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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冒險家》第18章
第十七章 安娜德

  然而,未來的苦難,立刻被目前的苦難所沖淡了。目前的這些苦難中,最直接而迫切的一件事便是飢餓。湯美有個健康的身體和旺盛的食慾。要想享用一頓有牛排和炸薯片的午餐,現在似乎是屬於另一個世紀的事了。他遺憾地認識到,對飢餓的打擊,目前卻一無辦法可想。

  他在這間小囚室裡,漫無目的地搜索。有一兩次,竟然顧不得尊嚴地亂敲著門。但沒有人回答他。

  「這班傢伙全該吊死!」他憤慨起來了。「他們不能故意把我餓死啊!」他心裡掀起一種新的恐懼。這也許是叫一個犯人招供的一種妙計。這要歸功於鮑尼斯了。但他經過熟慮後,便拋棄了這種想法。

  「全是這個臉型乖張的殘忍康拉,」他下了決心說:「我終會有一天,要和這傢伙算算這一筆帳的。」他轉而一想:「這不過是他的一些怨恨而已,我深信事情就是這樣。」

  他又想了一會。他想用什麼東西,在康拉蛋型的頭顱上,敲它一下,出出這一口悶氣。他輕輕地撫摩一下自己的頭,陶醉在自己這種喜悅的幻想裡了。終於他腦海裡,閃爍出一個希望──為什麼不能把幻想,變成事實呢?康拉無疑的是此地的房客。另一些人──那個蓄有鬍髭的德國佬可能例外──他們只不過把這地方,當作是一個集會的場所罷了。他為什麼不埋伏在門後,等康拉進來時,用張椅子,或一幅古老的畫框,在他頭顱上痛擊一下呢。這樣他不就可以逃掉了!假如下樓時,再遇見什麼人,哼──他想到用拳頭的一場打鬥時,不免高興起來。這類事情要比這天下午他做的舌戰,更輕鬆平常得多。於是,他把那幅富斯德的畫,慢慢從牆上取下,守候在那裡。他抱著相當高的期望。這計劃在他看起來,既容易也很有效。

  時間很快地溜了過去,但康拉沒有再露面。在他的小囚室裡,晚上和白天都是一個樣。不過,他戴在手腕上的那隻相當準時的手錶,告訴他,現在已是晚上九點了。他苦惱地在想,如果晚餐再不馬上送來,只有等明天再來用一頓早餐了。到了十點時,他的希望終於破滅。他只好倒到床上,在睡眠中去尋求慰藉了。不到五分鐘,他便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鑰匙在鎖孔裡的轉動聲,使他醒了過來。他並不是那種英雄型的人物,一醒過來,就能立刻跳下床;他只是躺在那裡,對著天花板在眨眼;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身究竟在哪裡。他完全清醒後,看了一下手錶。已八點了。

  「送來的不是早茶,便是早餐。」他在推測。「求上帝保佑,希望送來的是後面一種!」

  門砰的打了開來,他想起了要偷襲康拉的計劃已經太遲了。一轉念間他又感到高興起來。因為進來的不是康拉,而是一個女孩子。她捧了一隻盤子,把它放到桌子上。

  在煤氣燈幽暗微光下,湯美向她眨了一眼。他立刻覺得,她是他所見過的最漂亮的一個女孩子。一頭棕色柔髮,嬌媚的臉蛋。睜得老大的一雙淡褐色明眸,亮晶晶的好動人。

  忽然他有了這種想法。「妳是珍妮.芬恩麼?」他靜靜地說著。

  這女孩子吃驚的搖著頭。

  「我叫安娜德,先生。」她用一種柔和,斷斷續續的英語說。

  「哎呀!」他有點吃驚了。「妳是法國人嗎?」他冒險地問她。

  「是的,先生。你是從法國來的嗎?」

  「我在法國沒有待多久,」他說:「這是早餐?」

  她點點頭。湯美下了床,查看盤子裡的食物。上面放著一個麵包,一些人造奶油,還有一壺咖啡。

  「和麗茲的生活相比,完全比不上。」他嘆了一口氣。「上帝終於聽到我的禱告……真是感激不盡。阿門。」

  他拉過一張椅子,她已轉身到了門口。「等一會。」他大聲說:「安娜德,我有不少事情要請教妳呢。妳在此地做些什麼?我不要聽見妳說,妳是康拉的侄女,或是他的女兒,或是他的什麼人。我是不會相信的。」

