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神殿大殿外,忽如其來的爭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是刹那功夫。
當世界安靜,本視線良好,平坦疏朗的神殿外,緊密的綠藤將這裏塞了一個滿滿當當,只留下中間保護圈的位置。
惠善會眾人一臉警惕,依舊不敢相信一切都結束了。
俞東池講個了笑話之後,江鴿子抬眼看著懸掛在樹上的那些人?
哦,魘人。
對於普通人來講,他們是看不到那個古怪空間內部的,可對於江鴿子來說,這些人從被看到,被懸掛在樹上,他就始終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挪動空間,怎麼刺殺,怎麼來回在兩個空間跳躍,趁著跳躍的短暫時間,如何揮刀如何接力……
外面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可江鴿子卻看到,空間內的這些魘人,能力大的最多揮出三刀,一些年紀小的他們也只出了一刀就倒在空間內了。
一切都發生的那麼快。
所以最開始沒注意到,那是因為他擁有一個強者的軀殼,卻壓根沒有什麼危機意識,簡而言之江湖經驗等於零。
在這一點上,他還真不如常年在緊繃狀態的江吃飯。
又為什麼他要跟毛尖先生要那副手套?呃,這些人遠了還好,人越近他的鼻腔裏就能聞到那種~好似壓縮了一百噸榴槤味兒到一塊地裏的味道,化糞池都沒有這麼臭。
見過天橋下的十幾年,甚至更長時間不打理自己的乞丐麼?比起魘人,大橋洞下三十年不洗澡乞丐都算是衛生模範了。
他們就是這樣髒,頭髮打著陳年的結,身上沒有任何針織品包裹的原生態形狀下,你能清晰的看到他們身上便溺之後的陳年結痂。
甚至他們生活的那個禁區,在江鴿子來看就是一個狹小的,沒有迴圈能力的簡陋地方。
一個不到幾十平方的空間內,強塞入上百人吃喝拉撒,其生活環境可見艱難。
如今便是知道這些人害了李耀,害了很多九州人,對於魘人江鴿子也是恨不起來了。
這就是一群被人當成牲畜在飼養的人類。
俞東池的鼻腔終於也反應了過來,他立時捂住口鼻驚異問:“怎麼這麼大的……”
他這話才剛出口,地面上那些最早被江鴿子從禁地拽出來的魘人,身體就開始迅速膨脹繼而爆炸開來。
血沫,血塊在空氣裏蕩漾,大家都嚇了一跳。
雖然這些魘人表情麻木,看上去有些呆滯,可他們依舊擁有智慧,是可以感受到痛苦的,他們開始痛苦的慘叫。
來到正常空氣當中,他們身體上的壓力減消,先是表皮的小血管炸開,繼而身體膨脹,大約膨脹到本體兩倍大的時候,皮囊拉力終於失去作用,他們就炸開了……。
那些血沫噴濺的到處都是,保護圈週邊的那些長老會成員被蓋的措不及防,被濺了滿頭滿臉,於是他們也叫了起來。
綠蘿葉子快速展開,江鴿子他們倒是還算好,只空氣裏的味道,將他們的鼻腔折磨的實在不輕,竟出現了開口困難現象。
承受者痛苦,目睹的眾人精神上也不好受,今日來接人的都是惠善會的神職者,有人便失措,就念起他們已知保護神的一切名字,大名小名,外號綽號……
現場再次混亂起來。
江鴿子本一眼不眨的看著,從東岸到北燕戰巫,死亡目睹的太多人也就麻木了。
他的精神被現實一次次捶打的越加堅韌,可即便如此,俞東池也用雙手掩住江鴿子的雙目說:“別看了。”
江鴿子伸手扒拉了兩下,沒扒拉開。
這就是一個人體打氣球的接力賽,魘人有秩序的爆炸,就像勇士大殿門口齊齊綻放的肉花一般。
不管這些魘人味道有多麼的噁心,他們也亦如凡人,肉是紅的血是熱的。
最後,現場就只剩下一個聲音,江吃飯在有節奏的淒厲哭喊,炸一個,她撕心裂肺的喊聲便高上一度。
她這次沒有喊不,只是伸著雙手無力的在空氣裏抓撓,好像要抓住點什麼,又不敢觸碰。
當最後一個人體氣球炸完,江鴿子才喃喃的說:“壞了~!”
