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 章
安靜的地下基地,江鴿子跟自己的門徒們一起監控著常輝郡來來去去的遊客。
如今北燕最大的機密組織,就掌握在江鴿子與他的門徒手中。
當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被下屬簇擁著走下飛艇。看到他,江鴿子便隨意翻動面前已經準備好的資料,抽出其中一張來回認真對比後,他拉過話筒吩咐到:
“變色龍,通知你的小嫩芽,陳國花農將會在三十分鐘之後到達秦岱療養院,請一路催發引起目標人物興趣。”
為了保密,江鴿子與自己的二十門徒都有屬於自己的專屬代號,他代號教頭,毛尖代號欺詐師,還有大力丸,高速車,亮閃閃……
而這些代號都是江鴿子根據門徒們的脾性,以及技能特色親自為他們取的。
飛艇站外,一位外郡的年輕遊客背著行李,拿著相機正興奮的一邊讚美,一邊拍照。
常輝郡帶著銀飾的姑娘正靠著仿古牆壁,擺著各式姿態,笑容盈盈,眼含春水。
廣場的無數白鴿忽成群向天飛去。
年輕的遊客收起相機,爽朗的跟年輕姑娘告別,他在特定遊客上專屬車之前,也上了一輛城市環保旅遊車,先對方一步離開了飛艇站。
陳國來客到達秦岱療養院這一路,一切花卉完全違背植物週期,開的那叫個奼紫嫣紅,百媚千嬌。
江鴿子安靜的看著陳國來客的表情,許是身後壓力過大,這位滿面的僵硬,他麻木的從飛艇站出來,慢慢進入常輝郡之後,他的表情便越來越放鬆,精神狀態越來越愉快。
從飛艇站到達療養院這一路,他幾次停車觀看花卉,並與下屬愉快的合影,並且對顏色統一列隊整齊,大小一樣的風信子格外欣賞……
“軍人的審美啊。”
江鴿子摘去耳麥,輕輕的笑了一聲之後,隨手抓過一邊的香煙抽出一支,丟入口中。
身邊傳來一聲打火機的脆響,江鴿子抬頭一看,卻是一位身材高大,貌英俊的年輕人。
他笑了一聲問:“是仲一啊!幾時回來的?”
年輕人低頭恭敬的回答:“先生,我是昨天傍晚回來的。”
“還順利?”
“是,一切順利,花農已經跟我們簽署了最少為期五年的花卉養護合同,尾月之前,我們在齊的花卉公司將會有四十五間分店。”
“辛苦了。”
江鴿子有些欣慰的點點頭,他看著面前年輕的面龐,打量小半天之後才眨眨眼調侃到:“他們告訴我,你在跟十三號院老高家的高美相親?你如今可是爵士了,真的沒關係麼?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那老丈人可是個財迷,小心家底兒掏乾了你的,到時候你可別回來哭呢!”
室內一陣忍耐的嗤笑聲高高低低的傳出。
年輕人聞言,面色頓時漲紅起來,他狠狠的瞪了毛尖先生一眼後低頭解釋到:“摳不完的先生,高……高美挺好的,教……教頭我還有些事兒呢。”
江鴿子忍笑從身前的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遞給這位,他語氣很溫和的說:“去山莊那邊修養一段時間吧,再給你放個長假,好好的跟家的高美……我說,高美可比你大三歲吧!真的沒關係?”
章仲一認真的跟江鴿子解釋:“是,沒關係的教頭,屬下認為與老三巷聯姻是北燕最好的晉升管道了!只有這群傻子才會流連南街找艷遇。”
他說完,對著空氣揚威般的哼了一聲,接過鑰匙將它掛在手指上轉動著,身姿輕鬆還有些孩子氣的小跑著離開了這間屋子。
等到他離開,屋子裡立時就哄堂大笑起來,江鴿子側頭對毛尖說到:“像個毛頭小子,總是長不大的樣兒!”
