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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冒險家》第2章
第一章 年輕冒險家有限公司

  「湯美,你這個老東西!」

  「杜本絲,妳這個老狐狸!」

  這兩個年輕人相互熱烈地歡呼,一時把杜佛街的地下道出口給阻塞了。他們彼此用「老」字來稱呼,其實是錯誤的。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加起來還不到四十五歲。

  「好像有幾個世紀沒看到妳了。」這個年輕男人說:「妳到什麼地方去了?快陪我去啃個甜麵包。我們在這裡,阻塞了交通要道,會不受人歡迎哩!我們快離開此地。」

  女孩同意了,兩個人便沿著杜佛街向畢卡迪走去。

  「現在我們到什麼地方去好呢?」湯美問她。

  他的聲調裡隱隱含著焦慮,這逃不過布蘿頓.柯萊小姐的一雙靈敏耳朵──因某種神祕的原因,她親密的友人們都管她叫「杜本絲」。她立刻抓住了他的把柄。

  「湯美,你這人真冷酷寡情!」

  「一點也不,」湯美不甘心地說:「我只希望鈔票源源而來。」

  「你不愧是一個驚人的吹牛大王,」她一本正經地說:「你真的有一次說服了格蘭本修女,說醫生叫你拿啤酒當補藥喝,忘了記錄下來。你還記不記得?」

  湯美嘻嘻笑起來。

  「我記得!那個老太婆看到時,不是還在大發雷霆麼?她人不算壞,格蘭本老太婆……那家古老又舒服的醫院……哦,我想也像旁的機關一樣,會解散吧?」

  杜本絲嘆口氣。

  「可不是,你也同樣被遣散了?」

  湯美點點頭。

  「我被遣散已有兩個月了。」

  「遣散費呢?」杜本絲問他。

  「花掉啦!」

  「哎呀,湯美!」

  「嗨,妳這個老狐狸,我並沒有瞎花呀!我還沒有這樣的福氣。我拿它當生活費用,像過目前的平常生活,住普通的場所,和花園住宅。如果妳不明白,我可以告訴妳……」

  「我的乖孩子,」杜本絲打岔說:「我怎麼會對生活費用不明白。囉,我們到了尼奧啦,我們各付各的好了!」她領先走上樓去。

  這地方早已座無虛席。他們踟躕不前,找尋空位子,無意間聽到一些零星的談話。

  「……你知道,我告訴她,她畢竟得不到這層公寓套房時,她坐下來哭了。」「這不過是一次交易罷了,天啊!就像紐維斯從巴黎帶來的……」

  「無意中聽到了有趣的對話。」湯美喃喃地說:「今天我走在街上,和兩個人擦肩而過時,聽到一個名叫珍妮.芬恩的人。妳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名字?」

  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老太太站起身,拿起大包小包的袋子走了,杜本絲靈巧地坐到那把空椅子上。

  湯美要了茶和甜麵包,杜本絲要了茶和牛油土司。

  「請拿兩壺茶來。」她一本正經地說。

  湯美坐到她對面。他向後梳得光溜溜的一頭濃密的紅頭髮,一張有趣又不怎麼英俊的臉,這是一張紳士兼運動家模樣的臉。裁製合身的褐色服裝,已快到了報廢的關頭。

  兩個人坐在那裡,真像一對新潮派的夫婦。杜本絲還不需進美容院,她嬌小臉上頑皮性的紋路,充分顯出她的個性和嫵媚;果斷的下巴,一雙灰色大眸子,在端正陰鬱的額頭下面,看起來晶瑩動人。短短的黑頭髮上,是一頂翠綠色無邊小帽,有點舊的短裙子下面,露出一雙優美的腳踝。她露出一臉的勇敢和精明。