  「我只是到此地來做事的,先生。我和此地的任何人,都沒有親戚關係。」

  「我明白了。」他說:「妳明白,我剛才問妳的話了。妳有沒有聽到過那個名字?」

  「我想,我聽到有人說過。」

  「妳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嗎?」

  安娜德在搖頭。

  「譬如說,她在不在這幢房子裡呢?」

  「啊,不在。先生,現在我必須走了──他們正在等我呢!」

  她急忙地走出去。鑰匙又在鎖孔裡轉動起來。

  「我不知道,那幾個人是誰,」他在沉思,一面在啃著麵包。「運氣好一點的話,她也許能幫助我逃出此地。看樣子她不像是他們一夥的。」

  到了下午一點時,安娜德端了另一隻盤子進來了。不過,這一次,有康拉陪著她。

  「好啊,」湯美親切地說。「我想,你沒有放了肥皂吧?」

  康拉嚇唬似地咆哮了一聲。「不要賣弄你巧辯的舌頭,老油條,知道嗎?我們不是常常在用腦筋的。」

  湯美並沒理會他,坐到桌子旁邊。

  「出去!」他揮舞一下手說。「不要同你老子嚕哩嚕嗦。」

  這一晚,湯美坐在床上,苦苦地在思考。康拉會再陪著她來嗎?如果他不來的話,他能冒一次險,使她變成他的一個盟友嗎?他決定先不動聲色,他所處的情況是相當險惡的呢。

  到了八點時,令人喜悅的鑰匙轉動聲,使他不覺站了起來。安娜德獨個兒來了。

  「把門關上,」他說:「我要和妳說話。」

  她聽從了。

  「看這裡,安娜德。我想要妳幫助我離開此地。」

  她搖頭。「辦不到的。樓下他們有三個人呢。」

  「噢,」湯美聽到這話,暗自高興起來了。「如果妳做得到的話,妳肯幫助我嗎?」

  「做不到的,先生。」

  「為什麼?」

  她猶豫起來。「我認為……他們和我是同一邊的,你是來做奸細的。他們把你關在此地,完全沒有做錯。」

  「安娜德,他們全是壞人啊!假如妳肯幫助我,我會帶妳一起離開此地,而且妳可以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酬勞。」

  她只是搖頭。「我不敢這樣做,先生。我怕他們。」

  她轉身要走了。

  「妳可不可以幫另一個女孩子的忙呢?」湯美說:「她和妳一樣年齡。妳能從他們的魔掌裡,把她救出來嗎?」

  「你是說珍妮.芬恩?」

  「是的。」

  「你來此地,就是為了看她麼?」

  「正是。」

  她注視著他,然後用手摸了一下額頭。「珍妮.芬恩這名字,我常聽見他們說到過,我已聽熟了。」

  湯美興奮地走了過來。「我對她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她已走到了門口。突然她大叫一聲。湯美呆住了。原來她看到他前晚放在牆腳邊的那幅油畫。同時,他也看到了她眼睛裡的一股恐怖神色。但讓人百思不解的是她一下子又變得鬆弛了下來。然後她匆促地走了出去。這使湯美更摸不著頭腦了。她是想到,他會用這幅畫來襲擊她麼?自然不是。於是,他重又把這幅畫,掛到牆上去。

  這樣閒散地度過三天。湯美感到神經緊張透了。他只看到康拉和安娜德,再沒看到旁的人。而安娜德這兩天變成像個啞吧了。並且眼睛裡滿含著疑慮。湯美了解到再這樣孤寂地監禁下去,他遲早會變成瘋子。他從康拉的臉上可以推想到,他們是在等候「勃朗先生」的命令。他也許出國去了,或是到什麼旁的地方去了。他們不得不等他回來。

  但這一晚,他突然被吵醒了。他聽見外面走廊上的腳步聲時,時間才不過七點。一會兒門被打了開來。康拉走進房裡。和他一起的是樣子兇惡的那個叫十四號的傢伙。湯美一看到他們,一顆心便同時沉了下去。

  「好啊,」這人瞟了一眼說:「伙伴,繩子呢?」

  康拉一聲不響地拿出一束很長的粗繩子。他的伙伴敏捷地把湯美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康拉幫他按住湯美的身體。

  「到底是怎麼搞的?」他說。

  康拉沉默得一句話也沒說。他那個伙伴靈巧地做完了捆綁工作。湯美變得像是一捆東西似的。康拉終於開口了。「你是想要恫嚇我們。說你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想和我們做交易!你其實始終只是在恫嚇!你還沒有一隻貓知道的多呢。不過現在你的狗命就快完了,你……這個豬。」

