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生活在繼續，也在改變。

　　那晚後，沒人再提起溫晴朗酒後說的那句分手，溫晴朗在刻意遺忘，柯勁把這當成情人間的撒嬌任性，實則這事早在看不見的角落同時給兩人敲了警鐘。

　　一個月後，溫晴朗看著手中幾間福城地段良好的店舖資料，第一個反應是拒絕。而坐在他對面的柯勁眼裡的認真，讓他到了口的話含了許久又吞了下來。

　　為什麼他就不能先問我要不要做，想不想做？

　　想到兩人一開始就不對等的關係，溫晴朗嘲笑內心的自卑和軟弱，這樣不堪的自己也難怪換不來柯勁的尊重。溫晴朗習慣性地笑，習慣性地說好，習慣性地給了柯勁一個親吻，卻忘了最近拿起刀時開始發抖和對於做菜這件事由心底瀰漫起的厭惡。

　　之後不久，溫晴朗所在的網播公司出了件醜聞。一位女主播約炮和陪睡的事情被爆了出來，不巧的是，當事人正好是柯勁所在公司新產品的網絡宣傳主播，正是溫晴朗在B站看到的那位姑娘。

　　女主播被開除了，可接下來的爛攤子總要有人收拾。網播公司的老闆和廚具集團的老總是好友，賠償倒是其次，廚具集團的老總礙於交情，宣傳的事情還得原來的網播公司來做，只是這主播人選成了關鍵。

　　有名氣且氣質要好，並且形象不能獵奇要陽光正直，最重要的是要會做菜，最好是圈子裡的「老人」。

　　於是，溫晴朗成了不二人選。所以，當溫晴朗和李橋一起出現在柯勁辦公室時，柯勁眼底的冷意讓溫晴朗尷尬又難過。

　　沒有人知道，溫晴朗接到消息後，心底控制不住的欣喜。因為李橋說現在這件事情他來做是最好了，並且還打趣說，去吧，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柯勁面前，讓他會更愛你吧。

　　他終於能為柯勁做件實實在在的事情了，他不是一無是處的，他還是能被人需要的。

　　然而，柯勁並不領情，反而認為溫晴朗沒有認真對待讓他轉行的提議。溫晴朗帶著喜色前去，蒼白著臉歸來。

　　最後，儘管柯勁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兩人間越來越少的談話讓溫晴朗再次明白他又錯了，又多此一舉了。

　　一個季度過去，新產品變成舊款的，又一個新被研發出來，宣傳自是重點。溫晴朗之前的表現可圈可點，給廚具集團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甚至有了要簽下他做代言人的打算。

　　另所有人驚訝的是，溫晴朗拒絕了，李橋氣得第一次對他說了重話。

　　「你難道要一輩子縮在柯勁後面，被人養嗎？」

　　李橋說完這句話後，立刻向溫晴朗道歉，說他沒過腦子，但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

　　「如果我接了，會不會有人說是走柯勁的後門？」

　　沒過心的話往往最傷人，溫晴朗沒有憤怒，因為他也看不起自己。他都把自己給否定了，別人的看法不過是道出了事實，「李哥，我想退圈了。」

　　許久的沉默過後，李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哥尊重你的決定。」

　　不久之後，溫晴朗對柯勁說：「明年合同到期後，我就不做了。」

　　柯勁抱著他，說了聲「乖」，他沒有看見懷裡溫晴朗失了神采毫無焦距的雙眼。

　　生活沒有停止，時間總在不留餘地將人們自欺欺人的怯懦揭露出來。

　　漸漸地，溫晴朗的話更少了。在沒有直播的時間裡，時間彷彿被無限延長，空間死靜得令他有種瀕臨窒息的恐慌。有時候整日坐在窗前，看著人來人往的小區，時間在走，溫晴朗覺得即快且慢。

　　國慶前一天。

　　「晴朗，我有急事馬上要去法國，節後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

　　「……好。」

　　溫晴朗拿著手機，電話那頭已被掛斷。下午四點多，小區門口進出的車輛明顯比往日下班的時間要多。明天是國慶長假第一天，估計都是提早下班回來的，度假或者回家，溫晴朗怔忪地想，他要幹什麼呢？