毛尖也在笑,笑完他搖頭嘆息到:“也就在您面前這樣兒,其實,按照正常道路,他們後年才能進入部隊歷練,可惜了,曾經的一代天驕~中州最優秀的軍事高校在校生,從倒楣的被篩選成為幼芽那天起,也就沒法天真了,一路跌底再一路攀升,誰還能做孩子啊……人家都想到您家門口聯姻了,您還把他們當成孩子……”
他這話還沒說完,江鴿子隨手就給了他後背一巴掌道:“瞎說什麼大實話!”
屋子裡又傳來幾聲輕笑,很快又各自進入了工作狀態。
在近軍當中,有不少軍官想跟老三巷的姑娘約會,可是門徒與老三巷聯姻,這還是第一例。
江鴿子用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好半天之後他才豁然一笑,算是想通了這件事。
聯姻挺好的,中州他們到底也回不去了,現在不找,以後大概就只能跟甲咼人聯姻了。
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卑鄙,當你察覺到它是卑鄙的那一刻開始,其實你已經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有一天一大早起床,江鴿子忽然醒悟,原來我竟然已經是一個國家的間諜頭子了?而事實上,我就只是個普通的地球庶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這個問題還真無解,就像你瞭解生命軌道的每一步驟,可最後的那個結果,大多會與理想背道而馳,嚮往光明卻偏偏只能從陰暗的地下室開始。
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布種全世界麼?
如連燕子開發了新的巫術體系,提升了體質與智慧的幼芽們,也靠著超乎尋常的血脈自然發育,延伸出了無數的具有個人特點的植物能力。
他們靠著植物可以隨意侵入破壞,影響迷惑,暗殺於無形之中,也能靠著本身的能力消除沙化,解決污染,淨化水源,直面魔魘被全世界喜歡。
這世上有點綠色的地方,就是北燕近軍能支配的絕對領域。
他們催發出來的植物,經歷異變之後,那些賣出去的花卉就是植物監視器。就連中州那個老女人臥房裡,他們都送去了一定的“孝敬”。
那是五盆相當美麗,夜裡還會發光的夜來香。
花卉送去沒多久,連江鴿子在內的關鍵二十一人,便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那位老女人春心蕩漾,她每個星期都要跟商盟黨的一位三十多歲的英俊小黨魁約會,並且這位並非女皇的唯一情人。
在她無數情人的隊伍當中,她甚至跟自己的女婿還有著令人難以啟齒的關係。
人性道德的底線已經徹底在江鴿子這個小庶民面前打開了真面目,令他心靈裡灌滿了沙。
那個老女人連自己的兒子都坑,然而她卻捨得送這位小黨魁,價值幾千萬貫的能源原始股票,將情人女婿花大價格推送到國防部關鍵部門……
她的每個行為都充分契合了亡國之君的一切賣相。
所以江鴿子支持俞東池的決定,將吉祥物放到最正確的位置,這個偉大的帝國才能健康成長。
從去年世界各國的財政報告能夠看出來,九州進出口稅率上漲是百分之零點二不到,而現在發展迅猛的國家可以達到百分之零點九。
九州這片土地上有一百多個政黨,而在蓋爾這顆星球上,被承認的就有五千多個政黨,還有七十多個政教合一國家。
世界複雜的你無法想像。
別說挽救一千五百年後的人類世界,現在九州國內任意一股舊系力量,對剛剛發展起來的北燕都具有威脅性。
所以,天涼了,為啥俞東池那個傢夥卻依舊憋著,不出王破這樣的大招?
