

  這一夜,我們似乎走了一段很漫長的路,因為只是一轉眼的光景,我們便來到了沙漠的邊緣,腳下是一片連綿無盡的沙丘。若早知道是這樣,又何必費盡力氣走出那片叢林呢?這簡直就是一場不眠不休的持久戰!我的尋找現在仍然是毫無用處的,沮喪的我於是躺在了子爵的身旁。我對他說,我們這一夜再沒有遇上其他猛獸,真是挺奇怪的。一般情況下,獅子過後就會有豹子,有時甚至還會有毒蚊子的偷襲。

  事實上,這些僅僅是簡單的音響效果,我這樣向子爵解釋。就在我們還沒有進入沙漠之前休息的時候,埃利克就取出一面長鼓,模仿獅子的叫聲。一張驢皮蒙在鼓面上,一條用腸皮搓成的繩子貫穿在鼓的內部。埃利克只要戴上塗有松香油的手套,然後輕輕地摩擦繩子,那麼他就可以輕鬆自如地模仿他想要模仿的獅子、豹的吼聲,以及蚊子的嗡鳴。

  我想,現在那個恐怖的埃利克就待在隔壁。突然,我想到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和他談判。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知道,關在「酷刑室」裡的人想和他談談。

  於是我對著鏡子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埃利克!埃利克!……」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喊著,希望自己的聲音可以穿過這片沙漠。但在這裡,一點兒回音都沒有,四周還是死一般地寂靜。上帝究竟是怎樣安排我們的命運的?我們甚至可以感受到死神的來臨,還有饑餓、乾渴……

  突然,我看見子爵正掙扎著站起身,然後指著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啊!他竟然在沙漠中發現了一片綠洲!沒錯,就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一片像玻璃一樣晶瑩剔透的水面,裡面還有鐵樹的倒影!啊!難道那是……那是海市蜃樓。儘管片刻之後我意識到它是不存在的,但是,可怕的是,竟然沒有人能夠抵擋住它的誘惑……沒有人!我極力控制著自己,使自己鎮定下來。我明白,這種無盡的慾望最終會把自己送上鐵樹的絞刑架。於是我大喊:

  「這是幻覺!……幻覺!……這裡根本就沒有水!……那都是鏡子反射出來的影子!」但他並不在意我的話,只是一味地咒罵我說的鏡子、彈簧鍵、旋轉門還有這座迷宮……他憤怒極了,認定我不是瘋子就是瞎子,不然,我怎麼會把這涓涓的細流當做虛幻呢?他認為這是一片真實的沙漠,包括那片熱帶森林!他自認為自己曾周遊世界,擁有相當豐富的旅行經驗,所以他不可能輕易相信別人的!

  因此,拉烏爾拖著疲憊的腳步,喃喃地說:

  「水!水!……」

  他的嘴張得很大,就像在喝水似的……

  看到他的樣子,我也不由地張開了嘴巴……

  這時,不僅那涓涓的溪流映入了我們的眼底,而且我們還聽到它流動的聲音,咕咚咕咚……

  最厲害的酷刑開始了!我們明明聽到雨水打在沙子上的聲音,但一滴雨水都看不到!這是多麼惡毒的伎倆啊!當然,我很清楚埃利克是怎樣製造這種假聲的。他一定是在一個細長的罐子裡,間隔著裝上木質和鐵質的閥口,然後灌入細石。細石在下落時必然會撞到閥口,發生反彈、互撞的現象,這樣也就產生了連續不斷的聲音,聽上去就會讓人誤以為是劈裡啪啦的雨聲。可是,此時的我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了,都伸長了舌頭,向咕咚咕咚流淌著的水源走去。當我們走到鏡子前,子爵開始貪婪地用舌頭舔著鏡面,而我也同樣。

  我可以感覺到鏡子的溫度,火燙的!

  很快,由於疲倦和絕望,我們癱倒在地上。子爵將那隻僅剩一顆子彈的手槍舉了起來,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我卻盯著地上的邦扎布繩套。

  這時,我突然知道在第三幕幻影上場時,為什麼會再度出現那棵鐵樹!

  因為它一直在等我們!

