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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貌美如花【快穿】》第18章
§ 第33章

  當楚宴走出了房間,燕離仍舊忘不掉那心悸之感。

  若是之前那個楚宴,他或許還瞧不上,柔弱得猶如小白花,沒人拂照就要死去。

  而現在的楚宴……香醇甜蜜,隨時駐足嗅一嗅他的香氣,就能讓人神魂顛倒。

  他便喜愛這樣子的。

  窗外的風雪有的吹了進來,燕離徑直的走出了這個房間,嘴角帶著一抹迷人的笑容。

  等到了閣樓之上,燕離懶洋洋的看向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卻沉浸到了一些事情上。

  分明這麼久了,還是忘不掉——

  他的母親雖然尊貴,卻並不受前燕王的寵愛。前燕王喜愛美色,時常臨幸美貌的宮人,導致後宮人數眾多,許多人還時常對王后不敬。

  這些事情,母親都為了他忍耐下來,勉強保持著平靜。

  然而年幼的他還不太會體諒母親,總覺著母親身為王后,也太懦弱了些。

  燕離永遠記得那年的夏天,母后去行宮避暑之後,便秘密帶回了一個太監。

  那人是齊夫人推薦給她的,說是上妝的手藝很好,太監的名字叫做齊斂,齊國人。

  燕離沒有太在意,可後來卻知道,齊夫人給母親推薦的乃是一個假太監,為的就是接機接近王后,讓齊夫人來個捉姦正著。

  然而事情卻不若齊夫人所料,王后雖對齊斂傾心,卻並未和他有什麼肌膚之親,甚至想齊斂真的淨身留在宮中陪她。

  而在此期間,王后又懷了身孕。

  至於那個弟弟,便是燕王說燕離掐死的那個。

  年少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個齊斂竟也有私心,他不甘心讓齊夫人捉姦,這樣他一定會死。只是他的把柄就捏在齊夫人手裡,不能投靠他人,便另想出了另外一招,設計讓所有人都以為是他掐死的弟弟。

  這樣一來,齊夫人的目的也會達到,而他的母親看見自己的兒子相殘,不瘋也得病著。

  後來燕離因為此事當了十年質子,受盡折磨,而王后鬱鬱寡歡,臨死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的大兒子害死了自己的小兒子。

  那個假太監齊斂,也借著齊夫人的勢力到了齊國,還成了齊國有名的使臣。

  可笑的是——他那時年幼,不知情為何物,她母親是真的對齊斂傾心。

  燕離深吸了一口氣,再苦再難,他都要替母后報仇!

  現在他總算是能從周國回來了,王兄生辰將至,他打探到齊王一定會派那個人來慶賀王兄的生辰。

  外面的風雪時不時的吹拂進來,吹得人心也越冷。

  他永遠忘不掉這深仇大恨,當初在紫鸞宮裡看到嬰孩的屍身,就是那個人帶著母后趕來,誣陷是他掐死了自己的弟弟。

  燕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驀然將窗戶開得更大了。

  他不介意更冷一些。

  反正,他早已經行走在冰天雪地裡那麼多年,身體也早就凍僵了,所有人他都利用,心狠手辣也無妨。

  這麼多年來,支撐他的唯有那滔天滾滾的恨意。

  「母后,我很快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他等著,一根根把那個人的血管用小刀刺破,把他綁在母后靈位前,直到他鮮血流幹死亡為止。

  以他之鮮血,來祭奠母后亡靈。

  —

  楚宴和燕王一起回了行宮,當他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想今天的事情。

  原來紀止雲早被他攻破了一角,系統一直沒有發出提示音,還讓楚宴覺得攻略方式不對。

  「既然已經攻破了一角,很多事情就好辦了。」楚宴笑得如蜜。

  [主人打算什麼時候告訴紀止雲,那日紀止雲守靈的時候,見到的人是原主?]

  楚宴覺得奇怪:[你該不是同情紀止雲了吧?認錯人不是他對葉霖做那些事情的藉口。]

  [呸、誰說我同情那個渣渣了?]

