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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貌美如花【快穿】》第9章
§ 第15章

  細密的小雨下了下來,外面騰升起了薄薄煙靄,把一切都籠罩起來,視野都看不清。

  因為下雨的緣故,外面一地梨花散落,鋪滿在青石板的小道上。

  楚宴打著傘,一襲青衫,仿佛要同這裡的景色融為一體。而韓錚看著他,快要無法從這美景裡拔出來了。

  「大將軍可知今日朕要去做什麼?」

  「臣不知。」

  楚宴輕笑了起來,總是帶著幾分涼薄的:「朕,要去給高華上香,今日是他的頭七。」

  高華下葬七日,楚宴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

  今天楚宴卻執意獨身一人前往,順道帶了正好過來探望他的韓錚。

  一聽到高華這兩個字,韓錚的眼底閃過苦痛。

  這是他和楚宴永遠無法跨越的屏障,在他和楚宴相處的時候,楚宴時不時會發呆。陛下大約覺得自己隱忍得很好,可韓錚還是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殺意。

  陛下——是想要殺他。

  韓錚早就明白了這一切,近來的溫存,不過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安靜。

  可這是他造下的孽,韓錚已經放棄抵抗:「臣願意陪陛下同往。」

  楚宴臉上的笑容一收,直直的看向了韓錚。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出來的話倒是鏗鏘有力。

  楚宴的眼底閃過痛苦,就連呼吸都沾染上了疼。

  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助韓錚的力量,奪回他失去的一切。可楚宴做不到,只要一想起韓錚重傷了高華,他就無法做到去算計這些。

  若不是韓錚,高華就不會死于淩王餘孽之下。

  等楚宴漫步走到那個地方,他衣衫的下擺也因為侵染了雨水而濕了一些,春雨如酒,斜風細雨的飄散在身上,楚宴的心卻沉到了穀底。

  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屋。

  有楚宴在,高華的葬禮就不會太差。

  四處吊起了白帆,隨風微動,走到裡面,在棺材中間掛了一個大大的‘奠’字。

  「高華,朕來看你了。」

  「朕說賜你一世榮華富貴,是朕爽約了。」

  「你死的時候可還在惦念著朕?今日是你的頭七,回魂夜之際,別再掛念朕,散了吧。」

  楚宴每說一句,他眼底的霧靄便更濃一層。

  可他的語氣仍舊硬氣,極為無情。

  若不是韓錚此刻就站在楚宴身邊,他或許還真的以為楚宴對高華沒有感情。

  可楚宴越是這樣,他的心臟就越是抽痛。

  他錯了,錯得離譜。

  為何會用高華威脅楚宴?為何會拿高華來折磨楚宴?

  楚宴在高華棺材前撒了一杯酒,然後又重新斟滿了一杯遞給韓錚:「大將軍,你也弔唁下他吧。」

  楚宴說出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讓兇手去弔唁真的合適嗎?

  韓錚接過了楚宴手中的酒,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他平生為保家衛國、戰場上殺人無數,卻是第一次因為重傷了誰而這般良心不安。

  即使不是他殺的,高華之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韓錚灑下了一杯酒,身為大將軍卻為一個奴才而彎下了腰:「安息。」

  待韓錚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已經被重重圍住,楚宴正拿著長劍指著他。

  韓錚笑了起來,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陛下甕中捉鼈這招是好,可下次還需演得更像一些。」

  楚宴的臉色很是蒼白:「事到如今,大將軍還要這麼風輕雲淡的點評朕?」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掛念陛下,若下次還有人像臣這樣大逆不道,陛下施計就得藏好自己的恨意,這樣才能成事。」

