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間又破爛又便宜的私人經營的小旅館。
歐陽寶正拿著手機打電話,張恆在房裡來來回回焦急地繞著圈。
「嗯,我知道了。暫時就這樣。」
歐陽寶掛掉電話,迎上張恆急切的目光。
「怎樣?」
「好消息,」歐陽寶換了一身低調的灰色外套,笑容還是充滿陽光,「內線和我說,你弟已經被我那個校長堂哥抓了。」
張恆臉色大變,下一秒跳得比屋頂還高,「這算什麼好消息?!」
「總好過被那個洪家的老大抓住吧,你說是不是?」
這話倒真的難以反駁。
「被校長抓住,真不是什麼壞事。教授,你雖然沒見過校長,不過俗話說得好,見校如見人。能創造一所寧靜和諧學校的人,能壞到哪去?」
為了成功逃出學校,三人按照歐陽寶的計畫分頭闖關,歐陽寶還特意關照武力值最低的張平,給他安排了一條最簡單最輕鬆的路線。
沒想到,歷盡千辛萬苦後,終於在約好的小旅館碰頭,張恆只見到歐陽寶,卻連張平的影子都沒見著。
恆哥那個懊悔著急啊。
早知道會把張平弄丟了,恆哥就算拿行李箱把弟弟裝起來扛在肩上,也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步。
「當然啦,學校防備是森嚴了點,校長控制欲是強了點,可那也對教職工和學生起到了最大的保護作用。你弟被校長抓住,也就是繼續關在學校裡,頂多要他給學生們免費多上兩堂課。」
歐陽寶的話,聽著似乎有道理。
「你接下來要去幹的事,一定很危險。難道你比較喜歡你弟跟著你槍林彈雨地闖?」
這句最說到了心坎上。
張恆不跳了,冷靜下來思考。
策哥在密西西比出了事,他雖然剛剛才從學校出來,不瞭解外頭是什麼局勢,只是,用膝蓋想也知道,牆倒眾人推,現在一定比往常要危險上許多。
如果張平跟在他身邊,確實很危險。
關在那所戒備森嚴,比監獄還監獄的學校裡,也許對張平來說更安全。
「可是,洪黎明能把我們安排到學校,他八成和校長認識。校長會不會把張平交給洪黎明?」
想起自己離開校園前和洪黎明的最後一頓晚餐,張恆刻意忽略五臟六腑傳遞來的隱隱抽痛。
如今弟弟丟了,策哥身處險境,多年的兄弟們在危難之中,哪有工夫再浪費在兒女情長上?
等等,不對!
他和姓洪的不是兒女,更沒有情長。
只有怨,只有恨,只有令人血液變得冰冷的圈套和謊言。
還有一個該死的會下雪的虎斑貓水晶球!
「放心吧,我那個堂兄是我見過的最變態的控制狂,學校的一草一木他都要完全控制,更何況你弟是他管轄下的一名教員?他不可能把你弟交給洪黎明,那等於交出了控制權。」
「你就那麼肯定?」
「我肯定。」
「那可是我唯一的弟。親弟。」
「退一萬步來說,假如校長把你弟交了給洪黎明,洪黎明一定會立即讓你知道這消息。現在洪黎明沒有對外放消息,那就說明他手裡沒有你弟。」
張恆知道,歐陽寶的推論很實在。
洪黎明如果抓到了張平,就等於抓住了自己的軟肋,他會用張平逼自己現身。現在還沒有使出這一招,可見張平至少目前沒落到洪黎明手上。
因為擔心弟弟而高高懸起的心,終於稍稍往下放了一點,然而,很快又怦怦地不聽話地亂跳起來。
想到那躺在地毯上的傢伙,藥效應該早就過了,恢復行動力之後,會如何帶著雷霆之怒,如何不擇手段地追捕自己,就覺得滋味複雜得難以形容。
「這麼忌憚洪家那個,你當時就應該把他殺掉。不是說他喝了我給你的藥嗎?那他一定有某個時間無法動彈,任你宰割。」歐陽寶伸個懶腰,說起殺人,語氣輕鬆得就像在談論掐一根蔥,「大好機會,居然不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太刺心。
像種子在心窩裡發芽,伸張出無數枝椏,恐怖地瘋長,最後長成一株滿布尖刺,把心臟塞得滿滿的荊棘。
為什麼不殺?
他卑鄙無恥,他混蛋可惡,他仗勢欺人,他玩弄感情。
他利用他,害了策哥!
當洪黎明千年難得一次地落在下風,狼狽不堪地倒在他腳下,為什麼不斬草除根?
張恆忽然憶起,他用腳底踩著那只虎斑貓,咬牙切齒地蹂碾時,洪黎明流露的眼神。
「我心裡在想,」張恆狠狠地咬了咬唇,沖著喋喋不休埋怨他的歐陽同學,滿臉暴戾地吼起來,「你真的去過西伯利亞的殺手訓練營嗎?他媽的比被男人甩了的小妞還呱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