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VIP]
探險船隊停泊在苔蘚很少,比較乾燥的地段休息。
從進入禁區,就一直工作的頭車與挖掘車,奇跡一般的停了。
隨著河道越來越窄,淤泥越來越多,一路走來,挖掘車的機械臂基本兩天就要換一根,損耗十分嚴重。
這天傍晚,終於有一部挖掘作業車算是徹底報廢了。
逼不得已,俞東池召集船上的機械工程師,臨時對剩下的挖掘車進行徹底的檢修保養,隨隊的兩栖城堡車,也需要徹底的進行船底清汙,因此探險隊原地整修兩天。
一路漂浮,能夠腳踏實地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一件極其高興的事情。
在這個看上去比較風平浪靜的傍晚,甲咼人的領地早就過去,瘟氣沼澤昨天剛剛過去,探險隊很難得的一個個下船,他們收集木材,燒起無數堆篝火,還準備了幾隻狩獵小隊出去打獵,要做個徹底的放鬆活動。
隨隊的小樂團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彈奏著靡靡之音,聲音若隱若現的從河岸向著遠處的荒野流傳而去。
幾堆篝火邊,指揮官們大大方方的分享了自己奢華城堡車內的投影設備。
如此,跟九州失去聯繫的探險隊員,都三五成群的堆在那些螢幕下面,看老電影的,看舊球賽的,看有點顏色不太正常小片子的。
總而言之,這次整修,令上上下下的官兵,內心都十分輕鬆快樂。
他們坐在篝火邊,喝著內供的酒水,吹著無邊無際的牛逼,暢想著任務結束,拿到獎金的那副美景,所有人的心情都美妙至極。
這次探險,錢兒賺的實在是太容易了。
真的,比原來想的,最少要輕鬆百倍。
俞東池帶著其他幾國的指揮官,還有自己的作戰參謀團就在指揮船附近,燒起兩堆篝火,開了上等好酒,鋪了半桌頂級佐料, 擺了奢侈的水果,準備烤個巨大的獵物,這也算是上下一體,同苦同樂了。
“殿下,中州急電。”
周松淳將新抄寫的急電遞到俞東池手裏。
俞東池仰面坐在沙灘椅上,懶洋洋的接過,打開慢慢閱讀。
久久不語……
一位年紀三十來歲,滿面絡腮胡的先生坐在俞東池身邊,見他久沒有說話,就探頭一看內容,頓時就嘖嘖了幾聲,還陰陽怪氣的說到: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哧!這麼多人都不急,這麼多國家都不急,偏你們偉大的陛下一天一封急件,她都還政了!想什麼呢?喂!還看不出來麼?這是準備找個理由分潤你的利益呢!你們可是親生母子!”
俞東池沒有說話,只是抓著急件的手,有些青筋暴露。
“老八~我說你可以來蜀國,恩!真的,認真的考慮一下吧,你的叔父可是還沒有繼承人呢,我想他會喜歡你的!真的,我也喜歡你……都要喜歡死了!你知道的,我們皇室~為了偉大的大重工事業,已經拖垮了整個蜀國經濟體系,皇室完蛋了,宗室也要完蛋了……真是欠了國際銀行一屁股爛賬,還有姓海的那家子,要欠款的官司已經打到國際法庭了!”
他亮起滿是撓痕的胳膊給俞東池看:“看我!這一身濕疹獲得的利潤,才將將打住外債的一半!老子白乾了!呸!所以拜託了,趕緊來蜀國篡位吧!我支持你,蜀國宗室盼望你!可愛的蜀國人民歡迎你!來吧,反正只要不要破產,就怎麼都好!”
