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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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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上的時間並非清楚地分成幾部分。許多類似的事情交雜一起,寫廣告函時,又有無數令人神經抽緊的細瑣:一些店員頻頻打來電話,要尋一間五房帶傢具浴室,月租六十元的房子;教馬特·柏尼曼如何從沒有錢的房客挖出錢來。

  作為一個房地產經紀人,巴比特的美德——同時也作為一個社會的僕人,替家庭提供住家,替食品配銷商提供店鋪——是穩健和勤勉。他習慣誠實,保持完美的買賣記錄,熟稔各種租約和房地契據,對各項價格有甚好的記憶力。他,肩膀夠寬,聲調夠低沉,也夠幽默,這一切證明他是屬於上流社交圈內統治階層的一分子。然則,他對人類可能的價值的認識,或許被他那種十分膚淺卻洋洋自得的無知抹殺了:除了投機建築商出品的房屋的造型外,他不懂一切建築學;除了曲徑、草皮和六種常見灌木外,他不懂一切庭園藝術,此外,他也不懂任何最普通的經濟學原理。他篤信,房地產業的惟一目標,便是替喬治·福·巴比特賺錢。這倒是真的,它可是一個很棒的值得吹噓的話題,在「擁護者俱樂部」的午餐桌上,以及各式各樣的「慈善年會」上,這些宴會當然邀請上流社交圈內的人,彼此放大嗓門閒聊著,「為他人著想的公共服務事業」,所謂「經紀人的職責」即是「維持顧客的信任不受任何傷害」,以及一種叫做「道德」的東西,它的性質可是含混不清的囉,不過,如果你擁有它,你就是一個「高級的房地產經紀人」,如果你缺少這東西,你可就是一個奸滑的人,一個投機的小子,一個欠債會半夜潛逃的癟三囉。而那些美德可喚起「信任」,使你能夠經營「更大的企業」。不過,這並非暗示說,你就必須不切實際地拒絕把房價提高二倍,如果顧客是個白痴,談起價錢時也不知道殺價。

  巴比特頗為善談——經常——在那些商界社交歡宴中,高談闊論著「房地產經紀人的意義,是作為一個社會未來發展的先知,以及作為一個明顯的無可避免的可能的變遷路線的預言性工程師」——這些話的真意是,一個房地產經紀人能從預測城鎮的發展路線來賺大把錢。這種預測的能力,他稱為「洞察力」。

  在擁護者俱樂部的某次閒聊中,他認為「房地產經紀人刻不容緩的義務和特權是,弄清楚有關他自己的城市以及近郊的一切事物。瞧,人家外科醫生在人體每條靜脈和神秘的細胞這方面是個專家,而工程師懂得各式各樣的電路,懂得某些橫跨滔滔洪水上的壯觀的拱形橋梁的每一根螺絲釘,房地產經紀人必得清楚他的城市,每一英尺每一英寸,以及所有它的罪咎與美德。」

  雖然,他真的清楚天頂市每一區、每一英尺每一英寸的地價,他可不清楚警察的權力是否太大或太小了,或者是否賭博跟賣淫業勾結一氣了。他清楚防火建築的意義和防火保險率的關係,但他不清楚這個城市內有多少消防人員,他們怎樣訓練,月薪多少,或者他們的器械設備是否齊全。他盛讚租家鄰近學校的種種好處,但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是值得知道的——是否這個城市的校舍有適當的暖氣、燈火和通風設備,他不清楚教師是如何挑選的,然則,他歌頌道,「天頂市可誇耀的一件事是,我們付我們的教師足夠生活的薪水,」那是因為他在《擁護者時報》上讀到這般說法。他自己,可無法付給教師普通水準的薪水,不管在天頂市或任何別的地方。

  他聽說郡裡和天頂市的監獄,「情況」很不「合乎科學」;他對那些針對天頂市的批評感到憤慨,在這種情緒下,他草草讀過一篇報道,文章內,聲名狼藉的悲觀主義者昔尼克·東尼,那位激進的律師辯說,把男孩和少女塞入擠滿了患梅毒、嗜酒狂與精神錯亂的犯人的監牢,並非教育糾正他們的好辦法。他咆哮地駁斥這篇報道,「那些以為監牢該像綴滿花朵的松萊飯店的傢伙,真讓我噁心。如果人不喜歡監牢,叫他們自己檢點一下,避開它。再說,這些主張改革的怪人老是誇大。」這即是他對天頂市慈善與改進諸事物研究的開始,同時也是十分完美的結束;此外,關於「罪惡區」,他明白主張,「沒有一個正經的男人會搞那些玩意。再說,顯而易見的,這我私底下告訴你:有一個地頭,讓那些粗蠻的瘋子能夠發洩發洩,對我們的女兒和正經的女人,可說是一種保護囉。得把我們自己的家隔開那些瘋子遠遠的。」