現在大家都忙成這個鳥樣子,甚至關秋安那傢夥自從掌管外交部開始,便乘坐著飛艇,全世界拜訪建交,捎帶給近軍攬各種各樣的污水淨化工程,挽救被工業逐漸毀滅的都市。
周松淳說他能在一□□五年回歸就不錯了。
對了,北燕這個奇怪的國家,由於人口稀少及人才問題,目前沒有一家大使館在國外建立,只有他開遍全世界的花卉公司。
那些花兒被放出去,各種資訊被江鴿子這群人以一種正常人類完全想像不到的方式匯總,最後送至北燕正在修建的未央宮當中,任那位窮酸的皇帝陛下使用。
北燕在國際上,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人才的奇葩國家。這個國家的國民一點兒都不貧窮,窮的只是他們的皇帝陛下一人而已。
不過從北燕立國那天起,他的黴運就在逐漸好轉,曾卡在李愛脖子上的那些所謂的財務黑手已經悄然退卻,處處被人掣肘的情況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雖然北燕陛下前私人銀行的款子依舊沒有落到他手裡,可現在的情況就是不是銀行不想給,他們瘋了一般的在找尋門路,期盼能夠與北燕皇帝當面交涉,然而李愛躲在葫蘆口之後,從立國開始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從高樓墜地的磚頭會砸向誰的腦袋瓜子。
曾頒布賬戶禁令的前在野黨,今年三月已經下臺,現在野黨拒絕為這份禁令負責,所以,最後就可憐了十多家老牌的銀行機構在無限為政治背鍋。
向全世界散監視器的工作室枯燥的,江鴿子一直工作到最後的遊客從酒吧出來,他才站起來慢慢伸出一個懶腰,隨手拍拍毛尖先生的肩膀問到:“今天就結束吧!今晚誰值班?”
毛尖先生還未來得及回答,他們背後便傳來一個久違的熟悉聲音道:“我來吧。”
江鴿子迅速回頭,卻看到早就坐在室內入口陰影處,已經不知道到達多久的北燕皇帝陛下,恩……是喊他死魚呢,還是小愛呢?
毛尖先生他們也是一驚,接著紛紛站起,剛想要施禮,卻被俞東池笑瞇瞇的阻止了,他走到門徒面前,挨個與他們親切握手,最後還從口袋裡摸出幾個愛國勳章,很是隨意的就掛在這幾位胸前。
一邊掛,這位皇帝陛下還自我奚落一般的說到:“就這麼湊合一下吧,我國還沒有一個可供授勳的大禮堂呢!”
江鴿子沉默的打量著,分開彷若只是在昨日,這位沒有年輕也沒有老化,雖然他有著跟那位一模一樣的面孔,面孔上卻多了人類該有的氣息,眼神比從前更加深邃,身姿消瘦卻更加挺拔深沉,如今已經慢慢有了高山的氣象。
皇帝陛下穿著一身體面的舊式禮袍,卻沒有帶王的冠冕,他光站在那兒威壓就震懾的幾個可憐孩子都喘不過氣來來。
江鴿子無奈的喊了一聲:“餵!過了!”
屋子裡的空氣頓時輕鬆了下來,俞東池
抱歉的說到:“抱歉,抱歉!我獨處慣了。”
他說完,像是趕鴨子般的就將可憐的小門徒們都攆了出去。
等到室內只剩下他兩人,室內靜默,好半天,江鴿子才乾咳嗽一聲後問:“怎麼來的?”
俞東池笑瞇瞇的認真打量江鴿子,小半天兒他才回答到:“我好像掌握了新技能,唔……想在這邊規劃了幾個跳點。”說到這裡,他還挺不要臉的加了一句曖昧的土係詞匯道:“我也想聯姻了,我甚至想在您枕邊舖一個跳點,這樣我就可以夜夜來尋找您了。”
江鴿子沒接這個茬的譏諷道:“哈!所以是偉大的皇帝陛下是南巡來了?”
俞東池捏鼻子輕笑:“鴿子啊,你如今偉大的祖國不在常輝南邊,我只是想你了,不信?”
江鴿子乾脆的搖頭,接著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外套往手臂上一掛後說到:“去一幕山莊還是我的老三巷?”
看他公事公辦的樣兒,俞東池只能無奈的聳肩道:“好吧!我來給你送個東西。”
說完,他像變魔術一般的從口袋裡揪出一塊古老的,體積相當大的,滿是斑駁的牛皮製成的地圖,並將之鋪在了屋子中間的地板上。
江鴿子只是微微一瞥就立刻認出,這是遊戲完整的地圖。
這還~真是久違的一個老物件了。
他放下掛在手臂的外套,脫去鞋子,有些懷念的用腳踩在地圖上嘆息:“你從那兒找到這東西的?”