  楚宴勾起唇角輕笑:[那就好,不過這件事情,需要燕離在場當面戳穿才行,懂嗎?]

  [……也對。]

  楚宴捂著肚子,餘毒未清沒辦法,那個地方還在疼。他的髮絲被冷汗染透,還有工夫在這裡跟系統閒聊調侃。楚宴露出了一個稍冷的微笑:[我日子不久了,死之前紀止雲才知道真相。若他看見我和燕離在一起了,肯定加倍的疼。]

  畢竟,雙重綠帽啊。

  系統打了個寒顫,當初虐林瑾之的時候都沒這麼狠,看來主人尤其討厭這個紀止雲啊。

  楚宴卻沒心思在同系統說話,他流了很多冷汗,那毒可真夠厲害的,原本平日就是裝作不疼。如今疼起來,就連他也快要受不住了。

  系統雖說人性化,為了保護宿主,能遮罩的只有情/事上受的疼,這種卻無法遮罩。

  他只能生生的受著。

  「今夜不能睡了。記憶編織,我得入夢。」

  這記憶,若不說出口,便用夢境來編織。

  楚宴閉上了雙眼,等記憶編制完成之後,他看到了一片美麗的桃花林。

  花瓣飄飄而落,灑在自己的身上,粉色帶白的花瓣落在地上,也讓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花瓣。

  泥土之間滿是鬆軟,踩在上面還能落下淺淺的腳印,似乎要下雨了。

  「小公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快跟奴回去吧,否則老爺要生氣了。」

  楚宴看著他,輕柔的綻放起一個笑容:「就來。」

  「聽說那邊鄉間有人下葬,奴今日也去看了熱鬧,那位公子怎麼都不肯離開亡母的墳,和當日的小公子一模一樣。」

  楚宴的母親死在一月,當時便把她葬在了桃花林之中。

  父親同母親感情極好,自母親死後,便在桃花林裡建了一個木屋,日日酗酒。

  父親沉浸在母親的死裡拔不出來,酗酒也有兩月了吧。

  聽到奴才的話,楚宴輕輕的嗯了一聲,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昨天他還拿了糕點去看望他呢。

  興許,他今日也在。

  等到了晚上,楚宴又偷偷摸摸的溜了出來,乘著夜色很快就到了紀止雲那裡。

  夜黑風高,月亮也被層層的烏雲給遮住。

  借著為數不多的光,楚宴看向了那邊。

  原本以為今日的紀止雲還會跪在母親墳前,沒想到他身邊已經有人作陪。

  楚宴小心的望了過去,紀止雲看他身邊少年的神情滿是溫柔。

  那少年背對著楚宴,楚宴完全無法看到他的臉,可紀止雲的神情,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他懷裡的糕點已經被壓扁,楚宴在桃花林裡住了兩月,難得有同齡的夥伴,便自然而然的對紀止雲上心。

  可看他現在對別人這般好,楚宴心底滿是疼痛,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楚宴重新回去了,他後退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樹枝,惹得那邊的紀止雲朝此處一望。

  「怎麼了?」

  紀止雲答:「那邊似乎有人。」

  「興許是你聽錯了?」

  紀止雲也不想反駁燕離的話,畢竟他難得交了一個朋友。

  「也許是吧。」紀止雲滿心溫柔的看向了燕離,「昨天真的謝謝你。」

  燕離淡笑:「只是糕點罷了。」

  「你還給了我一把傘,今日早上也下了微微細雨,我捨不得再用。」

  「……為何?」

  紀止雲:「怕用壞了,就找不到傘還給你了。」

  原本想要離開的,可小心離開的途中卻還是聽見了這一切。

  楚宴臉色蒼白,身影最終沒入了黑夜的樹林之中。

  紀止雲正朝燕離說著話,可沒過多久,那邊竟又發出了聲響,他看了那個方位許久,眼神微閃。

  他放心不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跟上來了?]

  [嗯嗯!]