俞東池不明白的問了一句:“什麼?”
“大意了!”
江鴿子說完,便掙開俞東池的雙手,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幾個縱身就從綠植頂部消失了。
對於江鴿子的安全俞東池是不擔心的,這就是屬於他的一畝三分地,所以他看看身邊的毛尖,毛尖他們點點頭也幾個縱身追了過去。
十幾分鐘後,厚實的綠蘿開始緩慢縮水,它們沿著神殿固有建築的凹凸痕跡,倒退成了如園丁修建好的綠植外牆。
江鴿子一臉失望的緩步回到現場,他這才徹底看清,神殿桃心拱門下,猶如絞肉機爆炸的淒涼現場如人間地獄一般。
此情此景,在的神殿慈悲神像的背景板對照下,那感覺真是語言都難以描述的。
到了此時,情緒什麼的都是多餘的東西了。
一個人,從溫暖的母體孕育出來要十個月,嗷嗷待哺落地,跌跌撞撞走路,學習微笑,學習說話,人類的每一步都需要母親父親的精心愛護……好不容易在佛偈艾利這樣的環境成人,最後也就是輕易的一朵血花,就像沒來過一樣,沒價值到了頂點。
俞東池看著他,江鴿子有些失望的撇嘴搖頭,只能無奈的發出一聲~嘖。
好氣。
神殿龍血樹邊緣,是本地佛偈艾利人居住區,江鴿子根本區分不開本地人與外地人的區別。
神智已經恢復清明的九謙看向江鴿子,此刻他曾有的驕傲,曾有的自信已經被漫天的綠蘿打擊的一點不剩。
人總是慕強的,這個神殿長老會的總把頭,終於彎下了他的脊樑,如乖寶寶一般的來到江鴿子面前,微微彎腰致意。
他甚至不斷在內心世界問身後的一切神,我不是您的兒子麼?您怎麼一點兒優待都不給我呢?
九謙小心翼翼的接近江鴿子問到:“您~在找什麼人麼?”
江鴿子遺憾的點頭到:“是啊~魘人禁地是不被魘人控制的,所以在他們的刺殺行動身後,必然會有個精神力強大的主導者。”說到這裏,他誠懇的看向九謙說:“這不是計較個人得失以及家族恩怨那些破爛事的時候,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當然,情報互換也是可以的。”
他迫切的想結束這一切。
九謙聞言,略一思考之後便點頭應允:“好的先生,您說了算先生……。”
有的人力量強大到,你想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江鴿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接過毛尖遞過來的第二雙手套,他幾步來到人肉餃子餡面前蹲下,還伸出手捏起一塊碎肉舉起,觀察了片刻,他才用篤定的語氣,對盯著他一眼不眨的眾人解釋到:
“這與深海魚到水面立刻死亡的現象是一樣的,恩~暫時只能解釋,我也不是專家。這些魘人一直以來是生存在極端壓力區域的,在這種區域裏生存久了,當他們回到蓋亞空氣壓力狀態下,行動就會無比快速,所以你們看不到,他們的弱點很簡單,不能在正常大氣壓力下久呆,時間長了就會這樣了。”
他在空氣裏比劃了個小小的爆開的手勢,說完把手套摘下丟到地上,接過俞東池遞過來的濕巾擦手。
江鴿子說話的節奏相當快速,九謙有些聽懂了,有些卻聽不懂。
他傻乎乎的重複:“極端壓力區域?那是什麼?”
江鴿子聞言,臉上便露出一種特別古怪的表情,他看著九謙說:“你不是有信仰麼?你的一切神生活的地方,肯定不是蓋亞吧?”
九謙聞言便傻兮兮的驚叫說:“哈?您是說他們在勇士的天堂?”