  茶點終於端來了,杜本絲沉思一會後,站起來倒了一杯茶。

  「現在嘛,」湯美說,一邊大口咬了一下麵包。「我們就說目前吧!妳還記得,從那年在醫院分開後,我還沒見過妳呢!」

  「是啊!我記得很清楚。」她大口吃著牛油土司。「我來說說布蘿頓.柯萊小姐簡短的自傳吧:蘇福克.小密桑德的亞契達.柯萊的第五個女兒。柯萊小姐在戰爭初期,離開她愉快和辛苦工作的家庭生活,到了倫敦,進入一家軍中醫院。頭一個月:每天洗六百四十八隻盤子。第二個月:她高升了,擦乾淨和上面同樣數目的盤子。第三個月:高升到剝馬鈴薯。第四個月:升到切麵包和抹牛油。第五個月:升到一樓去拿拖把和水桶,當上病房裡的女佣。第六個月:升到在餐桌前侍候客人。第七個月:升到去服侍修女們了!第八個月:做事要多檢點一些了!龐德修女吃了威絲海修女的雞蛋,引起一頓大吵大鬧,不怪病房女佣怪誰?這樣重大的事竟然沒多加注意,就不能不受非難了!再降回去重新拿起拖把和水桶,爬得高也跌得重!第九個月:升到去打掃病房,就在病房中遇到我童年時的友人──湯麥斯.勃拉司福中尉(我在此向湯美致最敬禮!),我有五年沒看到他了。這次相遇可真感人!第十個月:為了陪同病人去參觀油畫,挨上司一頓痛罵。就是前面說過的那名病人。第十一和十二個月:又恢復原職當上客廳裡的女佣。那一年年底,光榮的離開醫院。後來這位能幹的柯萊小姐依序駕馭了一輛廂型送貨車、一台卡車,及一位將軍──最後一個最令人感到愉快,一位年紀輕輕的將領!」

  「那個欠打的傢伙是誰啊?」湯美問道:「只會讓那堆從司令部坐到薩伏和從薩伏到司令部的鋼盔頭不爽而已。」

  「現在我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了。」杜本絲坦率地說:「可是,說真的,那時正是我職業上的巔峰時日。後來我進了一個政府機構,我們舉辦過幾次很開心的茶會;我想做女房東、郵差、計程車司機,做為我的終身職業。後來受到停戰的影響,我在那個機構又待了幾個月,賴著不肯辭職。天啊!我終於離開了。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失了業。現在,該輪到你說啦!」

  「我可沒有這麼多的高就呢,」湯美歉疚地說:「也很少變化。我先去了法國,在那兒受傷,痊癒後他們派我到美索不達米亞,我再度掛彩,進入那家醫院。然後在埃及留下來,一直到停戰,在那裡等得都不耐煩了,像我對妳說過的,最後終於受到遣散的命運。在那兒,又度過漫長又沉悶的十個月,猛找工作,卻找不到任何工作。如果有工作,他們也不會給我,對他們來說,我有什麼屁用?我對做生意又一竅不通,我什麼都不懂。」

  杜本絲憂鬱地點點頭。

  「殖民地的情形怎樣呢?」她出點子說。

  湯美搖搖頭。

  「我不喜歡殖民地……我完全相信,他們不會喜歡我的!」

  「你有什麼有錢的親戚嗎?」

  湯美又搖搖頭。

  「唉,湯美,你一個伯叔祖母都沒有嗎?」

  「我只有一個不窮也不富的老叔叔。可是他也幫不了忙。」

  「為什麼幫不了忙?」

  「有一次他想收養我,被我一口回絕。」

  「我聽說過了,」杜本絲慢吞吞地說:「因為你媽的緣故,你才回絕的。」

  湯美臉紅了起來。

  「是啊,這件事有點尷尬。妳知道,我是她僅有的一切。這個老傢伙就恨起了她,想從她身邊把我奪走。就是這件事。」

  「你媽已去世了,是麼?」她柔聲的問他。

  湯美點點頭。

  杜本絲一雙灰色大眼睛泛起了霧氣。

  「湯美,我一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說!」湯美急忙說:「哦,那是我做人的態度,我快要自暴自棄了。」

  「我不也一樣;一直待下去,到處找工作,應徵報上的廣告,嚐試每一件令人鼓舞的事情。我受到過勒索,得到過旁人的救濟,也受過苦痛的折磨,一點用都沒有。我想我最好回老家去算了。」