  [也多虧我這麼故意誘導。]他得讓紀止雲知道,那天的人不是燕離,而是葉霖。

  楚宴心傷的穿過了桃花林,不知後面紀止雲已經跟了上來。

  他十分傷心,因此也走得不快,紀止雲越跟越近了。

  夜色越來越濃,摸著黑走,視野十分狹窄。鼻尖也只剩下了泥土的腥氣和桃花溢出來的香味。

  紀止雲看見楚宴抽噎著走到了木屋旁的墳前,將懷裡的糕點放到前面。

  「阿娘,爹近來一直在喝酒。」

  「我認識了一個人……聽說他的家在很遠的地方,卻捨不得留下母親一個人長眠此地,和我一樣……」

  「他身邊的那個人,和我長得好像,他是不是把我給認錯了?」

  「算了,認錯就認錯吧。總是這樣,所有人到最後都會離我而去,就不該奢求什麼。」

  因為爹總是酗酒的緣故,家裡逐漸開始缺銀錢了,雖然不至於東西也買不起,可能這只是最初的徵兆,等以後會更加嚴重。

  糕點他捨不得吃,小心的擺在了墳前的碟子裡。

  「阿娘……我好想你。」

  黑夜越深,楚宴的眼角滲滿了晶瑩的淚珠。

  他身上縈繞著深深的孤獨,在這片寂靜的桃花林裡,也許誰也不回來。

  紀止雲的呼吸顫抖,他不知道……他真的認錯了?

  那一瞬間,原本被夢境困住的紀止雲忽然蘇醒了全部的記憶。

  這是夢?還是真實?紀止雲分不清。

  可如此真實的夢境他還是第一次見著,甚至連細節,那些桃花的觸感,都能感受到。

  紀止雲想把它當成真的,否則怎麼解釋得通?

  望著年幼的楚宴,他還在那邊親昵而傷感的抱著他娘的墓碑,說著想他娘的話。

  這是他年幼時的場景,這是他認下燕離的第二天!

  他在和燕離說說笑笑的時候,楚宴是赴了約的!

  紀止雲忽然痛到極致,仿佛千萬隻毒蟲在啃咬著他的心,那他……到底做了什麼?

  將他的感情視若無睹,讓他代替燕離去死,還在他身上鞭打出相同的痕跡?

  那杯毒酒……

  紀止雲嘴唇顫抖了起來,想要走過去將楚宴抱住:「霖兒……」

  可畫面一轉,又來到了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楚宴被他下令打傷,自己眼睜睜看著他跌倒在雪裡,爬也爬不起來。

  「送他回房吧。」

  「可要找醫師來醫治?」

  紀止雲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露出殘忍的微笑:「治了,不就白打了嗎?」

  下人不敢多言,連忙把快要昏迷的楚宴送了回去。

  紀止雲想要痛駡自己,為何如此狠心?可他就像一個旁觀者,身體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而這個夢,只是再現當時的場景罷了。

  他回到了書房,看著自己幼年畫的那幅畫,只是一片紛飛的桃花林,上面沒有一個人的痕跡。

  紀止雲記得,那天晚上他看著這幅畫良久,根本沒有管楚宴的事。

  紀止雲青筋凸起,想要去看看楚宴,可身體完全就不受自己的控制。

  沒過多久,一個丫環急急忙忙的來稟告:「大人不好了,公子發燒了!」

  「燒了來喊我作甚?」

  「大人不准喊醫師……這樣下去,公子會死的!」

  紀止雲的心痛到撕裂,那一日他是怎麼說的,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去跟他說,他撐不過去,家中老僕的性命,也會陪他一起去死。

  楚宴的父親在他救下他之前就死了,只剩下那位從小照顧著他長大的老僕。

  自己不讓治,一心想讓他……代替燕離。

  紀止雲緊咬著牙關,不想再說一遍那種話。他發現自己終於可以控制身體了,紀止雲悲喜交加,連忙和丫環一起去了楚宴的屋子。

  一推開門,滿是血腥味傳來。

  原來他竟傷得這麼重?

