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5章
楚宴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長久的夢,渾渾噩噩,半沉半醒,那些人和事飛快的在腦海裡閃過。
他睡得並不安穩,夢中仍舊眉頭緊鎖。
他久久的糾纏著戚長銘,和他十指相扣,不肯鬆開,仿佛這樣才能索取到一些溫暖。
一個人太孤獨,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像一株黑暗的植物,嘗過了溫暖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當楚宴蘇醒過來的時候,外面仍是灰濛濛的一片。
看時間已經中午了,沒想到他從那邊回來之後,竟然睡了這麼久。
床上除了有淩亂的痕跡能看出戚長銘陪了他一晚之外,就再也沒有痕跡可證明了。
楚宴從床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睡眼迷蒙的眼睛,穿著拖鞋走了出去。
和有些昏暗的房間不同,外面大廳裡的燈光耀眼到刺眼。
楚宴下意識的眯起,就看到戚長銘在廚房裡忙活。他一個男人拴著圍裙,做飯的時候還總是緊鎖著眉頭,看著竟反差萌的可愛。
楚宴走了過去,嬉笑著看他:「做了什麼?」
「醒了?睡得好嗎?」
楚宴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被餓醒了。」
戚長銘被他這個動作逗笑:「去洗手,我做了糖醋排骨、宮保雞丁、土豆燒牛肉,都是你喜歡的。」
楚宴眼睛一亮,很快就乖乖坐到了椅子上。
戚長銘還在裝盤,楚宴側過頭看著他,覺得自己男人真帥,廚藝都這麼好!
也正是這段時間,楚陽也從客房起床了,兩兄弟同樣頂著炸開的頭髮,睡眼迷蒙的打了個哈欠。
「宴宴,你……」看到戚長銘之後,楚陽的話噎到嘴邊,狠狠咳嗽起來,「他怎麼在這裡!?」
戚長銘端了菜出來,朝楚陽點頭:「昨天謝謝二哥了。」
楚陽咬牙切齒:「……你好好說,誰是你二哥!」
這麼會順著杆子上爬,他就昨天好心發了條資訊,這個戚長銘,竟然就以為他承認他了?
楚宴笑彎了眼:「二哥,你別死鴨子嘴硬。」
楚陽瞥了他一眼:「楚宴,你別胳膊肘外拐。」
楚宴無辜極了:「我是你弟弟,別用形容妹妹的話形容我!」
楚陽:「……」
楚宴歎了口氣:「二哥,你說咱們怎麼沒個妹妹,小棉襖多好。」
楚陽坐到了那邊去,重重的哼了一聲:「這事兒你得去問問爸媽。」
楚宴笑嘻嘻的看著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戚長銘比妹妹還貼心呢!溫柔體貼會廚藝!」
楚陽一時語塞,戚長銘也頭疼的扶額。
一懟懟兩個。
戚長銘走了過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過去:「謝謝誇獎。」
楚宴圓溜溜的眼睛望向了他,不過在說話和品嘗美食之間,還是選擇了美食。
他把肉吃了進去,因為滿足眼眸裡都是愉悅。
咀嚼東西的時候,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像只正在吃栗子的松鼠,可愛得不像話。
楚陽原本還凝重著臉,夾了一筷子之後,眼睛都亮了。
這……大廚都比不上這手藝啊!