這句理解,倒是把心情很不好的江鴿子給逗笑了。
要是這位信仰的一切神,把死後的他引渡到這樣的地方,那還真是信錯神,燒錯了香火呢。
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空間,江鴿子便對眾人舉起自己的右手,而他的右手上正拿著一片女貞樹葉。
神殿眾一臉迷茫的看著江鴿子這只手,江鴿子對九謙眨了一下眼睛道:“人類一直認為自己是孤獨的,其實~在某些特定情況下並不是這樣。”
最起碼在蓋爾這個神奇的地方,並不是這樣的。
眾目睽睽之下,江鴿子緩緩將左手伸出去,然後他的手就如截肢一般消失了。
有人驚叫出身,又被人捂住嘴巴。
接著這群佛偈艾利一切神的忠實信仰者,便看到那個人的左手又回來了,並且他還帶來一片看上去差不多樣子的另一片樹葉。
江鴿子語言蒼白的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懂了麼?”
眾人不懂,迫於威勢只能點頭。
又有人開始大聲念起自己一切神的聖名,小名,外號,綽號……他們認真祈禱,不斷的誦經。
江鴿子還想縱深解釋,俞東池便搶先一步說到:“作為走在全球處理魔魘問題的前端國家,我們研究發現魔魘與我們生存的空間肯定不同,所以它們的行蹤才難以捕捉。”
那些茫然人一起點頭,好像明白了,結合魔魘解釋就明白了,怪不得找不到魔魘出現的原因,原來是生存空間不同。
九謙認真思考,崇拜的看著江鴿子,他看了幾分鐘才用懇切的語言請求到:“我們流亡這一枝,在世界各地已經生活了幾百年,我們在各區域發展的還算不錯,無論是經濟金融專家,還是科技方面的俊才也是不少的,我們可以加入北燕……”
“你想都不要想。”俞東池不客氣的拒絕,說完對李豆他們吩咐到:“去吧車裏的冷凍箱搬來,我們要取一些樣本帶回北燕實驗室。”
江鴿子聞言,便滿面嫌棄到:“別!不要帶著這些噁心東西跟我們一起上路,研究什麼?結果不是明擺著麼?他們生存在強壓環境,在禁區內他們因過重的氣壓導致行動遲緩,就像是身體被套上了一個幾百斤的負重殼,當他們回到蓋亞氣壓狀態下,他們的行動才會迅捷非常……”
講到這裏,江鴿子的話語忽遲緩下來,他看到坐在神殿角落,正在雙手抱膝的江吃飯。
那孩子在哭。
為了適應小禁地壓力,送入禁地的這些魘人必然是身體正在發育當中的青少年。而這些青少年一旦進入禁地,他們就再也出不來了。
如果想活下去,他們要依賴外面的人為他們送水送食物,便不得不聽命於人。如果江吃飯當年沒有被神殿帶走,她也許會是今天這些魘人當中的一個吧。
俞東池不知道江鴿子在想什麼,他只是耐心的跟江鴿子解釋到:“為了節省地面能源損耗,我們已經開始對海洋進行一般研究了,這些魘人的生活環境對我們研究海洋大有助益,安心~我讓他們連夜送走。”
江鴿子聞言,想了一下便拉著俞東池到一邊低聲說:“現場還有兩個惡臭無比的空間,你要麼?”
俞東池聽完,臉上便露出極其溫柔的笑。
他搖頭道:“不要,他們可以研究出更加合理的壓力空間,至於這個,您就看著處理吧。”
江鴿子看看左右,又回頭看看身後偉大的建築,最後他無聲的揮手,將空氣當中的兩個大糞包,強制塞入神殿地下幾千米的地方。
他想,這個建築就是再偉大以後他也是不來了。可江鴿子卻不知道,這空間是跟某人的精神天生就聯繫在一起。
就在那空間沒入泥土,到達一定深度,大地也具有壓力,所以空間在下墜當中不斷被擠壓縮小。
惠善會外村落的大集上,一個六十多歲,正蹲在地上挑選商品的老嫗,她的腦袋忽然開始縮小,買貨品的大叔下的連連倒退,驚聲尖叫。
那老嫗身體痛苦的佝僂,她活著,能感覺到腦袋正被無數力量擠壓,她痛苦極了,卻喊不出來,只能伸出雙手無力的抓撓,當頭部縮小到嬰兒拳頭那麼大……它爆炸了!