  紀止雲連忙走到楚宴身邊,似乎聞到熟悉的味道,楚宴恍惚之間睜開了眼:「先生?你來看我了?」

  他燒得厲害,腦子也糊塗了:「不對,先生怎會來看我……他要讓我死。先生看我的眼神是冷的,半點情意也沒有,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

  紀止雲喉嚨哽住,像是壓了千斤的重物,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這個寒夜,外面都是風雪,他竟是這樣過的麼?

  這個夢說到底和現實不大一樣,那個時候的他,讓丫環這樣對楚宴說,是不是把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的楚宴推入了深淵?

  「我好疼,渾身都在疼,可是不及心裡的疼。」

  「早知是這樣,我就不該飛蛾撲火,就不該放不下……」

  「這次不是我沒去找他,是他不要我了。」

  「明明欠了我的,明明那一日是我,他把我弄丟了。」

  紀止雲忽而驚醒,在床上冷汗直流。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

  紀止雲只覺荒誕,卻又不敢輕易的放下夢裡的一切。

  要想求證,唯有一個辦法。當日伺候楚宴的丫環這一次跟他一起來了,紀止雲披上了外衣,連忙將她喚來。

  他的黑眸如寒星,氣壓極低的望向了那個丫環:「當初你伺候公子的時候,那一日他被打傷的晚上,可有說什麼?」

  丫環瑟瑟發抖:「奴婢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公子面前說了那句話。公子慘笑了一聲,說自己一定會撐下去,不會讓家中老僕枉死。」

  紀止雲心裡一通,幾乎能想像到楚宴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什麼心情:「還有嗎?」

  丫環趕緊將自己所知曉的事情吐了出來:「下半夜的時候,公子說起了胡話。奴是真的害怕公子撐不下去,就用了家鄉的老辦法,拿烈酒擦拭公子身體,希望公子能夠撐過去。可公子身上那麼多傷,我每次擦的時候,他都會顫抖著。等痛醒了,公子似乎把奴認錯了……」

  「認錯?」

  「是,公子把奴認錯成了大人,還說什麼‘明明欠了我的,明明那一日是我,他卻把我弄丟了’之類的話。奴聽不懂這些,只覺得公子說這話的時候傷心欲絕,可憐極了,所以才照顧了公子一晚……」

  紀止雲睜大了眼,眼底閃過不可置信。

  可無論怎樣不信,他今日所做之夢,竟然都是真的?

  是他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若不是楚宴僥倖活下來,甚至……差點連彌補的機會也沒了。

  紀止雲抿著唇:「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那日善心照顧他,想必那個晚上,他就撐不下去了吧……」

§ 第34章

  紀止雲一人坐在書房良久,燭火也被風吹得搖晃,讓周圍晦暗不明。

  外面風雪交加,雪積了厚厚的一層,望著那些如鵝毛似的飛雪,紀止雲又想起了楚宴被打傷的那一日。

  紀止雲的心仿佛也覆蓋了一層濃厚的雪,沉重又自責到了極點。

  他就這麼呆坐在書房許久,等天亮以後,紀止雲去府中找了燕離。

  等紀止雲過去,便看見燕離正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呵欠,正要跨入門中。

  紀止雲冷著臉:「你一夜未歸?」

  燕離輕輕的笑著:「怎麼不開心?」

  他輕描淡寫的繞過了話題,完全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事。

  要想以前,紀止雲或許會為了這件事情而懊惱心痛,可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想要確認,當年的那個少年是楚宴還是燕離?

  「我這次來燕國,也帶了那把傘。」

  「什麼傘?」

  紀止雲說:「就是那一日你給我的傘,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捨得用,仔細保存好了……你不是說那傘可以不用還了麼?我就一直當做珍寶。」

  燕離恍然:「原來是那個。」

  他完全不在意,紀止雲抓緊了燕離的手腕,身體發抖:「那日在母親墳前我遇到的人,是你嗎?」

  燕離輕笑了一聲:「什麼母親墳前?」

  紀止雲睜大了眼,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冷到了骨子裡。

  真的……竟然是真的。

  他找錯了人,也認錯了人。

  「你為何要騙我!」紀止雲的嗓子發幹,眼眸赤紅的看著燕離。

  「止雲,那日我偶然來桃花林賞花,是你抓著我的手,非要同我做朋友。我可有一次朝你說過那日的人是我?」

  他雖然沒有說,但全然默認!