楚陽礙著面子,臉上仍然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還好他是個演員,否則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這頓飯很快就吃光了,畢竟是三個男人,速度自然不慢。
等戚長銘把東西收拾到廚房,楚陽才滿眼複雜的對楚宴說:「……哎,之前還不喜歡他,現在倒是慢慢能接受了。」
楚宴抿了一口茶:「二哥,你是擺在人家廚藝之下吧。」
楚陽皺眉:「胡說什麼!我是看他對你呵護備至!」
想起兩人攻受的關係,楚陽臉都黑了,覺得自己說反了,「不對,是很賢慧!」
楚宴心虛的喝著茶,乾笑了兩聲。
二哥你眼睛神准。
「今天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沒那麼擔心了。」楚陽看了下時間,又對楚宴說,「我下午還有工作,就先走了。」
這段時間楚宴不肯回家住,又才剛出院,他推了不少工作抽空來陪楚宴,現在想想,也該回正途了。
楚宴點了點頭,把楚陽送到了電梯裡,楚陽還對他說:「爸媽那邊知道這件事之後,雖然很生氣,但到底不會一直不認你的,什麼時候一起來家裡。」
「我知道了,謝謝二哥。」
「說什麼傻話,你是我弟弟啊。」
楚宴看著楚陽離開,想起自己出院之後,就把自己和戚長銘的關係告訴了父母。他們起初還以為是小兒子在跟他們開玩笑,畢竟在他們心裡,楚宴就是這樣時不時愛逗他們的人。
但楚宴一臉嚴肅,甚至和他們長談了許久,他們才知道這是真的。
之後那半個月,楚宴也沒有回家,一方面是因為那天爸媽強烈的態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不想回家。
他決定的事,一定會去做。
等楚宴走回了家裡,才看到戚長銘抱著雙臂,在門口等他。
「送走了?」
「嗯。」楚宴走了過去,笑著問戚長銘,「你故意在二哥面前和我秀恩愛,是不是有預謀的!」
戚長銘拉著楚宴進來,只聽砰的一聲,門就被關上了。
而戚長銘微微彎下腰,凝視著楚宴:「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
這個姿勢無比曖昧,楚宴的心口飛快的跳動起來。
炙熱的溫度,讓大腦都燥熱了起來。
楚宴看著戚長銘:「你就是故意在我二哥面前賣乖?他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後悔死了。」
戚長銘得逞一樣的笑:「現在二哥對我印象還不錯。」
楚宴:「……」他的傻二哥耶。
兩人深深的擁吻了起來,從門邊一直到沙發上。
家裡很暖,沙發也很軟,他幾乎是泡在溫水裡,想就此沉溺下去。
當兩人分開的時候,他身上的衣衫也被戚長銘揉亂了,對方的手指撫摸到了他的身上,楚宴還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涼。
他幾乎顫慄,溫度就這麼越陷越深。
楚宴啞聲看他:「戚先生,你真的打算喂飽了我的胃,就動手?」
戚長銘悶笑:「早有計劃。」
楚宴被撩得耳朵都燙了,是男人,就幹了這碗狗糧!
「來來來,誰先認輸誰孬!」
……
真香。
直到晚上,楚宴嗚呼哀歎,自己不該逞強!
他好歹是昏迷了一個月的,就不該跟人比什麼體力。
不過胡鬧了這麼久,這天晚上楚宴總算是睡了個好覺。
可惜的是到第二天,外面還在下雨,算了算時間,這雨都快下了兩天了。楚宴走到了窗戶旁邊,望向外面,陰雨沉沉,烏雲密佈。
正當此時,余友清忽然打來了電話。
接到他的電話時,楚宴是愣的,畢竟上次余友清說他是最後一次管這件事。
「怎麼了?」
「商封洞!你還記得商封洞嗎!」
楚宴聽他語氣這麼激動,還沒反應過來:「……我當然記得。」
「雖然這件事情不該讓我來說……可是讓他借助商封洞,一直活在斷天的世界,這也是個方法不是嗎?」
楚宴終於明白了余友清指的什麼,他捏緊了手:「永遠被困在一個地方,不就是跟陳潤玨一樣了嗎?」
余友清愣住,隨即慌亂起來:「我只是想救他!」
「或許陳潤玨死了之後,對你造成了許多影響,你也想通了不想再和孟家為敵,但這麼做真的好嗎?」
「你根本就不懂!我已經把這件事都告訴孟家了!」
他掛斷了電話,楚宴也無能為力。
現在孟宇齊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也不能詢問他的意思。
能給他做決定的,就只有孟霍了。
楚宴沉思片刻,想起自己房間的遊戲倉,連忙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戚長銘也正從外面回來。
在看到楚宴難得的想登陸遊戲,眼神驟然一變:「出什麼事了?」
楚宴把事情跟戚長銘說了,又著急的說:「來不及了,孟宇齊能做選擇的,也就現在這個時間!他下線的地方在商封洞外面,要引誘他去商封洞裡面,必須通過那個地方!」
「他如果願意呢?」