  湯美只好忍住氣躺在那裡。他實在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他失敗了。那個權力無限的勃朗,已完全洞察到他的假把戲了。

  突然他想了一個主意。「你說得好極了,康拉。」他誇讚地說:「但為什麼要這樣捆綁呢?為何不叫這位先生,乾脆割斷了我的咽喉,不就完了?」

  「嘿,」那人出乎意料的說:「你想我們會這麼沒經驗,把你在此地殺了,讓警方來追查麼?絕沒有的事。到了明天早上,我們便把你送上一輛車子。在這段時間裡,我們不想冒險,明白了吧?」

  「沒有比你說的話更清楚了──除了你這張臉。」

  「閉住你的嘴!」他說。

  「我真慶幸極了。」湯美說:「你們做了一件可悲的錯事──你們會失敗的。」

  「你無法再哄騙我們了。」他說:「你說話的口氣,好像仍在麗茲呢。是嗎?」

  湯美沒再回答他。他在奇怪,勃朗怎麼會發現他身分的。他想,一定是杜本絲,焦急得亂了手腳,去向警方求助了。他的失蹤已變成了公開的事實。這一夥傢伙,不可能把每件事都考慮清楚而獲得這樣的結論。

  兩個傢伙走了出去。門砰的關上。留下湯美一個人在那裡沉思。他感到四肢被綁得僵痛起來。他現在真的是呼救無門了。不論從哪一方面看,他都不會再有希望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他聽見門孔裡有鑰匙在輕輕地轉動,然後門被打開了。是安娜德。湯美的心跳變得加快起來。他已把這個女孩子忘掉了。她可能是來幫助他的嗎?

  突然他聽見了康拉的聲音:「安娜德,快出來。今晚,他用不著吃晚餐了。」

  「是,是,好的。我想拿另一隻盤子,我們還要用到它呢。」

  「噢,拿快點。」康拉在咆哮。

  她連看也沒看湯美一眼。逕自走到桌子前,拿起那隻盤子。抬起一隻手,一下子把燈弄熄了。

  「該死。」康拉衝到了門口。「為什麼妳把燈弄熄?」

  「我總是這樣熄了燈的,你應當早點對我的說啊。要我再點上嗎?康拉先生。」

  「不必了,快出來。」

  「這位英俊的小先生。」她說。人已在漆黑裡,站在他的床前了。「你們把他綁得夠結實的了。他真像是一隻綁起來的雞呢!」她這種顯得幸災樂禍的語氣,聽得湯美怪刺耳的。就在這時候,他驚異地感到,她用手輕輕地碰了他一下,有樣小而冰冷的東西,塞到了他的掌心裡。

  「快點,安娜德。」康拉催著她說。

  「知道了。」

  門關上了。湯美聽到康拉說:「鎖好了門把鑰匙交給我。」他一雙耳朵,稱得上夠靈敏的。

  腳步聲去遠了。湯美驚呆了,他驚異地躺在那裡。安娜德塞給他的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子。刀鋒已打開來了。從她故意迴避他的樣子,還把燈弄熄的這種做法,他得到一個結論:這間房間已遭到嚴密的監視了。牆上的什麼地方,一定有個能窺視的小孔。

  想到安娜德總是那副警戒的模樣,現在他才恍然大悟,他可能始終是在他們監視之下。他曾說過什麼暴露自己身分的話嗎?看來很難說了。他曾吐露過想要逃跑,希望去找珍妮.芬恩,卻並沒有把自己的身分漏出一絲線索。事實上,他對安娜德的問話,已證明了他自己並不認識珍妮.芬恩,否則他絕不會假裝的。現在的問題是,安娜德真的知道不少嗎?她那種否認的話,原不過是在防備偷聽的人?關於這一點,他還是無法得到結論。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他這麼被綁著,能想法子割斷這條粗繩子嗎?他小心地試著用刀鋒在縛緊兩隻手腕的地方,劃來劃去。這是件艱苦的工作。當刀子不小心割到手腕時,他痛呼了一聲。再慢慢地來回鋸起來。終於把繩子鬆脫了下來。他一雙手可以張開了。剩下的便容易了。五分鐘後,他帶著痛苦地站了起來。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把流血的手腕包紮好。然後坐在床上沉思。康拉已把門上鑰匙拿走了,所以他只能希望再得到安娜德的一點幫助了。這扇門是唯一的出口。因此,他必須要等那兩個傢伙來帶他出去。不過,什麼時候,他們……湯美不覺莞爾一笑!他小心翼翼地在漆黑裡,摸到了這幅油畫,把它拿了下來。他原先的計畫,還算沒有白費。這使得他感到非常的高興。現在再也沒有什麼旁的事要做了。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這一晚,緩慢地過去。湯美覺得好像永遠過不完似地。他終於聽到了腳步聲響。他站直身子,吸了一口氣。手裡抓緊這幅油畫。

