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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兒》第8章
第七章

  一切還得由三年前他同愛子的那一席談話說起。

  三年前,蕭琰一時為愛子在政治方面的靈性所打動,忍不住將皇嗣案的真相和自個兒之所以容忍高氏繼續存在的原因和盤托了出;卻不想宸兒由此而生的一番感慨,竟反倒讓他察覺了自身看似「理智英明」的處事作風之下究竟潛藏著多麼大的隱患。

  意識到自個兒的作法有所不妥,蕭琰最直覺的反應,自然是反省自己以往的諸般作為、並由此配合著做出相應的調整……只是反覆思量、琢磨再三後,帝王在暗歎僥倖之餘,卻也由這所謂的「隱患」當中覺出了一絲可能性。

  一絲將計就計,將這個「隱患」變為對付高氏一系的利器的可能性。

  高如松兄妹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們自以為掌握了帝王的心思,認為蕭琰為顧全大局、就算視如珍寶的愛子有了什麼萬一,也必然會「為國之計」選擇以忍讓收場。可如今蕭琰既有所覺,自然也能將計就計,利用高如松等人的「有恃無恐」反過來將他們一軍。

  ──他不會再讓高氏輕易摸清他的想法;卻能讓高氏自以為猜透了他的心思,從而做出自以為聰明、實則全在他籌謀算計之下的決定。

  蕭琰本就是智計高絕之人,一旦把握住那至關緊要的一點靈光,順勢構想出整體佈局和諸般細節,也就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關鍵,就在於他此前為穩住高氏所布下的餌──皇三子蕭宜。

  高如松就算再怎麼狂妄自大,也清楚在正常的情況之下,對自己多有顧忌的帝王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外甥為儲的。所以他雖有心想在朝中組織起一股支持外甥繼位的勢力,行事上卻仍多有顧忌、注意力也還大半放在手中的鎮北軍上頭。

  ──畢竟,不論吊在眼前的餌再怎麼香,若一時半刻沒有吃到的可能,自也很難讓人花上太多的力氣去搏。

  而蕭琰要做的,就是製造出這個香餌其實觸手可及的假象,讓高如松為此下定決心發狠拚命──以這位鎮北大將軍的野心,一旦讓他意識到外甥真有承位的可能,自然會將大把心思和精力花在爭儲奪位之上,從而降低對鎮北軍的注意和控制力。如此一來,朝廷遣人滲透鎮北軍的進程便能加快,也更容易掌握住高氏一系的成員和動向。

  問題只在於該如何讓高如松相信外甥確實有極大的機會能夠承繼大位。

  在這一點上,蕭琰早從三年前就已開始佈局,如今也是時候拉線收網了。只是想到宸兒的敏銳和方才頗為出色的分析,他心念一動,忍不住給一旁的愛子出了個小小的考題:

  「宸兒,你覺得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父皇有可能將帝位傳給你三弟?」

  「唔?」

  蕭宸剛還陷在「父皇會怎麼對高氏下手」的臆測當中,冷不丁給帝王這麼一問,反應過來之後立時一陣錯愕:

  「父皇,這豈是宸兒能妄議之事?」

  「是父皇問你的,又怎算得上妄議?給你個提示……此事與處置高氏有關。」

  「……讓三弟繼位,就意味著高氏得勢。以父皇對高氏的忌憚,除非別無選擇、又或需得仰仗高氏的力量,否則絕不會做出這等決定。」

  見父皇讓他直言無妨,蕭宸雖覺自己身為人子、談論起這些怎麼想都有些不大合適,卻終還是順著父皇的意思慢慢思索分析了起來。

  「『別無選擇』的情況,只發生在宸兒和其他幾個兄弟都無法承位的時候。可父皇尚且年富力強,就算多……多生幾個皇弟慢慢培養也是沒問題的。至於需得仰仗高氏的力量……就意味著當時還有其他亂源存在。為免生變,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讓有高氏為倚仗的三弟登位以穩住朝局了。」

  說到這裡,蕭宸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半是不解半是鬱鬱地問:

  「可有父皇在,不論諸王還是北雁,想來都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又哪有非得仰仗高氏不可的情況?除非……不過若是那種情況,比起讓宸兒又或大皇兄承位,讓有高氏和鎮北軍為倚仗的三弟登基確實更能夠震住幾位皇伯皇叔。」

