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手怎麼了？」

　　「做菜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

　　柯勁腦中閃過當時的對話，是國慶他從國外回來的那次。那時候溫晴朗低著頭，柯勁見他語氣輕鬆也沒有多想。到是在國外期間，他手機上有通未接來電，是李橋的，那時候，他正和思明在……

　　柯勁的喉結急速滾動，他有很多話想說，很多話想問，更想上前緊緊抱住溫晴朗，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因為溫晴朗眼裡的滿不在乎。

　　溫晴朗見狀，有些好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你激動什麼。先聽我說，我只割了那麼一次。地方沒選好，出了點血就沒事了，我皮膚又白，所以疤雖然留下了，但也不明顯。」他的口氣很輕，好像正說著的是和自己無關要緊的事情，「那次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暈血，你當時人在國外，還好李哥正好過來給我送東西。之後，那種想法是沒有了，但是我每天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我就想啊，要不要跳跳看。 」

　　像是想到了什麼，溫晴朗一臉慶幸地拍了拍胸口，「李哥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次醫院回來後他就看出我的不對勁，之後帶我看了三個多月的心理醫生。也是在那段時間我下定決心，要結束我們這段關係。」

　　沒有責怪、滿不在乎、毫無所謂，溫晴朗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除了對李橋真誠的感激。

　　柯勁的心臟卻被無形的手緊緊揪住，還有不斷的自責眼睛有絲酸澀，他問：「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現在告訴你了呀。我可不想以後再來個像偶像劇裡演的那種，誤會接觸，破鏡重圓，藕斷絲連什麼的。」溫晴朗輕笑著擺了擺手，「一次說個清楚，斷個乾淨，該做的愛咱也做了，如果你還不滿足，我可以一次讓你做個夠。」

　　好個斷個乾淨，所以明知他最討厭什麼，故意和那麼多男人接吻。柯勁從不知道相處了四年的戀人有著這樣決絕的一面：「你不用這樣作踐自己，原來我在你眼裡已經壞成這樣了。」

　　「不是作踐。」聞言溫晴朗有些好笑，「柯勁，20歲認識你，現在25歲了。我學會了愛一個人，卻忘記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得當。洗衣做飯，每日想著是你幾點能夠回家，你有你的事業、朋友、知己。而我，我是什麼呢？你給我造個了金絲籠子，我卻把它當成了愛情。

　　「真正被作踐的是我的夢想。我把它拿來當做捍衛愛情，自欺欺人的籌碼。也是我懦弱，在本該奮鬥拚搏的年紀，迷失在可笑的感情裡，喪失了自我，被人輕賤，這是我自作孽我都認了。

　　「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怕脫離人群太久會得心理疾病，我極力避免但最終還是不能倖免，為什麼呢？我反覆地問自己，一夜夜地睡不著，我想和你好好過的，可能真的是因為太想了，所以才把自己變成最厭惡的樣子。」

　　陽台的煙，蒼白憔悴的臉色，越來越清瘦的身體，溫晴朗這些變化柯勁全部看在眼裡，但都被他忽略了，怎麼忽略的，是溫晴朗強裝的若無其事？柯勁越想心裡的恐慌越放越大，他竟然愚蠢到把一切推到對方沒有規律的工作上。

　　柯勁慌亂地上前將溫晴朗抱入懷中，強烈的酸澀感梗在喉中，懷裡的青年單薄的身軀讓心中的自責幾乎將他淹沒，「對不起，對不起，你很好，是我的錯，我沒有為你想，對不起，對不起……」

　　溫晴朗一動不動任由柯勁抱著，柯勁的歉意流進耳中卻進不了他的心裡，窗外的樹被狂風吹彎了腰，傾盆大雨潑下，所有景物都變了個樣兒，只除了玻璃上他和柯勁交疊在一起的倒影。

　　「你怎麼沒有為我想呢，幫我退了產品的網宣，你擔心我工作時間太長身體不好，要求我跑步鍛煉，你都是為我好。你只是不知道我要到底是什麼罷了，所以只能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給我。這些我感動過，也試著接受了，所以願意一次次去妥協。可是，到了最後，我連自己到底要什麼都不知道了。柯勁，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身後高大的身軀因為他的話僵住，男人的體溫很暖，可卻再也暖不了他傷痕纍纍的心，「我求你了，死過一次，我真的怕了。我想好好活一場，我想知道被人愛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也想談一場被人尊重的戀愛。」

　　溫晴朗在求他，他說他要活，他到底把自己的愛人傷害成什麼樣子。柯勁忍著撕心裂肺的疼，將懷裡的青年用力抱緊，他怎麼可能放手，「……從今以後，你要什麼都告訴我，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改，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不可能的，機會一直都在的，你有我也有，可是我們都錯過了，最後我把自己弄丟了。這是我的懲罰，懲罰我的懦弱，膽小，逃避現實。對不起，在沒有通知你的情況下，把我們的結果放在了今日。但是，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分開是早晚的事情，你的心也不在我身上，你只是習慣了我而已，以後，會有比我更適合的人出現的。」比如許思明，溫晴朗突然不想點破了，報復也好，自私也罷，憑什麼他小心翼翼伺候了四年的男人拱手就給了別人，他做不了這個聖人。

　　柯勁越抱越緊，「沒有別人，那個人只能是你。」

　　這還沒完沒了了，溫晴朗莫名地無奈，分個手可真累。「但我已經確定我的未來沒有你。只要想到再要和你生活，我就有種……」

　　真的要失去了嗎，柯勁只覺他無論怎們擁抱都終要失去的絕望：「別說了……」

　　溫晴朗閉了閉眼，睜開的那一瞬，清明的眼底是毅然決然的堅定：「我就有種又要死一次的恐慌，甚至我已經想好，見不了血，五樓卻足以給我個痛快。」

　　五樓，他們的家，沒成想卻成了溫晴朗的牢籠。

　　柯勁的手無力垂下，酸脹的眼角有著明顯的水跡，過了許久，「……今晚風大雨大，明天，我送你。」

　　溫晴朗：「……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