  紀止雲咬牙切齒:「燕離,我看錯了你!」

  燕離掙開了他的手,十分冷淡:「你向來都看錯了我,我知道我在你眼底到底是什麼樣子,可那都不是真的我。」

  為了復仇,他什麼人也利用,變得心狠手辣。

  紀止雲總覺得他高風亮節,如星辰一般遙不可及,可那些……不過是假像。

  他在周國吃了不少的苦,當一個無權無勢的質子,誰都能踐踏欺辱他,然而燕離卻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能利用的,統統要利用起來,全都要變成他的武器。

  他首先得在周國活下去,其次才能想報仇的事情,紀止雲就是那個最大的護身符。

  「我從來都……看錯了你?」紀止雲倒退了好幾步,只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燕離勾起嘴角:「你看到的所有一切,難道不都是表面麼?總是自以為是。那日就算你不用葉霖代替我,我也能夠逃出來。」

  紀止雲臉色蒼白如紙,手也無力的垂下。

  他自以為是的幫燕離,還傷害了一個真正愛他的人。

  這麼多年來,他對燕離的喜歡,原是源自另外一個人?

  因此當葉霖出現的時候,他也沉醉其中,將他當做替身,把自己的感情都傾注在他身上。

  可這都是美夢,該有碎掉的一天。

  葉霖說——先生,我但求真心換真心。

  葉霖的真心沒有換到他的真心,他的真心同樣沒能換到燕離的真心。

  「報應。」紀止雲悔恨的罵著自己。

  —

  楚宴自睡夢之中醒來,便腹痛難忍。

  這件事情還驚動了燕王,看到楚宴那塊疼到昏厥的模樣,燕王連忙走了過去:「醫師還沒來嗎?」

  「大王別急,已經去請了。」陳周安慰著燕王。

  燕王握緊了楚宴的手,他的手這麼涼,冷得猶如一個死人。

  楚宴艱難的睜開了眼,看見燕王擔心的眼神,便微弱的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王上,昨日謝謝你選了我……」

  他知道,昨天自己的請求有多麼過分和不合理。

  縱然這樣,燕王選了他。

  「寡人受美色所迷,沖昏了頭腦,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燕王態度依舊冷淡。

  楚宴嘴角一彎,原本想笑,卻換來更深的疼痛。

  昨日的記憶編制……用了這具身體為數不多的生命力。

  「我脖頸上的寒鐵鍊,也是王上默許取下的吧?」

  燕王依舊是那副模樣:「戴在你身上難看死了,本就是給燕離準備的。」

  楚宴更想笑了,他微微的勾起唇角,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

  看著他這樣,燕王的心情也是不錯,仿佛楚宴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他。

  見他心情好了,他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

  「王上可在笑?」

  燕王連忙平復了那細微的弧度:「你看錯了。」

  「王上分明看著我在笑!王上心悅我,所以看到我就歡喜?」

  楚宴半開玩笑的抱著試探的口吻,燕王冷哼了一聲,立馬瞥開眼神:「這麼生龍活虎,想必不怎麼疼吧。」

  他當真喜歡他……

  楚宴的心底充滿了苦澀,喜歡他這個將死之人做什麼?

