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見鬼，怪不得斯塔克威瑟是SPECTR最忠實的拉拉隊長。還好凱勒布的父母盡他們所能來保護他不被洗腦。

　　他們幫助他隱藏心靈遙感能力——即使那能力如此微弱——這樣他就有了過正常生活的希望，而不管本做了什麼壞事，他仍然至死守住了凱勒布的秘密。“哎，好吧。我理解你的感受。”

　　斯塔克威瑟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重點不在我，真的。我的意思是，SPECTR不是你的敵人。強行通過注冊決議的仇恨團體才是。你該慶幸執行審問的是SPECTR，而不是FBI，CIA，或更糟糕的——國土安全局 。

　　“或者TSA，他們不放過給每個登機的人做體腔檢查的機會。”

　　 美國運輸安全局（Transportation Standardization Agency）的簡稱。

　　“說得好，”斯塔克威瑟的嚴肅表情被他標識性的咧嘴笑取代了，“你甚至都不能指定找人來給你做檢查。”

　　“哎喲，真是一針見血。”凱勒布的手臂落到身體兩邊，“我現在明白你的想法了。我的意思是，雖然我不會抖著蓬蓬球，反復喊‘加油，SPECTR’什麼的，但是……你懂的。”

　　“然而你穿拉拉隊隊服的樣子一定很可愛，”斯塔克威瑟指了指桌子另一邊的一把椅子，它明顯是從樓下的廚房拉上來的。“准備好開始審訊了嗎？”

　　“你的拷問禮儀得好好修飾一番，”凱勒布坐了下來，因為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好吧，你想知道什麼？”

　　斯塔克威瑟打開電腦後轉向了凱勒布，手交疊著放在桌上，這個姿勢讓凱勒布能清楚地看見他緊繃的襯衫下的二頭肌，他努力讓自己不去盯著看。

　　“我們從簡單的開始吧，你說和你一起在那棟廢屋的人知道在那裡能找到灰，這是怎麼做到的？”

　　哦太好了，“簡單”。天啊，斯塔克威瑟當然會先讓他從出賣梅蘭妮和她的小組開始，無論他們該死的到底是誰。

　　他感受到灰的注意力，猛虎從它的打盹中抬起頭來。“梅蘭妮，你哥哥的妻子。”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個關於她面孔的模糊印像，像一部黑白老電影。梅蘭妮大笑著；梅蘭妮跳著舞；梅蘭妮在他身下，拱起身體——

　　不！天啊，不。這就像真的擁有同自己嫂子上過床的記憶一樣，雖然這些回憶都毫無生氣，沒有味道、感受或顏色，他的喉嚨裡冒起一股酸水，他幾乎用盡全部的注意力把那些記憶趕到它們該呆的地方。

　　“凱勒布？” 斯塔克威瑟問道，聲音緊張了起來。

　　“沒關系的。”凱勒布抬起一只手，希望自己聽起來比感覺上沉穩些。如果他現在失控了，斯塔克威瑟會把他送進SPECTR總部的監獄嗎？“這只是……灰有些記憶，是從其他人那裡……”

　　“你哥哥的？”

　　他可真特麼會猜。“是的，這不太……愉快，對我來說。只是……我不想想起它，好嗎？”

　　“好的，”斯塔克威瑟低聲撫慰他。凱勒布不知道他該怨憤或是該感謝，“你能和灰對話？”

　　“算是吧，”凱勒布深吸一口氣。冷靜，控制。“他總是在那兒，看著。”

　　“他能告訴我們些有關本的死的事嗎？任何能幫我們找到殺死他的非人靈體的？”

　　“生命的最後一刻幾乎沒被記錄下來。”

　　當然沒有，否則那就的確能幫上忙了。

　　凱勒布盡職地重復了灰所說的。“哈，”斯塔克威瑟在桌上敲著手指，皺起了眉頭。“我覺得這說得通，如果死亡來得夠快，最後的幾分鐘不會被記錄進長期記憶。”

　　凱勒布移開視線，胸口發緊。“對，說得通。”

　　斯塔克威瑟眨了眨眼睛。“對不起，我們談論的是你親哥哥，我不是故意讓自己聽上去這麼冷血。”

　　“我以為你想問關於灰的問題。”

　　探員輕松地接受了話題的轉變，也許他真的感到抱歉。“到現在為止，灰沒有取任何一個活人的命，對嗎？”

　　回憶閃動著，太快太混亂，他難以找到切入點。我不明白。這是真的嗎？

　　“這重要嗎？”

　　該死的，如果你沒撒謊，如果你不恨我，就回答那見鬼的問題。

　　他體內的存在不舒服地攪動著。“是的，只有死去的身體。我以為我算是理解的。”

