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店長的話讓紀呈的臉色更沉了一些。

　　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就在店長覺得這小伙子是不是想打架的時候，陸君先站了起來，準備牽狗出去，離家好幾天的狗激動地汪了一聲。

　　紀呈下意識地扭頭看，就看到了陸君先……

　　本來面試沒通過也沒什麼，大不了再找，但是被陸君先看到了，紀呈莫名地就覺得尷尬難堪！

　　特別是店長剛才說的話，估計也被男神聽到了。

　　紀呈的臉依舊陰沉，耳朵卻蹭地一下紅了起來，他嘴唇動了一下，沒說出打招呼的話來，一扭頭，冷漠地走出了寵物店。

　　陸君先原本看紀呈嘴一直在動，以為他要說什麼，就一直等著，結果居然就等到了一個背影……

　　以為他是被面試失敗打擊到了，陸君先忙牽著狗跟了出去。

　　寵物店外面，紀呈坐上了小電驢，看到陸君先走過來，沒有啟動車子，大長腿撐著地，把手伸進擋風被的車把套裡。反正陸君先看不到他的手，他緊張地捏住車把手，各種捏。

　　「今天在找工作？」陸君先笑問。

　　紀呈點點頭，看到陸君先在笑，心裡放鬆了一些。

　　想了想，還是有些在意店長剛才的話，怕陸君先聽了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我不凶的。」紀呈小聲解釋。

　　陸君先一愣，隨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嗯……」陸君先想點頭附和，沉吟了一下，想起之前為了一本書和虞自群打起來的紀呈，再想想平時總是陰沉臉的紀呈，好像沒什麼說服力。

　　陸君先的「嗯……」很遲疑，讓紀呈心頭顫顫，覺得自己果然在男神心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尷尬得耳朵更紅了。

　　陸君先看著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的耳朵，又笑了一下。

　　「嗯，還會紅耳朵，不凶。」

　　紀呈：……

　　不知道該說什麼，紀呈捏著車把手，沒有應。

　　陸君先看著他陰沉沉的冷漠臉，又想起了手機上的動圖，反差真的是挺大的。

　　「你在意別人說你凶啊？」

　　紀呈搖頭，「不在意別人。」

　　陸君先沒聽出紀呈話裡的含義，只笑道：「那就別放在心上，安心找工作吧，也不要太有壓力，工作嘛，總會有的，實在找不到適合的，可以來我工作室。」

　　紀呈耳朵一動。

　　陸君先笑著挑眉，「你們學校規定實習的時候專業一定要對口嗎？」

　　「沒有。」

　　「那就是了，別太擔心工作，在哪兒不是實習，蓋個章就過了，我正好缺個助理呢。」

　　紀呈更激動了，捏了捏車把手，不小心轉動了，小電驢咻地一下開出去一段。

　　陸君先：……

　　他也就是想安慰一下面試失敗的大男孩，隨口一說罷了，怎麼還嚇跑了……

　　趕緊停下來的紀呈尷尬地扭頭看自己身後幾米遠的陸君先，想著要不要再騎回去。

　　陸君先卻揮揮手道：「那我不打擾你找工作了，加油。」

　　說著，牽著狗往反方向去了。

　　紀呈目送他離開，絕望地踢了小電驢一腳，也騎著小電驢走了。

　　帶著狗回家，自己煮了一份意大利面當午飯吃了，下午，陸君先回了工作室，進行第二批的試戲。

　　決定得比較倉促，這次虞自群和副導都不在，就他一個人。

　　還是認認真真地把試戲視頻都錄了下來，陸君先把視頻傳給了虞自群，問問他的意見。

　　結合自己和虞自群的看法，陸君先讓工作人員把還算比較適合的幾個演員的試戲視頻剪了出來，帶回了家。

　　晚上，陸君先點了份外賣，窩在放映室裡，一邊擼狗，一邊繼續看幾次篩選出來的試戲視頻。

　　一遍看完，陸君先躺倒在地毯上，拿出手機看紀呈的那個動圖。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了，今天的幾個演員還不錯，但是他就是覺得紀呈這個才是最完美的。

　　把最終挑選出來的兩個演員的試戲視頻和紀呈的動圖輪番看，正糾結著，外賣到了。

　　陸君先暫停了視頻，起身下樓去拿外賣。

　　走在樓梯上的時候他還在想，紀呈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工作了，要是還在送外賣的話，會不會又很巧。

