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陸漸行雖然不喜歡蔣帥，也吃醋，這會兒卻一點兒都沒覺得受到威脅。

　　畢竟他可知道這位看著帥，實際是個早洩怪，數個一二三就不行了，數到五都是超常發揮。

　　陳彩就是太善良了，當初跟這人在一塊的時候假叫床，讓他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他淡淡地瞥向陳彩，果然後者臉色大變，忙擺手撇清關係：“破了就破了，不要再圓了！”

　　蔣帥委屈道：“你忘了我們的感情了嗎？”

　　“這不都是過去式了嗎，”陳彩忍不住嘴角抽搐，努力扮演渣男，誠懇道：“總有新歡替舊愛，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往事不要再提”是後面人當年的經典臺詞，陳彩趁機側開身子，給陸漸行介紹：“陸總，這位是羅博羅先生。”

　　羅博沒想到會遇到天頤的老總，當即又有些誠惶誠恐起來，先抬手在褲子上蹭了蹭，這才伸過去握手。

　　陸漸行對這人有印象，又看陳彩喜歡，便沖人笑了笑。至於對方衣物上的污漬，權當沒看見。

　　幾人站一塊客套了幾句，陸漸行回去還有事，便帶著陳彩先行離開。等到了車上，他才疑惑道：“那個羅博什麼情況？”

　　陳彩便把今晚的見聞一五一十交代了一下。

　　陸漸行關注點偏了偏，問他：“你還被保安追過？”

　　“香港導演，脾氣大，架子也大，就這樣，”陳彩不當回事，只是慨歎，“以前帶成君的時候，碰上的香港那邊的人都特別抱團，但是對我們態度就不好。本來這事沒什麼，但是今晚他拿酒潑人，就有些過分了。”

　　他自己感慨完，又想起陸漸行這邊：“你跟吳老那邊談的怎麼樣？”

　　“還行，”陸漸行道，“這些玩弄權術的人一直這樣，離不開，靠不住。尤其是對於天頤這樣的公司，想進的資本搶破頭，誰都想多占一塊肥肉。”

　　陳彩對於投資的事情不懂，但也知道公司要發展後面肯定越來越燒錢，尤其是大項目動輒幾億，鋪設院線更是要命，因此他有些詫異：“別人都搶破頭要融資上市，咱公司怎麼還反著呢？”

　　“也不算反著，只是現在不合適。現在這陣狂熱過去之後，資本也會慢慢退潮，去年IPO的公司那麼多，影視公司只有兩家，大部分的融資都是對賭或者賣身。天頤現在沒有的足夠優質的項目，這時候加入不是好事。”

　　陸漸行說完，見陳彩星星眼地看著自己，不自覺流露出崇拜之情，心裏享受起來，耐心給他解釋道：“就眾銀的股權融資來說，他們拿出5個億受讓30%的股份，剩餘的10%作為期權池給管理層，60%為天頤原股東所有。融資之後按照慣例還要成立新董事會甚至外聘新管理層。”

　　陸漸行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看了陳彩一眼：“問題就在董事會上，因為原股東的股份已經被稀釋了，漸遠在其中的股份更少，所以到時候如果眾銀跟其他人聯手，很可能把他開除出去。他們控制了董事會，以後就為所欲為了……比如故意看著公司資金鏈斷裂，這樣以超低價繼續收購，又或者遇到其他人收購者，來回倒賣出去”

　　陳彩聽的後背發涼，眼珠子都瞪圓了。

　　陸漸行又道：“對賭更好理解了，今年六一姐帶著手下藝人拼命接戲接代言，已經不管劇本好壞了，注意就因為她們公司簽了一份對賭協議，現在期限快到了，業績還差很多。如果到時完不成，她要倒賠投資方兩個億……當然如果公司的管理層優秀，這些都可以考慮，但天頤現在四分五裂，內部還沒調整好，項目也欠缺一些，現在匆匆參與，六一姐那邊或許就是前車之鑒。”

　　“原來這樣，”陳彩嘖嘖出聲：“這也太嚇人了。”

　　“這還沒完。”陸漸行搖頭道，“現在難辦的是除了漸遠不同意，其他人都在極力促成這件事——吳老的大兒子想做仲介，插入進來促成這事，這樣事成之後他可以拿傭金。所以一會兒我還得去找漸遠，提醒他一下。”

　　陳彩知道事情重要，只是有些不放心：“你自己開車能行嗎？”

　　“能行，”陸漸行一直送他到樓下，拍了拍他的屁股：“好好休息。”