  楚宴卻不想拒絕,他總歸是個自私的人,那麼溫暖……他想要靠近。

  所以楚宴斂去了自己眼中所有陰暗和複雜的情緒,抱著肚子,可憐兮兮:「我不是裝的,可疼了……」

  燕王又立馬轉過頭來,緊皺著眉頭看著楚宴。那眼裡卻滿是擔心:「別怕,醫師很快就來了。」

  楚宴這次是真的疼了,他的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陳周才去請了醫師,他們不可能這麼快來的……」

  「哼,慢吞吞的像個烏龜似的,陳周也慢。」

  他滿不耐煩的語氣裡夾雜著關心。

  楚宴假裝自己還能活,他早就偷聽到醫師之間的話,說他的餘毒會一點點進入骨髓,到時候誰也救不了。

  楚宴臉色煞白,呼吸也越發微弱。

  燕王見到如此情形,生怕楚宴會就此一睡不醒,便一直在他耳旁輕聲低語:「別睡,醫師很快就來了,別睡……」

  換來的,唯有楚宴越來越急促的抽氣聲。

  燕王只能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弱冠之後,可有人為你取過字?」

  「無。」

  「子安,叫子安可好?」

  楚宴在嘴裡呢喃著這個名字,露出一個微笑來。

  子安……子安……

  縱使紀止雲想讓他去死,嫌他礙眼,卻有一個人希望他安好。

  他不知道,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有多麼珍貴。

  楚宴眼底含著淚:「好。」

  正在此時,醫師終於趕來。

  楚宴已經神志不清了,不知多久把了脈,又不知多久熬了藥。總歸他醒來的時候,一碗一碗的苦藥喝下,有些還是在他睡夢之中灌下去的。

  燕王不知守了他多久,眼下的青黑越發嚴重。

  楚宴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伸出手去想要撫摸他的側臉。

  可手到了半途中,楚宴又凝固住。

  前方似有巨大的阻力,讓他不得前進一步。

  那小小的距離對楚宴來說,都堪比洪淵。

  楚宴心底那點暖意被驅散,重新合上雙眼,他貪戀,想要靠近,卻知道無法靠近。

  因為他快死了。

  一個快死之人,如何能受得起活人的愛?

  楚宴重新昏睡了過去,這一次卻夾雜著深深的不甘。

  倘若他還是完好健康的身體,又怎會……連回應一下也不敢?

  恍惚之間,他似乎聽到有什麼聲響:「陳周,別掌燈進來,他會睡得不安寧的。」

  「王上已經陪在公子身邊三天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再過十來天就是王上生辰,會有許多使臣來此,王上要保重身體啊。」

  「不必。」

  陳周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你去吧,寡人在這裡守著,他額頭的燒已經退了,這會兒應當沒事了。」

  「可七國使臣們一個個的到來,大王總該得召見一下他們……」

  「以後興許還有很多機會召見他們,可能陪伴在葉霖身邊的時間……卻不多了。」

  陳周想起醫師們的話,忍不住擦了下眼淚:「好,奴去把各地軍情拿過來,讓大王就在公子寢宮批閱。」

  「嗯。」

  等陳周走後,燕王靜靜的凝視著床上的楚宴,不知自己對楚宴的感情從何而起。

  大約對他生了憐,又從憐生了愛。

  他的感情複雜而濃烈,燕王竟對紀止雲心生妒忌。

  這個人在生命快要燃盡的時候,依舊心心念念都是紀止雲。

  他的心破開了一道口子,嘗到了苦味,這是楚宴給他帶來的滋味。

  —

  幾日過後,楚宴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控制。

  十一月下旬,天氣越發寒冷。偶爾幾個晴天,也猶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過。

  楚宴身體發軟,想喊人來扶他起身,想出去走走。

  來的還是上次那個小太監,楚宴記得燕離曾易容成他的樣子,因此小太監伺候自己穿衣的時候,楚宴注視著他的臉許久。

  「公子,可是奴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楚宴回過神來,只輕輕搖頭。

  總不能說……懷疑他是燕離吧?