　　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看。

　　嗯，又是紀呈。

　　陸君先看著外賣小哥紀呈，忍不住笑起來。

　　「我剛才還想著會不會又是你來送外賣呢。」

　　紀呈耳朵迅速紅起，這次可不是那麼的巧，他是一直盼著接到陸君先的單的。

　　「真巧。」

　　紀呈一邊說，一邊摸摸身上挎著的一個小包，從裡面拿出了一本書，正是陸君先的書。

　　陸君先愣了一下，懵懵地看著那本書，「你送外賣還帶著書？」

　　紀呈手顫了一下，有些尷尬，「萬一……萬一接到你的單，正好能要個簽名……」

　　聽到小迷弟這麼說，陸君先笑出聲來，直接把書和筆接了過來，趴在門上給他簽名，照例給他簽上一句話——史上最帥外賣小哥，天冷，多穿點。

　　紀呈接回書，看到那句話，捧著書的手就忍不住有些抖，超開心的。

　　「你還有多少沒簽名，下次帶來我都給你簽了，省得你天天念著。」陸君先笑言。

　　紀呈把書和筆放回包裡，並沒有同意陸君先的話。

　　全都簽了，以後就沒有見面的理由了。

　　一次簽一本，還能見好多次。

　　「都帶著太重了。」紀呈找了個藉口，趕忙轉身走了。

　　陸君先看著他著急忙慌地離開，想起了上午的時候他突然騎著小電驢就走，真是不明白，自己哪裡嚇著他了？

　　無奈地笑了一下，陸君先關了門準備回放映室去。

　　門剛關上，陸君先看了看空空的兩手……

　　哪裡不太對……

　　我的外賣呢？？？

　　趕緊把門打開，往外一看，紀呈早就騎著小電驢不見蹤影了。

　　陸君先簡直哭笑不得，小迷弟簽了個名這麼激動，外賣都忘記給他了？

　　回到放映室，拿了手機找到紀呈的號碼，陸君先撥通了電話，但是遲遲沒有人接。

　　打了幾次都沒人接，陸君先還真擔心大冷天的大男孩出什麼意外。

　　幾次過後，陸君先忽然想起，紀呈送外賣的時候好像是有工作手機的，又點開了外賣單子，撥通了外賣小哥的電話。

　　這次電話終於通了。

　　「喂？紀呈？你現在在哪兒？」陸君先問。

　　對面正在騎小電驢的紀呈一愣，聽出了陸君先的聲音。

　　【啊？我在送外賣啊，還有一個，馬上送完了，有事？】

　　陸君先：……

　　「我的面呢？？？」

　　紀呈：……

　　懵逼了的紀呈趕緊在路邊停了下來，翻了翻車後的保溫箱，眨眨眼，震驚！

　　他剛才明明是拿著外賣去了男神的家！他什麼時候把外賣又放回去的？？？

　　怎麼忽然有些失憶？？？

　　【我……怎麼……沒給你？】

　　陸君先聽著對面紀呈懵逼的聲音，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想著他還有一個就送完了，免得耽誤了時間被客戶點差評，陸君先道：「沒事，你先把別人的送完再過來，路上小心，不用急，我還不餓。」

　　【好……】

　　絕望的紀呈騎上小電驢，趕緊去送了最後一個外賣。

　　陸君先掛了電話，忍不住一笑，躺到地毯上，再次點開紀呈的動圖看。

　　雖然平時陰沉冷漠了一點，雖然好像社交上很欠缺，但是偶爾的反差萌還是很可以的，這也許也是一種可塑性？

　　一個沒有表情沒有情緒的人，或許是最適合塑造人物的人也說不定呢？

　　看，他扮演著別人，笑起來的樣子多好看？

　　陸君先伸了伸腿，敲到小金毛的背上，一邊看，一邊歎息，一邊糾結，不試一試怕是不會甘心的了。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

