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停止拍攝

　　7月7日， 攝影所的門衛從一大早就被一群陌生的來訪者弄得吃驚不小。

　　這些人混雜在來上班的演員、技師以及佈景員中間，很像是吃電影飯的架勢，接二連三地走了過來。他們在通過門口的柵欄時，向門衛出示了 所長的名片，名片上有所長親筆寫的「准予入所」宇樣，還蓋了印章。

　　門衛昨天接到了所長的交代：「只要持有這種名片，就放他進來。」所以對此事並不感到奇怪，但是根本沒有想到會來這麼多人，因此，很有點不知所措。仔細數了數人數，總共有30人以上。

　　不用說，這些人是來保護富士洋子的。昨天在畔柳家，經博士和波越警部協商，才決定採取這一方法，因為在5日的事件中，吃盡了苦頭，所以警部堅持要把警衛人員增加幾倍。但是，如果都是穿制服的警官，反而會使罪犯更加小心，於是博士就提議，全部裝扮成電影工作人員進所。博士和警部也都穿便服，而且兩人還商談好了，如有可能，最好是打扮成佈景員進去。

　　所以，門衛當然什麼也不知道，在手持所長的名片經過，大門進所的人員當中，有名的畔柳博士和波越警部也混雜於其間。

　　要強的富士洋子只是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仍將出現在攝影機前。在聽到了罪犯向畔柳博士發出挑戰書的事情之後，以所長為首，大家都說哪怕只是今天一天，最好暫時把攝影停下來。但是洋子說：「碰上這種惡魔樣的東西，不管你在什麼地方都同樣危險，所以乾脆來到大伙中間工作，反而不會感到寂寞。而且，如果今天停拍，就等於向敵人表示出我們因害怕而退縮，這樣，我實在不甘心。」因此，所裡就果斷地決定繼續拍攝。

　　上午10時許，場內第一攝影棚裡，只有拍攝現場佈置得華麗漂亮，其餘部分，到處是毀壞了的椅子和小道具，佈景架東倒西歪地亂放著。舞台上沒有天花板，使用道具搭成了一間挺特別的西式大餐廳。導演和演員全到齊了，就等著開始了。

　　「洋子你沒事吧？這場戲要求你要有明朗的表情，這對你未免太勉強了，要不然再等一等。」導演 好像比她本人還要擔心。

　　「沒關係的，我早就想好了，要殺就殺好了，真想和他面對面地談一談呢。」洋子若無其事地開著玩笑。

　　「而且，你們不是裡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著我嗎？」

　　這句話她是用小聲說的，接著向正在舞台後邊轉悠的胖胖的負責大道具的佈景員瞟了一眼。

　　那個大塊頭佈景員正是波越警部裝扮的，他為了不妨礙拍攝，就躲在大道具的後面，正一邊來回走著，一邊和一個也打扮得像是導演助手的男子說著悄悄話。

　　「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了博士的事務所了呢。」大塊頭佈景員說。

　　「哎，我好像有點不對頭了，老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妄想。我很害怕那傢伙，但是回家靜下來，就覺得受不了，又很想看見那可怕的東西，於是我又回來了。」

　　答話的是野崎三郎。他這幾天一直被一種模模糊糊、雲霧一樣的恐懼折磨著。

　　「先生現在會在什麼地方呢？來的時候是一齊來的。」

　　原來野崎在尋找博士。

　　「剛才還在門口站著。他一定是又拖著他那條假腿在場內到處尋覓著什麼呢。」

　　近30名的刑警被一一安排在寬大的場內各要害處，戒備之嚴，恐怕連一隻螞蟻也進不來。但是他們混雜在攝影所的眾多人員之中，外部的人是無法知道哪兒會有刑警的。在這中間，畔柳博士擺著電影腳本作家的架勢，拄著手杖慢吞吞地到處轉悠著。