  「妳還不想回去嗎?」

  「當然我不想回去囉!多情善感有什麼用?我爸是個可愛的人……我非常喜愛他……可是,你不清楚,我多麼替他擔心呢!他還抱著維多利亞時代早期那種老古板的看法,認為穿短裙和抽煙是不雅觀的事情。你可以想像得到,我在他眼裡,真像肉中的一根刺一樣!當我在戰爭發生離開時,他才算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們一家有七口之多呢!想想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所有的家務,還要參加母姐會!我常是一個沒有恆心的人,我真不想回去。不過,唉,湯美,還有什麼旁的辦法嗎?」

  湯美慘然地搖搖頭,然後是一陣沉寂。杜本絲忽然開腔說:「錢,錢,錢啊!早上我在想,中午也在想,晚上也仍舊在想!我敢說,我是為了錢在工作的。不過,哪個地方都是這種情形。」

  「此地也一樣。」湯美抱有同感地說。

  「我也想到過各種謀生的辦法。」她接著說:「辦法只有三種!第一是有人留給我;第二是為錢而嫁人;第三是挖空心思去賺錢。頭一個辦法,就說不通。因為,首先我連一個有錢的親戚長輩也沒有。我老家的親戚,都是一些體弱多病的老婦人!我常幫助老太太們,攙扶她們跨越十字路口,替老先生們拎大包小包的;希望他們有一天,會變成一個百萬富翁。可是他們每一個人,甚至連我的名字,都沒問過一聲……有些人甚至連謝都沒謝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說:「當然囉,嫁人是我最好的選擇。當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我想嫁個有錢的闊少。任何有腦筋的女孩子,都會這麼做的。你知道,我並非是個多情善感的人。現在你不會說,我是多情善感的吧!」

  「當然不會,」湯美連忙逢迎著說:「沒有人會說妳多情善感的。」

  「這也不是一種客氣的說法呢!」她說:「不過,我敢說,你的用意並不壞。唉,我們那個地方,就是這樣,我總是抱著希望在等待……可是,我卻從沒有碰到任何一個富有的人;我所認識的男人,幾乎都和我有同樣的困難。」

  「妳說過的那位將軍如何?」湯美問她。

  「據我所知,他在戰爭結束後,開設一爿單車行。」她說:「在那種地方,就是這樣!現在輪到你說了,你可以娶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

  「我像妳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那沒有什麼關係,你總認識什麼人的吧?現在,如果我看見一個穿皮衣的男人,從麗茲走出來,我總不能衝著他說:『喂,你這個富翁,真高興認識你!』」

  「妳是說,我可以對一個穿著入時的女孩子這樣做麼?」

  「別這麼傻氣。你可以走過去踩她一腳,或者替她拾起一塊手帕,或做那一類的事情。如果她認為你想認識她,她就會求之不得,自會設法替你出點子。」

  「妳把我的男性魅力,估計得過高了。」湯美說。

  「從另一方面來說,我的百萬大財主,可能聽了以後,鞋底抹油逃命都來不及呢!唉,結婚也充滿了困難。只剩挖空心思想法子去賺錢了!」

  「我們不是已費盡心機嘗試過了,失敗了。」他提醒她說。

  「是啊,我們已完全試過了。不過,如果我們不用正統的辦法。湯美,讓我們做次冒險家怎樣?」

  「好啊!」湯美高興地說:「我們怎樣開始呢?」

  「這倒不容易。如果我們能使旁人知道的話,他們也許會上門請教,或是要我們替他幹一些違法勾當。」

  「聽起來可不壞,」湯美挖苦地說:「還是出自一個牧師女兒的尊口!」

  「這種道義上的罪行,」她說:「該是屬於他們的──我可不管。你必須承認,你自己去偷竊一串鑽石項圈,和人們請你去偷,這終究是不一樣的啊!」

  「萬一你被抓到,就一點沒有什麼兩樣了。」

  「可能會被抓到的。不過,我是不會被抓到的,我人這麼聰明。」

  「欠謙虛也常是妳最容易犯的毛病。」湯美說。

  「別再瞎扯了。湯美,你說,我們真的該怎麼辦呢?我們合夥做生意怎樣?」

  「創辦一個專門偷竊鑽石項圈的公司嗎?」

  「這不過是一個比喻而已。讓我們……啊,在簿記學上,你管它叫什麼的?」

  「我說不出,我從沒有做過這種事。」

  「我……不過,我常被搞糊塗了。總是把借方寫到貸方,貸方記到借方……因此,他們把我炒了魷魚。喔,我想到了──我們兩人合夥的冒險事業!這是我從那堆陳舊的數字裡,忽然想到的動人句子。這倒有點伊莉莎白時代的風味,令人想起那些西班牙大帆船和金幣。一個兩人合夥的冒險事業!」

