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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我》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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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尤里來說,林獻只是他赴死前的一口甜點。

  他的漫長生命終於要結束,終究要離開,幾百年看著每個熟悉的人離自己而去,他也曾出於私心,而把某個對自己說想要活下去的人變成同類,可轉化的代價太大了,在沾滿了血跡白色床單裡,對方成了一具乾枯的屍體。

  尤里失去了他可以失去的所有東西,除了他自己,而現在他要把他自己都給捨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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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抵達終點站,林獻徒然站了起來,他盯著尤里,尤里拿起自己的行李,那是只手提的復古皮箱,裡面放置著一把能夠戳穿吸血鬼心臟的銀錐。

  那是他給自己準備的,若是聖彼得堡那裡類似於吸血鬼安樂死的傳說之地不存在,那麼他就得自行了斷,希望這把銀錐不需要用到,畢竟被銀殺死的吸血鬼會變得又醜又噁心。

  「尤里!」

  林獻忍不住出聲,尤里轉過頭,列車晃蕩了幾下,緩緩停住。

  他站了起來,林獻也緊跟著站起,他仰頭看著尤里,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想把他留下來,他想繼續和他在一起,可……他沒資格,他快要死了。

  於是,他沉默了。

  他把告白反反覆覆咀嚼,嚼爛了吞嚥回去,露出一個輕鬆的笑,他對尤里說:「旅行很愉快,再見。」

  尤里點點頭,他把手裡的箱子放在一邊,展開雙手,把林獻輕輕攏在懷裡,用上了最溫柔的語調,貼在林獻耳邊,溫軟的觸感,柔和的聲音,他說:「林獻,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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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車站離開,林獻前往自己一周前預定的酒店。

  坐車抵達酒店時,已經是夜晚,他一整天都幾乎沒吃什麼,此刻也不覺得餓,躺在房間床上,林獻的思緒紛亂,想了很多,大多數都是他在綠皮小火車上的艷遇。

  他從酒店出來,隨便吃了些東西,而後開始他一整天自由散漫的旅行。

  他會一些俄語,所以一個人也不算寸步難行,林獻站在紅場前,克里姆林宮、瓦西裡升天大教堂、國立歷史博物館、列寧墓便都在兩旁,他一路走去,藍天白雲紅牆圓頂,一切都是不一樣的,陌生的,週遭是不同膚色的人,人來人往間,他慢慢停下。

  旅行的對於他來說,一開始的目的是解脫,而現在,他發現自己被束縛在了其中,從火車上下來,和尤里道別,直至再也不會相見。

  很遺憾,在人生的末尾,竟然落下的是一串省略號,就已經足夠讓他心緒難平了。

  他想去找尤里,再見見他,再和他說幾句話,在最後,他也想自私,想任性一把。

  他想對尤里說,如果……如果我健康無病,如果我能活下去,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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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里對他說過那個傳說,聖彼得堡的吸血鬼之墓。

  他買了前往聖彼得堡的高鐵車票,從想念四起到購票坐上高鐵直至抵達聖彼得堡,前後花費了五個小時,列車停穩,林獻恍惚醒來,他隨著人群出站,慢吞吞且疲憊的走著。

  當天晚上,他隨便找了旅店住下,小旅館的隔音不好,他蜷縮在床上,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鐵床吱呀和男女喘息呻吟,林獻皺起眉,他撈起被子蒙在自己頭頂,可思緒卻不由自己控制,尤里的身體無端端的浮現於大腦,他克制的閉著眼,畫面感卻越發強烈。

  在晃蕩車廂小床裡,在染著霞光的小桌前,在悶熱逼仄的淋浴室內,他的身體被尤里貫穿,狠狠頂入,他尖叫著呻吟著,聲音比隔壁房間的女人還要露骨,他被尤里開發,肆無忌憚的進入,尤里抱著他的胳膊,捧著他悶紅汗濕的臉,在他唇上舔吻。

  林獻的臆想讓他勃`起了,他忍不住伸手去碰,捋了幾下,卻沒有絲毫緩解。

  林獻嗚咽一聲,在昏暗的只有他一個人的旅館房間內,輕輕側過身,蜷縮著,把臉埋進枕頭裡,伸出另一隻手,嘗試著用食指去碰自己身後。

  很緊很乾,他戳不進去,又想到尤里用過的潤膚乳,他慢吞吞爬起來,去桌邊的小包裡拿了潤膚乳擠在手心,又回到了被子裡。

  手指進入的順暢了些許,一根指頭沒入,生疏的試探,學著尤里給他擴張的動作,他小心翼翼的尋找著那個敏感點,來回摸索,林獻出了一身汗,他覺得自己壞了,他把自己壓在被子裡,蒙在其中,偷偷抽泣,可身後的動作卻沒停下來,他又為自己增加了一根手指。

  兩根手指在逐漸濕潤的甬道裡抽『插,指腹磕到一點,林獻「啊」了一聲,腰立刻就軟了下來,他蜷成一團,腳趾頭都縮了起來。

  剛才軟下去的陰『莖又再次勃`起,手指又淺淺的來回進出了幾下,一直刺激著他的前列腺,很快硬物便開始濕潤,頂端吐露出液體,他嗚咽著,難耐的喘息,身體拉直又鬆弛。

  最後,在被自己手指插射的高『潮來臨前,他哭著喊出了尤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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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羅斯每個城市裡的教堂星羅棋布,聖彼得堡中尤為多,拜占庭式的教堂建築,拱頂高聳,一些教堂牆壁上還能看見彈片劃痕,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尤里提起的那個地方在這裡似乎還有些小名氣,林獻在谷歌上搜索了一番,使用地圖,花費了一個上午,找到了那座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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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里其實還是有些害怕死亡的,畢竟幾百年來的不生不滅,就算再如何厭倦這條命,也總歸會有一絲絲留戀。

