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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第87章
  第二十章

  1

  他跟那個鋼琴推銷員坐著抽煙,極力令自己逃避於閒聊的慰藉中,避免想及保羅。表面上他愈裝得和藹愉悅,內心裡愈是感到憂懼沉重。他確信姞拉並不知道保羅在芝加哥,而保羅正在搞的事既不道德又不保險。當那位推銷員哈欠說必須回去寫定貨單時,巴比特佯著一副悠閑鎮靜的模樣,離開了對方,離開旅館。然則,他抑不住忿怒地朝計程車司機說:「坎貝爾旅館!」他激動地坐在光滑的皮坐墊上,在寒慄朦朧之中,他聞到了垃圾、香水和土耳其香煙的味道。他沒有注意到積雪的湖岸,露浦南區不知名地方的黑暗地帶以及突然轉亮的街角。

  坎貝爾旅館的櫃檯顯得堅實、明亮而新穎;夜間職員則顯得更固執精明。「什麼事?」他問巴比特。

  「保羅·李爾斯林先生住在這兒嗎?」

  「是。」

  「他在嗎,現在?」

  「不。」

  「那麼,你可把他房間鑰匙給我,我上去等他。」

  「不能這麼做,兄弟。如果要的話就請在樓下等。」

  巴比特以所有上流社會人士對旅館夥計談話的態度同對方商量。隨後,他粗率地吼說:

  「或許我得等上一段時間。我是李爾斯林的姊夫。我要上他房間去等。我看來像個鬼鬼祟祟的賊嗎?」

  他的聲腔顯得低沉不悅。這職員趕忙拿來鑰匙,一面抗議著,「我從未說你看來像個鬼鬼祟祟的賊。那只是旅館的規定。但是,如果你想——」

  在上樓的電梯中,巴比特懷疑自己何以會在這兒。為啥保羅就不該和一位看來還可以的已婚婦人共進晚餐?為啥他要騙旅館夥計說他是保羅的姊夫,他的行為就像個小孩子。他一定得小心避免對保羅說什麼愚蠢刺激的話。他安坐下來等著,努力使自己看來誇張而平靜。隨即,湧上一個念頭——自殺。保羅就是那種會做出這類事的人。他一定是昏了頭,否則他不會心迷於那個——那個乾癟的醜老太婆。

  姞拉(噢,該死的姞拉!他如果能扼死那個嘮叨苛刻的女魔頭,那多痛快!)——最後,她可能要得手了。把保羅逼瘋。

  自殺。浸在外邊那湖裡,路的外邊,在沿岸雪地遠遠的另一邊。今晚,掉進湖裡,可真冷啊。

  或是——割喉嚨——在浴室裡——

  巴比特衝入保羅的浴室。空空的。他虛軟無力地微笑了。

  他扯鬆一下束得緊緊的硬領,看一下表,打開窗戶俯看街道,再看表,試著讀讀放在寫字檯玻璃墊上的晚報,再次看表。距他第一次看表才過了三分鐘。

  而後,他等了足足三小時。

  當門把轉動時,他冷冷穩穩地坐著。保羅進來了,臉色頗為難看。

  「哈囉,」保羅說。「一直等著?」

  「唔,沒多久。」

  「哦?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只是想我該來瞧瞧你在亞克隆進展得怎樣。」

  「我一切順利。這又有什麼差別?」

  「為啥,老天,保羅,你生什麼氣?」

  「你為什麼要干涉我的事?」

  「噢,保羅,別那麼說!我沒有干涉什麼事。我是多麼高興看到你這個醜老頭,所以我只是過去打招呼問好。」

  「好,我就是不想有任何人跟著我到處轉,試著監視我。我要站在哪兒就站在哪兒!」

  「噢,老天,我不是——」

  「我不喜歡你看梅·阿諾德時的那副樣子,或者你談話時那樣傲慢。」

  「好囉,你說得不錯,那時我就是那個樣子!如果你認為我是好管閒事的人,那麼我就管定囉!我不曉得誰是你的梅·阿諾德,不過,我可他媽的十分清楚,你和她不是談什麼屋頂建材的事,不,也不是談什麼小提琴演奏!如果你不為你自己作點道德上的考慮,你也應該考慮一下你在社會上的身份地位。你就想那樣亂晃亂蕩囉,張口凝視女人眼睛的模樣,就像個害相思病的小狗!我可以諒解一個人偶爾犯錯,不過,我可不贊成一個像你我這麼親密的人,開始走上歪路,背著他的妻子鬼鬼祟祟的,即使像姞拉那樣的瘋婆子,偷偷地去追逐女人——」