  楚宴冷笑了起來,長劍更加逼近:「放肆!朕不需要你來教!」

  韓錚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卻滿是憐惜。

  他總算知道那些太醫為何說陛下的情況不樂觀了,他一直在受著煎熬。

  陛下恨他和瑾之,可自己是陛下的小舅舅,而瑾之又是陛下最愛的人。

  他不想放過他和瑾之,就是放不過自己。

  韓錚的胸腔因為疼痛而呼出都是血氣,他甚至可以想像到陛下是如何徹夜難眠的場景:「我這樣的人,死不足惜,萬望陛下保重身體。」

  楚宴緊咬著牙齒,手上的劍也顫抖了起來:「別花言巧語,朕要為高華報仇。」

  韓錚此時卻一笑,然後閉上了眼:「陛下要臣的命,臣絕不反抗。」

  楚宴見他這般,不由睜大了眼。

  他的劍怎麼也刺不下去,明明只要輕輕一下就能讓對方死掉,可楚宴怎麼也刺不下去。

  「在死之前,臣有一個請求。」

  「……呵,我看大將軍是想等著救援來吧?」

  韓錚卻搖頭,什麼也沒解釋:「臣唱曲兒的時候,陛下總會忍俊不禁,所以……我想再為陛下唱一回。」

  「……准了。」

  這兩個字一落下,韓錚便開始唱起了楚宴不日之前教給他的那首曲兒:「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唱得極差,都不在調子上。

  可楚宴卻嘗到了嘴裡的血腥味,他無法對韓錚和林瑾之兩人下手,無法給高華報仇。

  他放不過的是自己。

  為什麼韓錚會是章文的義弟?楚宴在出事之後便差人查過這件事,聽說章文十分愛重這個弟弟,視他為家人,而母親再世的時候也說過韓錚的事情。

  母親說,她進宮之前,家裡收養了一個可憐的孩子,她也把那個人當做了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這調子似乎真的想朝他表達什麼,楚宴咬緊了牙冠,狠狠朝前面一刺。

  劍插入了韓錚的身體,韓錚下意識的睜開了眼,卻見楚宴只這一下便拔出了劍:「你只是刺傷了高華,並沒有殺他,今日這一劍我算為高華報仇了。」

  韓錚捂住了傷口,卻見四周埋伏的士兵全都離開,楚宴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春雨之中。

  臨走前,他朝裡面的韓錚說道:「今日你的命全憑天意,朕不會找人來救治,任你自生自滅。倘若你活下來,也許是上天不願讓你去死。屆時……朕會放下。」

  這句話落下,韓錚的眼前都是一黑。

  楚宴刺中的地方,會造成出血,卻並不致命。

  韓錚捂住傷口,在地上一步步的朝前爬著。因為出血太多,韓錚爬過的地方全都沾染了一層鮮血,仿佛是一條血道似的。

  不想死……不想死!若他不在了,沒了他的鉗制,朝堂的那些人不知道會對陛下做什麼事!

  他得活下去,得保護陛下!

  憑藉著這個信念,韓錚總算是爬到了門口。外面還下著雨,那些細雨琳在身上韓錚只感受到了一片冰冷。

  不知道是不是他快要死了,所以才會覺得這雨也冰冷了?

  韓錚總算爬出了門口,臉沒入鬆軟的泥土之中,泥濘侵染在他的臉上。他爬得用力,光潔的指甲摳進了泥裡,落下一個個的凹痕。

  前方有一個路過的宮人,韓錚再也沒有力氣:「救我……」

  說完這句話,他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

  楚宴回到宮中,神色有些恍惚。

  正當此時,久不拜見的林瑾之卻來了。

  楚宴移眼看向了他,並未說話。

  而林瑾之朝他一拜:「參見陛下。」

  楚宴神色莫名:「起吧。」

  林瑾之見他身上被打濕,便問了一句:「方才陛下是出去了嗎?怎麼濕衣服都沒換下?」

  「……不想換。」

  「陛下身子重要,這樣極容易感染上風寒,不可胡鬧。」

  他們之前的相處仿佛回到了從前,當初的林瑾之是太子伴讀,時常同他見面。楚宴滿心儒慕著這個溫雅的公子,而林瑾之也總是輕柔的朝他笑,仔細叮囑著一切。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尤其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原本想一如往昔,可說出口的話,卻不由楚宴控制:「瑾之怕我感染風寒,那不若便做點兒讓身子暖起來的事如何?」

  林瑾之的睫毛微顫,緊緊的閉上了眼:「陛下想做什麼,臣都不會反抗,這一切都是臣自己犯下的過錯。」

  楚宴湊近了他,忽然覺得心煩。

  一個二個都是這樣,若林瑾之還是一副自己沒錯的樣子,那該多好?