俞東池用手摳摳太陽穴:“算是……那傢夥的遺產吧。 ”
江鴿子慢慢盤膝坐在地圖空白處,伸出手指慢慢點著:“以前入遊戲的時候~舊介面就是這個,荊棘,失落的禹王廟,鳳棲山,不過現在這玩意兒沒什麼用處了吧?”
俞東池走到江鴿子麵前,歪頭打量他道:“我找到他留在靠近地核層的舊倉庫了。”說到這裡他有些咬牙切齒的抱怨:“那傢夥到處丟垃圾,害的我就像一隻鼴鼠一般,到處挖著可惡的洞,從你們離開禁區我就在挖洞,沒日沒夜,無休無止……”
說到這裡,他忽然順勢一歪,就枕在了江鴿子的肩膀上。
江鴿子表情一冷,才剛想不客氣的甩開這坨鼻涕蟲,就聽到俞東池用絕對失落的語調敘述到:“我以為,這世上已經很少有東西能夠觸動我了,可我又看到了你們送來的最新報告,知道鴿子麼,我剛才甚至想掐死那些人。”
耳邊沉重的呼吸緩慢的傳過來,江鴿子想到最新的報告書裡的那些事,還有剛才對毛尖先生他們的那些威壓。
他該怎麼勸他呢,江鴿子仔細思考了半天才有些磕巴的說:“你,你就當世界回歸到了原始狀,你們家再亂,好歹也沒亂到宙斯他娘跟他舅結婚那樣兒,是,是吧?”
靠在肩膀上的人語氣沉重的敘述:“他們說王姐瘋了,還是我送她去的療養院,穿越時間我也無法忘記王姐的眼睛,鴿子……”
聽到呼喚,江鴿子肩膀僵了一下,最後只能回了一聲恩。
俞東池看著面前的地圖,還指著一大片綠色相當認真的說到:“其我找到第三塊地圖了,鴿子。”
江鴿子驚訝極了,他扭臉看著俞東池問到:“失落的神廟?”
俞東池點點頭,他指著那塊地圖道:“對!它在中州,你說我們打破屏障,把那些怪都放出來怎麼樣?”
屋子裡,以來裝飾的人工水法在慢慢的旋轉著,江鴿子能感覺出來俞東池在說這話的時候,他是認真的。
所以這傢夥黑化了麼?
也不知道怎麼了,江鴿子下意識的就伸開手臂,對著俞東池的後背就狠狠的來了一下。
而隨著一聲沉悶的拍背聲,江鴿子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你瞎說什麼呢,那傢夥要知道你這樣想,大概棺材板子都蓋不住了!!”
說完,他伸手把俞東池拉起來道:“跟我回家去,看你這身亂七八糟的穿戴,還皇帝呢,也不嫌寒磣。”
俞東池就這樣被他揪起來,被動的被拉向外走,被拽到升降梯上,許是覺著他這身衣裳不合適,江鴿子在專屬的小櫃子裡,翻出一個軍用的防雨斗篷給他披上。
俞東池一動不動的隨他擺弄著,他說毀滅這個星球,甚至毀滅中州這樣的話,其實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的。
雖然如今他站在整個星球的頂峰,然而跟正常人類一樣,他依舊有一顆需要靠著血液推動的人類心臟,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得到了一份訃告,他的王姐在療養院自盡了。
那個曾經替代過母親角色,擁抱過他,教導過他的好女人,用自己的頭顱撞向掛著皇帝油畫的牆壁,她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腦漿子濺了一牆。
他看著圍在自己身邊,帶著一臉忍耐,滿腹抱怨的江鴿子,心想,好歹,這世上還剩了點兒
升降梯來到地面,江鴿子想拉著俞東池往外走,然而俞東池卻沒有出去的意思。
江鴿子又拉了他兩把,語氣裡帶著絕對的忍耐回頭說到:“走啊?”
然而俞東池卻搖搖頭說:“鴿子,我不出去了,你,您幫我個忙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