　　陳彩點頭。

　　陸漸行又想起來，探出頭嚴肅道：“不可以跟陽痿帥聊天。”

　　陳彩：“……”

　　陳彩暈乎乎地回去，腦子還在回想剛剛的那番話。不過這種事情他也干涉不了，頂多想辦法多給公司掙點錢。

　　第二天陸漸行沒有回來，陳彩自己起床上班，路上倒是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對方客氣又小心地做完了自我介紹，陳彩這才聽出來：“羅先生？”

　　羅博已經半年沒有工作了，前陣子有熟人給他介紹了門路，他左右打點想辦法，這才搭上了那位香港導演，結果合同都簽了，臨了又被人通知不用他了。

　　錢自然是沒有的，在這一行吃了虧也不能去打官司，要不然以後圈裏人知道你因為被換角色打官司，會忌諱。

　　陳彩跟他約在一處茶餐廳見面，碰頭的時候，羅博穿了件灰色Polo衫，有些忐忑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圍的食客來回走動，也沒人注意到他。

　　陳彩走過去笑著打招呼。羅博歉意道：“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約你出來。”

　　陳彩笑了笑：“也沒有很忙，羅老師最近怎麼樣？”

　　“受不起老師的稱呼，你喊我老羅就行，”羅博赧然，但他也知道陳彩是開門見山，不跟他兜圈子，於是頓了頓，硬著頭皮道，“最近是過的有點緊巴，姑娘上學了，老婆那邊工資有數，現在每月還貸款都吃力……主要還是我太廢物，掙不來錢。”

　　陳彩上午接到他的電話後，特意提前瞭解了一下他的情況，無奈周圍人雖然都知道他，但是羅博平時不常應酬，人脈不足又沒有公司舉薦，所以別人知道的資訊很少，看樣應該是很久沒正經拍戲了。

　　這人演技是很好，算起來還是王成君的師兄。

　　“我昨天看到陸總，沒敢提，”羅博兩手交握，不安的搓了搓，道：“我想問問，你們公司還要不要人？”

　　陳彩一愣，他以為對方約他出來是想讓他幫忙介紹求個角色，沒想到竟然是問這個。

　　“羅老師是有什麼打算嗎？”陳彩只得問，“以前你是沒有簽公司的是吧？”

　　“以前沒有，我拍戲早，那時候是學院老師介紹的。”羅博說開頭，後面也豁出去了，歎了口氣，“後來認識了幾個導演，也有幾位圈裏的朋友，所以都是這麼介紹。但是頭兩年行，現在不一樣了，要麼人家投資方有指定的，要麼他們找選角公司，我越來越跟不上趟，歲數一大，就沒人來找了。”

　　陳彩理解他的情況，按說他現在也可以自主簽人，但是畢竟之前從來沒有操作過，這會兒突然遇到一個，還真有點不知道怎麼辦。

　　“我們公司能不能簽的話，我需要回去問問，把你的情況跟公司反映一下。”陳彩猶豫了一下，提醒道，“但是簽約條件你是知道的，跟其他經紀公司一樣，抽成如何還是看你簽的年份和範圍。當然簽約越久，公司的資源肯定傾斜的要多一些。”

　　羅博來之前已經做好準備，也知道經紀公司抽成厲害。他狠狠心，點了點頭：“抽成也行，只要有工作，我就願意。”

　　陳彩心裏有了數，招呼人喝酒吃菜，最後又另外額外打包了這家茶餐廳裏有名的幾樣甜點，讓羅博給小孩帶回去嘗嘗。等後者千恩萬謝地走遠，陳彩猶豫半天，給VV姐打了電話。

　　平時陳彩工作得力，基本不會主動找過來，VV姐心裏詫異，接起來一問，才明白過來。

　　陳彩如實道：“我之前沒有過經驗，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莽撞了一點。這個需要再背景調查或者開會討論嗎？”

　　VV笑道：“如果簽新人的話是要謹慎一些的，但是羅博這人我也聽說過，現在不過是過氣了，人品和能力都不錯。你如果想簽，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有一點。”她說完頓了頓，在那邊道，“公司看雪瑩最近的成績亮眼，所以打算給你指派一位年輕男藝人，後者經驗不足，肯定需要你多關注一些。這個當口你去簽羅博，會不會影響以後的新人計畫？”

　　言外之意是如果會影響新人，羅博就不能簽了。

　　陳彩心裏卻覺得納悶，公司的年輕男藝人無非是禹一鳴那一波，現在都是孫權和楊雪她們帶著，沒自己什麼事兒。以前也沒聽過什麼新人計畫，也不知道VV姐是試探還是真有這安排。

