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VIP]
葉芝三十下倉。
巨大的城堡式房車都用飛艇固定卡槽,緊緊的卡成一個個井然有序的臨時軍營。
軍營區氣氛詭異,安靜而界限分明,基本就是照九州各國的小圈子,而劃歸活動區域,即便有許多軍人出自一樣的皇家軍事高校,有著深厚的同門之誼,或兩邊家族有門第契約關係,他們也從不來往。
就是雙方最高長官,清晨帶著士兵訓練,兩邊熟人見面,也是遠遠的就停下腳步,相□□點頭,接著迅速分開。
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連燕子在江鴿子到來的第一晚,就抱著自己的行李從中州營地,出走到了江鴿子的城堡車裏。
他是沒有國界的巫,也就是一個特例了。
如今人家地位高,皇帝陛下都管不了他亂跑,俞東池就更不用說了。
他在宗室說話,都沒如今的連燕子有用。
軍中生活規律而快速,一天的時間轉瞬就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江鴿子的秘書戚刃帶著車上的廚師長付開年,還有廚師助手左桐,開著一輛電拖車,去中倉去領取艇上給養。
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古巫大人的秘書琛宋先生,還有他的廚師長姬州先生。
兩邊人態度親密的一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兩輛小拖車前後又走了沒多久,就遇到周松淳也帶著他們的廚師長過來。
而連燕子的近身秘書琛宋先生,卻是跟周松淳光腚長到高教的童年摯友。
因還沒有分出禁區探險隊的職權高低,所以,下倉目前三不管,大家都是各過各的日子,各自抱著自己的小團隊活動。
又因眾口難調,燕軍方只按照合同每五天供給一次給養,至於怎麼分配,那人家就不管了。
琛宋見到周松淳,就一臉笑的從自己的車裏下來,跳上了周松淳的電車。
一上車,他就態度親昵的與周松淳擁抱,抱完,他就很不客氣的問他說:“松!來,咱們對一下給養單子。”
周松淳皺皺眉毛,有些心情不好的從懷裏甩出一張單子遞給他說:“怎麼?害怕我們得到特殊的優待?誰又能跟你們家的巫大人比?我們的單子上可沒有洛魚!”
洛魚是以前被崇拜者拿來供養巫的一種珍惜魚種。
所謂珍惜,也只是以古代的打撈能力來說的。
現代這樣的魚,壓根就不值錢兒了。
周松淳說這話,也不過是譏諷連燕子搬入江鴿子城堡車的不講究行為。
就因為這,他家可憐的殿下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
琛宋才不理周松淳怎麼說,他眼睛迅速在給養上單子上來回掃描,甚至頭都沒抬的說:“松?多少年了,小心眼的毛病改了會死麼?誰愛管你!是我家先生說,燕是個放屁都要庫存起來的吝嗇鬼,有些東西如開始沒有,就會成為默認規則……人家以為你不在乎!
其實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這樣!如果你不說,進入禁區之後,這些東西就自然的消失了!到時候……禁區的一切東西,未經檢驗,我們都不能食用,燕的給養,我們最好按照合同檢查一遍,這會子不提~以後再說,就是你沒道理了!”
琛宋說完,拿著手指,指著單子上的給養種類說到:“你看這裏,磐能倒是給全了,卻需要我們自己拿低溫能箱自己去領取?你準備了幾個低溫磐能箱?”
周松淳一愣,他是完全沒有想起自己到底準備了什麼。
作為殿下最信任的人,在以前,像是檢查給養這樣的工作,早就有人幫他做了。
將周松淳無法回答,琛宋就輕笑著搖頭問他:“你怕是好日子都快過厭煩了!忘記生活秘書真正的職能了吧?”
聽他這樣說,周松淳臉色頓時漲紅起來。
琛宋沒有譏諷下去,他只是指著給養單子說到:“你看!這條不對!還有這裏,肉類品種不夠,禽蛋基本就沒有配給!一等鵝肝按照你們那位殿下應得的份額來說,是每三天五百克,這裏只有五十克?昂貴食材在這裏數量大有有偏差,安全的食用水供給數量也不對!還有這裏……松!就是為了防止意外,我們自備給養,你也得瞭解清楚在最後一站,我們需要往庫房添加什麼吧?松?你可是第一秘書科出來的!我們老師的教導,你丟在環海死城了麼?”