俞東池頭都沒抬的對身邊人說:“李子穀,論輩分你該叫我叔叔,如果我去蜀,將會是你的侄孫,沖這一條我都不會去,為什麼不是你?你可是他親堂弟呢!你在環海遠洋利潤,足夠給付貸款年利了……”
大鬍子嘿嘿樂了一會,又眼巴巴的看向遠方說:“當我是傻子麼?嘖!誰願意接那個爛攤子?非要搞什麼狗屁的新經濟,大重工,瞧瞧我們蜀地的議會吧!一群狗屎!早晚是個塌台,我可是個窮人……你的小親親怎麼還不回來?”
他話音剛落,身邊有位拿著剃鬚刀,一邊刮鬍子,一邊對著樹杈上支的鏡子照的人說:“叔爺爺這是餓了?”
“啊!餓了,餓的想死小親親了!自從他射箭那天,我就對他充滿崇拜的愛意,你說,這世上怎麼有這樣可愛的人啊!帥的無邊無際的,我都要給他譜曲作詩了……他值得最少五個樂章來歌頌,你說呢?”
“為什麼是你譜曲?上福宮沒有音樂藝術家與詩歌大師麼?”
“沒有!我們窮,早就都解雇了!你不知道麼?”
“……我可以借我宮廷詩人給您用幾天,樂隊我也資助了幾支,他們在全球巡演,風評還是不錯的,怎麼樣?”
“真的?”
“真的,擺著也是擺著,不過~其中產生的費用我不承擔。”
“那我不要了,你留著吧!留著生個大蛆,可以孵化出無數藝術家!”
“呿!御用的樂隊都解雇,祖宗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
“你可以請祖宗出來打我……”
身邊吵吵嚷嚷的熱鬧起來,沒多久,他們又因為各家私底下的恩怨,便開始相互抬起了杠來,總而言之是誰也不服誰的。
人與群分,參謀團這幫子傢伙皆是九州各國的皇室直系血脈,雖然在座的籍道血脈早就被外血沖淡,關係也大多早就出了五服,然而一個祖宗卻是實實在在的。
以往交流不多,在家裏還不覺著有多近,可通過一次長途的探險任務,這幫人意外的就親厚起來,當然,這裏面並不包括那位燕的李瓊司先生,他一直拒絕出來。
這次探險任務越順暢,他們就越難過。
如今大家都討了大便宜,加之甲咼人的出現,就更加證明了,此地跟燕是毫無關係的,它就是一塊無主之地,自俞東池帶隊入禁,大地母神庇護,那些傳說中的魔魘竟一次都沒有出現。
現在想下,早知道這麼的簡單,就是燕獨立操作,怕也是小菜一碟,然而他們沒有俞東池破釜沉舟,從國際銀行大宗借貸的魄力。又因為先期責任,被眾人厭棄。
現在別說後悔,燕人壓根是艙門都懶的出的每天自己在跟自己生氣。
簡而言之,一時半會兒的他們集體都有點不想見人了。
哪兒都有食物鏈,在這支探險隊,因為燕人的討厭勁兒,他們就成為食物鏈的低端生物,並且間接就促成了其他國的大團結。
這一路多麼順暢啊!
除了損耗正常給養,報廢一些挖掘機的機械臂,正常消耗高級磐能之外,怎麼算,都是穩賺特賺的。
大家都知道,俞東池這個在中州玩藝術的皇子,自此開始將成為皇室最富有的人了。
中州女皇的土地都沒他大,也沒他密集。
並且,這還是一塊有能源土地。
啊!真是令人嫉妒的好運氣啊!
俞東池將手中急件遞還給周松淳留檔,至於母親的那些話,他想,他已經習慣不在意了。
周松淳接過急件,隨手插進文件夾,剛準備走,他卻看到遠處天邊,隱約從紅色的霧氣裏走出一隊影像發虛的人馬。
他高興的大喊起來:“殿下!您看……杆子爺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俞東池一躍而起,心情頓時愉悅,他笑眯眯的站在一把椅子上,為了看清楚,還拿了腰上的望遠鏡觀察,他沒回頭的吩咐到:“去找食品檢驗師,我看到鴿子打了一個大獵物……唔,那是一頭巨大的沛梧野牛!”