  他那「除非」二字之後未曾明言的,便是「父皇不在」四字。可這樣的字句怎麼說都太過犯忌諱、更牽扯到了他兩輩子最深的痛,故蕭宸躊躇半晌,終還是避過了那幾個字,只音聲微澀地單單說出了其後的推斷。

  這其實只是一個再小不過的細節。但蕭琰時刻關注著愛子,又怎會察覺不出宸兒情緒上的少許異樣?他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稍加推斷便明白了愛子如此反應的緣由,心下莞爾之餘亦不由生出了幾分暖意和感慨,遂俯下身將愛子一把抱入懷中,托著孩童的小屁股溫聲安慰道:

  「父皇還是第一次知道宸兒竟這般多愁善感呢……不過是單純的設想推斷而已,有什麼好難過的?」

  「……宸兒受不了。」

  蕭宸自然不可能將自個兒如此「易感」的真相訴之於口,故只是搖了搖頭、有些倔強地將頭埋入父皇頸側,再不肯多言其他。

  瞧他如此情狀,蕭琰只覺得一顆心既酸且軟,滿腔濃得化不開的愛憐之情更是幾近潰決……當下微微一歎,擁抱著愛兒的力道略緊,帶著幾分勸哄地開口問:

  「宸兒難道就不好奇父皇為什麼要問你這些?」

  「不好奇。」

  不好奇當然是不可能的。可蕭宸如今心緒未平,腦海裡幾乎不受控制地不斷重演著重生前那令他痛徹心扉的一幕,就算心底存著再多的好奇,眼下也是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了。

  見宸兒使起了小性,蕭琰雖覺無奈,卻也不可能因此生出責怪之意。所以半是憐惜半是安撫地輕拍了拍孩童的背脊後,他也暫時放下了繼續考較、磨練愛子的心思,轉而抱著人直接往寢殿西首的浴間去了。

  近一兩年,隨著蕭宸身子日漸好轉,若蕭琰其後並無公務待理,父子倆散完步消完食後,往往也會一起到浴間洗身浸浴一番。蕭宸情緒雖有些懨懨,可對父皇的依戀順從畢竟是早已刻入骨裡的,對這樣的例行公事自也不曾生出什麼異議……卻到小身板被脫了個精光、溫熱的池水也隨之包裹住週身,他才稍稍由父皇身邊移了開,拿著澡巾自動自發地擦洗沐浴了起來。

  蕭琰因曾置身軍旅多年,沐浴時並無讓宮人近身擦洗服侍的習慣,和愛子一同洗身浸浴之時自也不曾例外。早兩年他還會動手替宸兒擦身;可隨著宸兒年紀漸長,這狀況便自然而然地反了過來,改由時時想著盡孝的愛子替他動手擦身了。

  蕭琰雖是一國之君,卻也只是個普通的父親,就算宸兒年幼體弱、擦起身來力道有限,他對這樣的「孝心」也一直是十分享受的……只是今日不同往時,瞧著愛子神色鬱鬱、似乎還不能從剛才的設想中緩過神來,帝王心下暗歎,終忍不住一把攬過孩童嬌小稚嫩的身軀,以布巾輕輕擦拭起了身前愛子過於細緻白晰的肌膚。

  「還在跟父皇生氣?」

  他邊替蕭宸洗身邊柔聲問,「你自小聰慧,怎麼說都該明白父皇的用心才是……且不說方才僅是單純的設想;你如今雖只九歲,但作為皇室子弟,這個年齡卻已是不小了。都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既是父皇心目中唯一能承繼大位的人選,自也得學著多長一份心,哪能這般感情用事?」

  「……宸兒明白。」

  儘管聽著父皇此言,心底一瞬間最為強烈的念頭,是「若父皇不在了、宸兒也不願獨活」,可蕭宸畢竟還有著幾分理智,自然知道這樣的想法十分不妥;故仍是忍下了幾已衝到喉頭的話語,只略帶些壓抑地這麼低低應了句。

  不知愛子真實的想法,見他情緒雖然低落、卻仍聽話地出言應了過,蕭琰便也暫時按下了心裡頭隱隱感覺到的一絲不妥,將話題拉回了先前進行到一半的探問分析上頭:

  「可知父皇為何要你設想讓你三弟承位的可能性?」

  「是……為了引高如松等人上鉤?」

  蕭宸雖仍未摸清帝王於此事的埋線和佈局,卻畢竟曾聽父皇提過以三弟為餌穩住高如松之事,又知曉父皇已打算對高氏一系下手,要想猜出這一點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而蕭琰則回以了一個肯定的頷首。

  「要想讓高如松真的花大力氣在朝堂上,自然得讓他看到你三弟承位的可能性……畢竟,賭注的賠率再大,若賭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又有誰願意花血本去試?而父皇如今的作法,就是作出可能性極高的假象,讓高如松心甘情願地放手一搏──當然,要想讓他上鉤,這假象自得做得合情合理,絲絲入扣了。」

  「原來……」

  經父皇這麼一說,連繫上先前孫醫令反常作戲之事,蕭宸登時恍然。

  包含他在內,父皇膝下的幾名皇子都還沒到真正能夠頂事的年紀。若父皇真有了什麼萬一,不論是哪一個皇子繼位,要想穩住朝局、避免諸王因帝王年幼可欺生出篡奪之心,都得要仰仗其背後支持的力量加以威懾。

  而幾位皇子裡,大皇兄背後基本沒有勢力可言;四皇弟的母族陸氏雖在聯合世家方面有些能耐,卻遠遠比不得他自個兒的外家樓氏和三皇弟背後的高氏。換言之,純以穩定朝局而論,最合適的繼承之人,便非他或三皇弟莫屬了。

  讓他繼位,無論在禮法又或朝局穩定上當然都是最合適的。只是明面上,元後嫡子蕭宸至今仍舊纏綿病榻、隨時可能因一場突如其來的風寒斷了性命……在這種情況下,若父皇足夠理智,自當會顧全大局,將帝位傳給三皇弟。

  想到這裡,蕭宸忽然明白了什麼。

  「父皇……」

  他若有所思地開了口:「父皇之所以做出『不好』的樣子,莫不是打算以此引高如松回京?」

  「宸兒果然聰明。」

  見愛子已恢復平時的模樣,精緻秀逸的眉宇也重新舒展了開,蕭琰原仍有些懸著的心這才真正落了地,進一步解釋道:

  「要想徹底剷除高氏,麻煩的地方有二:一是如何控制住鎮北軍、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除去高如松。後者之所以麻煩,是因為高如松始終拒不回京,動起手來自然多有顧忌……可若高如松自個兒回了京,那不論是正正當當地將他論罪下獄、還是直接佈置出適當的『情境』將他當場格殺,也不過就是幾句話的功夫而已。」

  他嘴上說著的同時,手上輕柔擦洗著愛子身體的動作也未有半刻歇停,不只將人從頭到腳極為細緻地擦了一遍、連某些極為私密的地方都不曾放過,還無視於孩童瞬間脹得通紅的面頰邊搓揉著邊出言叮囑道:

  「唔、宸兒自個兒洗身時,記得要將這兒也洗乾淨……但千萬不要過分用力,這可事關宸兒日後的幸福呢。」

  最後一句,蕭琰其實也就是順口一說。畢竟,在他看來,宸兒就算再怎麼聰慧,也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又鎮日在紫宸殿裡待著,根本沒有接觸到人倫之事的機會,又哪裡會懂他口中的「幸福」究竟指的是什麼?

  可蕭宸卻是懂的。

  他前世雖至死都是元陽未破之身,卻畢竟也有十八歲了,對「人事」便無甚接觸,應有的知識仍是不缺的……他本就給父皇過分仔細的洗身弄得羞臊不已,如今聽得此言,更是羞得直想挖個坑把頭埋進去。無奈如今身處浴池無處可躲,他也不好一頭栽進水裡徒惹父皇擔憂,故蕭宸最終仍只得極其矛盾地將頭埋到了父皇頸間,掩耳盜鈴似的想著只要自個兒看不見便好。

  蕭琰雖不知愛子腦袋裡轉著什麼心思,對宸兒這副依戀親近的模樣卻很是受用。看著懷裡與他血脈相承、更被他寄予厚望的幼小孩童,感受著彼此因浴間蒸騰的水霧而全無一絲距離地緊緊相吸的肌膚,蕭琰只覺得整顆心既歡悅又滿足,忍不住低頭輕吻了吻愛子微微濕潤的髮絲與仍泛著紅的耳朵尖,而後就這麼將唇貼在孩童耳畔、極其親暱地問:

  「宸兒不生父皇的氣了?」

  蕭宸搖了搖頭,面上泛著的霞色因而又更深了幾分,卻依舊不曾將頭抬起、又或將身子由父皇懷中移開。

  ──許是曾經作為魂靈的那一千多個日子留下來的影響太深,蕭宸不只在心理上對父皇眷戀極深,對這樣親密無間的肢體接觸也一向甚為渴慕。所以方才給父皇抓著洗身時,他雖然因給碰到某些部位而羞窘萬分,卻始終未有一絲排斥或抗拒。

  事實上,他心底被前生慘烈的回憶激起的抑鬱和憤憤,也是靠著這種能清晰感受到父皇體溫與氣息的碰觸,才終於得以真正平復。

  感覺到父皇分別擱在他後背和臀丘上的大掌、彼此相貼合的肌膚,和耳畔時不時輕拂過的熾熱鼻息,那種難以言說的親密讓蕭宸心神一時有些恍惚,幾乎恨不得將這一刻持續到永遠。

  只是意識深處殘存的一線理智,卻終究還是將他的心思拉回了眼前。

  回想起自個兒方才完全稱得上耍性子鬧彆扭的舉動,實際年齡已有二十四歲的蕭宸一張小臉更是燒得慌,卻又不想讓父皇誤會自己依舊心氣未平……所以片刻遲疑後,他終還是強忍著羞意從父皇頸間抬起了依舊紅撲撲的臉蛋兒,張口輕聲道:

  「換宸兒替父皇擦身吧。」

  「如此,便麻煩宸兒了。」

  知道愛兒這是心底真正揭過了那一荏,蕭琰也沒多問什麼,只從善如流地將手裡的擦澡巾遞還給次子,隨即一如既往地背過了身、讓宸兒逕自忙活了起來。

  蕭宸早非第一次做這些,雖然人矮手短,動作起來卻仍十分俐落。手持著沾濕著的布巾,他熟練地一寸寸擦拭過父皇緊實強健的背脊、像以往那般迷醉於眼前流暢優美的肌理線條之中……卻到擦完了後背,想著父皇方才鉅細靡遺的「照料」,平常頂多做到這一步的蕭宸遲疑片刻,終還是順從了心底隱隱約約的躁動,一個矮身鑽回父皇懷裡,接續著先前的動作擦拭起了父皇的肩頸、臂膀和胸膛。

  愛子的動作雖多少出乎了蕭琰意料,但想到自個兒方才也是這麼做的,帝王便也徹底放鬆了下來,由著宸兒一臉認真地用那雙小短手替他擦身盡孝了。

  ──直到孩童一路往下擦去的動作,不可免地由腹部逐漸逼近了男人的雙腿之間。

  或許是不久前父皇才幫他洗了下身、又順口扯到了人倫大事的緣故,蕭宸明明早就對父皇赤身裸體的模樣熟到不能再熟,可此時、此刻,看著水面下明明猶在蟄伏之中、卻仍有近兒臂粗細的龍根,思緒便有若脫韁的野馬,怎麼也控制不住地飄回了記憶裡作為魂靈時曾讓他尷尬萬分的那些情景上頭。

  蕭宸眼下畢竟不過九歲,身子的發育又因體內餘毒的侵害而較常人晚上不少,便是腦袋裡已經充滿了無數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整個人看起來也就是有些呆楞──雖然視線放的位置不大對勁──而已……倒是給盯著的蕭琰,見愛子對著自己那處看出了神、回想起自個兒先前順口而出的叮囑和調笑,不由半開玩笑地順口問了句:

  「宸兒也要幫父皇洗這裡嗎?」

  帝王其實真只是隨口說說;可蕭宸聽著雖覺不妥、卻想到自己明面上只是個九歲的孩子,這事兒做來又有什麼好顧忌的?便強忍著心頭些許說不出的異樣板著小臉點了點頭,應道:

  「好。」

  孩童應得乾脆又簡單;但這短短的一字聽在蕭琰耳裡,卻讓這位向來處變不驚的帝王一時給大大驚了呆。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徹底將父皇戲言當了真的蕭宸便已伸出了自個兒軟嫩細白的小手,學著父皇先前幫自己洗身的動作、輕輕擦洗起了男人腿間蟄伏的龍根。