　　佈景區裡拍攝已經開始了。

　　是一個大宴會的場面。眾多的椅子、桌子，純白的桌布，鮮艷的花飾，雖無天花板卻吊著枝形大吊燈，那些身著男禮服、燕尾服、晚禮服以及底襟帶花的日本式女禮服、打扮成紳士淑女的演員正舉杯微笑著。

　　攝影機不停地變換著位置，燈光來回移動，拍攝在順利地進行著。

　　這時，有一個富士洋子扮演的女主角的大特寫。

　　扮演侍者的演員從她身後端起葡萄酒瓶給她的杯子斟滿了紫色的液體。身著純白晚禮服、胸口袒露的洋子，一邊和身旁的紳士和藹地談笑著，一邊將酒杯拿向嘴邊。

　　扮成佈景員的波越警部，這時和野崎及另外兩三名刑警正站在攝影機旁看著洋子，當看到她將杯子端向嘴邊時，頗為擔心地小聲問 導演：

　　「她真的往嘴裡喝嗎？」

　　「哎，要拍杯子裡的液體減到一半的過程。沒關係的，那不是酒，是加了色素的水。」導演滿不在乎地回答。

　　警部正想還提醒點什麼，這當兒洋子已經咕嘟咕嘟大口地喝了起來。

　　「好極了，好極了。」旁邊的中年紳士的特寫鏡頭。

　　之後，攝影機向後倒退了一些，鏡頭轉向了另一桌的一對男女。

　　下面看來都是老一套的場面了， 導演已無需出聲指揮，只用某種眼神或動動下巴，攝影師即心領神會，一個一個地轉換場面。演員們也好像肩上被壓了重擔似的，一個個都老老實實，沒有亂講話的。拍攝順利地向下進行。只聽到攝影機卡嗒卡嗒非常單調的轉動聲，好像就是這聲音通過某種裝置操縱著那些默不作聲的演員們在做各種動作。

　　「不行！快停下來！停止拍攝！」波越用一種像是命令演講人中止演講的腔調，突然吼叫起來。

　　驀地，大家的臉，包括導演、攝影師、演員、助手、便衣警察，全都轉向警部，攝影機停止了轉動。這中間只有一個人沒去看警部而是呆呆地凝視著沒有焦點的空間，她就是富士洋子。

　　她兩肘支在桌上，呆癡癡地盯住一個地方看。因為化妝的緣故，白色的臉漸漸地變成了土色，眼色也變了。

　　等大家意識到她出事了，將視線轉到她身上時，只見她眼睛一閉，頭搖晃了一下，忽地就癱倒到桌下了。佈景區瞬間變得一片混亂。人們個個嘴裡喊著什麼擁向洋子的周圍。坐在她旁邊扮演中年紳士的演員（名叫 的電影界的老前輩）搖晃著洋子的肩膀大聲喊著：

　　「阿洋，阿洋，你怎麼啦？哎？你怎麼啦？」

　　但是，不管你怎麼搖怎樣晃，洋子的身體就像海蜇一樣軟癱癱地，沒有任何反應。

　　波越警部早已跑進佈景區中，抓住了剛才給洋子倒葡萄酒的那個男侍者。

　　「你那酒是從哪兒拿來的？」

　　男演員不住地辯解著什麼，旁邊兩三名演員也從旁幫助他說話。

　　「他沒有什麼好懷疑的，我們共事很長時間了。」

　　警部不一會兒，又找到了給那個演員遞酒瓶的管小道具的佈景員，將兩人帶往食堂〈瓶中的液體是在那裡準備的〉。不用說，這是要查明是誰將毒藥摻進了液體裡去的。

　　再說 導演，將洋子託付給 演員，趕緊跑到所長辦公室，扯住正好在辦公室的 所長的袖子，驚慌地報告了所發生之事，

　　「你說有人投毒？」所長也嚇得嘴唇變了顏色，「不過，還有希望吧？醫生，趕緊叫醫生！」

　　「那給 醫院掛電話吧？」

　　「當然囉，這是首先要辦的。」所長申斥似地說。

　　 導演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朝交換台猛喊：

　　「 醫院，接 醫院。你說有人喝了毒藥了，叫他們迅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