琛宋在成為連燕子的秘書之前,他是宗室後勤出了名的萬金油秘書。
受他祖父政治立場不明確的連累,沒有一個大人物願意用這位沒有政治價值的近身秘書。
他也是在金宮後勤,失落了很多年的人。
幸虧他心智堅韌,後來連燕子到了金宮,拒絕一切人近身。
琛宋就用誠懇,誠摯,誠實的工作方式,最後打動連燕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大地女神從不慢待努力堅韌的人。
想一下連燕子的智力,能走到他面前的人,從智力上,那就必定不能是一般人。
琛宋的手指在給養單子上一排的點下去,嘴巴裏嘰裏咕嚕的念叨著經濟賬:“……這些藥品牌子統統都不對,按照合同要求,我們必須使用的是中州第一藥廠的系列產品,燕依舊按照老軍需給的是十五年前的產品……他們的藥品沒有跨國使用資歷證書!還有這裏!肉類的冷凍期,你看,入庫時間都是六個月以前的,誰知道那些牲口,又是什麼時候死的?”
周松淳越聽越納悶,他看著童年夥伴那張依舊沒變的臉頰,他依舊像個白麵大發糕,怎麼現在竟然刻薄成了刀子一樣?
他捅捅琛宋腰上的軟肉說:“琛,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本是同樣的貴族子弟,該在中州跑馬嬉戲,嘴裏從不涉及利益的一個清貴公子哥,怎麼現在還關注起牛肉入冷庫的時間來了?
琛宋聽他這樣說,卻輕輕一笑說:“變成什麼樣子?這不就是一個生活秘書應該做的麼?松,你是不是對你的職業,產生了什麼誤會?”
周松淳表情一窘,低頭不語了。
仔細想想,好像也確實是這樣的……自己好像,早就忘記本來職責是什麼了。
如果不是殿下把那些人打發了,他也不能依賴這樣無能的自己吧?
周松淳心裏羞愧,他抿抿嘴,剛要說點什麼遮掩一下,卻不想,狹窄的駕駛室又蹦上了一個人。
那是江鴿子的新秘書,校尉戚刃先生。
按照嚴格的軍中等級劃分,江鴿子的秘書就是軍中中等校尉。
而連燕子跟俞東池,他們用的生活秘書,皆為中等都尉。
校尉大概是地球古代軍制當中的六七品武職,而周松淳他們因為跟隨的人地位不同,起步就是五品,
像是周松淳,他五年前就是高等都尉了,也相當於地球古代,武職四品。
因車子裏坐不下,戚刃就攀在車廂踏板上,一手拉住車把,一手舉著一張給養單子說:“長官們,燕這個缺德鬼,又在給養單子上玩手段,我標出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請你們也看看吧!”
琛宋抬臉看他笑笑,雖然他跟戚刃不熟,然而中州圈子有多大,一聽姓氏他就知道這位大概來自齊國的某家。
細算起來,這三位,還真的是政治統一,意見統一,利益統一的自己人呢。
琛宋道了謝,接過戚刃的給養單子看了起來,他一邊看,按照自己的意見也在戚刃的單子上作著補充,最後他把單子還給戚刃說:“多謝,虧了你考慮周到,野營設備我們確實需要一次成型裝備……嘖!不然,到時候紮營,光是看圖紙也能把我們累死!感謝!”
戚刃接過給養單子,看了幾眼之後,臉上也是一言難盡的對琛宋說:“長官,我是從齊國一線後勤臨時調撥上來的,這些都是吃過苦頭,受過罪之後學會的經驗!
您知道的,士兵離開營區,就得靠給養生存,其實……以前各國都有軍事聯合動作,我跟他們打過不少交道,可這……燕的行為……還真是一言難盡!”
三輛小貨車終於停了中倉給養中心外面。
周松淳跳下車子,拿著一張畫滿了橫線的給養單子,一邊在手裏拍著,一邊嘲笑的說:“先生們!在譏諷別的人的時候,先看看我們的部門在哪兒出錯了吧?我可不認為燕的行為是錯的!人家從上到下可是始終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給自己的國家財政省錢!我們呢?這張單子能到我們手裏,就是有些傢伙,該挨皮鞭了!走吧!我們也應該從國家的利益考慮,給他們找點不自在了!”
