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就在此時,天頂市,政客傑克·奧非德和亨利·德·湯普遜正在磋商。奧非德建議,「這事的辦法是,讓你那蠢女婿,巴比特,出面解決。他也是那些愛國佬之一哩。他撈到一筆錢加入他們那幫人後,他那樣子就好像我們對那些可憐的老百姓毫無人道似的,我也願意拿錢購買名譽地位——只要合理。我懷疑我們還能繼續維持多久,亨克?只要那些好心的嫩娃兒,像喬治·巴比特,以及所有那些優秀的、值得尊敬的勞工領袖,認為你我是那種古板嚴厲的愛國者,那我們還算安全。對一位誠實的政治家來說,亨克,這地方倒蠻不錯哩:整個城市努力工作,為我們供應了雪茄、烤雞和不攙苦艾的馬丁尼,還會激於義憤就齊聚到我們的旗幟下支持我們,噢,討厭的義憤,不管什麼時候,總有些到處發牢騷的人,像昔尼克·東尼這小子,總要來湊上一腳!真的,亨克,一位像我這般精明的糟老頭該為他自己感到慚愧,如果他沒有像人家那樣榨取那些畜生的血汗,喔,那些畜生跑來跑去地求你榨他!可是話說回來,電車公司那幫人可無法像過去那樣貪污盜竊而避開懲罰了。我擔心什麼時候——亨克,我希望我們好好拿個辦法來,把昔尼克·東尼這小子趕出城去。有他,就沒有我們!」
就在此時,天頂市,三十四、五萬平民沉睡著,仿似一襲巨大的無法透視的陰影。鐵道另頭的貧民窟,一位失業半年的年輕人打開煤氣,悶死了自己和他的妻子。
就在此時,詩人洛伊德·馬洛蒙,哈費茲書店的老闆,剛完成一首短詩,敘說生活在中古世紀佛羅倫斯的世仇家族間是多麼迷人,而在一個像天頂市一般一目了然的地方,又是多麼乏味。
也就在此時,喬治·福·巴比特沉重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最後這一次翻身,顯示他多麼急於入睡,而對這事他又是多麼認真。
轉眼間,他即陷入神奇的夢境。他在某地,處在一群陌生人中,大家嘲笑他。他溜走了,奔下夜半的花園小徑,那小仙女在門旁等他。伊可愛寧馨的手,輕撫著他的臉頰。他是英勇、智慧,被深深疼愛著囉;溫暖的、象牙般的,是伊的臂膀,而在譎詭的曠野那頭,閃耀著波光瀲灩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