  楚宴重重的吻了上去,報復性的啃咬著他的唇。

  林瑾之的呼吸都亂了,說到底他不太喜歡雌伏於人下。那滋味簡直是煎熬,這種事情給他帶來的只有痛苦。

  若不是……若不是真的在上方和楚宴做了幾回,對於這樣的親吻,他或許會真的忍不住推開楚宴的。

  而現在,林瑾之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甜蜜的煎熬似的。

  他不能動,害怕楚宴看出自己的情動,只能被迫這樣承受著楚宴的親吻。

  「為何不推開朕?」

  林瑾之重新睜開了眼:「臣說了,陛下對臣做任何事,臣都不會反抗。」

  楚宴觸碰到了他那個地方,因為方才的親吻,林瑾之的那物硬了起來。

  楚宴忽而一笑,勾人得緊:「情動了?就這麼喜歡朕吻你?」

  這笑得仿佛是食人精魄的妖物似的,林瑾之癡迷的看著楚宴,那個答案早就在嘴裡徘徊。

  而下一秒,楚宴從他身上起來,然後把他的身體朝後一推,居高臨下的對林瑾之說——

  「滾!」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覺得楚宴真帥……

§ 第16章

  林瑾之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無法緩和。

  可是聽楚宴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心還是被狠狠的刺痛。

  林瑾之背脊挺得筆直,朝楚宴行了一個拱手禮,直到最後,一頭栽進那煙雨之中。

  楚宴頭疼得厲害,不知是不是著涼:「高華,給朕拿點幹衣服……」

  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起高華已經死了。

  習慣真是可怕,楚宴抿著唇,不再多言。

  不過他喊出了這話以後,當真有人捧著一身幹衣服走了進來:「陛下,換上幹衣服吧,莫要著涼了。」

  楚宴拿起了他手裡的幹衣服,才看見了對方的臉:「燕峰?」

  燕峰把頭壓得更低:「臣燕峰,拜見陛下。」

  「免禮!」楚宴將他拉起,語氣急促,「你怎會……」

  燕峰明白楚宴要問什麼,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給了楚宴。

  聽到燕峰之言,楚宴的手狠狠捏緊:「你說……林瑾之不但沒殺你,甚至在暗中分佈勢力要保護朕?」

  燕峰點了下頭:「卻是如此。」

  楚宴忽然狠狠的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看上去十分難看:「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這樣?分明恨朕就好,我們互相報復不好嗎?」

  最難的是,我既愛你,我又恨你。

  楚宴的手被捏得很緊,身體顫抖著,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燕峰臉色大變,連忙上去接住楚宴搖搖欲墜的身體。

  只可惜楚宴已經昏迷了過去,燕峰略懂一些醫術,朝他的脈搏探去,不由大駭:「陛下,陛下!」

  宮中陛下昏迷——這個流言猶如雨後春筍一般迅速蔓延開。

  朝堂之上一片譁然,就連信王也知曉了這個消息。

  他連夜趕到宮中,看見被太醫們重重圍住的楚宴,裡面湯藥的味道簡直刺鼻至極。信王紅了眼眶,啞聲的朝裡面喊了一聲:「皇兄……」

  然而楚宴無法聽見,他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遲遲不肯醒來。

  信王在宮中受了楚宴一夜,當天光初亮的時候,楚宴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皇兄你醒了!!」