　　理解？

　　沒有回答。只有一種不自在的感受順著他的神經滑過，某些不屬於他的東西。

　　凱勒布把他的手放在面前的桌上。他在最近的幾個禮拜把指甲咬到肉了。

　　“好吧，那裡有記憶。片段，有很多，我想。但它們很怪異。所有東西感覺都很遙遠。沒有聲音。沒有顏色，氣味，更別提感覺。”他搖了搖頭，“也許是因為那身——身體已經死了？我不知道。”

　　斯塔克威瑟向前傾身體，把他的手放在凱勒布的手上。他的手指溫暖而有力。凱勒布想抽回手，卻發現自己反而把手掌向上翻。那觸感使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加快。但它又在同時使他感到安定，因為它是正常的，人類的。

　　“別道歉，”斯塔克威瑟說，他的手指溫柔地圍繞著凱勒布的手。“你做得很好，如果你需要停下就告訴我。”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從一個神棍員那裡尋找安全感。“我會的。”

　　“我們對於非人靈體和靈力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直到現在，它也算不上是科學，而是更像許多無妄猜測和舊迷信的混合。”

　　凱勒布忍不住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

　　“我確定知道的一件事是操縱能量，這是驅魔師驅逐非人靈體時所要做的。如果我要幫你，我需要知道是否有這種情況的先例，如果有，這吸血鬼是怎麼被驅除的。世界上幾乎每一種文化中都有著吸血鬼的迷思，但大多數都是互相矛盾的，這代表著研究可能沒什麼用。既然灰很配合，你能問他第一次被召喚是什麼時候和如何做的嗎？”

　　不耐煩。想要衝出去，去奔跑，去狩獵。

　　你從哪兒來？你是什麼？

　　不予理睬。奔跑，狩獵。

　　凱勒布顫抖著呼出一口他沒有意識到的屏著的氣。“他對過去不在乎。他並不是固執，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對我們很重要，在他看來這無關緊要。”

　　斯塔克威瑟向前傾，那雙湛藍的眼睛盯著凱勒布，他的手指溫柔地收緊，“再問一次。”

　　“你可以自己問，他能聽見你。我——”

　　記憶混亂地傾注進來。穿過風暴，置身風暴，成為風暴。猛撲，狩獵與下潛。更小的物體在他向前時碎裂。

　　然後，突然地，一座高台。實體的禁錮嚴實地包裹著他的身體，女人們在傾盆大雨中反復地呼喊著。

　　凱勒布遲鈍地眨著眼睛。辦公室感覺上遙遠而不真實。“那裡有一座建築……泥磚？我不知道，我猜我應該在古代史課上聽得更認真些，對吧？”

　　“你做得很好，” 斯塔克威瑟喃喃道。“繼續。”

　　“它很大，有點像是金字塔，但有一個平頂，人們反復呼喊，還有……”他痙攣性地吞咽著，即使記憶中沒有任何顏色或氣味。“血，很多血。還、還有屍體。”

　　灰不安地動著。“這……從來沒有讓我感覺這麼煩。它就是這樣，我不喜歡這個問詢，你現在要停下。”

　　“還有什麼？”斯塔克威瑟催促道。“那些人穿著什麼？你能看見任何車，或電線，或——”

　　“不，那些刀——它們是石頭的。祭司割開他們的喉嚨，切下他們的心髒，他們之中有些是孩子，哦天——”

　　“停下！”

　　凱勒布感到一陣眩暈，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他的思想像是一沓紙一樣被一只憤怒的爪子拍到一邊，被撕裂。

　　“凱勒布？凱勒布？”

　　他跪在地上。斯塔克威瑟結實的手臂撐著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這步。而即使知道自己不該相信一個神棍員，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另一人的身上。男性溫暖的皮膚上那肥皂和須後水的干淨氣味充滿了他的鼻腔。

　　斯塔克威瑟的手指輕撫著他的頭發。“拜托，凱勒布，回答我。”

　　“我沒事。”他小聲說道。“我還好。”雖然他被附身，但他的自我感到還好。

　　斯塔克威瑟向後退了一點，但沒有完全放手。“發生了什麼？”

　　“灰……那些記憶困擾了他。這以前沒發生過。”他無法從唯一的安全感來源離開，即使那來自神棍員。“我很抱歉，我不能——我不能想這些。不是現在，拜托？”

　　斯塔克威瑟審視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好吧。今天到此為止。你想看電視嗎？還是讀本書？”

　　和一個神棍員一起看電視。不算什麼正常的事……但也差不到哪兒去。“聽起來不錯。”

　　“好吧。”斯塔克威瑟幫凱勒布站起來，“我希望你喜歡看納斯卡房車錦標賽。”

　　 即NARSCAR，美國經典賽車項目，以沉悶的汽車重復跑圈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