神殿終於敲響銅鐘,按照自己的方式給逝去的魘人送葬。
江鴿子沉默的走到江吃飯面前,從口袋裏取出手帕遞給她。江吃飯無聲的接過,十分狼狽的擦了一下臉。
這是個堅強的姑娘,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站立起來,走到那些拿著盛器有些驚慌的惠善會眾人面前,她接過一個盆,然後彎腰一塊一塊的收拾現場的狼藉。
江鴿子沉默的看著。
俞東池在他身後說:“您不必難過,我們就是來結束這一切的,我跟您發誓,再不會這樣的孩子了。”
江鴿子臉上擠出笑容,伸手拍拍俞東池的肩膀說好。
這天傍晚,天剛入夜,惠善會便按照本地最高的禮儀,接待了北燕眾人。
他們在潔淨河流邊的草坪上架起篝火,又從部落裏牽來壯碩的耕牛,獻給新登基的,神的兒子。
他們是這樣認為的,江鴿子卻啥也不知道。
隨著耕牛一聲悲鳴倒地,地面沉悶,眾人喝彩,九謙手持匕首,半依在青牛脖頸的位置,隨著銀光閃過,有人高聲叫好,還有人快速敲起皮鼓。
白天的一切就如一場夢境一般。
坐在鋪了潔白長巾的餐桌前,江鴿子一邊吃著在此地極其珍貴的水果,一邊看著正在剝皮分肉的九謙道:“這是個人才。”
可他不知道,如果觀察位置合適,他就像坐在聖壇中心般,正在享受眾人的供奉。
坐在他身邊,在城堡車裏洗了整整兩個小時澡,就恨不得把自己表皮都搓下來的戚刃聞言點頭,還心有餘悸的說:“是的殿下,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的人,我們都應該給以最高敬意,畢竟從前的佛偈艾利是那個樣子,今天還看了那樣的現場,如今他們竟然開始烤肉了?”
在篝火不遠處,一個長老拿著古老的羊皮,正在奮力塗抹,他身邊有個長者拿著手杖指著戚刃道:“把神子的大護法畫的威猛一些。”
這位畫者點點頭,就奮力給戚刃的臉添上了張飛的鬍子。
二三十個乾乾淨淨,穿著五彩繽紛羽毛的青年男女隨著鼓聲入場,就著節奏他們劇烈擺後丘,他們彎腰對天空擺,對河流擺,對牛屍首擺,對江鴿子擺……
江鴿子目測,一秒鐘這些人快的能擺動十來下的樣子,這~也是藝術吧?
恩,就跟肚皮舞一樣是個民間藝術。
他嘴裏咀嚼著食物,左右找著俞東池的身影,然後失望的沒找到。
很顯然,那個不花一文錢拿了人家整個神殿多年情報的人,又開始在角落鼓搗他骯髒的政治了。
正思想間,江鴿子聽到左邊千寶瑞用小白癡般的語氣大聲問:“毛尖先生!您見多識廣,他們的舞蹈到底在表達什麼?”
毛尖發出一聲老痞子的長笑,笑完他說:“傻瓜!這種原始舞蹈就兩個作用,向畏懼的神靈祈禱,像物件展示旺盛的行能力及生育能力,小傻子~你可以去隨便選個又圓又大的拖回車~哈哈~抱歉~咳~抱歉!”
江鴿子收回瞪視的目光,又開始觀察。
不得不佩服佛偈艾利人的痊癒能力。幾個小時之前他們受到了狙擊,如今有人身上還纏著大塊的紗布繃帶,繃帶外還滲著血花,狼狽成這個樣子人家也來了。
都等著吃肉呢。
新鮮的牛肉被穿在鐵條上,圍著篝火插了一圈,鼓聲更加激烈,有人開始扯著嗓子打嘍嘍,他們開始圍著那圈肉跳舞,快樂的簡單又純真。
如果不是膚色,江鴿子還以為他在看介紹非洲大草原部落的旅遊紀錄片。
即便江鴿子神的兒子,他的護法個個身材俊秀挺拔,相貌好的不得了,然而人家佛偈艾利人的眼睛裏就只有肉。
戚刃被氣氛感染,笨拙的拍著海豚巴掌。
感受到了純然的快樂,江鴿子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他問戚刃:“怎麼沒有看到米宜?”