  楚宴看向那邊的少年,他的眉宇之間滿是擔心和儒慕,就像自己當年看林瑾之的眼神。信王的封號……是他親自擬定的。

  信。

  因此,信王雖然年幼,今年不過十五,比他足足小了十歲。可朝中對自己這個唯一存活下來的弟弟,多半抱著敬畏。

  畢竟陛下的態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夜了。」

  楚宴的精神變得恍惚,啞聲說道:「原來已經這麼久了。」

  信王問:「皇兄,你的身體怎麼衰敗至此?是不是林瑾之和韓錚那兩個逆賊……?」

  「胡說什麼,關他們什麼事?朕之前圍獵受傷,直到現在身體都尚未恢復,別亂猜了。」楚宴皺緊了眉頭。

  信王一聽他這麼說,懸吊的心才放下:「前些日子,宮中有異動,我還以為他們要對皇兄不利……」

  「別擔心了,朕的事情自己知道,你安心讀書習武。」

  「……好。」

  兩兄弟說了一會兒話,楚宴便讓信王回去。

  殿內靜悄悄的,香爐之中嫋嫋的白氣升起,裡面似乎加了安神的成分。

  [主人昨天這麼說……林瑾之還會過來嗎?我真的擔心那最後一點的悔恨值。]

  楚宴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吊兒郎當,臉上那脆弱的表情頓時一變,慵懶的眯起了眼:[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

  [我們人類有句話可以形容你。]

  [什麼?]

  [嘿嘿嘿,皇帝不急太監急。]

  [主人……你罵我是太監!!]

  楚宴咳嗽了一聲,哪裡知道系統反應得這麼快:[說真的,你知道什麼叫求而不得嗎?難以放下,吃不下去又噎不進去,我現在在林瑾之心裡就是這樣的存在!]

  [……]

  [所以他一定會過來看我的,這是男人的通病。絕望給夠了,該給一點甜頭了-v-]

  主人大大你為毛這麼開心!!系統在內心瘋狂的吐槽著。

  陛下昏迷的消息,驚動了尚在府中的林瑾之。

  雖然昨天楚宴這麼對他,林瑾之也依舊擔心掛念著楚宴。

  等他到宮中覲見時,發現楚宴寢宮外面的那株梨花已經盡數散落,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四月。

  林瑾之收回自己的眼神,連忙走到寢宮裡。

  太監在給裡面添炭火,林瑾之輕聲喊了他一句:「都四月了,天氣已熱,怎麼還添炭火?」

  太監一見林瑾之,連忙跪了下來:「回公子,陛下一直喊冷,所以奴才才進來添炭火的。」

  聽到這句話,林瑾之久久無法言語。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只覺心痛難忍,楚宴的身子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你先下去吧。」

  「諾。」

  林瑾之踏入裡面的時候,望見床上的楚宴,他依舊在沉睡,炭火輕輕的烤著四周,讓宮殿裡的溫度有些太過於熱了。

  這樣的溫度,他卻依舊喊著冷。

  楚宴這個樣子,只會讓他的心更加疼。

  林瑾之走進了些,癡迷的看著楚宴的臉。他更清瘦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楚宴也過得並不好。那日林瑾之看見楚宴和韓錚在一起的場景,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若是再看見更多,他怕自己會和韓錚起衝突。

  楚宴的臉蒼白得嚇人,嘴唇毫無血色,這一副病重的樣子,仍不掩其風華。

  「陛下……」

  聽到聲音,楚宴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你怎麼來了?」

  「臣奉旨抄家的時候,在幽禁淩王的故居裡,發現了許多東西。」

  楚宴依舊那副懶懶的樣子,朝林瑾之看了過去:「什麼東西?」

  林瑾之卻沉默了下來,反而朝楚宴做了一個拱手禮:「不如,請陛下跟臣去那裡看看。」

  「那東西很重要?」

  「是。」

  楚宴單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從床上起身。這個動作,讓他的衣衫滑落了一半,墨發也迤邐的落下。他鴉羽似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輕輕顫抖的樣子,頗有幾分柔軟。