周松淳帶頭離開,戚刃步步緊隨,琛宋站在原地看著周松淳背影,最後他輕笑出聲,快步的趕了過去。
聰明人,只需輕輕一推,就能領悟更多的東西。
一輛大型軍用飛艇有多大呢?
它能安放三萬人在天空自在的生活,生存兩個月以上不用下艇。簡而言之,它就是個飛在天空的自由城鎮。
蓋爾的飛行工具,就是這麼夯!
而此時,在中倉的另一角。
軍官娛樂區。
江鴿子與連燕子,還有俞東池,都穿著常服馬褲,襯衫,沒有佩戴軍銜的站街口看路標。
他們在找軍人服務社。
這地方太大,他們還真的需要看一下路標,才能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年輕,臉嫩,漂亮,靴高,就是俞東池的長相跟漂亮無緣,他也贏在無法模仿的氣質。
他們三個往路口手指插兜一站,就羨煞路人。
小市民江鴿子先生終於從密密麻麻的區域裏,找到了軍人服務社,他興奮的從褲兜裏取出厚厚的一疊軍票在空中揮舞著,就像個暴發戶一般的大聲說:“我今天一定要把這些軍票花出去!”
聽說,一些軍中供給的內部產品,是外面買不到的。
來自地球華夏的小市民,對有內部,特供這樣的字眼,有著謎之興趣。
連燕子滿臉寵溺的看著他的鴿子說好,而俞東池……他則是內心矛盾又有些羞恥的,卻在臉上不敢帶出來的也說好。
長這麼大,他還沒有為花幾十貫錢,而上街的經歷。
可鴿子要花錢兒,他就只能跟著了。
軍票,就是燕給這次出聯合任務的軍人們發的日常生活補助金。
當然,按照燕一貫的吝嗇習慣,他們也給不了多少。
像是江鴿子的爵位,還有他目前掛的副都督軍銜,他每天大概能拿三貫左右的補助。
俞東池大概是二十貫,連燕子卻是俞東池的五倍。
巫大人走到哪兒,都是要享用供奉的。
他甚至可以坐在他的城堡車裏,每天開個小祭壇,享受一下崇拜者,來他面前點個香,上個供什麼的。
將連燕子把所有的軍票全部上繳,得到江鴿子一個大大的笑容。
俞東池一邊唾棄自己,一邊也是原樣照搬的上交,他甚至剝削了可憐的周松淳。
畢竟,他的軍票沒有連燕子多。
其實,要是按照以前的習慣,這樣小的數目,俞東池早就會忘到一邊兒去,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可咱們鴿子,就是將這個數目放在眼裏的小市民啊!
誰能想到,他竟然這樣容易討好呢?
連燕子跟俞東池再次相遇,因為要爭江鴿子心中最信任第一人的位置,這兩人自軍票開始,私下暗潮湧動,從此紛爭不斷……
可在明面上,他們卻親厚無比,如一家兄弟。
無論如何,他們根系都在中州,人行在外,就是內部有矛盾,他國人也會把他們劃歸同類。
要說表面的功夫,這一對,還真是屬於貨真價實的偽君子。
只是傻乎乎的鴿子不知道罷了。
或者說,他根本懶得去認真思考。
葉芝三十的軍人娛樂區相當熱鬧,像是需要自費的高級餐館,自費的影院,自費的劇場,自費的各色酒吧,甚至還有自費的內部特供產品在隨意售賣。
就如燕一如既往的愛錢名聲,這裏甚至還有打著勞軍名義,有粉紅色彩,提供特殊服務的各種小會所在對外營業。
燕人已把財迷的本性,發揮到了極致。
江鴿子雙手插兜,就像個天真的鄉下土包子一般,進了城市他先數大廈樓層。
這沒高樓大廈,他就數商鋪大門。
就沒他不進去的地方!