  門打開了。一道昏黃的光亮,從門外照射進來。康拉一直走向煤氣燈想要點上它。湯美感到遺憾──第一個進來的,竟然是他!和康拉算這筆帳,原是令他感到高興的事!還有一個叫十四號的人,跟在他後面。這人剛跨過門檻時,湯美手裡的那幅畫框,便猛力地敲在他的頭顱上。在嘩啦啦的玻璃粉碎聲中,這人便癱瘓在地上了。一剎那間,湯美便溜了出去,關上了門。鑰匙還留在鎖孔裡。他轉動鑰匙,把它拿了出來時,康拉正在裡面不停地詛咒著,兇猛地撞著門。

  湯美正在躊躇時,樓下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是那個德國佬在說話。「快把他帶下來!康拉,你是怎麼回事?」

  湯美發覺有隻小手放在他手上。站在他旁邊的是安娜德。她指一指一隻不很牢靠的木梯子。顯然是通到頂樓房間去的。

  「快!從這裡上去!」她拉著他走上梯子。一會兒後他們已站在一間滿是塵埃,狼藉著破爛家具的小房間裡。湯美向四周圍望了一遍。

  「這沒有用的。此地原是個陷阱,沒有出口的。」

  「噓,慢著。」她伸直食指比著嘴說。爬到梯子頭在傾聽。

  砰砰的撞門聲相當嚇人。德國佬和另一個人,正在用力想打開門進去。安娜德對湯美低聲解釋:「他們以為你還在裡面呢。他們聽不到康拉說的話,那扇門太厚了。」

  「我想,妳可以聽到房裡在說些什麼吧?」他試探著問她。

  「隔壁房間,有個偷窺的小孔。你猜想得真聰明。但他們不會想到的──他們只是渴望著馬上進去。」

  「啊……妳看這裡……」

  「讓我來,」她彎下身子。湯美驚異地看見她用一根長繩子,綁在一隻快破了的大水罐的柄上。小心地綁好後,她轉過身對湯美說:「門上的鑰匙在你身上麼?」

  「在。」

  「給我。」

  他遞給她。

  「我要下去了。你認為你能夠走到梯子的一半時,從木梯下面盪著下去,不被他們看見嗎?」

  湯美在點頭。

  「到了階梯的暗處,那裡有一隻大碗櫥,你就躲在那後面。手裡拿了這根繩子的一頭。當我叫旁的人出來時,你就用力拉。」

  他想再多問她時,她已倏地從梯子上下去了。一瞬間,已到了那夥人當中了。她大聲叫喊說:「我的天!發生了什麼事?」

  德國佬詛咒地轉過身。「快離開此地,到妳自己的房裡去!」

  湯美異常小心地,由梯子後面盪了下去。他們並沒有轉過身。一切做得還算順利,他蹲在碗櫥的後面。

  「哎喲!」安娜德好像絆倒在什麼東西上面了。她彎著腰說:「我的天!鑰匙在這裡呢!」

  德國佬從她手裡奪了過來,連忙打開門,康拉汗流滿面,搖搖晃晃地撞跌著衝出來。

  「他在什麼地方?你們有看到他嗎?」

  「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德國佬尖厲地說,臉色蒼白。「你說誰啊?」

  康拉發出一聲詛咒。「他逃跑了。」

  「不可能的,他會走過我們面前的。」

  這時候,湯美帶了一種忘形的微笑,在拉動繩子。從頂樓上,傳來一陣瓦器的破裂聲。頃刻間,這幾個男人互相推擠著上了梯子,跑到上面黑暗裡去了。

  湯美快的像閃電一樣,從他躲藏的地方跳出來,直衝下了樓。一把拉著安娜德。通道裡一個人也沒有。他摸索到門上的門閂和鏈條。解了開來,打開門,他轉身一望時,安娜德早已不在了。

