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逃之妖妖04

　　要說那旱魃和紅毛， 長相都十分囂張，眉飛入鬢。魁青化形的身高有一米九， 對於李杭之來說已經很高大了， 旱魃還比魁青高半個頭；一旁的紅毛也不遑多讓，肌肉上的血管虯結，壯得跟小山一樣， 偏偏臉孔稚嫩，像尊金剛芭比。

　　但非人類們顯然不以此作為武力值判斷的依據， 壯碩的紅毛見到千靈，不僅對他行禮呢， 還得喊他」小哥哥「，對上李杭之這個人類雖然有那麼一絲不情不願，但誰讓李杭之旁邊的魁青威壓甚重， 也只好規規矩矩地跟他說聲：「老闆好。」

　　倆位客人主動出示《合法出入人界許可簽證》，讓老闆檢查。李杭之打開一看， 才知道旱魃是有名字的， 人家叫「將熙」， 能夠合法停留人間一個月；紅毛叫「阿燥」， 是只肥遺。

　　李杭之悄聲問：「肥遺是什麼？」

　　千靈也低聲回答：「六足四翼的妖蛇，也是能引發旱災的妖獸。」

　　乖乖， 這是一次要出動兩隻能引起乾旱的妖怪來治水了， 真虧妖界公.安辦事處能想得出來！

　　旱魃將熙問：「聽說之前那隻蠻蠻也住你們這裡，可留下什麼遺物？」

　　李杭之把之前收集到的羽毛和那本沒帶走的假簽證拿出來：「留下了這兩樣東西。」

　　「自稱為比翼鳥？」將熙嗤笑，對阿燥說， 「你的未婚夫真是個小壞蛋。」

　　千靈%李杭之：！！！

　　原來飛沉逃婚的物件是它啊！所以這只肥遺是來追妻的！？

　　阿燥惱羞成怒：「已經不是我未婚夫，他嫌棄我，我們取消婚約了。」

　　將熙不置可否，那幾根羽毛湊近阿燥的鼻子，「來，聞一下。」

　　阿燥低頭用力嗅了嗅，模樣像極一頭巨型的高加索。片刻後，這金剛芭比發出類似蛇一樣嘶嘶的吐信聲，「旱魃大人，我已經定位好了！」

　　將熙點點頭，對客棧的眾人說：「魁青大人，我們要去捉拿蠻蠻了，事不宜遲，請允許我們先行告退。」

　　魁青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反正自己的地盤已經烘乾了，這兩台妖形除濕機擺這裡也沒什麼大用處。

　　得到批准他們才走出客棧，灃都已經晴空萬里，但還有許多地方等著它們解救。

　　阿燥本就高大的身形拉得更長，變成一條很粗很長的紅色蛇形怪物，它有三對細細的足，腦袋上有一對小翅膀，後背則一對大翅膀——這便是肥遺的原形。

　　將熙騎了上去，只聽肥遺仰頭長嘶，隨即搧動翅膀，騰飛身體，轉眼間就沖上了雲端。

　　李杭之一直看到它們變成極小的點，才驚嘆道：「原來肥遺是旱魃的坐騎？好帥啊！」

　　聽到這句話的魁青冷笑，「這有什麼帥的？本座一樣可以帶你上去，只要你有那膽子。」

　　「你？你又沒有翅膀……不對，你是劍！「李杭之興奮道，「你帶我的話，豈不是就像仙俠遊戲裡『禦劍千里』了？」

　　帥死了！

　　可惜他一想到魁青那不足掌寬的高度，就打了退堂鼓。

　　「這萬一沒踩住，就得從萬丈高空摔下來……」李杭之秒慫，「算了，我還是安靜地開小客棧吧。」

　　魁青：「……笨蛋。」

　　只要結契後，根本不用擔心會摔下來這種傻帽的問題，到時候他們就是一體的，共用的——光想想，它的劍刃都紅了，可惜封印未消，結契為時尚早。

　　——

　　這場全球性的洪災一直是最近熱度居高不下的話題，旱魃和肥遺升空沒多久，因為立竿見影的停雨效果，網上反響劇烈。

　　比如新娘微薄「社會板塊」的一眾歡呼黨。

　　【1987320：我住大蔥省省會，我們這裡降雨好多天了，就在剛才！特喵雨停了！】

　　【逛綠綠：我B市的，我們也停雨了！太棒了！再下下去，我都擔心故宮熬不住】

　　【栗子香粽：我腐國時差黨，也停了！】

　　【第四季怎麼還沒播：媽噠，西湖的水我的淚啊啊啊啊，老子終於可以坐飛機回國了┭┮﹏┭┮】

　　……

　　還有糊涯論壇「蓮蓬鬼話」的考究黨。

　　【假道士：該不會是上次萬民設壇祈法起了效果？】

　　【悲觀的小Q：也許是水神覺得祭品夠了，大發慈悲饒恕了罪惡的人類……】

　　【戒痴：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撒旦上了米迦勒：胡扯，明明是耶穌的功勞】

　　以及各種抖音直播「降雨前、降雨後」的對比視頻，甚至有些大佬能捕捉到前一秒大雨磅礴後一秒就天晴的奇觀。

　　千靈打開電視，發現媒體也不甘示弱地爭相報導。

　　李杭之左手刷各地直播，右手刷各地論壇，大致摸到了將熙和阿燥的飛行蹤跡。

　　華夏最先停雨，其次是周邊的國家，最後逐步蔓延到所有的大陸。短短數日，陸地上的災情就莫名被控制住了，緊接著海面上的降雨量也開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減。

