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起風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隔了層玻璃彷彿隔了層世界，幾盆多肉整齊地安坐在窗台上，與窗外即將要經歷狂風暴雨的樹木形成鮮明的對比。

　　門口傳來動靜，端坐在沙發上的溫晴朗視線從窗外收回，心道，來了。

　　柯勁一把推開門，便見青年緩緩地從沙發上起來，神色平靜，一如既往的乖巧。這一幕卻使柯勁全身的肌肉猝然緊繃，壓制了一路的怒氣立即達到了峰頂。

　　他疾步上前，染著血的右手扣住青年的下巴，拇指在對方淡色的嘴唇上狠狠地用力摩擦，暗紅的血一遍又一遍覆蓋在飽滿的唇瓣上。

　　柯勁發冷的雙眼被殷紅的血色刺激得更加瘋狂，張口將拇指的傷口咬得更開，新鮮的血液瞬間湧出再次沾滿青年的雙唇。

　　啪！

　　「柯勁，夠了。」右手手心發燙，溫晴朗看著被他一把推開歪著腦袋的男人，張了張發腫刺痛的嘴唇，平靜道：「冷靜點，我們談談。」

　　鼻腔口腔全都是血腥味。

　　沒想到他們間第一次第一個動手的人會是自己，溫晴朗心中歎息。

　　不去看全身散發陰鷙僵直著站在那裡的柯勁，溫晴朗把接到許思明電話後就準備好的藥箱拿出，這才對一直盯著他的男人說：「先把傷口處理了，你這樣我們都沒辦法說話。」

　　清俊乾淨的臉被斑駁的血跡弄得一片狼藉，凝固在嘴唇的血跡遮住了原本飽滿美好的形狀，溫晴朗滿臉的狼狽反而將眼底的平靜襯托得極其明顯，隱藏在眼裡一片認真下是徹徹底底的死寂。

　　柯勁狂亂的心緒微滯，理智漸漸回籠，從看到視頻那時起埋藏在心底裡的不安逐漸冒出。

　　沒有解釋，沒有慌亂，從始至終他的眼裡只有波瀾不驚。

　　柯勁的目光微閃，視線從溫晴朗的身上轉向茶几上的白色藥箱再到一如既往被收拾得纖塵不染的家，乾淨的地板上有幾個顯眼的帶著水跡的腳印……

　　柯勁滯愣片刻後抬腳走回玄關，關門脫鞋，轉身又去了洗手間。沒過多久，血跡消失的手上拿著一條毛巾走到溫晴朗面前。

　　溫晴朗默不作聲得看著，而後配合著仰頭任柯勁一遍遍擦拭臉龐和嘴唇，直到對方的動作結束，才從藥箱裡拿出消毒水和繃帶，拉過柯勁受傷的右手。

　　兩人挨著身體坐在沙發上，塗藥水的專心在手裡的動作上，受傷的呆怔著凝視近在咫尺的清俊側臉，只剩窗外傳來的雨聲迴盪在靜謐的空氣中。

　　「可以了。」

　　柔和的聲音傳入耳中，柯勁拉住溫晴朗欲要收回的手，握在受了傷的手裡，聲音有些暗啞：「為什麼？」

　　白色的繃帶再次染上紅色，溫晴朗撇開了眼，無聲笑道：「分手吧。」

　　手中力道加大，柯勁下顎緊緊繃起，難以置信前日還在身下婉轉呻吟，直到今早還被他抱在懷裡安睡的青年會突然提出分手。

　　怒氣再次湧上胸膛，柯勁伸出左手按住溫晴朗的腦袋，他低下頭，嘴唇正要貼上去，對方紅腫的唇瓣卻讓他的動作突然停住。

　　溫晴朗和陌生男人相擁親吻的畫面瞬間佔滿了他的腦子，還有前夜他問溫晴朗時，他隨口而出的敷衍。

　　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花壇，人群，什麼時候身邊的情人變成了這個樣子，那麼多陌生人，只有情侶間能做的親吻……

　　「呵。」看著懸在上方的男人眼裡一閃而過的厭惡，溫晴朗終於笑出了聲，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嘲諷，「別勉強了，你做不到。這麼髒的嘴，你會吐的。」