  他走進教堂,高聳的天頂,雕琢著圖案花色,窗戶圓頂上的彩色玻璃投下一道類似彩虹的光,他看著正前方的十字架,朝前邁開一步,雙手合攏,用沒有靈魂血肉的身體,向著神聖光明禮拜。

  他引用詩篇中的話,低下頭,輕聲念道:「求你轉向我,憐恤我……求你救我脫離我的禍患……」

  他似驕傲不在了,匍匐在地,對著神明,只期望著能夠解脫,皮箱落在地上,鎖扣開落,銀錐順勢掉了在了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可什麼都沒有,沒有聖光,沒有神靈,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他還在動,還能出聲,還能看清一切,他還活著。

  尤里失望的看著眼前的十字架,碎碎念叨,「果然網上的不能信。」

  他狠狠地捶著地,地面凹陷,尤里怔愣的看著被自己捶出的小洞,擰著眉頭,伸手去摸他自備的銀錐。

  不帶一絲猶豫,雙手揚起,高舉過頭,在耶穌雕像的注視下,彩光跌落。

  銀色的尖錐反射出凌厲的鋒芒,是無人能及的速度,是不顧一切的決斷,朝自己的心口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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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獻抵達小教堂時是下午兩點,在聖彼得堡的偏遠郊外,網絡評論是一些吸血鬼熱愛者的指引,他到達後,卻發現小教堂偏僻荒涼,他從敞開的大門進去,裡頭空無一人。

  塵灰在光線中懸浮飄散,腳踩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往週遭看去,在十字架前停駐幾秒,隨後走向後面。

  十字架後放置著一些零碎的雕塑,琳琅滿目落了一地,林獻轉了一圈,竟一個人都沒見到,便在這時,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林獻一愣,剛想出去,卻聽到了尤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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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段的自白過後,便是讓人始料未及的自裁,林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反應過來的,他從十字架後衝出來花了兩秒,用盡全力撲到尤里身前花了一秒。

  一共三秒,只是三秒,卻成了他活到如今,最漫長的時刻。

  他什麼都顧不了,什麼都沒法管,銀錐還是刺入了皮肉裡,他慌了神,在尤里詫異震驚的目光下,拽著尤里的手,猛地拔了出來。

  一巴掌扇了下來,尤里沒有防備,頭瞥向一邊,等他反應過來時,捂著發燙刺痛的胸口,瞇著眼鷙視林獻,「你做什麼?」

  他壓低著聲音,喘了一口氣,聽到傷口似燒焦的聲音,狠狠吸氣,用力按著心口,沒有鮮血流出,只有大片的焦黑。

  林獻呆呆的看著他衣服破開的地方,雪白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他恍惚著,眼前的一切突然都變了,尤里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提起。

  他盯著林獻,墨綠色的眼裡是野獸的瘋狂,他靠近林獻,曾溫柔親吻林獻的嘴唇被獠牙抵開,林獻睜大了眼,呆滯的看著,他連掙扎都忘記了。

  尤里沉聲,帶著刻骨的冰冷涼意,林獻聽到他說,「我要咬斷你的脖子。」

  有什麼東西斷了,在尤里還未咬斷他的脖子之前,已經有什麼斷了。

  林獻嗚咽一聲,身體顫抖著,無可救藥的哭了,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一滴一滴跌落在尤里的手背上,是滾燙的。

  尤里抖了一下,他看著林獻,祖母綠的眸子裡是男人崩潰的抽泣,他哽咽著,是語不成聲,他說:「我找了你一整天,尤里。」

  「你為什麼要自殺?」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不要死。」

  他好卑微,他抽泣著,滿臉淚痕,那麼狼狽,生死都在對方的手裡,卻還在提著要求。

  他自己都不理解,尤里當然也是。

  詫異費解的看著眼前的人類,他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卻沒有流露出恐懼害怕,反而是祈求自己不要死。

  太可笑了。

  尤里臉上流露出嘲諷,手卻驀地鬆開,林獻跌倒在地,尤里收起了獠牙,猙獰如野獸的怒容褪去,居高臨下的看著蜷趴在地上咳嗽的林獻,他面露複雜,嘴上卻說:「我不是人類,究竟是什麼你也該看到了,我活著就是罪惡,我想死你阻攔不了。」

  「林獻這一次我放過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下一回……我一定會殺了你。」

  之後,尤里便走了,他撿起地上的銀錐放入皮箱內,不再看林獻一眼,轉身離開。

  林獻看著他的背影,他從地上爬起來,他喊著尤里的名字,祈求他不要走,不要再去做傷害自己生命的事了。

  他想追上去,卻嘗試了幾次,都沒站起來,直到再也看不到尤里,直到教堂外的光線黯淡,直到冷徹入骨的夜黑來臨,林獻還是呆坐在地上。

  他被昏暗覆蓋,由悲傷席捲,任自己顛倒入這沉甸甸的痛苦桎梏裡。

  他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尤里了。

  使用這輩子在造這句話似乎有些奇怪,旁人的這輩子都那麼長,庸長的類似於八十幾集連續劇似的,平生一切都盡數包括。

  可林獻的這輩子,卻是戛然而止的一串省略號一個驚歎號或者更淒慘一些,落下一個冒號,想說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生命都到頭了。

  所以,他沒有這輩子,他只有他那平凡籍籍無名一事無成的小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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