　　全球氣象局的科學家們現在集體一臉懵逼，他們之前熬了幾個通宵，想盡所有辦法都無法阻止降水，沒想到下一個方案還沒研究出來，突然就烏雲散去，雨過天晴了？

　　媒體們不明真相，紛紛舉著長.槍短炮圍堵採訪：「請問是什麼最近的黑科技嗎？」

　　「可以公佈操作原理嗎？」

　　局長乾笑著，扶著厚厚的鏡架高深莫測道：「此項技術還未成熟，總之等到適合的時機會召開新聞發佈會解釋……」

　　等媒體散去，局長們崩潰地對手下下達緊急命令——特麼的一定要整一套說辭出來！不然就得迎接《走進科學》劇組了！

　　……

　　大坪海上空。

　　一條紅色的蛇形物體在雲霧中急速穿梭。它籠罩在一片紫色的結界中，不屬於人界，所以沒有任何雷達能監測到。

　　蛇上的男人雙目緊閉，雙手呈現張開狀，掌心對著掌心，有一些紫色光暈在兩掌流動，像波紋一樣向下方傳達。

　　「大人，那幾根羽毛的時效沒了，我無法追蹤到蠻蠻蹤跡。」

　　「……繼續東南方向飛，」男人突然一頓，雙眼睜開，厲聲道，「在萬米處，我感應到了！追——」

　　咻地破風聲，一朵雲被紅蛇猛然增速給撞碎。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看到前方雲霧裡，有一個帶翅膀的生物跟無頭蒼翼似的到處亂飛，還能聽到它脆生生的鳥鳴。

　　生怕驚動它增加緝拿難度，將熙乾脆俐落地從阿燥背上下來，一邊自行穿梭過去，一邊在手中結印，準備悄無聲息結出一個天羅地網，把搗亂的蠻蠻給逮住。

　　誰知他剛往前飛幾百米，那蠻蠻就反應過來，可它竟然沒有逃走，而是像見到親爹一樣，鴕鳥大的身軀跌跌撞撞地大哭著撲向將熙。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夾雜著崩潰：「嗚嗚嗚嗚嗚是旱魃大人嗎？一定是吧一定是吧！求大人帶我回去！我再也不想鬧洪水了嗚嗚嗚嗚……」

　　將熙&阿燥：？？？

　　怎麼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還以為要經過一番掙扎才落網，誰知那罪鳥居然自投羅網？

　　飛沉死死抱著旱魃大人，簡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害死了好多人……我罪該萬死……嗚嗚嗚嗚……」

　　將熙沉默了一下，把它一捆，「帶走！」

　　……

　　三天後，全球全面停雨。

　　李杭之心滿意足地刷完微薄，對妖界來的兩位大佬的辦事效率給折服了。

　　「旱魃和肥遺好厲害啊啊啊啊！」從今天起，他就是它們的迷弟了！

　　千靈左看右看，發現魁青不在附近，才心有慼慼焉地壓低聲音對他說：「那是自然，旱魃是整個妖界實力絕對排的上號的妖物。像我這種等級的器靈若在妖界碰到旱魃，肯定得跪，更不用說像老闆這樣的人族啦。不過我們現在有魁青大人撐腰，不能那麼奴顏媚骨，得挺直身板知道嗎？」

　　李杭之捧臉花痴狀：「來來，小聲給我說說他。」

　　「其實我也只是聽過一些事蹟，你要聽什麼？可千萬別是你們人間的娛樂八卦、感情生活啊！」

　　「去去去，我是那麼膚淺的人？說說他的技能吧。」

　　「技能？應該算攻擊系的——就是所到之處，滴水不漏。」千靈想了想，神神秘秘道，「老闆知道嗎？旱魃雌雄同體，據說以前是以女性示人。」

　　「不是吧？！」還有滴水不漏是什麼鬼，千靈哥你別用錯成語行麼？李杭之一面瘋狂吐槽，一面洗耳恭聽，並沒有打斷他。

　　「這有什麼，很多妖獸都是雌雄同體。旱魃雖是妖族，但早前因為在共工撞不周山時也治參與治水，是有功之臣，神界就封旱魃為天女之神，據說每逢出現都是柔中帶剛、水中帶旱（又瞎用）的慈母形象。

