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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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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帕翠姬告訴我們這項悲慘消息的,帕翠姬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每當她傳達任何壞消息時,鼻子都會因興奮而抽動。

  她走進喬安娜的房裏,鼻子不停地抽動,雙眼泛光,嘴巴鼓突,面露憂鬱狀。她邊拉著百葉窗邊說:

  「小姐,今天早上有個很可怕的消息喔。」

  喬安娜還跟在倫敦時一樣,一兩分鐘後才完全意識到已經是早晨了。她說:「嗯,啊?」然後又毫無興趣地翻身睡覺。

  帕翠姬把早茶放在喬安娜身邊,又開始說:

  「好可怕喲!嚇死人了!我聽到時簡直不敢相信。」

  「什麼很可怕?」喬安娜掙扎著醒過來說。

  「死了。」

  「可憐的西蒙頓夫人,」她誇張地停頓一下,

  「死了?」喬安娜從床上坐起來,這下全醒了。

  「是的,小姐,昨天下午的事。更可怕的是,她是自殺的。」

  「啊,不會吧,帕翠姬?」

  喬安娜真的嚇到了,因為你很難把西蒙頓夫人跟自殺這種悲劇聯想在一起。

  「是的,小姐,是真的,是故意的。可憐哪,若不是被逼到絕路,她是不會那麼做的。」

  「被逼?」喬安娜有點不得要領。「是不是……」

  她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帕翠姬,帕翠姬點點頭。

  「小姐,您猜的沒錯。是一封下流的匿名信。」

  「信裏怎麼說?」

  帕翠姬遺憾的說,這點她還沒有打聽到。

  「那些信真是太可惡了,」喬安娜表示,「可是我了解看了匿名信那種教人想自殺的感覺。」

  帕翠姬吸口氣,然後意在言外的說:

  「小姐,如果那些話是真的,也許就會了。」

  喬安娜說:

  「噢。」

  帕翠姬離開房間後,喬安娜喝完茶,披上睡袍跑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我想起了歐文.葛菲詩的那番話。亂槍打鳥,遲早總會射中的,這一槍現在要了西蒙頓夫人的命。表面上看,她是最不可能有秘密的女人……我想,事實上,她雖然精明,卻不具韌性,是那種喜歡依附別人、很容易崩潰的女子。

  喬安娜用手碰碰我,問我在想些什麼。

  我把歐文所說的話重覆給她聽。

  「是喲,」喬安娜立即表示說,「他總是什麼都知道,那傢伙自認為無所不知。」

  我說:

  「他很聰明。」

  「他很自負,」然後喬安娜又補充說,「自負得可恨。」

  幾分鐘後她又說了:

  「這對她先生和女兒,是多麼可怕的打擊呀。你覺得梅根會有什麼感覺?」

  我表示自己實在不清楚。奇怪的是,你從來猜不透梅根會怎麼想或會有什麼感覺。

  喬安娜點頭表示:

  「調包兒的心思,任誰也猜不透。」

  一會後喬安娜又說道:

  「你覺得……你願意……我想知道她願不願意過來跟我們住幾天?對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講,這種事夠她受的了。」

  「我們可以去她家問問看。」我同意說。

  「孩子們應該沒問題,」喬安娜說,「有那個女家教在,但我覺得她把梅根搞得七竅生煙。」

  我覺得很有可能。我可以想像愛瑟.霍蘭不斷用陳腔爛調安撫梅根、灌她喝茶的情形。她心地雖好,卻不懂照顧梅根這樣敏感的女孩。

  我本來考慮親自將梅根從家裏接來,幸好喬安娜在我開口之前便想到這點了。

  吃過早飯,我們直奔西蒙頓家。

  我們都有些緊張。因為我們的來訪可能會被誤解為好奇的打探。幸好我們碰到正從大門出來的歐文.葛菲詩。他看起來神色焦急,心事重重。

  不過歐文還是熱情地跟我打了招呼。

  「啊,包頓,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擔心的事發生了。太可惡了!」

  「早啊,葛菲詩醫生。」喬安娜喊道,音量和我們平時跟一位耳背的姑姑說話時相當。

  葛菲詩嚇了一跳,隨即臉紅。

  「啊……嗯,包頓小姐,您早!」

  喬安娜說:

  「我還以為你沒看見我呢。」

  歐文.葛菲詩的臉脹得更紅,羞到不知所措。

  「我,我很抱歉……在想別的事……沒看見你。」

  喬安娜毫不留情地繼續說:

  「是喲,我這麼大一個人。」

  「只是個子小了點。」我在她旁邊指正她說,然後說明我們的來意。「葛菲詩,我和舍妹想請梅根過來跟我們住幾天,你看如何?我不是要多管閒事──但這事對那可憐的孩子來說必定很難受,你覺得西蒙頓先生會怎麼想?」

  葛菲詩考慮了幾分鐘。他終於說道:

  「我想這個做法很好。梅根是個古怪而神經質的女孩,讓她離開一下對她有好處。霍蘭小姐很能幹,聰明又幹練,但照顧兩個小的和西蒙頓先生就已經夠累了。西蒙頓先生都快崩潰了,他已經恍神了。」

  「是……」我欲言又止,「是自殺嗎?」

  葛菲詩點點頭。

  「噢,是的,絕不可能是意外,她在紙上寫了『我無法繼續下去了……』。那封匿名信應該是昨天下午寄到的,信封就放在她的椅腳下,信則被揉成一團扔進壁爐裏了。」

  「信上寫了……」我停下來,心中十分恐懼。「對不起。」我說。

  葛菲詩苦笑了一下。

  「你想問也沒關係,做死因調查時,那封信還是得唸出來,避不掉的。真可憐哪,還是老套──用詞極其下流,裏面指控說,他們的二兒子柯林,不是西蒙頓的親生兒子。」

  我不敢置信地叫道:

  「你認為這是真的嗎?」.

  葛菲詩聳聳肩。

  「我無從判斷,我到這裏才五年。就我所見,西蒙頓夫妻恩愛和樂,對彼此及兒女都很盡心。那孩子雖然跟父母不太相像──比如說他有一頭紅髮──可是孩子經常會像到祖父母啊。」

  「外貌的歧異也許是指控的由來,但我覺得對方只是在胡亂放箭,惡意中傷罷了。」

  「非常可能,實際上,極為可能只是無的放矢而已,寫這些匿名信的誹謗者,知道的事並不多,只是筆無遮攔,亂罵一通而已。」

  「可是偏偏給他射中了靶眼,」喬安娜表示,「否則夫人不會自殺的,對不對?」

  葛菲詩懷疑地說:

  「我不太確定。西蒙頓夫人病了一段時日了,她有神經過敏及歇斯底里症。我一直在幫她做精神治療。很可能她在收到信後,受到打擊,變得極度恐慌絕望,而決心了斷自己。她也許以為就算自己再怎麼否認,先生也不會相信她,羞憤之餘,一時間亂了方寸,而做出傻事。」

  「在精神混亂時失手自殺。」喬安娜說。

  「沒錯。我想,在做死因調查時提出這一論點,應該可以證實無誤。」

  喬安娜說:

  「是這樣啊。」

  她的語氣有點異樣,歐文聽了,便說道:

  「絕對是真的!」他又補充一句,「包頓小姐,你有意見嗎?」

  「噢,不,我沒意見,」喬安娜表示,「換做是我,我也會那麼做。」

  歐文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轉身朝街上走去。我和喬安娜繼續前行,走進了西蒙頓家。

  前門開著,直接進去似乎比按門鈴省事,何況我們已聽見愛瑟.霍蘭在屋裏說話。

  她正對蜷縮在椅子裏、完全不知所措的西蒙頓說話。

  「不行啊,說真的,西蒙頓先生,你得吃點東西,你早餐什麼也沒吃,那哪叫吃飯啊,昨晚也是沒吃什麼。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會累出病來的,你需要體力啊。醫生離開前就是這麼說的。」

  西蒙頓用單調的聲音說:

  「霍蘭小姐,你真好,可是……」

  「喝杯熱茶吧。」愛瑟.霍蘭說著將茶塞進他手裏。

  換做是我,我會給這可憐的傢伙一點烈酒和蘇打水,他看來似乎需要這些。然而,西蒙頓接過茶,抬眼看著愛瑟.霍蘭:

  「霍蘭小姐,謝謝你所做的一切,你實在太好了。」

  女孩的臉紅了,看來非常高興。

  「你這樣講太客氣了,西蒙頓先生。請讓我盡一份力量幫忙吧,別擔心孩子了──我會照料他們的,佣人那邊我已經安撫好了。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寫信或打電話給我。」