「那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我會幫他!」
戚長銘態度終於柔和,也拿了旁邊的遊戲頭盔:「我和你一起去!」
楚宴點了點頭,兩人很快就連接了斷天。
沒想到現實世界連續下了兩天的雨,斷天也同時下了兩天的雨。當他們去到商封洞外面的時候,正巧看到孟宇齊在和孟霍爭辯什麼。
「宇齊,你已經做錯了一件事,把自己的藥親手毀掉,這次我不能再讓你任性。」
孟宇齊狼狽的說:「可是家主……」
「現在我大限將至,孟家能撐起門楣的竟找不出一個人。現在修為最高的……不過也就煉氣八層。只要你還活著,就有希望!」
孟宇齊臉色蒼白:「一直被困在遊戲裡面,不就像寒無雙一樣了嗎?」
孟霍瞪圓了眼,儼然氣得不輕:「這怎麼能比?」
「怎麼不能比?」
兩人陷入僵持,孟霍已經在心裡想動用什麼小手段,才能讓孟宇齊乖乖聽話了。
見此情形,楚宴和戚長銘連忙走了過去:「宇齊!」
孟宇齊看到楚宴,不由睜大了眼:「大神,你們怎麼……」
「余友清剛才給我打了電話,我就上線了。」
孟宇齊漲紅了臉:「其實那天你和余友清來孟家,你們和家主的談話我都聽見了,只是我睜不開眼睛,不能跟你們說話。」
孟宇齊很是心虛,不知道楚宴會怎麼看待他。
畢竟他可是這樣活下去的。
就像是一隻寄生蟲,吸取別人的鮮血,苟活了那麼多年。
「來這裡,我只是想問問你一件事。」
「什麼?」孟宇齊低下了頭,身體也下意識的往後縮,害怕楚宴罵他。
誰知楚宴卻問:「你想活下去嗎?」
孟宇齊怔怔的抬起頭:「我能活下去嗎?」
「只要你想,我這輩子一定會幫你。」
孟霍重重的哼了一聲:「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宇齊缺的可是一縷精魂!」
楚宴目光坦蕩,朝孟霍望去:「不知道孟家留下什麼記載修真界的古書沒有,知不知道數千年前修真界的落沉宮。」
「……什麼意思?」
「只許你孫兒是大能轉世?」
孟霍睜大了眼,定定的看向楚宴,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這不可能……」
「玄羽枝有養魂的功效,也有使人保留記憶的功效,陳潤玨之前就是雲仙宗的沈青陽。至於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你可以問問余友清,陳潤玨最後對我的態度。」
孟霍一聽這話,連忙朝楚宴鞠了一禮。
「原來是老祖……」
林清寒,這個名字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
不說別的,化神期的魔尊蘇墨垣陪他殉情這件事,簡直傳遍了整個修真界,轟動一時。
化神期,元嬰期,這遠遠是他一個築基期修士無法想像的高度。
孟霍想,如果楚宴真的肯幫忙,那這輩子……或許真的能看到孟宇齊重返現實的那一天!
「我既然答應他了,一定會竭盡全力做到,雖然現在還沒辦法,但不代表以後都沒辦法。」
孟霍聽得老淚橫縱,看向孟宇齊:「宇齊,爺爺走之前也能放心了。」
孟宇齊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楚宴和他就已經達成了協定。
既然已經決定,時間就耽擱不得了。
孟宇齊深深的望了身後一眼,朝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足矣驅散外面的烏雲。
「謝謝。」
說完這句話,他就進入到了裡面,身影消失在三人眼前。
孟霍在原地佇立許久,又對楚宴千恩萬謝。
「之前在孟家,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老祖恕罪。」
楚宴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在乎這件事。
他看著商封洞口,喃喃自語:「真是世事難料,當初陳潤玨原本設計想困住孟宇齊的地方,卻變成了救他的地方。」
孟霍一時間也感歎因果。
如果不是孟宇齊負責的楚宴這件事情,他就不會接觸到楚宴,也不會有現在的一線生機了。
孟霍年老,又到了大限不遠的日子,很快就支撐不住下了線。
戚長銘走了過來:「這樣真的好嗎?」
「當然好,努力修煉不僅可以救孟宇齊,還……」
「還什麼?」
楚宴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和你只有幾十年的相守。」
他說得小聲,戚長銘也全都聽到了耳朵裡,心柔軟成一池春水。
兩人也很快就下了線,此時正好雨也停了。
楚宴看向窗外,還覺得驚奇,這下了兩天的雨了,怎麼就在他和戚長銘上線這段期間就停了呢?
淡金色的陽光穿透了厚重的雲層,猶如萬物回春時,嫩芽破開泥土,努力的往外鑽。
雨絲洗滌了一切,草木也是一片亮綠。
楚宴靜靜的欣賞起這片美景來,對戚長銘露出一個笑容。
「你看——」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