周松淳應了一聲,笑眯眯的就去了。
沒多久,戚刃開著大腳驅動如炫耀一般的從最後的篝火,一路炫耀到了指揮車附近。
這一路喝彩聲,口哨聲,還夾雜著酒鬼的發洩般辱駡聲不絕於耳。
整個探險隊都極其興奮,還沒有入夜,就已經有醉鬼開始說胡話了。
他們最後停下車子,坐在副駕駛的江鴿子站起來,攀住車扶手,扭身一抬腳將一頭最少有一千五百千克的野牛踹到了地上。
人群頓時發出巨大的喝彩聲。
俞東池走到他面前,笑的一臉溫和對他伸出手說:“辛苦了!”
江鴿子低頭看看他,忽略了他的手,直接跳到了地上,還左右看看後問了句:“燕子呢?”
俞東池眼神一暗,接著笑的一臉真誠說:“今日是裴娜女神的降臨日,他們齋戒。”
江鴿子眼睛看著那群,對著野牛指指點點的最高指揮們,好半天他才扭臉看著俞東池說:“你~故意的。”
故意選這一天,全隊都有的吃,可憐的巫卻不得不清洗腸胃,齋戒一天。
俞東池臉色一僵,很快無所謂的一攤手,坦率的就承認了:“是啊!故意的!反正是我把挖掘裝置報廢的,也是我下達的整修命令……”
他的話音未落,江鴿子卻伸出手,忽然就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番後輕笑到:“受什麼刺激了?”
刹那,俞東池靈魂都要飛出去了。
他覺著自己就是一個凍僵的可憐人,而鴿子的手指溫度熱烈到沸騰一百,熾熱的他都要化了。
他渴的靈魂都難受起來。
參謀團有人推來推去的指著這邊看,還發出曖昧的笑聲,正在尷尬的時候,周松淳幹咳嗽兩聲,將女皇的急件遞給江鴿子看:“最近已經是一天一封了,殿下壓力很大。”
江鴿子接過那份急件,反復看了十幾遍之後,他才有些不確定的問:“按照她的意思,因為我們的延誤,才引起因水污染帶來的全國恐慌?”
俞東池一伸手抓走急件,像是掙脫什麼一般,將這份急件撕成了無數碎片。
他說:“這沒什麼,您不必在意。”
江鴿子看他這樣,倒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同情了。
以前在地球,電視裏老演繹什麼所謂的皇家沒有情感了,皇室不需要人性了,皇城井裏都是死屍的鬼扯片子……
他是生在一個極其健康的家庭,有時候從自身的情感往外想,就覺著此事有些扯。
他覺著,藝術加工大概就都是需要誇張的。
可這次一路走來,女皇每天換著花樣的給自己親兒子暴擊,也真是……吃相太難看了些。
他對俞東池難得同情起來,於是就拍拍他的肩膀說:“別想那麼多,要是按照法律,她是不應該給你發這個急件的,皇室早就是個擺設了吧!”
俞東池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一臉堅強的笑著對他說:“您這幾天服裝損耗的厲害,我讓後勤給你送了幾套新的制服,您現在可以回去先洗個澡,換下衣服,我等您……”
江鴿子點點頭,又用力拍拍他肩膀離開了。
俞東池的眼神一直追著他消失,即便是消失了,他也久久不肯收回自己的目光。
然後,一個滿是傷口,貼膠布都堵不住血口子的下巴,就悄然放在俞東池肩膀上,就著實嚇了他一跳。
這人說:“叔祖爺爺,愛就像發往糞坑的車,你一路堅忍,迫切發洩,特別想要……然而,等你到了糞坑你會發現,它們就是那樣而已,隨著熟悉消化一過濾,它早晚會被水沖去,唰……的一下……了無痕跡!就這樣……”
這人剛想做出一個按馬桶的動作,俞東池卻用自己的手肘狠狠的反拐了他的肚子。
這人怪叫一聲,捂著肚子倒了下來,疼的渾身哆嗦。
李子穀提著酒瓶,哈哈笑著坐在他的背上晃悠著說:“我說,你們魏人是傻子麼?竟然干預他跟小親親,你會被我們孤立的,李慧恩。”
李慧恩抬起自己滿是血的下巴,臉上嬉皮笑臉的說:“我就是著急,咱們什麼時候追人兒這麼費勁過,你看叔祖爺爺這樣子!”