  「你真好。」西蒙頓先生又重申一遍。

  愛瑟.霍蘭轉身看到我們,便匆匆趕到客廳。

  她啞聲對我們耳語道:

  「真可怕喔?」

  我看著她,心想,她真是個好心的女孩,善良,能幹,處理緊急情況有條不紊。她美麗的藍眼泛著紅框,看得出心軟的她,曾為女主人的死哭過。

  「我們能跟你說句話嗎?」喬安娜問,「我們不想打擾西蒙頓先生。」

  愛瑟.霍蘭體恤地點點頭,把我們領進客廳一側的飯廳。

  她說:

  「先生很難過,這打擊太大了。誰想得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現在我才意識到,夫人的確反常一段時間了。她神經緊張,動不動就哭。我還以為是身體不適,不過葛菲詩醫生總是說她沒什麼大毛病。不過她很急躁易怒,有時弄得我不知該如何對待她才好。」

  「我們來這裏的真正目的,」喬安娜表示,「是想知道我們能不能照顧梅根幾天,當然,這得看她願不願意。」

  愛瑟.霍蘭一臉訝異。

  「梅根啊?」她不甚確定的說,「我不知道耶,我的意思是,你們好意來此,但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猜不透她對事情會有什麼反應和感覺。」

  喬安娜含糊其詞地表示:

  「我們覺得這樣也許能幫點忙。」

  「哎,就目前看來,應該是會的。我的意思是,我得照顧兩個小的(現在廚娘在陪他們)和可憐的西蒙頓先生──他真的需要照顧,加上有林林總總的事要做、要打點,我真的無暇去關注梅根。她現在應該在樓上,在頂樓的舊嬰兒室。她似乎誰也不想理,我不知道是否……」

  喬安娜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很快溜出飯廳來到樓上。

  舊嬰兒室在房子的最高層。我開門進去。樓下的那間屋子後邊正對著花園,百葉窗是捲上去的。然而這間臨街的房間裏,百葉窗卻靜靜垂著。

  我在一片灰昏的陰影中找到了梅根,她正縮著身子,蜷在靠牆的長沙發上,令人想到受驚躲藏的鳥獸。她看來嚇呆了。

  「梅根。」我說。

  我向前趨近,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像在安慰受驚的動物一樣,只可惜自己手上竟然沒拿著胡蘿蔔或糖果。我還真有點想那麼做。

  梅根動也不動地盯著我,表情依然呆滯。

  「梅根,」我又說了,「我和喬安娜來問你,想不想跟我們住一段時間。」

  她的聲音從陰影中飄了出來。

  「跟你們住?住你們家?」

  「是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要把我從這兒帶走?」

  「是的,親愛的。」

  她突然全身哆嗦,看了教人既害怕又心疼。

  「啊,帶我走吧!請你們帶我走吧,待在這真太可怕、太可怕了。」

  我走到她身旁,梅根緊緊抓住我的大衣袖口。

  「我是個可怕的膽小鬼,我不知道我竟然這麼懦弱。」

  「沒關係,小鬼頭。」我說,「這種事本來就教人難以承受。走吧。」

  「我們可以馬上離開嗎?一分鐘也不要等?」

  「你總得收拾幾樣東西吧。」

  「哪些東西?為什麼?」

  「親愛的小女孩啊,」我說道,「我們可以供你床,供你浴室和其他種種,可是要我把牙刷借你用,我可不幹。」

  她發出一聲非常微弱的笑聲。

  「我懂了。我今天真的很鈍,你別介意。我去收拾點東西,你……你不會走開吧?你會等我吧?」

  「我就在樓下等你。」

  「謝謝你,真的,很抱歉我這麼遲鈍,但痛失母親是相當可怕的。」

  我說:

  「我了解。」

  我在她背上友善地拍了拍。她向我投來感激的目光,然後消失在臥室裏。我下了樓。

  「我找到梅根了,她願意去。」我說。

  「啊,那太好了。」愛瑟.霍蘭喊道,「這樣會讓她忘卻自己。你們知道,她實在是太神經質了,很難應付。不用去擔心她跟其他事,真是讓我大大鬆了口氣。包頓小姐,你們真好,希望她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天哪,有電話,我得去接了,西蒙頓先生不太舒服。」