  他矇呆地站在那裡。她又上樓去了嗎?她多麼瘋狂!他不耐煩地生氣了。他仍站在那裡,沒有她,他是不會離去的。

  突然樓上起了一陣喧嚷。德國佬叫喊了一聲。然後是安娜德清晰而尖銳的聲音:「我相信,他已經逃走了!快!誰想得到呢?」

  湯美仍舊站在那裡像生了根一樣,待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這是催他趕快逃走的言外之意嗎?他想應該是吧。

  於是,聲音更響了。他耳邊飄過這麼幾句話:「這真是幢可怕的房子。我要回到瑪格麗那裡去。回到瑪格麗,瑪格麗那裡!」

  湯美又跑回到樓梯那裡。他要她走掉,離開這裡。可是,為了什麼呢?不過無論怎樣,他必須要盡一切力量,帶她一起走。然而,他的心沉了下去。康拉已經奔下了樓梯,一看見他,怒吼了一聲,旁的人也跟著來了。

  湯美舉起了拳頭,對準著衝過來的康拉就是一拳。正擊中這人的下巴。他像一根木頭般跌倒在地。第二個人絆到他身上,也跟著摔倒下來。樓上像閃電般亮了一下。一顆槍彈從湯美的耳旁擦過。他才體會到,越快離開這屋子越妙。至於安娜德,他已無法可想了。他已同康拉算清了帳,這是一件令他滿意的事。這一下有得康拉受的了。

  他跳過了門。砰的把門關上。廣場上荒涼不堪。這幢房子前面,停了一部裝麵包的貨車。顯然他是要被送上這部車子,載離倫敦的。那他的屍體,要離蘇荷這幢房子好幾哩處,才會被發現呢。那個司機跳到人行道上,想攔住湯美的去路。湯美的拳頭再揮了一下,司機便四肢攤開著,躺臥在街道上了。

  湯美拔腿就跑──跑得不能再快了。前門給打了開來,他後面響起了一陣槍彈的呼嘯聲。幸好一顆也沒擊中他。這時,他已轉過廣場的轉彎地方了。

  「還有一件事,」他自己在想:「他們再也不能開槍了。如果他們敢這麼做的話,便會招到警察來抓他們了。我奇怪,他們還敢在哪裡開槍呢。」

  他聽到後面追他的人的腳步聲,便兩步併作一步的跑掉了。他只要一轉出這些小路,便安全沒事了。因為可能在什麼地方,便會有個警員在那裡──假如他有辦法的話,他是不會去求助於警方的。這還要多費唇舌解釋和受到刁難呢。忽然他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他絆到一個臥倒在地上的人。這人驚呼一聲,跳起身急忙向街道奔了過去。湯美急忙把身子縮到一家人家的門簷下躲起來。不一會,他看見追他的那兩個傢伙了,其中一個是德國佬,才清楚了這個圈套!

  湯美在門口的石階上不聲不響地坐下來,過了一陣子,透過了氣。然後往相反方向慢步走去。他望了一下手錶,已過了五點半,天馬上要亮了。他轉過第二個彎時,經過一個警員前面,他懷疑地向湯美望了一眼。湯美感到有點莫名其妙,然後他用手摸了一下臉,不覺好笑起來。他有三天沒有刮鬍髭,也沒洗過臉,他看起來不知道是怎麼一副模樣呢。

  他一點也不慌張地走進一家土耳其浴室。他知道這家浴室是全天開門營業的。等他洗完了出來時,又恢復了原有的精神,充滿了活力。

  最要緊的是好好吃一頓。從昨天中午起,他就沒有吃過什麼了。他走進一家叫ABC的餐廳。叫了雞蛋、火腿和咖啡。一邊在吃,一邊在看面前的一份早報。突然他注意到一條長標題,提到克拉梅寧,這一個被描述是在俄國布爾雪維克幕後指揮的人物,他剛到了倫敦──有些人說他是個非官方的特使。還有一段說到他的簡歷,並刊出了他的照片。