  他眉飛色舞的笑起來:「用『年輕冒險家有限公司』這個名稱,怎麼樣?」

  「把這當笑話說倒不錯。不過,我認為可能真的會有些管用。」

  「妳說,怎樣同妳的主顧連絡呢?」

  「可以登個廣告啊。」她連忙出主意。「你有紙筆嗎?男人身上總帶了這些東西的。就像我們女人常帶著髮針和粉撲一樣。」

  湯美把一本綠色筆記本遞給她,杜本絲趕忙動手寫起來。

  「我們這樣起頭:年輕的軍官,戰時曾兩度掛彩……」

  「還是不要這樣寫的好。」

  「啊,好吧,我可愛的孩子。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樣也許會打動一個老處女的心。她也許會來收養你。以後你就再也不需要做什麼年輕的冒險家了。」

  「我還不想過養給人呢。」

  「噢,我忘了你對這種事有偏見。我只不過是逗著你玩罷了,報紙上多的是這類事情。你現在聽著……這樣如何?『兩個年輕冒險家待聘。願做任何工作,去任何地方。待遇必須優厚。』(一開始,最好把待遇交待清楚。)我們也許還要加上:拒絕不合理的任務──像清理房子和搬傢具之類的事情。」

  「恐怕任何我們能獲得的任務,都會是非常不合理的呢!」

  「湯美,你真不愧是個天才!越是這樣,越夠動人。『如待遇優厚,任何不合理的任務都不會拒絕。』這樣如何?」

  「我們不應當先提到待遇。看起來,這樣好寒酸。」

  「我覺得並不怎樣寒酸。我想,也許我沒說錯。我再看一遍──『兩個年輕冒險家待聘。願做任何工作,去任何地方。待遇必須優厚。不拒絕不合理的任務。』如果你看了這則廣告,你會怎樣想?」

  「我會想,這個登廣告的人,若不是一個喜歡愚弄人的人,便是一個精神錯亂的人。」

  「這還沒有我今天早上看到的一則廣告──以『喇叭花』開頭,以『頂好的孩子』具名,這件事一半的瘋狂呢!」她撕下了這一頁紙,遞給湯美。「我想,你拿去登在本地的報紙上。回信寫某某號郵箱收。我估計這要花五先令。這裡是我出的一份,二個半先令。」

  湯美拿著紙在考慮,臉有點發燙起來。

  「我們真要試一下嗎?還只是說著玩的?」

  「湯美,你真是個做事有頭沒尾的人!我知道你會這樣的!來,我們乾一杯,祝事業成功!」她把剩下的一點冷茶,倒進兩隻杯子裡。

  「敬祝我們的冒險事業生意興隆!」

  「敬祝年輕冒險家有限公司萬事成功!」湯美響應著說。

  他們放下茶杯,半信半疑地大笑起來。杜本絲站起了身。

  「我必須回到招待所我那間堂皇的套房裡去了。」

  「也許這是我閒逛到麗玆去的時候了。」湯美笑著說。「我們下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面呢?」

  「明天中午十二點,在畢卡迪地下車站。你認為適不適合?」

  「沒問題,我有的是時間。」他說。

  「那麼,再見了。」

  「再見,老傢伙!」

  兩個年輕人,向相反的方向各自走開了。杜本絲住的招待所,是在一個叫南貝爾格拉的地方。為了經濟上的原因,她沒有搭計程車。

  在她剛離開聖吉姆公園一米路時,後面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使她吃了一驚。

  「對不起,」這人說:「我能同妳談一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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