  「公子想去什麼地方散心?醫師說你身子還弱,不能受涼的。」

  「不會離這邊太遠,就……上次沒被砍掉的那顆梅樹那裡吧。」楚宴上次折了一支梅花送給燕王,因此那顆梅樹才得以倖存。

  小太監點了點頭,那個地方倒是不遠,又有風景可看。

  等楚宴穿好了大衣,他便扶著楚宴去了那個地方。

  公子身上馨香繚人,如此近的距離,仿佛他一根髮絲都是香的。小太監看得入神,他無論何時看公子,都覺得心癢動人。

  終於走到那顆梅樹前,楚宴抬頭望著那風雪之中的梅花,一時之間入了神。

  「哎呀,奴忘記拿手爐了!」

  聽了他的話,楚宴才回過神來:「你回宮去拿吧,正巧我也冷了。」

  「可公子一人在此處……」

  「這是行宮裡,能有什麼危險?去拿吧。」

  小太監低頭道:「諾。」

  他快速的朝前小跑而去,竟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一個人:「你這麼著急幹什麼?萬一衝撞了貴人可怎麼辦?」

  一看是陳周公公,他嚇得魂兒都差點沒了:「陳公公,奴知道錯了,奴是想回宮拿公子的手爐。」

  披了陳周皮的燕離淡淡的嗯了一聲:「下次可小心點。」

  「是!」

  小太監仍舊不太放心:「陳公公,奴能拜託你幫一個忙嗎?」

  「何事?」

  「公子一人在那邊賞花,我有些擔心,希望公公能過去陪一會兒。」

  小太監原本是想指一下那邊的,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副極美的畫面——

  楚宴踮起腳似乎想要折下樹上的花枝,梅樹上還積累著白雪,他輕輕搖動的時候白雪就簌簌而落,全都灑在他的四周。他想要折下的那支花太高了,搖動了兩下樹枝,卻沒有折下。

  楚宴緊擰著眉間,不知在想著什麼。只是那被染了雪水的指尖,微微的泛起了粉,真是每一處都好看到了極點。

  「很美是吧?」

  小太監驀然回過了神,立即低下了頭。

  「美得想據為己有,讓見到他的人全都瘋狂的朝他湧去,連咱們這種太監……也會生出點綺念。」

  小太監臉色蒼白:「陳公公……」

  燕離看向了他:「你和我,是不是有同樣的心思?」

  「奴、奴……」

  燕離知道他未免如自己陷得那般深,興許還不是愛。只是對美,大多數人都會起點其他的想法。

  「呵,你去拿手爐吧。」

  小太監驚出了一身冷汗:「諾。」

  等他走後,燕離徑直的去到了楚宴那邊。

  「公子想要那支花?」

  楚宴轉過頭,看到的卻是陳周:「嗯。」

  「可花枝這麼高,其他花也開得同樣漂亮,公子何不要另外的花?」

  楚宴眼神微閃:「除了那個,我什麼也不想要。」

  燕離聽了,不由輕笑了一聲:「真是……任性的小公子。」

  陳周是不敢這樣同他說話的,楚宴一瞬間就認出了他是誰:「燕離?」

  燕離笑意更深了,卻沒反駁楚宴的話,而是朝楚宴說:「向你借一樣東西。」

  他還沒等楚宴反應過來,便將楚宴的發帶抽下,髮絲頓時散開,迤邐在白狐的披風上。墨發極深,而白狐毛也似雪,這樣的他頗具慵懶的美感。

  燕離奪走了自己的發帶,楚宴臉色微沉,似要發作。

  而沒想到的是,燕離竟然將發帶前端栓了一個小石子,朝高處的樹枝丟了過去。他緊緊握住另一頭,讓發帶將那樹枝壓下,花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燕離為他摘下,又將發帶拴在花枝上,一同遞給了楚宴。

  這畫面有種莫名的美感,特別是將發帶拴在梅枝上。

  楚宴接過了他手裡的花,對燕離剛才的舉動也漸漸消了氣。

  「陳周是燕王身邊的人,做事樣樣都被盯著。你怎易容成他的模樣?不怕被發現嗎?」

  燕離勾起嘴角:「今日進宮自然有事,卻沒想到來此處也能遇上你,不是緣分是什麼?」

  楚宴歎了口氣:「這裡不方便說話,去我寢殿吧。」

  燕離一挑眉,笑容裡帶了點深意。

  楚宴拿著梅花,花枝上還滴著白雪,襯得梅花更加豔紅嬌嫩。紅梅的香味不似臘梅那麼濃郁,幽幽暗香撲鼻,還夾雜著雪水的味道。

  楚宴盯著那支梅花許久,想著回去找個瓶子放起來。

  等好不容易到了寢殿,小太監見著他回來了,還覺得吃驚:「公子不是在那邊賞梅?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外面太冷。」