　　於他，也沒有可以回的家。

　　放假這段時間本該抓緊多做點直播計劃，溫晴朗卻失去了去找菜譜的動力，獨自在窗前枯坐。

　　鬧鐘響起，直播時間到了。近來有一次，溫晴朗發呆時間太久，不知不覺錯過了往日的時間。那日他收到很多的關心，沒有責怪。他反而自責，他竟無病呻吟到給一直關心他的人添麻煩。

　　拿起刀的手一直在抖，切出的東西毫無美感。手腕上青筋遍佈，只要一刀，一刀就舒服了吧，好想，好想……

　　殷虹的血珠從裂開的皮肉間湧出，一滴又一滴落在白色地板磚上，溫晴朗看著手中血肉翻開的傷口，暈眩感瞬間向他撲來，身體墜下貼上冰涼的地板，眼前白茫茫的空洞。

　　原來，他暈血……

　　隱約間，玄關傳來聲響。

　　柯勁回來了？

　　……不能讓他看到我這樣。

　　「臥槽，你做什麼傻事……」

　　是李哥，原來他連門都忘記關了。陷入黑暗前，黑色旋轉的恐慌中有了絲希冀，溫晴朗嘴角諷刺的勾起，他居然很怕死。

　　「手怎麼了？」福城每年的秋老虎總是異常猖狂，溫晴朗上身穿著灰色的短袖，白皙的手腕上有一條紅色的刀疤，他割的淺，縫合都省了。

　　「做菜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溫晴朗勾著嘴角毫不在意地說道，見男人一身風塵僕僕，便轉身進浴室給他放水。

　　深夜，萬籟俱寂，柯勁的呼吸有些重，看來在國外這一周十分疲憊，精神倒是好，估計是玩得很高興，高興得電話都忘了接。

　　溫晴朗漫不經心地想著，他又睡不著了，乾脆起身去了陽台。自那次後，煙就沒再抽了，他從來沒有在一件事情上執著那樣久，除了這間房裡的另外那個男人。

　　黑夜中，溫晴朗摸著左手手腕上，眼裡的厭惡忍不住再次溢出。

　　沒成想他竟弱成了這樣：人群恐懼症，社交恐懼症，抑鬱……

　　甚至可笑到去輕生，諷刺的是，他又那樣怕死，死得勇氣也被自己損耗殆盡。

　　能戒不如全都戒了吧，重活一次是幸運的，要珍惜啊，人總該有個長進了，要活得像個男人。

　　福城迎來了又一年的夏天，溫晴朗網絡主播合約到期的最後一個月也隨著炎熱的季節一起來臨。

　　清晨六點，錦繡公寓501室，主臥裡，深灰色窗簾透了一絲縫兒，室外的光從縫裡偷溜進來。

　　白色大床上溫晴朗睜開眼，眼中清明。好久不曾失眠，從夜裡柯勁接了一個電話後，溫晴朗就一直沒睡著。

　　他翻了個身，背朝著窗戶。身旁柯勁睡姿良好，不像他。剛開始同居的時候，柯勁只能無奈地把他束縛在懷裡，兩人夜裡才能睡個安穩覺。

　　四年了，現在的溫晴朗已經可以乖乖地在床的另外一邊側睡到天亮。

　　柯勁還在熟睡，從床簾中偷溜出來的光線把他側臉輪廓勾畫得稜角分明。30歲的男人身上漸漸地能夠散發出成熟的魅力，即使安靜地躺著，也是一個誘人的存在。

　　食指指尖從男人鼻子高聳的山根滑到鼻尖再接著往下……柯勁濃眉微蹙，眼皮輕輕顫動。

　　溫晴朗心中微微歎氣，停在男人薄唇上的手指收回，隨即翻身覆在柯勁健壯的身體上。

　　眉毛、睫毛、鼻子、嘴巴、下巴、喉結，溫晴朗懸在男人上方，眼睛細細掃過男人的正臉，他靜靜地看著。

　　「我要做。」溫晴朗直視柯勁剛從睡夢中睜開的眼，拉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插在男人雙腿間的右腳膝蓋一點一點頂弄著隨著男人一起甦醒的下身。