　　他倒是不怕活多。而且羅博歲數大了，定位跟年輕人不一樣，也不怕資源起衝突，陳彩念頭一轉，乾脆道：“保證不會耽誤帶新人的。”

　　“那行，新人下周才會到公司報導。”VV姐道，“我週一有產檢，到時候如果來得及就去公司，如果來不及，簽約事宜就交給你了，這件事你務必辦妥。”

　　陳彩這才知道還真有個新人。

　　他心裏好奇，又有些興奮，但是別處似乎沒什麼風聲，好像這事還挺保密的。只得忍著，回公司先跟羅博通了氣，又安排雪瑩週末的雜誌拍攝。

　　這次的雜誌拍攝還是齊正去爭取的。後者一直想給喬修爭取雜誌封面，這陣子因為“金玉夫婦”的熱度高，他終於談下來一個二線女刊的七夕特輯，只是需要雪瑩和喬修共同出境。雪瑩每週一要錄綜藝，其他時間也都有安排，最後幾方一商量，把時間敲定在了週末。

　　陳彩挺長時間沒回家了，原本打算這週五回去一趟，順道帶陸漸行回去玩玩，這下只得往後延了。不過這幾天陸漸行一改往日懶散的模樣，每日早出晚歸，倒是叫他有些不習慣。

　　陸漸行最近的確有些忙，自己的公司裏，陳導的電影已經進入的籌備期，他自己投拍的另一部小成本喜劇片也定了檔，劉總那邊積攢了厚厚一摞檔等他簽字，這種時候，偏偏天頤還內憂外患。

　　陸老弟最近的確有些支撐不住了，東視傳媒那邊比他想像的還要狠，前幾日《巨人之塔》一下檔，媒體上便開始大肆報導“天頤錯失票房分紅” “XX竟是《巨人之塔》最大受益方”的推送消息。

　　因為東視馬上還有另一部電影上映，這些吸引眼球的報導，除了大肆鼓吹《巨人之塔》之外，更是早早為新片造勢宣傳。

　　但是這樣一來陸老弟就被坑慘了，公司裏質疑聲不斷，又有人借題發揮，各種為難。這件事的代價是他手下的一位副總把事情扛了下來，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主動提交了《檢討書》並引咎辭職。

　　陸漸行這幾次去公司，十有八九，是聽他恨恨念叨東視傳媒的事情。這天中午一進辦公室，果然，陸老弟神色鬱鬱地坐在沙發上。

　　陸漸行扭頭看他：“怎麼了？”

　　“那錢估計只能打官司了，”陸老弟道，“我已經找了所有的關係，對方就是死扛到底，沒有退步的意思。”

　　陸漸行看他憋屈得很，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合同已經簽了，拿回來的把握不大。”

　　“是……”

　　“但是他們搶過去的，未必吃的下。”陸漸行坐回自己的老闆椅裏，思索道，“他們接下來要上映的《代號A》才是重頭戲，我們是不是也有一部電影跟他差不多上？”

　　“是，”陸老弟一愣，“我們的是《神奇的兔子》。”

　　《代號A》是東視的大製作之一，原本想定國慶檔的，又怕受到呂導片子的衝擊，所以改成了這個月。前期宣傳十分賣力，類型跟《巨人之塔》有些相似，屬於科幻片。因為特效多，所以總投資據說三個億。

　　而天頤的這個《神奇的兔子》則是真人版動畫，投了差不多兩千萬。

　　陸漸行點了點頭，隨後笑道：“那這樣，就讓小兔子瘋狂一把。”

　　陸老弟一怔，等明白了陸漸行的意圖，忍不住難以置信地看了過去。

　　“宣發那邊給些壓力，費用還可以追加，這一點你比我在行，好好造勢。”陸漸行道，“我們自己的影院排片，建議提到50%。翟總和孫總那邊也溝通一下，如果誰能保證下面的院線，在前四天給《兔子》的排片不低於40%，且比《代號A》高，那我們再出讓六個點的票房分成。”

　　陸老弟倒吸了一口涼氣：“確定要這麼打？”

　　雖然他知道《神奇的兔子》票房不會太低，但是以前從來沒這麼辦過。

　　如果真能談下這麼高的排片，聲勢再造起來，那顯然是要去吸幹大盤的……對於《代號A》來說，前四天就夠要命了。

　　“確定，”陸漸行點點頭，低頭喝了口咖啡，“這只是開始。這仗要麼不打，要打，就來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