鼓聲喧嘩,戚刃做了個祈禱的手勢,江鴿子便了然的點點頭。
是呀,那孩子還有個身份是巫,他今晚禁食。
想到這裏,江鴿子拿起桌上的託盤,撿了一些能吃的素食捧著,轉身向城堡車走去。
俞東池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坐在光線晦暗的臺燈下發呆。
在他還算寬敞的辦公室裏,堆放著神殿送來的幾代人拼了全力搜羅來的各種情報。
而在這些情報沒有被俞東池分揀過之前,他懷著私心準備自己先掃一遍。
他慶倖自己先看了一遍。
江鴿子端著食物進入城堡車,在走廊沒有走幾步,他便聽到黑暗角落有個試探的聲音說:“爸~爸爸。”
他身體打了個晃,好懸一盤食物都飛了出去。
等他回過頭,果然~是眼泡紅腫的江吃飯正用一種敬畏且崇拜,委屈又可憐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她又喊了一聲,爸爸。
江鴿子連著倒退三步。
好吧,這孩子沒有那麼多的腦細胞,也表達不出那麼多複雜的情緒,她是終於發現這個世界誰說了算了。
江鴿子努力裝出特別溫和的笑,還舉起食物問她:“你~要吃點東西麼?”
從來對食物極其在意的江吃飯卻搖頭拒絕了。
江鴿子看看食物,發出一聲歎息:“不吃麼,這~就嚴重了啊。”
這個也不吃,那個也不吃,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江吃飯沒有說話,就慢慢走到他面前,忽然跪下了,她整個上身都匍匐著,還親吻江鴿子的腳面,嚇的江鴿子一個倒退,卻被江吃飯抱住一條腿。
她留著眼淚抬臉對江鴿子說:“爸~爸!您~能殺了我,殺了他們麼……”
房門被人有節奏的敲擊,俞東池抬手抹了一把面頰站了起來。他打開房門,便看到捧著一盤食物,表情有些詭異的江鴿子。
俞東池看看食物搖頭道:“鴿子,我現在還不想吃。”
江鴿子抬手拍他的肩膀,推開他進屋,他走到茶几前,把上面的卷軸往地下一推,把手裏的餐盤放下後問他:“天塌了,地陷了,你得了絕症了?”
俞東池無言以對,只能強笑到:“鴿子~”
江鴿子拍拍桌面,命令到:“吃!”
就這樣,俞東池就像個小朋友般的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柄本地土產的小木叉子,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吃東西。
江鴿子看他還算好,就把剛才在走廊的事情說了,他用極其不可思議的語氣說到:“……她喊我爸爸?卻讓我殺了她?你是怎麼教的九州語,她的表達方式很顯然是有問題的。”
其實,他們都明白江吃飯想說什麼。
她請求江鴿子結束那些生活在栗紅谷魘人的痛苦,她認為自己的是罪惡的,也應該一併消除。
俞東池無奈的搖頭,卻沒有說話的欲望。
江鴿子見他這樣,也總算是認真起來了,他問他:“怎麼了?”
俞東池拿著小木叉點點辦公桌面上的一本卷宗。
江鴿子走過去,坐下來認真的看鋪開的那一頁。
這是一整頁的銀行密碼。
俞東池走過去,用叉子點著那些號碼挨個說:“我媽的,我爸的,我哥的,我姐的……”
“你姐?死了的那個?”
“對,死了的那個。”
“還有這個……”
俞東池一臉便秘的指著其中一個說:“這是我的。”
江鴿子咽了一口吐沫,抬臉真誠的看著他說:“你的?”
“對,我的,我的教育帳戶。”
“所以……你是栗紅谷,魘人養大的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