也沒有他不看的地方。
至於跟在他身邊的另外兩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倆也算是另外品種的土包子。
他們生來富貴,自由行走的時候很少。
三人中,算是連燕子見過的世面最多,然而他也沒有去過粉紅區。
三個土包子走了沒多遠,便都站在了一個透亮的櫥窗面前,瞠目結舌的看著窗內。
那櫥窗裏,或躺或坐著,各種容貌漂亮的男女軍人?
他們身上穿的那是軍服吧?
好吧,都不要假裝天真了!
看他(她)們的露肉程度,就知道他們的職業。
土包子江都看傻了。
咱大華夏來的娃兒,對部隊總有聖潔的各種嚮往……
當側躺的某位肉彈娘忽然趴在玻璃上,伸出肥厚的舌頭,對著江鴿子先是眨眼,接著不管骯髒埋汰,對著玻璃就是一舔!
她還滑下去了……
滑下去了……
江鴿子身體往後一仰,滿臉都是驚嚇到的樣子,他指著玻璃就喊了出來:“老俞!這是部隊吧?這樣子也可以?!”
俞東池愣了一下,他對江鴿子所謂的也可以。似乎有些理解上的偏差,整個蓋爾的長途軍事飛艇上,粉紅的福利從來都是有的。
這有什麼問題麼?可憐的士兵常年在外,總不能給他(她)們發個海報,自給自足吧?
大九州甭說軍事飛艇,民用飛艇也有這個吧?
這就是球觀不同,思想詫異了。
得虧連燕子瞭解江鴿子,所以他一伸手捂住江鴿子的眼睛,一邊試圖將鴿子帶離危險地帶,一邊耐心的解釋到:“可以的,可以的!咱們九州的部隊,福利就是這麼好!以前出征多為遠征,您知道的,漫長的戰期,年輕人血氣方剛,總要想辦法給他們發洩一下,這是允許的!”
江鴿子一邊走,一邊掰下連燕子的手掌,有些依依不捨的還望後面看,好半天他才讚歎到:“蓋爾的部隊,還真是……挺好哈!”
真是,一言難盡啊!
好個屁!
跟上來的俞東池總算明白了江鴿子的迷惑點在哪兒。
這娃純潔的啥也不懂!
他現在都後悔死了,給鴿子拿個軍需冊子在城堡車裏隨便玩不好麼?
他就是要大飛艇……恩,現在他口袋緊張,以後也是可以給他買的!
為了維護江鴿子心靈的純潔度,他趕緊解釋到:“並不是所有的軍人都會光顧這裏的鴿子,結契的人有結契的道德!”
他一副什麼都知道,你問我就好的樣兒,攤手又聳肩,表情上滿是對粉紅色的各種鄙夷。
江土包子讚歎連連,雖被強行帶離危險的地段,然而他永不能忘這樣地方,甚至他還想著,明兒要悄悄來,最後帶個相機來。
他要在櫥窗面前留影……呃,只是不知道,他拍這樣的照片,到底洗幾寸,掛在哪兒?給誰看?
走了一段路,江鴿子表情依舊興奮,還一臉神秘的走到俞東池面前低聲說:“那個,老俞……你說,那裏面?一次多少錢兒?”
說這話的江鴿子,實在算不得好看,他如今的樣兒,甚至是猥瑣的。
俞東池一愣,連燕子趕緊加快腳步,逃離這個危險地帶。
要是江鴿子問他,他是說知道好呢?還是說不知道好?
圖麼的,他就是知道啊,他城堡車裏,就有軍中配給的各種冊子,有的服務,冊子上是明碼標價的啊!
俞東池傻站了半天兒,他憋的臉色通紅的,為了維持男人的面子,他想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說:“他……他們說,怎麼的,也得十幾貫吧?對,十幾貫!不能再多了!”
恩,巫大人有冊子。
皇子看東西,卻是要經過檢測的。
“哧……”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毫不遮掩,充滿奚落意味的嘲笑聲。
俞東池聽到嘲笑,就猛的扭頭,正想怒目而視,可江鴿子抬臉看到來人,意外之下,他喊了出來:
“毛尖?你怎麼在這裏?”
可憐的毛尖先生剛從某地方舒暢完溜達出來,他本來想站在街邊的吸煙區,來個事後煙。
接著就聽到了驚悚的十幾貫的神奇價格。
這是誰家的傻孩子放出來了?