  「原來他就是叫一號的那個人。」湯美嘴裡塞滿了東西說:「一點也沒有疑問了。我必須要努力做下去。」

  他付了帳。到了卡謝頓花園道。通報過自己的名字,說是有緊急的事情。幾分鐘後,他便見到了卡德。

  卡德板起臉說:「你知道,沒有事情,不要這麼跑來見我。我想你很明白的吧?」

  「是的,先生。可是,我判斷這是一件緊急的事情,不允許有絲毫的耽誤。」

  他便簡明地把過去幾天裡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他聽。

  他聽到一半時,打斷了他的話,拿起電話吩咐了幾句秘密的命令。他臉上那種不愉快的神情消失了。湯美說完時,他不停地點頭。

  「完全說對了。每一刻都是寶貴的。怕的是我們會太遲了。他們是不會等待著的,他們也可能隨時離開。唔,可能會留下一些什麼線索。你說已認出了這個一號的人,就是克拉梅寧,是麼?這相當的重要。我們得想些辦法對付他。另幾個人怎樣?你說你認識哪兩個人的臉?認為一個是勞動工人?你看一下這幾張照片,能不能認出他。」

  一分鐘後,湯美認出了一個。卡德露出一點吃驚樣子。

  「啊,真沒想到,樣子裝得這麼溫和。至於另一個人,我認為,我可以猜想一下。」他把另一張照片,遞給湯美,聽到湯美驚呼了一聲,他微笑起來。「那麼,我說對了。你道他是誰?一個愛爾蘭人,有名的勞工組織領導人。當然,我們已懷疑到了──不過,沒有證據。不錯,年輕人,你幹得真棒。你說,是二十九日這天。那麼我們已沒有什麼太多時間了──的確時間不多了。」

  「可是……」湯美在猶豫了。

  卡德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認為,我們可以對付這一次普通的罷工威脅。這可說是機會相等的──不過,我們已得到了一個公平的好機會!如果那份文件突然出現了──我們便完了。英格蘭便會陷入一種無政府狀態。呀,那是什麼?那部車子。快來,湯美,我們快到你去過的那地方去察看一下。」

  有兩個警員正站在蘇荷這幢房子的前面。一個巡官低聲在向卡德報告。他轉身對湯美說:「鳥兒全飛走了──正像我們想到的那樣。我們還是去看個究竟吧!」

  看到這幢荒涼的房子,湯美恍如做了一場夢,每件事物還是像他見到過的那樣。那間掛著油畫的囚室,頂樓那隻破裂的大水罐,有著長桌子的那間會議室。可是,沒看到有任何文件的痕跡。不是被燒掉,就是被帶走了。也沒有安娜德的影蹤。

  「你說的那個女孩子。令我困惑了。」卡德說:「你相信,她是不慌不忙地回去了?」

  「先生,好像是這樣。當我打開門時,她跑到樓上去了。」

  「那麼,她一定是屬於那一夥的了。不過,以她一個女流,似乎不願見到一個有人性的年輕人被殺害。顯然她是他們一起的。否則,她就不會回去了。」

  「我不相信她是他們同夥的人。先生,她……她似乎是這麼的特別……」

  「我想……很漂亮是吧?」卡德微笑著說。這使湯美的臉,幾乎紅到髮根。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了安娜德的美艷了。

  「再說,」卡德說:「你有沒有告訴杜本絲呢?她像連珠砲一樣,為了你的事,寫了好幾封信給我呢。」

  「杜本絲麼?我怕她也許慌了手腳。她到警方那裡去過了?」

  卡德在搖頭。

  「那麼,我不知道,他們怎會認出我的呢?」

  卡德疑惑地望著他。湯美便解釋,另一個便思慮地點著頭。

  「的確,這事有點古怪。除非說起麗茲時,是無意中提到的?」

  「也許是的,先生。他們一定是在某些方面,突然把我調查清楚了。」

  「噢,」卡德說,邊向四周望了一望。「此地再沒有什麼要做的了。和我去用頓午餐怎樣?」

  「謝謝你。不過,我想我最好趕緊回去看一看杜本絲。」

  「啊,當然。請替我向她問好。告訴她,叫她下一次不必再擔心你會輕易被殺害了。」

  湯美笑了起來。「先生,我已經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回了。」

  「是啊,我想也是。」卡德說:「好,那麼再見了。記住,現在你是個令人注意的對象了。你自己要相當小心呢!」

  「謝謝你,先生。」

  他叫了一部計程車,車子飛快駛回麗茲。他想使杜本絲高興地驚奇一下。

  「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多半可能在麗茲吧。再說,安娜德說的瑪格麗,我想起是什麼人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呢。」這想法使他有點傷感起來。因為這似乎證明,凡德美和那個女孩子有種非常親密的關係存在。

  車子駛到了麗茲,湯美急沖沖地衝進門。可是,他的一團興致好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他被告知,杜本絲在一刻鐘前已出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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