  蕭宸的手極小,五指也是既短且細,自是沒可能像父皇幫他時那般直接以掌包握住。好在男人那話兒,容易藏污納垢的也就是前端和一些皺折處,蕭宸撥弄搓揉起來自也不怎麼費勁;唯一稱得上困難的,也僅僅是需得竭力忍住羞意而已。

  可父子倆都未曾預料到的是:隨著孩童五指的動作,帝王腿間原先靜靜蟄伏著的陽物,竟就這麼給刺激著「醒」了過來。

  ──看著自己掌中因充血而瞬間大了一圈的猙獰性器,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的蕭宸徹底傻了住,只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呆呆望著眼前越發賁張的粗大肉柱,卻連小手都忘了收回。

  而被愛子摸硬了的蕭琰也沒好到哪去。

  他雖然很快就意識到是自個兒久未紓解惹的禍,可見宸兒仍傻傻地將小手覆在他那話兒上頭,白皙纖巧的指掌與深褐色的粗脹男根兩相對照,竟無端顯出了一種別樣的淫靡,生生將帝王原已半勃的物事刺激得當場又更硬上了幾分!

  好在蕭宸是多少知道一點人事的,雖不曉得父皇如此「精神」的原由,但反應過來之後也知道手裡的物事有多麼「燙手」。當下忙有些倉皇地收回了已隱隱沾上了少許濕滑粘液的小手,同時有些無措地訥訥喚了聲:

  「父皇……」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父皇自己來就好。」

  被宸兒那聲再熟悉不過的「父皇」喚回了神,蕭琰強自壓抑下心頭翻騰起伏的情緒出言讓愛子先行出外,同時強迫自己將目光由孩童泛著誘人瑰色的精緻小臉上移開……卻到陣陣水響過、孩童輕緩的足音漸遠,帝王才懷著難以言說的複雜心境自個兒動手解決了起來。

  ──蕭琰雖不重色慾,卻也不到刻意為此禁慾的地步;之所以久未紓解,不過是為了將「龍體有恙」演得更真一些,所以暫時避了女色而已。

  本來以紫宸殿的嚴密,他就是召幸幾個宮女瀉火也不至於事洩。可愛子年幼,他身為人父,總覺得在宸兒眼目所及的範圍裡做這些事多少有些不妥;此前又曾發生過宸兒半夜醒來沒見到他,便紅著眼睛四處找尋的事兒……諸般因素相加,讓蕭琰最終選擇了暫時壓抑隱忍,不想今日卻因此落入了這樣尷尬的狀況來。

  蕭琰出身皇室,又曾長年混跡軍中,即使自身稱得上潔身自好,對世間有哪些骯髒事兒還是十分清楚的……也因此,一想到自個兒竟然在宸兒手中硬了,還一瞬間於腦海中閃過了某些不能言說的遐想,便只是意外和男人犯賤的通病,尚算正直的帝王仍是因此升起了濃濃的罪惡感,卻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已先一步離開浴間的愛兒了。

  可就算心裡再怎麼糾結,該面對的自然還是要面對的。

  所以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想地達到了高潮之後,匆匆洗淨了身子的帝王終究還是揣著萬般複雜的心思起身出了浴池,在宮人的服侍下穿好便袍回到了寢殿。

  蕭宸此前便已更衣妥當,正呆坐在床上讓藕花拿著布巾替他擦乾細發上殘留的水氣。聽著父皇的步履聲,多年來早已成了本能的反應讓他先是欣喜地睜大眼睛回過了頭,而在對上帝王神色難明的俊美面龐後身子一僵、到口的喚聲也隨之帶上了幾分躊躇:

  「父……皇……」

  「……宸兒。」

  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妥,蕭琰心緒雖猶自難以平靜,卻仍是逼著自己緩和了神態語氣提步上前,試探著朝愛子伸出了手:

  「讓父皇幫你擦擦?」

  「……謝謝父皇。」

  蕭宸雖仍因方纔的意外而有些懵,但他對父皇近些日子來的清心寡慾也是十分清楚的,心思又相對單純,自不會將父皇方纔的反應連繫到某些逆倫悖德的事情上頭。所以縱使心下仍倍覺尷尬,但想著普通的九歲孩子應該不懂這些,蕭宸便還是硬著頭皮擺出了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像平時那樣順從地將身子窩入了父皇懷中。