他嘲笑是理所當然的吧!
誰能想到呢,可憐的毛尖先生,卻看到自己噩夢裏才會出現的那個大惡魔!
等到毛尖先生看到俞東池的臉,再看到一伸手超度幾萬亡魂的古巫先生。
他咽了一口口水,腳下便軟了。
江鴿子走到他面前,一伸手就像抓小雞雛一般的把可憐的毛尖先生揪著,來到服務區的一個小角落。
他先是看看這家叫燕茶的茶吧牌匾,接著什麼都沒有想的就進去了。
俞東池跟連燕子也看看牌匾,他們互相對視,也只能一言難盡的跟了進去。
飛艇緩慢的從雲層胸中穿行而過。
江鴿子帶著毛尖先生,坐在了恒溫的露天區。
俞東池跟連燕子一言難盡的坐下,他們沒法跟江鴿子說,雖然它叫茶吧,然而,在這區域附近的一切營業場所,作用卻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此地收費更加高級了一些,在某些產品的品質上,也更加高級了一些罷了。
冬日天空的白雲從腳下遊走,就跟神仙一般,江鴿子懶洋洋的伸個懶腰,有些舒暢的說:“這地方不錯,以後常來看看!”
還來?
沒有下次了!
俞東池跟連燕子對視,他們迅速一左一右的把江鴿子卡在作為中間,心裏發誓,就是拼了命,也不許他動半步!
他們三個坐著,毛尖先生就跟罪人一般的站著。
俞東池心裏有氣,臉上的表情就十分嚴肅的盯著毛尖先生,語氣威嚴的說到:“毛尖先生?”
毛尖先生中靴後跟一靠,俐落的雙手褲縫一貼,低頭回答了一聲:“是!”
“我記得,出行之前~我擬發過一份,有關中州軍人不得進入別國勞軍區特殊場所的告知書……”
“是……只是屬下,屬下……還沒有來得及……”
茶吧的服務生端著一盤有奶,有香料,有火爐的茶具來到露天區。
他先是好奇的看看站立著的這位……這位穿著中靴的長官。
俞東池咳嗽了一聲,用手指嚴肅的點點桌子。
服務生看看連燕子的臉,他臉頰一紅,趕緊先將幾本冊子放在了桌面上。
連燕子手腳很快,在他還沒有放穩的那一刻,他就迅速抓起冊子,又給服務生丟回了盤子裏道:“這些就不用了!”
服務生滿面遺憾的看著連燕子,語氣小心翼翼的勸說:“先生們,其實我們這裏,算是整個服務區最好的……”
“我說不用了!!”
俞東池忽然大聲插了一句,他一臉厭惡的指著門口要這位服務生離開。
然而,誰能阻止得了好奇寶寶呢!
江鴿子速度奇快的上手就從託盤裏抓起幾本冊子,放在了自己手邊,他用手肘壓著,得意洋洋的沖俞東池說:“看看不行麼?”
俞東池滿面為難,最後他只能又瞪了毛尖先生一眼。
毛尖先生就如霜打的雞雛一般,在雲海裏瑟瑟發抖,然而,如果仔細觀察,這位曾經的騙子先生,他下盤卻已經有了軍人的氣象,膝蓋始終是筆直的。
就只是上身故作姿態的擺動而已。
江鴿子能從內心感覺到,這位毛尖先生……其實他壓根就沒有怕,他只是為了滿足他人,而做出懼怕的樣子罷了。
當然,看向自己的時候除外,那是發自靈魂中的順服以及尊重。
在杆子的世界,等級劃分其實要比巫系還要界限分明。
杆子也有大杆子,小杆子的區分。
毛尖先生那時候檢驗血統,雖查出他屬於南方杆子的分支。可在杆子界限分明的世界裏,沒有喚醒過任何杆子的血脈後裔,就是最底層的杆子,他們至多身體素質超越常人罷了。
簡而言之,沒有傳承的杆子後人,他們臣服於任何有傳承的杆子。
江鴿子始終知道杆子的規矩,所以他才不跟關山阿黎以及常輝另外一根杆子,有過多的來往。
因為在輩分上來說,他是杆子當中的晚輩。
然而能力上,他卻是最強的!