　　不消片刻，溫晴朗的頭被伸向腦後的大掌壓下，柯勁的嘴狠狠覆上他的。

　　昏暗的室內，凌亂的睡衣從床上扔下，床上兩具赤裸的身體吻得難分難捨。

　　「我給你咬。」交纏的嘴分離，唇間只留著一條縫兒，曖昧的銀絲勾連著四片唇瓣。溫晴朗輕喘著，雙唇半貼著柯勁的吐出這句話。

　　柯勁慾望勃發的身體微滯，而後放鬆下來，配合著靠坐在床頭。

　　溫晴朗在柯勁的唇上留戀著又吻了幾下，接著唇瓣貼著他皮膚，劃過下巴，喉結，一路不斷的吮吻，留下曖昧的水漬。

　　「晴朗，快點。」頭上柯勁低喘著催聲給了他莫大的動力，溫晴朗伸手握住柯勁已經完全勃起的陰莖，停留在男人胸口棕色一點上的舌頭再次舔了舔，感受到唇下胸膛急速的起伏和穩重的心跳後，毫不猶豫地將頭埋入男人身下的密叢中。

　　形狀完美的腹部肌肉立刻繃起，柯勁伸手按住溫晴朗細膩的脖頸，按捺不住道：「舔我。」

　　溫晴朗扶著手中炙熱的巨物，舌頭依言順著陰莖上的肌肉供起的筋脈用力滑動，眼睛往上直勾勾地看向床頭被情慾控制著的男人，鼻腔滿滿都是他和柯勁交融在一起的體味。

　　這一刻，這樣情動的柯勁只屬於他一個人。

　　瀰漫著水霧的雙眼眼底染上了一層勾人的魅色，配著水光紅艷的雙唇，渾身純白的膚色透著粉，柯勁黑不見底的眼睛把溫晴朗此時這副極致誘人的春色一絲不漏收入。

　　翹起的臀部被大掌用力揉搓，這是來自上方的男人無聲的催促。溫晴朗會意，喊著又脹大幾分的龜頭用力吞吐，喉嚨被佔滿的窒息感和作嘔的慾望同樣帶給他自虐般的快感，嘴上含咽的動作不知不覺又加快幾分。

　　「可以了。」其實不用柯勁的提醒，嘴中漸漸脹大的硬物也在抗議著要爆發。

　　溫晴朗不顧柯勁按在頭上欲要拉起他的力道，反而將口中的陰莖吞地更深，手也伸向陰莖下方碩大的囊袋用力揉按，用力幾個深喉後，雙唇狠狠地吮吸鮮艷的龜頭，瞬間嘴裡被腥膻的液體射滿。

　　他在幹什麼？如此不管不顧，真賤啊！

　　喉結滾動，溫晴朗將口中的液體吞下，潮紅的臉上是控制不住的瘋狂。

　　男人晨間的性慾最是洶湧，稍作休憩，柯勁翻身把溫晴朗壓在身下，抬起他的一隻腳放在腰側，再次勃發的器具用力插入對方身後的穴口。

　　柯勁在床事上向來要得狠，他的話不多動作也不粗魯，但耐力足，一身漂亮的肌肉汗濕後足以變成令人致命的春藥。

　　身體隨著男人下身的抽插起伏，嘴裡斷斷續續溢出細碎的呻吟，眼睛因為身體的刺激溢出淚水。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溫晴朗以仰躺的姿勢，就那樣水汪汪地眼也不眨地看著在他身上貫穿的柯勁。

　　最後一次，他也享受到了，不是嗎？

　　「今晚回來吃飯嗎？」情事過後，溫晴朗不在意一身曖昧的痕跡，就那樣一絲不掛地伏趴在水漬曖昧的白色大床上，晨光透過窗直射進室內，給曲線美好的身體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

　　透過穿衣鏡，柯勁的視線在他豐盈的臀上流連片刻，下身再次發緊。他把集中力繼續到手中還未打好的領帶上，隨後，一個漂亮的領結完成。

　　「晚上要加班。」這次他不再去看床上的溫晴朗，逕直往屋外走。

　　「早飯呢？」眼睛有些酸澀，溫晴朗將頭埋入柔軟的白色大枕頭。

　　「許秘書會準備。」快走到臥室門口的背影頓住，頭也不回地回答，末了還說了聲「乖」才離開。

　　看來今天早上他的表現應該讓柯勁很滿意。

　　溫晴朗心裡悶地厲害，嘴中嗤笑，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沒有遺憾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