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清算
元清帝和肅王就誰先累誰先暈這個問題深入研究了一上午, 最終結果不分勝負, 打成平局, 只能約定下次再戰。
大魏上元節持續五日,從十二到十七,滿城歡慶, 朝廷上下也放了假,於是元清帝接下來兩日基本都待在了肅王府。
不過為了不惹人註目,除了上元當日留夜, 十六十七隻白日出來, 傍晚再回去。
元清帝初開葷,又正值容易躁動的年紀, 時常說著說著話就跑了偏,最後更是將宋傑送給他的龍陽大全拿了出來, 和皇叔一起共同學習。
不知道是貴妃的脂膏還是因為長樂給他的丹藥的緣故,除了事後會累一些, 居然沒有半分不適。
元清帝不由暗暗決定找貴妃再配製一些,同時讓長樂再攢一攢積分,給皇叔也兌換一枚丹藥, 皇叔一身傷雖然已好, 但誰知內裏會不會留有暗傷。
兩人窩在肅王府膩歪了兩日,感情急劇升溫。
可惜身份有礙,元清帝心中再不舍,也只能回宮,於是幾日後, 邵行走的新同伴出現,一個戴著半邊面具的季行走。
據說這位季行走幼時打翻了燭火,導致半邊臉被燒毀,所以才帶著面具以免驚嚇到別人。
季行走一出現,便為朝廷奉上了《三字經》《聲律啟蒙》等幾本開蒙書冊,聲韻協調,瑯瑯上口,連當世大儒周頤都稱讚不已。
還聽說這位季行走準備著百家姓獻給陛下。
這位季行走自然就是肅王的另一重身份,毀容是為了方便假扮,雖然有元佩的易容手段,但為了以防萬一,直接遮住半張臉最好,而且為了不引人懷疑,特意讓元佩假扮了季行走,與肅王一同出現在朝堂上,眾人先入為主,便不會想到肅王就是季行走。
元清帝這一回連太傅和太後都瞞住,除了穿越者沒有人知曉。
至於《三字經》《聲律啟蒙》等,自然是劉願獻出來的,這些不需要花費積分,他從小就背得滾瓜爛熟,稍作修改,便能拿出來用了。
劉願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所以在這之前,正好由季行走代為發表。
至於著書一事,他跟系統確認過,只要筆名是他的,對外冠誰的名都無所謂,系統會自動將聲望轉化給他。
不過元清帝和肅王並沒有要霸佔他名望的意思,季行走對外只表示這些書冊都是友人所著,他只是代為發表,如此一來,也為日後劉願改頭換面埋下伏筆,等日後他再打著邵行走同伴的身份出現,也不會引人懷疑。
修改後的《三字經》和《聲律啟蒙》趕著上元後第一刊時報發表了出去,如今時報內容越來越豐富,記者們拿到手的新聞越來越多,為此開年後的時報便做了改版,從原來的一張增加到了四張,原來的大張樣式縮小,縮到了兩個半書冊的大小,合訂在一起,更方便人們翻閱。
負責挑選新聞的門下省和負責審查樣報的中書省各官員也越來越熟練,而負責印刷的匠人也招攬的越來越多,按元佩的建議,形成了一條流水線作坊,即加快了速度,也使得新聞得以保密,並且專門獨立出來成立了一個新部門,叫刻印司,一旦刊印方面出現紕漏,便由司令擔責。
而上元過後元清帝第一個開始清算的,就是元日遇刺一事了。
雖然行兇的是換了身體的王五,但外界不知,只知道行刺的是興善寺的一位高僧。
元清帝在上元一過,便命人散佈消息,這位高僧乃是前朝餘孽,之所以行刺是為了光復舊周。
此一項自然針對的是吏部尚書劉和了。
自從知曉劉和是前朝餘孽,元清帝便如鯁在喉,想要儘快將他解決,只是礙於沒有證據,加上不知道參與者還有多少人,不能打草驚蛇。
這一回他便想要引蛇出洞,借著王五行刺一事,先給他們一擊。
劉和能做出給劉願下藥挑撥兩國邦交一事,說明他已經慌了手腳,他需要逼著他越來越慌,只要他慌,就會錯下決定,從而露出馬腳來。
但凡只要他露出一絲,他就能借此抓住,將他和他手下一眾揪出來。
當然,正好同時也能解決僧人的問題。
大魏的僧人,尤其是各大名寺,除了出租寺廟田產收租外,放高利貸或經商的不在少數,幾乎許多行業都有涉及。
元清帝不能立刻就命令和尚不得行商,如此一來難免會鬧出動亂,但借著這件事,直接取締了僧人免稅一說,包括道士,但凡行商,必須按規章交稅。
並且嚴厲禁止僧人放高利貸,同時下旨凡僧道娶妻並嫁者,皆以奸論,送五百里編管。
而已經娶妻的,要麼還俗,要麼棄家,二選一,道士等同,凡有妻室者,需得移居修道,不得再蓄養妻孥。
元清帝其實更支持這些和尚道士還俗,因為大魏如今需要的人手,需要繁衍更多的人口,所以特別下了命令,凡選擇還俗者,都會給予少許銀錢獎勵。
這些是元清帝與各方博弈之後下達的旨意。
大魏佛道已然盛行,興善寺在雖不及慈恩寺有名,但也有不少常年來往的香客,興善寺的和尚為保命,請動了宗室一位老王爺,連禮部尚書等也為其進言,元清帝不能不顧及。