  她快步跑出房間。喬安娜說:

  「簡直像個守護天使!」

  「你的語氣蠻不屑的,」我發現道,「人家是個好女孩,而且顯然非常能幹。」

  「是非常能幹,而且她自己也很清楚這點。」

  「喬安娜,你不該這麼說的。」我表示。

  「你的意思是,她那麼做沒什麼不對嗎?」

  「沒錯。」

  「我向來看不慣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喬安娜說道,「會喚起我的劣根性。你是怎麼找到梅根的?」

  「她蜷縮在黑漆漆的房間裏,像隻受驚的小羚羊。」

  「可憐的小孩。她很想跟我們回去嗎?」

  「她巴不得立刻走。」

  大廳裏傳來一連串咚咚咚的腳步聲,梅根帶著她的行李箱來了。我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箱子。喬安娜在我身後急忙說道:

  「快走吧,我已經推掉兩杯茶了。」

  我們來到車邊,可恨的是,我得讓喬安娜把箱子弄進車裏。雖然我現在靠一根拐杖也能行走,但粗重的事還是做不來。

  「上車吧。」我對梅根說。

  她上了車,我跟著坐妥。喬安娜發動車子,駛出了西蒙頓家。

  我們回到小金雀花,走進客廳。

  梅根跌進椅子裏,眼淚奪眶而出,孩子似地痛哭失聲──說「嚎啕大哭」會更準確些。我離開房間,找辦法安撫她。我想,喬安娜站在那邊也覺得十分無助吧。

  這時,我聽見梅根用哽咽的聲音說:

  「很抱歉我這樣失態,實在很難看。」

  喬安娜柔聲說:

  「一點也不會,來,再給你一條手帕吧。」

  喬安娜的手帕大概是給對了。我重新回到屋內,遞給梅根一滿杯酒。

  「這是什麼?」

  「雞尾酒。」我說。

  「是嗎?真的嗎?」梅根立刻擦乾淚水,「我從沒喝過雞尾酒呢。」

  「萬事都有個起頭嘛。」我說道。

  梅根小心翼翼地啜飲著,然後粲然一笑,她微微向後仰著頭,一口氣把酒全喝光了。

  「很好喝耶,」她說,「我能再來一杯嗎?」

  「不行。」我說。

  「為什麼不行?」

  「等十分鐘後你就知道了。」

  「啊!」梅根把目光轉向喬安娜。「我剛才那樣嚎啕大哭,實在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我其實很高興能來這裏的,那樣子太蠢了。」

  「沒關係,」喬安娜說,「我們很高興你來這裏住。」

  「你們不可能高興的,你們只是出於體貼而已,不過我還是很感激。」

  「請別感激我們,」喬安娜說,「我會不好意思的。我說很高興你來住,真的是肺腑之言。我和傑瑞之間已經有話講到沒話了,兩個人之間再也找不到話題好談了。」

  「但是現在呢,」我表示,「我們就會有許多有趣的話題可以討論了──例如李爾王的兩個女兒。」

  梅根的臉泛著光采。

  「我一直在想那個問題,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因為她們那個可恨的父親總是一副施恩者的嘴臉,要是你得一直表示感恩,講些皇恩浩蕩之類的噁心話,心裏一定會很厭煩,而且希望能扭轉逆勢──當機會來臨時,也許便一時衝動而做過頭了。李爾王很可惡,不是嗎?他活該受女兒冷落。」

  「看來我們對莎士比亞可有得談了。」我說。

  「看得出你們二位非常有藝文水準,」喬安娜表示,「可惜我個人一向覺得莎士比亞的作品索然無味,那麼多醉鬼,演半天都演不完,一點都不好玩。」

  「說到醉酒,」我轉身問梅根說,「你現在覺得如何?」

  「好得很,謝謝你。」

  「頭一點都不暈嗎?你沒有看見兩個喬安娜或什麼的?」

  「沒有,我只覺得很想說話。」

  「太棒了。」我說道,「如果這真是你第一杯雞尾酒的話,顯然你是天生的海量。」

  「噢,這真的是我的第一杯雞尾酒。」

  「強健的頭腦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資本。」我說。

  喬安娜帶梅根上樓放行李。

  帕翠姬臭著一張臉進來,說她午飯只準備了兩杯蛋糊,問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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