  林瑾之差點挪不開眼,喉嚨發幹的走過去給楚宴把衣服拉上來:「陛下,別著涼了。」

  楚宴看向了他,又飛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等他穿好外衣,才跟著林瑾之去了宮外。

  自從燕峰回來以後,便一直隱在暗中保護他,因此楚宴也不必擔心外面行刺之類的事情。

  他們輾轉來到了當初幽禁淩王的那個別院,裡面分明才半個月沒人住罷了,便已呈現荒敗之色。

  林瑾之帶著他,緩步走到了一個地方。

  當楚宴看清一切的時候,不由愣在原地。

  畫室裡,掛滿了都是他的畫。

  淩王畫技出神入化,為世人讚歎。

  只是他卻從不畫人物,總是一些山水花鳥,隨便拿到外面去都價值千金。

  被幽禁之後,他卻只畫人物,每日如癡如狂的畫著,仿佛這樣才能解一解那難以言說的相思之情一般。

  楚宴緩慢的走到其中一幅畫前,上面畫著一少年,站在滿天的山花之中。

  「這山花為何紅得這麼好看?」

  「因為,那是血作的畫。」

  外面的雨順著屋簷低落而下,落于水潭之中。林瑾之的聲音太小,沒入這細密的雨聲裡。

  他和楚宴離得近,楚宴才聽到了他這句話。

  楚宴的手一抖,動作細微得任誰也看不出來。只是林瑾之的話,說到底在楚宴的心頭留下了重重的痕跡。

  以血作畫,繪成山花,訴這相思天涯。

  楚宴讀懂了畫作裡的意思,也許是淩王覺得,其他的顏料都配不得這幅畫作,而是結合了自己的血和香料,還混雜了其他一些礦石原料匯合而成。用這種東西,一點朱唇和身後那山花。

  他的愛,未免也太瘋狂了。

  「這些東西,燒了吧。」

  林瑾之一直看著他:「既然陛下說燒了,那就燒了吧。」

  楚宴將那一幅幅的畫給取下,看到裡面的人物全都是他,仿佛能感受到作畫的人在畫著這些的時候,有多麼瘋狂。

  他把畫聚集到一起,點燃了火摺子,朝中間扔了過去。

  那些畫全都燃燒了起來,脆弱的紙張開始燒得發黃,逐漸變成灰燼。

  火光照在楚宴的臉上,他痛苦得眼底染上一層薄霧煙靄,眼角一抹紅色,鮮豔得極其好看。

  「前程往事,盡數散去吧……你要輪回便去輪回,別來纏著朕!」

  林瑾之知道,他是在回應淩王臨終前的那句話。

  然後,楚宴轉過身,抓住林瑾之的手腕,將他帶入自己的懷裡,一個吻便落入在他的嘴角。

  林瑾之心頭震動,楚宴的唇十分冰冷,只在外邊試探。

  等他反應過來,反抱著楚宴親吻了起來。

  這個房間,畫卷在靜靜燃燒,火光跳躍在楚宴的臉上,林瑾之抱著他不想再放開。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副尚未燒完的畫卷——那是一個少年,站在燈火闌珊之中,手裡拿著一盞燈。似乎見有人來了,便轉過頭,朝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乾淨而無防備,正是幾年前的楚宴。

  這幅畫的畫面,並非淩王所看見的。而是他第一次帶楚宴出宮玩兒,自己所看見的場景。

  原來那個時候……淩王早已經知道,並默許了他接近楚宴,他亦看見了同樣的畫面。

  林瑾之在心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直到最後……他仍舊看不懂淩王此人。

  「瑾之,我身邊的人全都死光了,除了你,全都……」

  林瑾之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痛苦與彷徨,便抱緊了他:「陛下別擔心,臣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不會丟掉陛下一個人。就算臣受傷或重病,也會苟活著……」

  聽到這句話以後,楚宴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如當年那般,乾淨而無防備。

  他說,在他死之前,他會苟活著,總之比他多活一天。

  這是他聽過最好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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