李子穀輕笑著搖搖頭,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傻瓜,你當他是你在高等學院追求的那些書呆子麼,那可是在東岸動能全身而退的杆子,你叔祖爺爺做買賣可是比誰都精明,更何況~那個人,我都看著都喜歡,你不喜歡麼?”
說完他站起來,一伸手拉起了李慧恩。
他有些苦惱的看著李慧恩血淋淋的下巴問:“你的侍從官呢?沒有自動剃鬚刀麼?”
李慧恩摸著有些疼的下巴,呲牙咧嘴的嘟囔到:“他啊,昨天瘧疾死了,遺體還在下倉凍著呢……”
李子穀拿著酒瓶的手一僵,好半天才仰頭幹了一整瓶酒。
即便沒有魔魘,也能隨便幹掉甲咼人,然而,元平河與沛梧平原每天都會送些小禮物給他們,一路行來,因為高熱,瘧疾,其他類疾病死亡的人數,其實已經超過了二百餘……
而死亡人數的詳細數目,已經被隱藏起來了。
江鴿子洗了個澡,收拾好自己,換上了俞東池為他準備的新軍服。
新的軍服略微有些寬鬆,他知道,這是俞東池從他自己的裝備裏,分出來照顧他的。
畢竟每天帶隊到處跑,磨損最厲害的人只有他。
他一邊卷著衣袖,一邊下甲板,遠遠的他就聽到檢驗員在跟自己的侍從官發脾氣。
戚刃是個慫包,而臨時作為食品檢驗員的這些人,又都是從科研組臨時抽調來的科研專家。
有時候,這些專家對待生命,有著自己特定的邏輯,比如這位。
“母神啊!這只野牛體重已經超過一千五百千克,它正處於生育巔峰,你會破壞掉它們族群的發育鏈的!母神阿!這是巨大的犯罪!知道麼,最健壯的頭牛死去,其他牛繁衍出來的第二代會平均比其他族群矮小,你們這是犯罪!知道麼,犯罪!這不是一頭牛的問題,這是一個族群消失的問題!可惡的兇手,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啊!”
小臉白的跟吸血鬼一般的檢驗員,舞著拳頭大聲抗議著。
戚刃有些無助的四處看,然後他終於等到了自己的長官,頓時眼睛發亮,還帶著水意的看著江鴿子求救。
江鴿子走過去,低頭看看野牛,再看看這位,語氣基本沒有起伏的問他:“檢驗完畢了麼?”
檢驗員一愣,點點頭。
“可以吃了麼?”
檢驗員又點點頭:“當然,它沒有被感染,我才說太難得了!您看啊,該死的,這只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克千克,你們……”
江鴿子一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強迫他往回走。
邊走邊對他說:“我們打的那群,這只算是矮小的,沛梧平原封閉兩千年,這些野牛發展的還不錯,如果你喜歡,明天我幫你打一頭兩千千克的……”
身後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他們正說著,遠處的荒野忽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還有密集的木倉聲……
本來熱鬧的篝火現場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個方向。
沒幾分鐘,從指揮台那邊跌跌撞撞跑下來一位士兵,他聲音嘶啞的喊到:“長官!長官!快去救救他們……狩獵隊遇到了魔魘,大量的魔魘……”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有藍鶯在附近的草叢低鳴,聲音宛若鈴鐺,聽上去好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