　　陸君先下樓開門，門口的紀呈手裡捧著他的外賣，滿面通紅，大口喘著氣。

　　「不是讓你別急嗎？」

　　紀呈點點頭，把外賣遞給他，道：「那個小區電梯壞了，我跑上了17樓。」

　　陸君先看他累得不輕，把外賣接了過來，問：「沒有別的單子了吧？」

　　「沒接了。」紀呈喘著氣答。

　　「那先進來休息休息。」陸君先一邊說，一邊直接把人拉了進來，拿了拖鞋給他。

　　紀呈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又來男神家了。

　　乖乖換好拖鞋走進去，跟著陸君先再一次去了放映室。

　　醞釀著怎麼跟紀呈說想讓他試一試小王爺的戲，陸君先在沙發前的矮几邊盤腿坐下來，把外賣盒子打開，牛肉麵的香氣瞬間飄了出來。

　　然後，陸君先盯著糊了的麵，沉默。

　　紀呈：……

　　「糊……糊了……」紀呈尷尬地說。

　　陸君先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能看見……

　　男神沉默了，不笑了，紀呈心忐忑。

　　「對不起，我來晚了。」

　　陸君先當然犯不著為了這麼一點小事怪他，看他可憐巴巴地低頭，無奈地歎息。

　　看了一眼屏幕上暫停的視頻，陸君先把外賣盒子蓋上，笑道：「那你賠我。」

　　紀呈忙點點頭，「我會做飯，我去給你煮麵，你家有麵嗎？」

　　陸君先：……

　　「我不是說這個賠……」打開手機，把紀呈的動圖給他看，陸君先道：「我還是沒有找到滿意的演員，我覺得你這個不錯，要不要試一試？」

　　紀呈看到陸君先手機相冊裡保存著自己的動圖，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隨後愣了一下。

　　「試什麼？」

　　「試戲，試裝，試表演。」

　　陸君先一邊說，一邊把手機拿回來，翻出小王爺之前的劇照給他看。

　　「曹寬的小王爺我還是很滿意的，但是出了意外也沒辦法，他的鏡頭要全部重拍。我很喜歡你上次那一點點的臨場發揮，我想帶你去試個裝看看，可以嗎？」

　　紀呈持續懵逼，看著陸君先手機上的劇照，覺得離自己太遙遠了。

　　「可是……可是我沒學過演戲……」

　　「這個不用太在意，很多演員在演戲之前都只是個路人，被導演看上了，拉去一試，成了，有些人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紀呈沉默，他心裡還惦記著陸君先說的可以在他身邊當助理，沒想到一天都沒過去，現在又變成當演員了？

　　陸君先見他很猶豫，又把動圖翻給他看，「你看這圖像你嗎？你平時都不笑的，這是你演出來的是嗎？」

　　紀呈點點頭，「這不是我，是小王爺。」

　　陸君先噗嗤一笑，豎起大拇指。

　　「我也覺得像小王爺，你看，其實你可以做到的。有些事情，不去嘗試的時候可能覺得遙不可及，但是真的去試了，未必做不到。」

　　紀呈繼續點頭，表示贊同。

　　「試一下吧？不行也沒關係的，就當幫我個忙，我一直在看你這段，越看越喜歡，導致看別人的都覺得不合適。到底能不能行，試了才知道，何況你還糊了我的麵。」

　　紀呈聽著他說看他這段越看越喜歡，耳朵又紅了起來，重重地點頭答應！

　　陸君先十分驚喜。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工作室試一下裝看看？」

　　「等等，你還沒吃飯，我糊了你的麵，要賠你一份。」

　　陸君先：……

　　最終，陸君先還是帶著紀呈去了廚房，看著他煮麵。

　　「你吃了嗎？多煮點一起吃吧？」陸君先一邊從冰箱裡拿麵給他，一邊說。

　　紀呈搖搖頭，「我吃那個糊了的，不能浪費。」

　　陸君先：……

　　於是，兩人坐在放映廳的地毯上，陸君先吃著紀呈給他煮的麵，紀呈吃著那碗糊了的麵。

　　不知道為什麼，陸君先就是覺得很心酸。

　　但是人家的理由是不能浪費，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還能吃嗎？」陸君先問。

　　紀呈點點頭，「就是糊了，還是很好吃的。」

　　陸君先覺得更加心酸了，看了眼自己碗裡的兩塊牛排，夾了一塊給紀呈。

　　「店家小氣，沒什麼牛肉的，我們吃自己的。」

　　紀呈看著男神夾來的牛肉，紅耳朵，低頭，開心。

　　大口大口地吸溜麵，要把男神給他的牛肉藏到最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