  關於實業界情況,無論如何,巴比特也算作過多番思考,他的意見可以整合如下:

  「一個好的工會的真義,乃由於它抵制那些激進的工會,後者會破壞財富。不管怎麼說,無人該被強迫加入某一工會。所有那些勞工運動者,企圖強迫人們加入工會,該抓起來絞死。事實上,就我們自己的情況來說,絕不該允許任何工會的存在;不過工會既是最好的競爭方式,每位商人該隸屬一個老闆聯合協會,這協會該隸屬商會。協會擁有強制力。因此,任何自私的貪婪的不加入商會的人,該強迫他加入。」

  沒有一件事——作為如此一個專家,說服某某家庭搬到新的環境,在那兒住上30年——可以跟巴比特對衛生科學的懵懂相比的了。他不懂傳染瘧疾的蚊子是從牲口而來,他一點也不曉得飲用水該做檢驗這回事;關於建築水管工程和下水道污物處理,雖然他滔滔不絕,其實同樣無知。他賣房屋時,常自誇浴室設備的種種優點。他喜歡解釋為何說沒有一個歐洲人洗過一次好澡。廿二歲時,某人告訴他,所有的化糞池都是不衛生的,他就一直公開地指責它了。假如顧客冒昧地要他賣一間帶化糞池的房子,巴比特總會提及這事——在他同意出售房屋之前。

  他規劃金鶯幽谷新社區時,鏟平森林地,把草皮植入一塊既無幽谷,也無金鶯,曬得焦黑的平地,一些小塊木牌,寫上假想的街名,還堂皇地做了一個完美的下水道污水系統。這使他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讓他能夠私下嘲笑阿文河牧原的馬丁·露森新社區,因為那兒有一處化糞池;而且這提供了一整頁廣告材料,在宣傳文章內,他宣揚金鶯幽谷的美麗、方便、便宜,以及額外的衛生設備。惟一的瑕疵是,金鶯幽谷的下水道沒有足夠的排洩口,排洩物滯在內裡,十分令人不快,同樣地,阿文河的化糞池也是一個污穢攪雜一氣地腐敗的池子。

  巴比特雖說憎恨那種被視作騙子的人,他自己也並非不切實際一味誠實的人。掮客寧喜經紀人不跟他們競爭,而僅是用心於顧客的興趣。一般人相信巴比特一湯普遜公司只是金鶯幽谷的代理者,替真正的所有人傑克·奧非德服務,然則事實上,巴比特和湯普遜擁有金鶯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天頂市街車公司董事長兼代理人擁有金鶯百分之二十八股權,而傑克·奧非德(一個幫派政客,小製造商,嚼著煙草的滑稽老頭,喜歡搞那些骯髒的政治,商場上的外交,在牌戲中作弊)他只有百分之十的股權,這百分之十,是巴比特和街車公司方面委託他「賄賂」那些衛生安全檢查員、消防安全檢查員,以及一位州交通委員會委員的報酬。

  然則,巴比特是有品德的人。他擁護禁酒令,雖然他不禁酒;他稱讚汽車限速的法令,雖然他並不服從;他欠債還債;他也捐款給教堂、紅十字會和基督教青年會;他遵守社會團體的習俗禮儀,僅在有前例可援的情況下,他才違背;而且他絕不自貶身價到使用詭計——雖然,他這般向保羅·李爾斯林解釋說:

  「當然囉,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每一篇我寫的廣告中每一句每一字都是真的,也並非說,我向某位客戶作個漂亮有力的推銷時,我就相信自己說的每件事囉。你瞧——你瞧事情就像這樣:首先,不動產所有人把它托到我手上時,可能他已經誇大它了,而當然囉,白自被人認為我的房地產都是騙人的玩意,那可不是我的立場!再說,大多數人自己就是他媽的不誠實,所以他們總預想每個人多少扯點謊,因此如果我傻得永遠不知道抬高賭注,不管怎樣,我還是落個扯謊的臭名!為了自我護衛,我開始自吹自擂了,就像一個律師為他的客戶辯護——這是他的本分,不是嗎?替那可憐的笨蛋提出好的理由?為啥,法官自己也會責罵律師沒有盡其本分,即使他倆都曉得那傢伙是有罪的!不過,話雖這樣說,我仍不會誇大事實,不像塞索·朗得理或柴伊爾或其餘那些房地產經紀人那般。說實在的,我認為一個人故意說謊並從中獲利,統統該拉來槍斃!」

  巴比特之於他的顧客的價值,難得比今天早上十一點半時,在他自己與卡拿多·李得、亞奇德·柏弟之間的生意談判中表達得更淋漓盡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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