  見宸兒似乎沒給先前的意外嚇著,暗暗鬆了口氣的蕭琰這才揮手屏退了旁人,替懷裡的愛子擦拭起了仍微微有些濕潤的細軟青絲。

  「宸兒方才可有嚇著?」

  聞言,蕭宸先是楞了下,隨即搖了搖頭,誠實道:

  「只是有些……吃驚。」

  「唔、你現在還小,身子還未發育完全,所以不會像父皇這樣……待你年紀大些,自然……咳嗯……」

  蕭琰原是怕愛子留下什麼陰影才想著解釋一番,可話出口後卻是怎麼說怎麼不對勁,到頭來還真是徹底詞窮、不知該怎麼接續下去了……幸而蕭宸既不好奇也不較真,只乖巧地點了點頭表示瞭解,這才讓帝王暗暗鬆了口氣、於心底真正揭過了此事。

  小半晌後,確定愛子發上已再無水氣殘留,蕭琰才將拭發的布巾交給了角落裡隨時候命的曹允,低頭問懷裡的蕭宸道:

  「宸兒可累了麼?要不就這麼安置了?」

  「不累……父皇先前所說的事,宸兒還有些地方沒弄懂。」

  「喔?哪裡不懂?」

  「是引高如松回京的事兒……」

  這疑惑蕭宸還在浴間時便有了,卻給先前的意外分了心思,故還是直到現下才想到要問個清楚:

  「宸兒知道父皇裝病是想以此引高如松回京,卻不大明白父皇如何肯定高如松會上勾。」

  「你想,若父皇今日真病重了,京中會是怎生情況?」

  「……暗流潛湧,山雨欲來。」

  「不錯。」

  蕭琰點了點頭,「就算父皇已經立了太子、或留下了傳位詔書,也不代表你的皇伯皇叔們便能心甘情願地看著年幼的侄子上位──從遙不可及變成觸手可得,難保他們不會想冒險搏上一搏。」

  「父皇是指……宮變?」

  「嗯。」

  「原來如此……高如松既然一心想讓三弟承襲大位,自也會想辦法避免宮變的發生。而最為保險的方式,便是他帶著手下親兵親自入京督陣了吧。」

  經父皇這麼一提點,蕭宸立時便明白了之間的關節,邊思忖著邊道:

  「高如松要入京、圖謀的還是這等大事,身邊帶著的必定是最為親信精銳的人馬。如此一來,就算他仍留了一兩個心腹大將代掌鎮北軍,控制力也必然大不如前;加上雙方一南一北聯繫不易,一應行動又全在父皇掌控之中,只待高如松啟程便能徹底斷了他的後路,將鎮北軍徹底收歸入掌中了。」

  至於高如松入京之後……此人若留在邊關領著鎮北軍,或許還有那麼些威脅性可言;可在京裡自然是徹頭徹尾的兩回事。以父皇之能,自然有得是辦法名正言順地將此人誅除。

  見愛子已然明白,蕭琰欣慰之餘亦不免生出了幾分感慨,輕歎道:

  「等了三年,父皇終於能替你討回公道了。」

  「……嗯。」

  「不過近些日子……為了取信高氏兄妹,父皇除了假作病態,也少不得要花些功夫在你三弟身上。此事你心裡有數,千萬莫要因父皇去承華殿未歸,或你三弟被父皇召到紫宸殿來而心煩生悶……知道麼?」

  蕭琰從來不認為自己對次子的偏愛有何不妥,自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恰當的地方;至於蕭宸,他同父皇的關係一向親近非常,雖然感覺父皇其實沒必要特意交代這些,但心下還是十分受用的。所以迎著父皇關切的目光,他當即認真地點了點頭,道:

  「宸兒明白……要是到了需要宸兒演戲的時候,宸兒也會努力配合的。」

  「嗯,到時就要靠宸兒了。」

  帝王說是這麼說,卻也只是順勢哄著愛子而已,並沒怎麼將蕭宸的應承往心上放。想著宸兒的疑惑到這裡也該解決得差不多了,便略一使力攬著孩童向後躺臥上了床榻:

  「好了,早點歇息吧?」

  「嗯。」

  蕭宸今日想東想西確實耗了不少心力,故一聲應後便也闔上了眼簾,像往常那般靠在父皇臂彎裡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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