  「喔,你就是個道德完美的小丈夫了?」

  「我是的,老天有眼!自從我結婚後,除了蜜拉外,我從未注視過任何女人——事實上——我以後也決不會!我可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不貞的事。那不值得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老友,那只會令姞拉更暴躁罷了?」

  保羅脫掉上衣,態度有點軟化了,他把沾滿雪珠的外套丟在地板上,彎身坐在脆弱的藤椅內。「噢,你是個好吹牛皮的老傢伙,關於道德你懂得比妲卡還少,但是你是對的,喬其。不過,你不了解那——我是受夠啦。我無法再忍受姞拉的尖刻。她一口咬定我是個惡人,而——經常的審問、折磨。她從中取樂。那是一種遊戲,要看看她能令我多痛苦。而我,不是到處找些小安慰,任何安慰,就是故意做些更壞的事。現在,這位阿諾德女士,雖不怎樣年輕,可是她是個好女人,她了解別人,再說,她也有自己的煩惱。」

  「是囉!我猜,她是那種丈夫‘不能了解她’的中年婦人囉!」

  「我不知道。也許是吧。她丈夫在戰爭中陣亡了。」

  巴比特笨拙地站起身來,站在保羅身旁,輕拍著他的肩膀,弄出一些柔和的帶歉意的聲音。

  「真的,喬治,她是個蠻好的女人,她過去也曾失意痛苦過一陣子。我們彼此鼓勵對方。我們彼此告訴對方說,我們是世上最好的一對。也許我們並不真的相信這話,可是這卻幫助你擁有某個人,你可以十分單純地跟她相處,而不需要所有這種討論啦——解釋啦——!」

  「你目前就這麼辦囉?」

  「這還不夠!還要進一步!就是這樣!」

  「哦,我不——我無法說我喜歡這件事,不過——」他胸中突然湧上一種感情,這感情令他覺得自己是偉大而寬宏大量的了。「這一點也不關我的事!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如果有什麼事我能效勞的。」

  「也許有吧。從亞克隆轉來姞拉的信,從信中我判斷她正懷疑我為什麼在外頭待這麼久。她很容易就可以跟蹤我,追到芝加哥來,衝入旅館的餐廳,在眾人面前對我大吼大叫。」

  「我會應付姞拉。我迴天頂市後,會給她編個好聽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不認為你會做得好。你是個好人,可是我不認為外交手腕是你的特長。」巴比特看來自尊受損了,隨後現出一副懊惱的模樣。「我指的是與女人打交道!跟女人打交道,我是指這個。當然,生意上的手腕誰也要遜你一籌,可是我指的是女人。姞拉也許會咒一大堆粗話,可是她十分精明。她很快就會知道那是你編的故事。」

  「好吧,算了,不過——」巴比特對於不能當個秘密使者直感到難過。保羅安慰說:

  「當然啦,也許你可以告訴她你到過亞克隆,而且在那兒碰見我。」

  「哦,當然可以囉,你說得對——我當然得繞一趟亞克隆去看一下那兒的糖果業囉?不是嗎?而且我這麼快就得離開那兒先趕回家來,是多麼遺憾呀?是不是一般人都會感到這種遺憾?我就這樣說了!我會說那可真是他媽的遺憾囉!」

  「真不錯。可是,看在榮耀的主面上,別再在這故事上添加任何幻想的虛飾了。男人說謊時總試著編得太精巧,女人才因此起疑心。而且——讓我們喝一杯吧,喬其。我有些琴酒和一點苦艾酒。」

  保羅平常拒喝第二杯雞尾酒的,現在第二杯、第三杯喝了起來。他眼眶變紅了,言語結巴起來。他顯得滑稽猥褻令人困窘。

  在計程車裡,巴比特難以相信地,發現自己的眼中泛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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