  然而,就在我絕望地盯著那個邦扎布繩套時,我忽然在它旁邊發現一個讓我吃驚的東西。這個東西竟然使我劇烈地顫抖起來,就連準備自殺的子爵也停止了這種愚蠢的行為。因為剛才他還在輕聲地說:「永別了,親愛的克里斯蒂娜!」

  於是我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手裡的槍奪了過來,然後跪在地上,慢慢地向我發現的那樣東西爬去。那是一隻即使將我化成灰都不會忘的黑頭針。

  我真的找到彈簧鍵了!……那個能夠轉動暗門的彈簧鍵!……帶給我們自由的彈簧鍵!……幫助我們逃脫埃利克魔爪的彈簧鍵!

  我敲敲釘子……然後欣喜若狂地轉頭看著夏尼子爵……我已經緊緊地壓住黑頭針了……

  但接下來,我們所打開的並不是牆上的暗門,而是鑲嵌在地板上的機關。

  一時間,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趴在四方形黑洞邊的我們如同在痛飲清泉一樣,貪婪地大口吸著這種舒服的空氣。

  然後,我們屈起身子,慢慢靠近機關的入口,不知道這裡面會有些什麼?

  也許有水?……而且還是可以飲用的水……

  於是我將手伸了進去,在裡面摸到了一塊石頭……然後又摸到了一塊……我想這裡面是一條石梯,或許這條石梯正通往地窖底部。

  子爵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跳進去,管它裡面有什麼他都不在乎了。哪怕裡面沒有水,也總比在這個酷刑室裡被熱死好。而我又無法制止子爵,我擔心這也是埃利克設計好的詭計。所以,我將燈籠點燃,自己下去探路。

  黑暗中,這條石梯似乎永無止境,延伸、旋轉著。啊!那種沁人心脾的清涼不時地向我襲來!我想這股清爽的空氣並不是埃利克刻意建立的通風系統,而是由於地窖的濕氣形成的。如此說來,我們當時所在的位置應該離湖不遠了。

  過了一會兒,我們便走到了樓梯底端,大家都在努力地分辨著黑暗中的一切。突然,我看到前方有一些圓形的東西。於是我將燈籠對準它們……

  噢!是酒桶!

  原來這裡是埃利克的酒窖!

  我知道,他這個人一向都嗜酒如命。

  既然這裡是他的酒窖,那麼這裡應該有水,我們或許可以找到水喝。

  子爵依依不捨地摸著每一個酒桶,喃喃地說:

  「酒桶!是酒桶!……這裡有這麼多的酒桶!……」

  的確,這裡將酒桶分成兩排整整齊齊地擺在那,其數量大得驚人,雖然都是小酒桶。我想,埃利克之所以會用小酒桶就是為了方便攜帶吧。

  我們檢查了每一個酒桶,希望能發現一兩桶沒拴緊的,這樣我們至少可以先喝上幾口酒解解渴。

  可是,所有的酒桶都紮得緊緊的。

  於是,我們任意選了一桶,在確定裡面裝滿美酒後,便取出小刀,跪在地上準備撬開它。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遙遠且熟悉的低吟傳了過來,那是在巴黎街頭常常可以聽到的吆喝聲:

  「酒桶!………酒桶!……賣酒桶嗎?」

  我的手緊緊地抓著桶塞,但它並沒有動。子爵也聽到了這陣奇怪的聲音,對我說:

  「不敢想象!難道酒桶也會唱歌?」

  這時,低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但聽起來好像離我們漸漸遠了。

  「酒桶!酒桶!賣酒桶嗎?」

  「是的!我敢確定,」子爵肯定地說,「聲音就是酒桶裡傳出來的!」

  於是我們都站起身來,注視著酒桶的背後。

  「相信我,的確是從這裡面傳出來的!」子爵大叫道,「是這裡面!……」

  緊接著,我們就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反而開始責怪自己一定是神經恍惚才產生了幻覺……

  但最終,我們還是決定把一個酒桶打開。子爵緊緊抱住桶身,我則使勁撬桶塞。

  「這是什麼啊?」子爵突然大叫道,「這不是酒啊!」

  子爵將手放在燈籠下……我湊近看了一眼,不禁將燈籠扔到了一邊,讓它遠遠地跌在牆角,摔得粉碎,然後熄滅了。

  酒桶裡裝得竟然是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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