並且,以後都不能再有比他更加強的了。
所以,不來往,其實也是一種尊重。
總不能人家七老八十了,還得像毛尖先生一般,在他面前索索發抖的站著吧。
服務生滿面遺憾的放下正經的燕茶工具,連燕子接過服務生的茶具,對一臉厭煩的擺手。
那服務生遺憾的看看他,又滿面希望的看向江鴿子。
可憐的江鴿子,他如今正努力從連燕子另外一隻手肘下,拼命拽那幾本冊子。
沒奪幾下,那可憐的冊子上,又壓上了一隻手。
俞東池一臉憤怒的對服務生吼:“下去!”
皇子氣勢全開的他,嚇的人家小服務生面目慘白,走路的腰身都是虛軟的,一墜一墜的。
就這樣,毛尖先生繼續罰站,俞東池坐在那裏腹誹新的軍紀。
決定無論如何,也得加上三十條軍規,才能出今天這口氣!
而連燕子,他則旁若無人的拿起燕的茶具,開始將牛奶,各式花瓣放進一個透明的器皿裏加熱。
江鴿子搶冊子失敗,只能趴在桌子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回憶起最初在飛艇上遇到的那個毛尖先生,還有現在的毛尖先生。
當飛艇穿透雲海,江鴿子總算有了些心情,就側過頭懶洋洋的問毛尖先生。
“你現在在哪兒任職?”
這畢竟是自己家的後代,關心一下還是可以的。
毛尖先生聞言,心頭頓時放鬆了下來,他知道,就是因為他血脈裏的杆子血,江鴿子是會維護他的。
他恭敬的低頭回答:“回杆子爺,自從東岸回來,我就被調往中州新建的杆子訓練營,靠著跟著您的幾分資歷,如今我在新的杆子學員營,做校尉副職教官一職。”
雪白的奶液上翻起幾片紫色的花瓣,連燕子抓起幾塊從茶餅上剃下來的茶葉,一邊往牛奶裏放,一邊拿起竹制的工具,順著時針緩緩的轉動著。
他語氣溫和,不緊不慢的跟江鴿子解釋:“那位……陛下想的很大,可惜……她給的薪水還不如人家燕,她又不想宗室插手,後來……就有了關山阿黎出走的事情。這傢伙……怕就是這次上位的。”
俞東池扭臉看看連燕子,又沒事兒人一樣的仰面看天。
毛尖先生來回看看他們,看到江鴿子坐在正中看他笑,他穩下心回答:“是這樣!宗室現在意見很大,如果不是這次燕答應提供一些沒有傳承過的老杆子出來,看看我們的學員是不是能啟動傳承,我們大概也就廢了!陛下……她……”
“她老了!”
坐在一邊看天的俞東池忽插了一句嘴。
毛尖先生笑了一下說:“是,陛下年紀畢竟大了,再說……有特殊事務辦公室,我們……也就那樣。”
江鴿子端起連燕子遞給他的奶茶?先是低頭聞,接著下口輕輕一抿,便毫不客氣的把茶杯放下說:“我不喜歡這個味兒!”
連燕子輕笑:“我也不喜歡!不過,鴿子最好習慣這種什麼都要放點奶的飲食方式,燕的食譜基本就是這樣的……”
江鴿子聞言點頭,卻再也不碰桌上的任何東西了。
他指著一邊的椅子對毛尖先生說:“你坐吧,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毛尖先生點點頭,他眼角先是看了一下俞東池,接著腳步往左邊一滑,迅速抓起一把椅子就坐在了江鴿子不遠處。
眼角卻再也不敢看俞東池一眼了!
在他眼裏,他是江鴿子帶著出身的,所以按照慣例,他需要以江鴿子的意見為主。
俞東池無所謂的輕笑,一伸手他端起連燕子烹好的奶茶,低頭喝了一口後,他對連燕子點點頭,讚美道:“很地道。”
連燕子微笑的點點頭之後,扭臉剛想問毛尖先生一些事。
卻不想,江鴿子在他身邊忽然驚呼了一聲:“我艸!二百錢!好便宜啊!!”
俞東池一口奶茶噴灑在雲中,他大力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