  小太監有些自責:「原想著拿了手爐,在給公子裝些糕點送過去的,沒想到竟讓公子比我先一步回來了。」

  「沒事,你先下去吧。」楚宴又想著手中還拿著梅花,便朝小太監說,「把這支梅花裝進瓶子……送到王上那邊。」

  「諾。」

  等小太監出去,屋內就剩下楚宴和燕離二人,燕離憂愁的歎了口氣:「那可是我摘下來送給你的,上面還綁了你的發帶,竟被你這般無情,轉眼就送給了王兄。」

  燕離調侃的說著,原本是想楚宴如往常一樣反駁他,罵他胡鬧。

  可楚宴聽了自己的話,反而像是陷入了沉思似的,呢喃的說:「他……喜歡梅花。」

  燕離嘴角的笑容再也掛不住,看著這樣的楚宴,竟嘗到了心痛的滋味。

  「你喜歡上王兄了?」

  楚宴回過神來,微微蹙眉:「怎會?」

  燕離的眼神驟然加深,一時之間,他竟也識得了嫉妒的滋味。

  楚宴一點也沒看清燕離吃醋,反倒說:「我這裡有水,你還是把臉上的易容卸下來吧,你易容成陳周的樣子在行宮裡行走,很容易就會被別人發現。」

  嫉妒就像小蟲一樣啃咬著他的心臟,燕離任性的朝楚宴撒嬌:「我要穿你的衣服。」

  「……先下也沒別的衣服給你穿,也只能拿我的了。」楚宴努力把他那句話理解得成這樣。

  很快,燕離便換下了衣衫,臉上的易容也洗掉了。

  楚宴見到那張臉的時候,不由微微愣住。這段時間,燕離一直是以易容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是他易容下的那張臉,五官俊美,膚色白皙,同自己真的有七分相似。

  他靜靜站在屏風那邊,將手搭在了一側,盡是風流之態:「怎麼這麼看著我?」

  楚宴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總覺著那日見到易容成你的那個人……不太像你。」

  燕離笑了:「外表是像的,可到底不是我,自然有不像的地方。」

  正說著話,燕離將袖子撩起,輕輕的放在鼻尖陶醉曖昧的嗅了起來,仿佛那上面的味道讓他十分舒爽似的。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楚宴,袖子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了美如畫的眉眼。

  ——他眼中的倒影,全是他。

  楚宴想起那是自己的衣服,不由漲紅了臉:「你在幹什麼?」

  「聞你的味道。」

  這曖昧而沙啞的低喃,讓楚宴頓時感覺到了幾分危險。

  楚宴有些慌亂:「你該回去了。」

  燕離動作一頓,朝楚宴的方向一步步走來:「其實我是刻意來找你的,那日之後你病了三四天,我雖然過來看了你幾次,但你都昏迷著。如今好不容易見著了,怎麼可能輕易回去?」

  楚宴:「……」

  「你怕我?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能怕我?」燕離終於走到他的面前,撩起楚宴的髮絲,在他耳畔低聲的呢喃。

  「你……喜歡我?」楚宴的呼吸亂了幾拍。

  燕離的眼底寫滿了認真:「我喜歡你。」

  「荒謬!」

  「你不信我?」

  楚宴難以啟齒:「你讓我如何信你?前不久之前,我們還是……還是……」

  「情敵。」燕離把他沒有說完的話說出了口。

  既然楚宴不信,那他便用動作讓他相信。

  燕離深深的吻了上去,摟住楚宴的腰,差點要把他壓到案幾上。

  兩個相似的人這樣吻了起來,還是燕離一方面的強吻。

  楚宴嚇得忘記推開他,還在這個事實當中沒能回過神來。

  正當此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回過頭去,小太監帶著紀止雲來了此處,而他看他們的眼神,卻是滿滿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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