　　從未在溫晴朗的臉上看到的表情激得柯勁理智全無，一把將溫晴朗推倒在沙發上，身體覆上熟悉的修身身軀，鼻尖滿是青年溫暖的體味。

　　他的，他的，這一切都只能是他的。

　　瘋狂的佔有慾促使他張口在對方脖頸、鎖骨、肩膀上咬下一個又一個鮮紅的痕跡 ……伸入溫晴朗衣擺裡的手更是瘋狂地揉捏著微涼的皮膚

　　他的嘴是髒了，可是柯勁的心又能乾淨到哪裡去呢？

　　沒有反抗沒有掙扎，溫晴朗空洞的眼睛裡滿是頭頂上方白色的天花板。柯勁在他身上瘋狂地動作著，許久，他才漫不經心地意識到，第二次了，這樣理智全無的柯勁，前年他喝醉是第一次。可直到現在除了瘋狂的佔有慾，柯勁心裡的醋意與尊重有多少。

　　柯勁在乎是他的乾淨，而他曾經想要是全心全意。他們一個要心，一個要身體，這樣的結果是遲早的事情呀。

　　「嗤！」褲子被拉扯開時，溫晴朗終於嗤笑出聲，再次出口的一句話卻徹底澆滅了柯勁僅存的理智。

　　「也好，趁著現在我後面那張嘴還乾淨，你還能做個痛快。以後再見，你估計連看我一眼也會噁心。」

　　隨後，棉布的撕裂聲，男人的粗喘低吼聲，肉體交纏激烈的拍打聲不斷充斥在客廳裡。

　　溫晴朗府趴在沙發上，偶爾隨著身後男人有力的抽插呻吟幾聲，他莫名地有些佩服自己，也有些佩服柯勁。這種情況下，柯勁還能記得給他做潤滑，而且，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洗澡的情況下和他做愛，竟然還不是在床上。

　　不過，他這嘴賤的毛病到底是什麼染上的，他真的只是想好好談談的。

　　溫晴朗閉著眼沒睡著，他知道柯勁把他抱回了房，給他做了清理，而且從客廳裡傳來的動靜可以判斷，柯勁正在做清理。

　　找個有潔癖的男友附贈好處就是，家裡的清潔永遠不用擔心沒人干。所以，他這四年來兢兢業業地打掃清潔總顯得有點不是太重要。

　　溫晴朗不打算再在床上賴著，他起身打開衣櫃，看了眼空蕩蕩的左邊，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今天都被他扔了，而柯勁的衣服很大，他又穿不了。

　　最後，溫晴朗去客房拿了套原本給許思明準備的新家居服穿上，這才來到客廳，對著正在拖地的柯勁，再次說道：「談談吧，這下你應該徹底冷靜下來了。」

　　溫晴朗眼中的堅定讓柯勁明白心中的那股不安成了真，他怔了怔，最終還是坐到溫晴朗的對面。

　　柯勁先開的口：「別再和我說分手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同意的。

　　溫晴朗輕笑道：「沒想你也有耍無賴的時候。今天的你可真的和我認識一點都不像。」

　　「柯勁，」溫晴朗的聲音有絲懷念，「你還記得那年我拿到那個廚師大獎賽新人廚師將時，你給我頒獎，當時還問我，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想起當年的事情，柯勁心裡微動，低聲道：「最專業的廚師。」

　　「當時的獎品就是我現在每天做菜時用的那套刀具，你們集團為了那個比賽特意定制的。」溫晴朗看到柯勁眼裡同樣的懷念，心中悵然，頓了頓後，接著道：「可是，有一段時間，只要我一拿起菜刀，心裡的厭惡怎麼都控制不住。」

　　柯勁微滯，這些他竟然都不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喜歡做菜了，你可以做別的，之前開餐廳的錢我也存好了，所以資金上不用擔心。」

　　他有說他需要錢嗎？溫晴朗無奈道：「你看，每一次我們談事情，你總會把話題帶到錢上面去，你知不知我一點都不想要用你的錢，我寧願我們像有些情侶過AA制的生活，也不想弄得自己好像是被男人包養了。」

　　柯勁無法理解，在他看來溫晴朗是他的人，養他是天經地義的，但如果只是這個原因，退後一步又何妨：「以後我們可以按照你希望的來。」

　　「如果我們之間的事情能用錢來解決，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你沒有錯，我播那段視頻無非是斷了自己和你再回頭的路？」

　　這樣下去，這事情根本就說不清了，柯勁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溫晴朗壓下內心熟悉的難過，他抬起左手朝柯勁晃了晃，修長漂亮的手臂，手腕上一條淺白的痕跡，「你看，這裡是不是不大一樣。有一陣子，只要我拿起刀，心裡就有種瘋狂的要在上面狠狠割上一刀的衝動。」

　　溫晴朗看著明顯被怔住的男人，心中有絲快意：「而我，也這麼做了。」

　　窒息感瞬間向柯勁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