窩藏前朝餘孽刺殺皇帝,罪情嚴重,興善寺的和尚為求保命,只能接下旨意,迅速去執行。
而其他被牽連的各寺和各道觀便沒有那麼容易接受了。
這種時候就得需要運用輿論的力量。
“外頭可有了動靜?”元清帝看了眼桌上的手錶,已經是十一點零八分,報刊亭每日七點開門,近四個小時過去,想必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回陛下。”夏恭道,“奴才命小達子去外頭打探回來,說是已經傳遍了,待中午酒樓茶館再一宣讀,想必很快就會滿城皆知。”
元清帝笑了,點點頭:“做得好,去派人告訴程綽,叫他多派些人,務必在今夜之前將消息傳遍長安。”
程綽是長安城新聞部的部長,原也是錦衣衛,如今全國的記者都由他負責,是他的親信。
“是。”夏恭領命離去。
元清帝看著手裏給僧人求情的摺子,冷笑一聲丟到了一邊,過了今日他倒要看看,誰還會不管不顧來求情。
此刻長安城中,臨近午膳時分,百姓們要麼回家起火,要麼到酒樓小攤應付一頓,而自從有了時報,但凡手頭不緊的,都選了酒樓,因為能聽到各式各樣的新聞,尤其今日是新一期時報發售,甚至不少不識字的特地來湊熱鬧。
“……經記者長達半月暗訪追蹤,截止記者交稿,明確查出興善寺娶妻置辦家室的僧人有五十四人,慈恩寺一百零三人,薦福寺三十二人,玄都觀十三人……”
為了讓百姓們都能聽懂,時報文字已經越來越口語化。
“……佛教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戒,故筆者以為已明確剃度出家的僧人,便不該娶妻納妾,若真心向佛,又放不下家世之人,大可以居家代發修行,心中有佛即可。”
“……筆者不妨大膽猜測,這些剃度卻又娶妻者,是否本意為了逃避徭役賦稅?筆者再次特別聲明對僧人並無惡意,對堅守戒律的得道高僧更是心懷尊敬,只是見不得這些不敬佛祖之人打著佛祖的名號行事,敗壞佛教名聲……”
“……各行各業皆有不守規矩之人,筆者並非要批判誰,只是將這一見聞述出,各寺各觀歷年也做過不少善事,不能因為個別行為全部否認……”
說書先生一字一句念著,下面來聽新聞的百姓譁然,紛紛議論起來。
“這還算哪門子和尚?還有這等好事?要不改明兒我也去做和尚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三舅父女婿的表弟隔壁就住著一位,說是寡婦,那表弟撞見過有和尚進出,還說是請來作法,嘿嘿。”
“這等僧人還算什麼僧人,借著佛祖的名號,敗壞佛祖的名聲,分明該攆出去才是!”
“就是就是!”
……
樓下百姓情緒激憤,樓上雅間也有人捧著報紙發表看法。
“這文章寫的實在聰明。”宋華搖著扇子贊道,“先擺數字擺事實,一堆羅列下來,不信也信了,卻又筆鋒一轉,矛頭只對準那些犯戒的僧人,半絲不提各寺廟的錯處,末了還幫著說話,嘖嘖……”
簡直讓各寺廟有火沒處發,因為根本沒有針對他們。
僧人圈養妻孥一事,已經不是秘密,該知曉的都知曉,只是這一回明確擺了出來,看來聖上是鐵了心要整治了。
對面沏茶的徐鹹沖他翻了個白眼:“大冬天能不搖扇子了嗎?知道你是宋行走的得意弟子了!”
人宋行走搖起來是風流倜儻,這位搖起來根本就是東施效顰。
宋華撇撇嘴,將扇子扔到了一邊,不忿道:“我哪里是師父的得意弟子,俞小六那廝才是,不就比我早入門幾日,要是我早早拜了師,哪還有他得意的份!”
徐鹹無語:“俞六郎仵作世家,懂的自是比你多些,你只看他受宋行走器重,怎麼不看他私下費了多少功夫,你嫌髒嫌臭的時候,俞六郎可是二話不說就卷起袖子,我要是宋行走,我也看中他。”
宋華反駁道:“那是剛開始,我現在也能做到!”說完疑惑道,“你何時竟跟俞小六走得近了?”
徐鹹搖搖頭:“我只實話實說而已。”
他和俞六郎接觸不多,只好奇隨著宋華看熱鬧的時候見過幾次,但就這寥寥幾次,卻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從賤民到良民,從初見寡言,見了他們還帶著絲怯懦的少年,到如今的冷面法醫,不過短短半年,變化如此之大,叫他瞧著,心中隱有所悟。
他倒了茶道:“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
“什麼?”宋華端起茶。
徐鹹神色堅毅:“我打算投軍。”
宋華好險一口茶吐出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