　　後來因為能力見長，只要一露面必定引發大型旱災，『她』就慢慢失去民心和信仰，也逐漸失去神性，重新墮落回無神籍的妖族；旱魃一怒之下，乾脆拋棄溫柔慈愛的女性形象，化為男性。聽說後來還跟魔族走得近，就沾染上魔性了，我估計他現在不是純粹的妖族，應該是半妖半魔之體。」

　　千靈說到這裡，不忘黑神族仙族一把：「看到沒有？神仙都是一群利用完你、沒有價值就扔到一邊棄之不理的混蛋，不怪我們粉轉黑、脫粉回踩！」

　　李杭之：「……」

　　他覺得千靈對於人類的追星文化瞭解得還挺透徹，粉粉黑黑都玩轉得比他還6。

　　「那後來呢，他和魁青似乎是舊時？他還說過自己被魁青救過。」

　　千靈失笑：「這絕對不可能，魁青大人只會砍人不可能救人。」除非是救老闆你。

　　這時候，突然兩道陰冷陰冷的目光聚焦在正在說笑的倆人身上，一聲冷哼打斷他們的八卦。

　　魁青冷冷地瞪著千靈：「在污衊本座什麼？」

　　千靈打了個激靈，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徒勞補救：「自然是讚您英勇神武。」

　　李杭之：「……」

　　看不下去了，作妖。

　　魁青並不上當，手一揮，把他從一樓掀飛到二樓，然後一臉理所當然地坐在李杭之身邊，對他說：「我永遠不會砍你。」

　　李杭之一愣，進而微微一笑，「我知道。」

　　魁青：「……本座和旱魃沒有任何關係。興許是哪天我不小心砍了他的死對頭而已，絕無救他的可能。」

　　「哦……」好吧，這聽起來很符合青奎劍的作風，不過這話怎麼怪怪的？聽起來似乎在撇清自己跟旱魃的關係？表忠貞——呸，表忠心？

　　李杭之斟酌了一下，反問：「你這是在跟我解釋？」

　　魁青點點頭。

　　李杭之更奇怪了，「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

　　魁青無言以對，喉頭微動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笨死了，自然是不想讓你誤會。

　　不過說出口好像很羞恥。

　　……還是不說的好！本座丟不起那個臉！

　　魁青氣哼哼地起身走開。

　　李杭之摸摸鼻子，這劍祖宗又怎麼了？？？

　　平時跟悶油瓶一樣，死不吭聲，偏要人猜。當真是魁青心，海底針，他很懷疑青奎劍其實跟定海神針一樣的材料，因為都特別難懂！

　　千靈踉踉蹌蹌地從二樓走下來，憤憤不平地哭訴：「嗚嗚，為什麼我和你都是在八卦，受傷的卻只有我……」

　　李杭之一針見血：「因為你皮厚耐操。」

　　「太過分了嗚嗚嗚，強大也是一種罪過嗎？」

　　「……算了，你連蠻蠻真身都打不過，技能全點嘴上。」

　　「┭┮﹏┭┮連老闆都欺負我！」

　　倆人插科打諢幾句，千靈突然一定，停止跟他說笑，嚴肅道，「妖氣！他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客棧的門就開了，先進門的是將熙，他頭髮沾著些微的水汽，不斷重複著蒸發、烘乾的過程。他手裡拽著一根繩子，繩子一端，正是造成本次全球洪災的罪魁禍首——飛沉。

　　一段時間不見，飛沉看起來很憔悴，兩隻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被阿燥從背後一推，又忍不住抽噎兩聲。

　　將熙眉一挑：「再哭一聲試試？」

　　飛沉立即把眼淚憋回去。

　　┭┮﹏┭┮絕對不能哭，再哭就又要水漫金山，他的眼淚威力就是那麼大。

　　將熙沖李杭之和千靈道：「多謝你們的羽毛，緝拿過程很成功。」

　　千靈對飛沉很不客氣地說：「你這個惹事精！給我們妖界丟臉！」

　　魁青聞聲而出，眸中有戾色，看起來也很想砍了這只讓他幾乎要鏽暈的蠢鳥。

　　李杭之當然是拉住了他，不管怎麼樣，還是不能在客棧裡殺生的。

　　「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嗎？這樣就算結束？」他也冷下聲音質問。

　　飛沉瑟瑟發抖。

　　這時候一群剛勾完一批魂的小紙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來，它們已經把魂靈暫時安頓在鎖魂葫蘆中，但這批魂靈死於非命，地府並沒有足夠的空間安頓——感謝計畫生育政策和科技發達所帶來的低出生率和長壽命，現在地府裡多的是拿著號碼牌等待投胎機會的鬼魂，想做鬼居民還得排隊才能死呢！

　　見到蠻蠻鳥，打頭的00001叉著小腰，頤氣指使道：「我們輪轉王大人說了，這次洪災造成的五萬死亡人口無法處理，必須要你們妖界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